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所有人都走光了, 空蕩的頻道里只剩下饒嘉和嚴向宇兩個人。沉默在兩人間蔓延，尷尬卻是揮之不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在走, 兩人的心跳卻同時停在了告白的那一刻。
饒嘉真的不知道眼角向下居然喜歡他, 畢竟他當了這麼多年的直男, 雖然進了這個以耽美爲主的圈子, 但在他的思維定式裡卻從來沒有過自己會跟男人談戀愛這個選項……所以當嚴向宇突然跟他告白時, 他真的被嚇了一跳！
這種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衝擊，確定不是新的整人方式？
“與歸，你還在嗎。”最後還是嚴向宇先開口了。
沉默的這段時間是最折磨人的, 嚴向宇的心理素質還沒好到任由饒嘉裝死下去。
饒嘉看着只有兩個人的頻道，想着如果他說拒絕的話, 應該不至於丟了嚴向宇的面子吧？他猶豫了一會兒, 開麥道：“你……剛剛是在念臺詞吧？”
是啊, 念臺詞加順便告白。嚴向宇大方地承認了。“你的劇本里有那段臺詞嗎？”
沒有……答案顯而易見，只是饒嘉不願往那方面去想罷了。和一個男人談戀愛, 這實在是太驚悚了，饒嘉捫心自問能接受嗎？不能。
所以與其繼續拖着，不如一次性了斷吧。“抱歉，我想我不能接受。”
“這就是你的答案？”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當這一刻來臨時, 嚴向宇還是清晰地聽到了愛情破碎的聲音。
“是的, 我不喜歡男人。所以很抱歉。”
直掰彎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果然是自己太急躁了吧。嚴向宇深呼吸, 盡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穩, “我知道了，讓我一個人先靜一靜吧。”
“好。”饒嘉知道接下來的事情需要嚴向宇自己去想通, 他留在這裡反而是給對方添麻煩了。
說罷，他退出了YY。
嚴向宇看着消失的紅馬，無止境的失落在心裡無限蔓延。他的耳邊迴盪的是自己衝動告白的一幕，和饒嘉冷靜的拒絕。不是第一次失戀，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拒絕，可是這種失落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深刻。
他想是自己太急於求成了，應該先緩緩。他這麼突然的告白，肯定嚇到對方了，他得慢慢來……只有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對方纔會跟上你的節奏。
所以即使被拒絕了，也沒什麼可怕的，他還有大把的時間來向與歸證明，他的決心有多堅定。
嚴向宇點燃一根又一根的煙，沒有節制地抽着。煙霧繚繞裡，是他那看不清表情的臉。
是喜是悲，只有他自己知道。
拒絕了嚴向宇的饒嘉，心裡也不好過。理智上告訴他這樣做沒錯，可是情感上卻有着無盡的失落。心像被掏空了一樣，他明明是拒絕人的那個，可低落的情緒卻好像在說失戀的人是他一樣。
仔細想想眼角向下除了是個男人外，也沒什麼不好的。雖然一開始很討人厭，但認真接觸後，卻能發現這人身上有着自己沒有的優點。有他在的地方，甚至會覺得很安心。饒嘉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眼角向下有這種感覺的……
睡夢裡，他夢到了眼角向下的告白。
一句一句，擲地而有聲。
明明是睡前怎麼也想不起來的句子，卻在睡夢裡被還原。彷彿那種感情一直存在在他的心裡一樣。
直到他聽到他在夢裡回了句“我也喜歡你”後，他驚醒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沒睡好的饒嘉第二天起來嚴重精神不佳。今天的他想起昨天發生的事，居然都不敢上Q面對眼角向下了。
實在是太尷尬了，讓他再緩幾天吧。
這一緩，就不知道緩了多久。嚴向宇本來打算翻過失敗的一頁，重新開始，結果那個讓他準備重新開始的人卻一直不出現，他終於開始不知所措了。
嚴向宇還是第一次網戀，他和與歸，只在網絡中相識，對於彼此的現實情況，都是一無所知。所以當與歸不上線時，他意識到如果對方永遠不上線了，他該去哪裡找這個人？！
現實之大，遠遠不是一個虛擬網絡能比擬的。
有人要離開，甚至不需要跟好友打招呼，就能輕鬆地不再出現在他人面前。與歸要走，也是如此。一旦他走了……他就永遠找不到他了。嚴向宇挫敗地撫額，第一次網戀，果然是把事情想得太過天真了。
而眼角向下衝動跟與歸告白的事蹟也早已傳遍A小社內部，最後傳到了息水兒的耳朵裡，被她嚴厲禁止傳播出去。
她看最近與歸都沒在羣裡冒泡了，就知道事情多數是失敗了。她找到眼角向下，本意是安慰一番，結果被嚴向宇當垃圾桶狂吐苦水。最後甚至說到現實問題。
“等與歸上線了，我非得逼他說出他的家庭住址電話號碼不可。”
