蔚然陪着她推門進屋, 屋內整潔如新,黎靳果然如預想般離開了,陸青染心裡鬆了口氣, 坐在沙發上拉蔚然坐下。
“冰箱有礦泉水, 你可以去拿。”她現在腿上有傷, 只能讓蔚然自己動手了。
“不用, 我馬上就走。”蔚然站起身, “我扶你到牀上去休息吧,你腿上有傷,又是一個人住, 拿東西都不方便,自己要小心。”
“放心, 我沒事的。”
蔚然堅持把她送回了臥室, 在她牀頭放了礦泉水和零食, 又把她的包放在牀裡側,讓她伸手就能拿到, 最後才放心的離開了,陸青染溫柔一笑,倒是看不出來蔚然是這樣體貼照顧人的性子。
陸青染拿過包取手機,這時纔想起行李箱還在機場交警大隊,走時匆忙, 她都沒想起來這事。
於是給交警大隊打電話, 一番解釋後纔得到對方會把行李箱寄給她的回覆, 電話掛斷後, 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 她驀然就想起來一些舊事。
彎腰從牀頭矮櫃裡拿出一個帶鎖日記本,日記本的封面有些老舊, 鎖也是最老式的那種,現在街上幾乎買不到了。
拿出鑰匙打開筆記本,內頁紙張有些泛黃,娟秀的字體流暢自然,陸青染輕輕摩挲着日記本上的文字,心中無悲無喜,事情過去那麼多年,她已經不會再爲這件事流淚了。
側身躺上牀,陸青染把日記本抱在懷裡,放在離她心臟最近的地方,感受着心臟一聲聲有力的跳動,她微微笑着,輕輕的說:“姐,我好想你。”
兩日後,陳萱出差回來,行李都沒放第一時間來了陸青染家。
“青染!”
陳萱迎面就來了個熊抱,陸青染嫌棄的推她的臉,“一身風塵僕僕,離我遠點!”
“你還嫌棄我了?”陳萱只覺得匪夷所思,“還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陸青染白了她一眼,緩步去給她倒水,“你這回出差怎麼去了這麼久?”
“沒辦法,老闆無良!”陳萱躺在她家沙發上,“還是青染你好啊,自由職業,不受老闆欺壓。”
“其實偶爾我也會受編輯欺壓的。”陸青染想起日常給她打電話催稿的編輯,微笑着道。
“那也比受資本家壓迫好啊,最主要的是,你把我們學的專業都用上了,許老太要是知道你現在成了專職作家,不知道會不會老懷安慰。”
陸青染喝了口水,溫柔一笑。
“走吧,今天我請客,帶你去吃好吃的!”陳萱剛從資本家的壓迫裡逃出來,轉頭就開始敗家。
“不了,”陸青染將裙襬拉起半個角,前兩天被擦傷的傷口露了出來,“腿上有傷,忌葷腥。”
“怎麼搞的?什麼時候的事?”陳萱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蹦起來,看着她腿上的傷口擔憂的問。
“從G市籤售回來那天,被個新手司機不小心帶了一下,去過醫院了,沒什麼大問題。”
“哪家新手司機拿的水貨駕照跑出來害人啊?這樣的人就該狠狠處理!”
“算了,本就不是什麼大事。”陸青染把她拉起來,“這件事對我而言唯一的影響,就是我把行李箱落在交警大隊了,我已經聯繫過了,對方會給我寄過來,這兩天也該到了。”
“碼字的筆記本電腦在行李箱裡,好在現在連載的兩篇文我都是存稿箱自動更文,不然斷更兩天,讀者該吃了我了!”
“你那些讀者都是被你慣的!”陳萱說到這兒就來氣,“兩篇連載,每天日更六千,那些讀者還天天在底下鬼哭狼嚎要加更。”
“誰讓我就是吃這碗飯的呢!”陸青染笑道,“就當是顧客是上帝吧!”
兩人又閒聊了會兒,陳萱不經意的問:“那天拜託你去接黎靳,後來怎麼樣了?”
陸青染笑容一頓,而後從容笑道:“沒怎麼樣,第二天我去了G市。”
“你你……你就這麼走啦?”
“不然呢?”陸青染覺得好笑,“去G市籤售是一早就定好的行程,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你又不是不知道,況且……以我和黎靳的關係,能收留丟了身份證的他住一晚,已經是仁慈了好吧?”
“哎呀,這不是看你們多年後重逢,能不能再碰點火花出來嘛!”
“不可能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陸青染你這人太討厭了,你就單身一輩子吧!”
“爲什麼要談戀愛?”陸青染眉眼彎彎的看着她,“是碼字不好玩還是明星小哥哥不帥,有那功夫談情說愛,我不如多更兩章給讀者發福利。”
“青染,你一直這樣,遲早會被罵的!”
