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魔女
槍支管制法。
*於戰爭的中後期,在人類和三族戰爭初始,大批先進的武器還沒來得及使用,就被龍族預先進行了摧毀,後期人類使用的槍械大部分來自於城市廢墟的挖掘,由於彈藥量有限,人類內部聯合*了一部新的槍支管制法,法律中明確規定了出土的槍支只能由政府持有,以此來集合有限的力量對抗其他三族。
而當戰爭暫時的停止後,這部法律的作用開始用在了其他的路徑上。
各個獨立的城市開始大規模壟斷槍械,已此鞏固住統治權。
從此,槍械成爲了機關和政府才能配備的武器,雖然不排除有少量流入黑市,可是在民間,已經極少可以看到。
剛纔尖銳的破空聲,毫無疑問是槍響,從聲音來判斷,還是比較古老型號的,白燁曾經有混入過軍隊的記錄,對槍械勉總算有點了解。
前方的月光下,一名身穿深紅色制服的男子正揹着雙手,用腳上那雙黑色軍靴有節奏的踩踏地面,他頭上戴有一塊赤紅色的頭巾,可以清晰看見頭巾上那幅朱雀圖案。
而在男子的背後,隱約還站着十多名同樣打扮的男子,每人手裡都握有一把老式的步槍,也許在威力上不如一些先進武器,可這些步槍的優點在於子彈容易製造和補充。
能夠一次性配備那麼多槍械的組織,怎麼想都該是現今世界上有一定知名度的。
“十幾把槍對十幾把劍,雙方還都是武修,這還打個屁啊……”藏在暗處的白燁搖搖頭,向自己那些曾經的客人投去惋惜的一撇。
這時候,那位身穿紅色制服的男子開口打破了沉寂:“不要反抗比較好,剛纔那一槍只是警告。”
“你這算是威脅?”風衣下的鶇咧開嘴,猙獰的氣息卻沒能令對方動搖。
“相信你很清楚我們是誰,岑菲伊。”紅衣男子完全無視了鶇,而是死死盯住了被衆人保護在中間的嬌弱女人。
“什麼嘛,我還以爲終於把你們甩掉了,糾纏不清的男人可是最差勁的。”露出了黎月那張面孔,女人笑意蕩然的回答道。
“反正我們的存在終究會令你感到討厭,也從沒指望過你能喜歡我們。”男子好整以待扯起了閒話,可是輕鬆的只有這兩人而已,雙方的部下一個個都是劍拔弩張的握住彼此的武器,此時只要一點小小的火花就足夠引爆現場緊張的氣氛。
“想不到你還會說那麼無賴的話,比我預想中那個死板的形象倒是有趣多了。”伸出手,扯去戴了多日的假面和假髮,展露出了最真實的一面。
那是比起黎月更爲靚麗的容貌,在柔和的月光下,白燁看到的是不同於白木林中那個無助的少女,眼前的女人充滿着自信,還帶有之前不曾感受過的妖豔感。
紫色的長髮隨風而動,靈動的飄蕩在腦後,在月光下的她,如同畫中人一般,充滿着虛幻的美麗。
“魔女岑菲伊……”白燁想起了在河東城出境所看到的通緝令,據說這個女人被通緝的原因是鼓動平民的叛亂,也就是所謂的革命家。
“看她那神氣的樣子,在白木林裡的無能難道都是裝出來的?如果是這樣,她的演技可就能拿大獎了……”小心挪動着自己的位置,白燁似乎對即將到來的廝殺感到格外的期待。
夜風變的猛烈起來,令人發冷。
“岑菲伊,上面的意思是將你活着帶回去,如果你乖乖配合,我們保證不會傷害你。”紅衣男子用的是近乎命令的口氣。
“如今這個時代,你讓我一個弱女子相信你們不會對我做什麼,不是笑話嗎?”岑菲伊聳聳肩,用看弱智般的眼神望向對方,“如果不能自由的生活,還不如死了比較痛快,這就是我的回答。”“所謂的自由,就是鼓吹那些無辜的平民進行無意義的叛亂,犧牲掉性命?”紅衣男子嗤之以鼻的哼道。
“正因爲有着慾望,他們纔會被我蠱惑,慾望是革命的動力,而革命的燃料則是他們的生命,這並不是什麼秘密。”岑菲伊並不在意犧牲的數字,犧牲是必然的過程,至於犧牲的數字也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就如同情報上所說的那般,你很危險,岑菲伊,不分善惡的革命,只是殺戮而已,在我看來,你僅僅是一個盜用了革命發音的騙子。”男子話音未落,前方已經響起拔劍聲,鶇巨大的身影已驚人的速度逼近而來。
“你的部下也一樣,迷茫着不知道該爲何而戰,被你那虛僞而空洞的革命哲學所蠱惑,真可憐。”男子的右手快而準確的劈砍出去,硬是接下了鶇全力一劍。
“鐺”沉重的衝擊聲,彷彿鶇砍中的不是人手,而是鋼鐵。
“硬化?”鶇想要抽身後退時,男子身後的部下們已經架起了手中的步槍,瞄準住那龐大的身軀。
“B級武修,使用率60%,你的數據我們都有過詳細的調查,鶇,有着無限發展可能的你跟隨了這個女人實在是可惜了……”手指扣響,接下來將是無情的彈雨貫穿獵物。
“糟糕,躲不開……”鶇感受到了對方言語中輕描淡寫隱藏的殺意,可是自己能夠躲開密集的彈雨嗎?