“那也得讓人願意跟你說啊。”息水兒無語。
“唉。”嚴向宇嘆氣，他也知道事情不會那麼好辦。
“這樣吧，”息水兒靈機一動，“還記得下個月十五號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嚴向宇果然不記得了。
息水兒嘆氣，“社團的13週年慶啊，你也太忘事了吧。”
“哦你說這個，我還以爲是誰的生日被我給忘了，社團週年慶的事我當然記得。對了，週年活動怎麼搞？你有想法了沒？”
“本來是打算搞個YY歌會的，後來想了想，每次週年都搞歌會，沒意思。所以我決定在S市搞個週年聚會，你看怎麼樣？”
“週年聚會……”嚴向宇便是沒有想到這一招，“你是說……與歸也會來的週年聚會？！”
“他來不來我是不知道，但你是一定要來的，都在S市，你不來也說不過去吧。”
“好，我會去的。”嚴向宇答應了下來，一想到下個月很有可能見到與歸，他就很激動。他和與歸只是單純的相識於網絡，他沒有對方的一點三次元信息，就連人長得是醜是美都一無所知。只是在心裡認定了這個人，嚴向宇便不想輕易放棄。
過了大概十多天，饒嘉終於上□□了。
一上線就收到了嚴向宇的□□轟炸，他粗略地看了看後，就關掉了窗口。他自認爲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可當看到對方熟悉的字體時，他就知道……自己的心裡又起了漣漪。
之後便是息水兒的信息，說的是下個月週年慶聚會的事。
週年慶聚會啊……饒嘉覺得他不會去。
他站在鏡子前，梳理了一下有些亂的頭髮，換上出門穿的連帽黑色棉外套，然後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離聚會規定的時間還差兩個小時。
明明決定不去聚會的，可是當時間真的走到了這一天，他就坐不住了。
只能說聚會的地點定得太巧，在S市，離他住的地方就半個小時地鐵的距離，不去似乎有點可惜。雖然他和A小社的成員都不太熟悉，但是……眼角向下應該會來吧。
想到眼角向下，自從上次告白事件後，他就沒有再跟對方聯繫過了。這次聚會如果他來了，可能雙方會有點尷尬。但饒嘉心裡卻有種想要去見眼角的衝動，只是見一面而已，又不會少塊肉。他可不覺得自己會因爲這一面，而莫名其妙地愛上他。
聚會地點定在S市一家飯館裡，饒嘉趕過去後，給息水兒打了個電話，息水兒馬上就出來接他。
息水兒也是在聚會當天才確定與歸會來的。爲此，她還特地沒有告訴嚴向宇，想給他一個驚喜。她帶着與歸去了包間就坐，把他安排在某一桌上。
饒嘉坐下後，看了眼他旁邊空着的座椅，顯然沒有想到這是息水兒特意給嚴向宇留的。
他掃了一眼飯桌上的人，男男女女都有，可惜他一個都不認識。息水兒給他一一介紹了下，饒嘉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隨後息水兒說道：“眼角那邊堵車呢，得過會兒纔到。”
眼角，不用問都知道是眼角向下了。饒嘉聽到這個名字，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平靜下來。終於是要見面了，他握緊了拳頭。
息水兒笑了笑，接着出去接人了。
坐在饒嘉對面的左溪仔細打量着他，怎麼看都覺得這人普通。普通的宅男，長得不帥也不醜，十分平庸，眼角下那一圈黑眼圈倒是有點影響美觀。相比起來，他這種在GAY圈混過的人，可比與歸會打扮多了。
不是左溪自信，而是他覺得只要是眼光正常的人，看到他和與歸站在一起，都會覺得他比較好看吧。
這麼一想，他倒是不擔心嚴向宇會被與歸勾了去了。
就憑他和眼角七八年的交情，平時的面基也沒少過，待會聚會結束後，邀請對方去喝個兩杯，然後酒後亂性，牀單滾上一滾，還有什麼不能成的？
定下計劃的左溪輕蔑地看了饒嘉一眼，然後放心地給眼角向下發短信了。
“快點來啊，你朝思暮想的人也來了。”
他真是十分期待嚴向宇看到與歸後失望的反應。
嚴向宇終於踏着時間點來了，他和息水兒一起走進來時，全場的目光都往他那兒望去。是眼角大神！！中抓最有地位的紫紅攻！在場近幾年才加入A小社的成員裡有不少是他的粉絲。
因爲嚴向宇的到來，包廂裡暫時達到一個小高潮。不少激動的成員拿着簽名本和明信片湊上前去要嚴向宇簽字。嚴向宇笑着有求必應。
饒嘉擡頭，仔細看了眼被衆人包圍着的嚴向宇。他很高，目測一米八左右。上身穿着純色的雙排扣風衣，下身是簡單的牛仔褲，顯得年輕又有活力。長相說不上最帥，但在中抓圈裡算得上是清秀俊朗五官端正的面容。
和自己這種陰暗的長相一比，真是輸得有點不甘心。不過……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在哪兒見過這個人。長得有點眼熟啊，饒嘉準備收回視線，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在哪兒見過他。
嚴向宇似乎是感覺到了饒嘉的視線，他微笑着回頭，結果看到的正好是饒嘉的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