“不,羣毆只會收穫一票忠實讀者!”論打嘴仗,她陸青染沒在怕的。
陳萱一副她沒救了的表情,“那麼我接下來要說的事,你八成也是不會去的了!”
“什麼事?”
“段秦結婚,他給你和我都發了請柬,邀請我們倆去,婚禮地點在A市。”
“段公子要結婚了?”陸青染笑,“確實是件值得恭喜的事。”
想當年,段秦可是她們A大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她休學兩年後重新回到學校,依舊能在新的同學口中聽到關於段秦花邊新聞的傳說。
“不過他結婚,爲什麼要邀請我?而且邀請我,請柬爲什麼會在你那兒?”
休學以後,陸青染和當時絕大多數人都斷了聯繫,黎靳離開那天發生了一件事,更是把她推到了絕地求生的境地,好不容易兩年後身體養好後回到A大,文思已經申請了國外大學的碩士研究生,早早的經由導師介紹過去做對外漢語教學項目了,張莞琪則忙於考公務員,整天埋頭於學習,也就陳萱那時候無所事事,時不時還能到她新宿舍裡聯絡感情。
這一聯絡就是六年,大學畢業後陳萱來了W市發展,陸青染不想留在A市,又是自由職業,索性也跟了過來。
“誰讓你陸大作家從來都是神隱級人物啊,每年過年大學同學聚會不見你參加,QQ萬年不上,微信朋友圈從不更新,鬼知道你躲在哪個角落生蛋呢!”
“哦。”陸青染輕輕點頭,好像也是。
“段秦後來繼承家業,在集團裡當太子爺,過了幾年混賬日子才遇到他現在的妻子,他對人家一見鍾情,奈何家世不匹,他求了他家老頭好久,甚至不惜發誓從此踏踏實實工作絕不在外面鬼混,他老爸也盼着他收心,就同意了。”
“浪子回頭金不換,是個好戲碼!”陸青染中肯點評道。
“你就別看熱鬧了,快說說,段秦的婚禮你究竟去不去啊?”
陸青染靠在沙發上,溫柔一笑,“我就不去了,還得碼字更文呢!”
“呵呵,你倒是真爲你那羣讀者着想!”陳萱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要是想去,早早就能碼好字存稿箱更新,你連婚禮時間都沒問,明顯是完全不考慮去嘛!”
“既然知道,就別拆穿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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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狡黠一笑,眼眸中閃過的流光有幾分八年前的樣子,陳萱看得一怔,她已經很多年不曾見過陸青染這樣靈動活潑的笑容了。
當年陸青染休學,陸青離說是出國留學,可兩年後,陸青染又重新回到A大上學,並順利修完了剩下的三年學業,這說明了陸青離當時的話不可信。她後來問過陸青染,素來好脾氣的她對當年休學的原因諱莫如深,問起她那兩年的去向,她也一言不發,時間久了,她便再沒有問過這個問題。
只是後來她發現,陸青染再也不曾像以前那樣沒心沒肺笑過了,重回A大的那三年裡,她把她們專業所有需要看的課外參考書全都看了,整日泡在圖書館看那些歷史文獻,陸青染大四那年,她的畢業論文得到了全校老師的一致稱讚,誇她寫文章有深度有見地,日後一定會成爲有擔當有底蘊的文字工作者。
陸青染後來確實成了文字工作者,只是和擔當扯不上什麼關係,畢業以後她開始專職寫文,也是從那時起,她才知道陸青染竟然從大二復學開始就一直在寫網絡小說,她的筆名在網站上還頗爲有名。
“行吧,你不想去我也不多勸,請柬我改天給你帶過來,你再考慮一下!”
“不了,”陸青染回:“我七月份要回趟A市。”
“七月?”陳萱一個鯉魚打挺,那時間正好啊,“段秦的婚禮就在七月十二,你反正要回A市,多留幾天參加一下唄!”
“不太方便!”陸青染委婉的拒絕,她回A市是有重要的事。
“好吧!”陳萱想起那人的囑託,只能在心裡默默向那人說抱歉,沒辦法,敵人防守堡壘太堅固,她這土槍土炮實在攻不下。
“對了,好些年沒見你家老佛爺了,她現在在做什麼?”陳萱翹着二郎腿仰靠在沙發上,悠閒自在的說,“我記得她當年學的是醫學?現在一定在A市哪個三甲醫院吧?”
陸青染脣角的微笑迅速收斂,整張臉突然就冷漠下來,從陳萱的角度看去,竟有幾分陸青離的樣子。
“沒有,我姐姐去世了。”陸青染輕描淡寫的道,“八年前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