預想中,終結生命的槍聲沒有傳來。
“沒錯,真是可惜了,你只差一步。”醇厚的男人嗓音從背後傳來,那不屬於紅衣男子任何一個部下。
“啪嗒啪嗒啪嗒”緊接着,槍械跌落在地的聲音此起彼伏。
“咕唧”向後退出一步的紅衣男子踩在了黏着的液體上,身後只剩下一個氣息而已。
“還有援兵?”側目回首,身後已經是另一幅陌生的畫面。
數十名部下無一倖免的成爲了兩截,就好像是所有人排排站,然後被人一刀攔腰全部斬了。
自己的部下又不是傀儡,怎麼可能任由對方這麼橫掃過去?
那就只剩一個自己不想面對,卻又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殺死自己部下的人,已壓倒性的速度全滅了他們。
紅衣男子的視線很快就被殺人的兇器所吸引,那是一把長柄大刀,彎曲的刀刃上還殘留了細小的肉塊。
大刀旁的男人便是它的主人。
男子擁有着與鶇一樣高大強壯的體魄,仔細看就連面容都有幾分相似,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對方不是光頭。
“你還是那麼準時,鶴。”看到高大男子的出現,岑菲伊真正意義上的鬆了口氣,真要讓她的部下對抗那支步槍隊,恐怕會被打的渣都不剩。
“好久不見了,小姐,聽說我的弟弟讓您差點在白木林喪命,我由衷的感到抱歉。”鶴雖然是笑着在打招呼,可那兇悍的長相和那近乎兩米高的大刀搭配在一起,實在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友善。
“哥,我……”一直張揚跋扈的鶇在鶴面前,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氣勢,軟弱的像個孩子。
“閉嘴,我以前是怎麼教你的,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太過自大,對方是達到硬化級別的A級武修,顯然不是你可以應付的對手,你的逞強進攻,會引發多麼嚴重的後果想過嗎!如果小姐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以爲你的命可以彌補這個損失嗎?”鶴收起了僅有的笑意,對於弟弟鶇直接是疾言厲色的呵斥,最後,龐大的身軀轉向了全身戒備的紅衣男子。
“身爲A級武修,和我弟弟那樣的對手是不可能盡興的吧?”
“弟弟?我們的情報中可沒提起鶇還有一個哥哥。”
“幹我們這一行的,總要有人隱於黑暗中,成爲無法看見的爪牙。”
“身爲A級,卻甘心成爲一個女人的影子,值得嗎?”紅衣男子故意加重了輕蔑的口吻。
“就憑你那水平,想要策反鶴,該說你是低能好呢,還是太過自大,或者,你只是在說一個讓我開心的玩笑?”岑菲伊很是不客氣的嘲笑起對方。
“我當然知道這是無用的小動作,光看眼神就很清楚了,這個男人是無法被言語動搖的人,我們大意了,想不到你還會藏有這麼一張牌。”紅衣男子握起雙拳,身體中無法看見的基因開始了劇烈的組合運動。
“岑菲伊,你借用了黎月的身份,一路順暢的抵達千夜城,在我們看來,你那假公主的掩飾就是你最大的依仗,我們安排了林的刺殺,也準備了刺殺失敗後的圍剿行動,可現在仔細想想,以你的腦子,就算不借用公主這面大旗也可以抵達這裡,你的真正目的,是想將我們一網打盡嗎?”
“還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呢,聽好了,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和你們這羣變態跟蹤狂計較,你們派來的殺手是領域嚮導的確出乎我的預料,而且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你們的圍剿,從一開始,借用那位公主的身份就是爲了在這座城市掀起新的革命之火,至於你們,根本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岑菲伊就像是已經看到了這座城市的未來,按捺不住那飛躍的心情。
“又想製造犧牲嗎?你這個瘋女人!”紅衣男子憤怒的咬住了嘴脣。
“革命就是祭典啊,不過我想你大概無法理解我的美學就是了,對我而言,每一場革命都需要熱熱鬧鬧的才行,這次,我要讓禮花,華麗的點燃在這。”岑菲伊臉上可以看到期待的笑容。
“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紅衣男子舉起右拳,視線與鶴碰撞在一起,“朱雀門第八支隊指揮官——昊天,A級武修,使用率30%。”“那麼正式的報上名來,如果我避而不答的話,會很失禮吧。”鶴輕鬆的抓起了被扎入地面的大刀,光是隨意一揮,便能感受到強烈的陣風。
“鶴,A級武修,使用率72%。”
“果然,憑氣息就知道你是無法預測的怪物……但是,我不會退縮,也不能退縮!”昊天的右拳瞬間打向了鶴的面門,因爲過快的速度,令他手腕以上的部分變得模糊不清。
“值得欽佩的勇氣,同時,你那令人詬病的魯莽也讓我感到可惜。”鶴隨意的擡起左手。
“砰”空氣裡,令人雙耳發痛的撞擊聲迴盪開來,昊天的雙腳猛的離開地面,往後詭異的飄出一米距離,之前揮出的右手已經彎曲成了奇怪的角度,他的手被廢了。
“同樣是A級,但是,差距果然是令人絕望的……”面色蒼白的昊天深深吸了口氣,右手的抽痛比不過心中不斷涌現的絕望感。
“是我輸了。”最後的話語裡,已經滿是沮喪。
“朱雀門裡,還有比你更強的傢伙嗎?”鶴單手提起身邊的大刀,隨意的在身邊轉動起來。
“那是當然的……”
“我現在,變得有興趣去你們那走一遭了,一定可以打個痛快。”
“你會後悔的……”昊天勉強的笑容後還有着隱隱的心虛,如果眼前這個怪物般的男人殺去總部,真有可以抵擋住他的人嗎?
“後悔這個詞,永遠不會出現在我的字典中。”鶴抓起大刀橫掃到半空,昊天的意識在這一刻被中斷,胸腔被巨大的刀刃硬生生的斬開,帶起的血花迷住了雙眼,最後聞到的是自己血的味道。
廣場再度迴歸沉寂。
“小姐,這麼一來,我們和朱雀門之間的樑子可就結大了。”
“你那口氣,怎麼都讓我覺得,你是在興奮吧?”岑菲伊毫不在意的揮揮手,然後從死去的昊天身上踩過,“走吧,我們還要去見那個傢伙。”
“是……嗯?”正準備跟上去的鶴突然頓了頓,粗濃的眉毛微微上挑,同時,躲在角落裡的白燁更是心臟猛的一跳。
“怎麼了,哥?”鶇也隨着鶴的視線望向了高處的城牆。
“感覺被小老鼠偷窺了。”鶴淡淡的說道,雖然氣息很微弱,但還是能察覺到對方的存在。
“需要處理掉嗎?”鶇已經舉起了長劍。
“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就算不理會也不要緊,現在,我們要擔心的應該是其他事……”鶴轉回頭來,追上了岑菲伊的身影。
傲然前進的岑菲伊像是根本沒把剛纔遭遇的事放在心上一般自然。
“小姐,恕我直言,我們會在今天出現在千夜城本該是機密,朱雀門的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你的意思是在我身邊有背叛者?”“這是很合理的推測,小姐。”“那麼,你認爲我該害怕的躲起來嗎,還是對身邊進行一場清洗?”一邊邁出優雅的步伐,一邊緩緩反問。
“這……”
“好了,不用擔心,鶴,只要你在我的身邊還有誰可以傷到我?況且,身處危險中,只會讓我更加的亢奮與愉悅,越是荊棘滿道,我就越是想要嘗試毀掉他們那無聊的小動作。”笑的比任何女人都要美麗,但隱藏在哪美麗之下的是常人無法承受的兇狠毒辣。
這就是岑菲伊。
曾經在數十個城市掀起動亂,造成無數人死亡的女魔頭。
“媽的,之前怎麼沒看出她就是個瘋子……”從角落裡探出頭來的白燁重重吸了口新鮮空氣,而額頭上已經滿是汗水。
千夜城內城。
這裡是屬於貴族和掌權者的天堂,就算是在城禁時期,依然可以從密室中聽到陣陣的歌舞聲。
此時,位於內城執政廳最頂層的房間裡,身材發福的城主陳葉祥正坐在那張爲他特意打造的大號轉椅上,上面鋪了柔軟的獸皮,椅子的扶手上還鑲嵌了黃金打造的家徽,房間裡的一切都以奢華爲特點,這一切都是拜那枚金光閃爍的家徽所賜。
千葉陳家,一個在亂世中生存下來的巨大家族。
身爲家族中的頭號人物,陳葉祥那臃腫的胖臉上卻看不到滿足和享受,擁有了至高權力的他現在反而是一副憂愁的摸樣,走廊裡漸漸接近的腳步聲更是讓心臟不爭氣的狂跳起來……
城禁時刻,代表着龍族的狩獵季節到來,而自己也將迎來最討厭的客人。
“咯吱”眼前的門被推開,自己那位低眉順眼的管家帶着兩名年輕人走了進來。
“歡迎光臨,龍先生。”燦爛的笑容瞬間盛開在哪滿是肥肉的臉龐上,聲音更是掐媚的令人起雞皮疙瘩。
“你的品位還是一樣的粗俗,肥豬。”走在最前面的黑髮男子冷冷的回了一句,然後走到沙發前躺下。
“這座城市裡到處都是人類的味道,濃郁的都快讓我無法控制自己。”黑髮男子隨意的翹起腿,銳利的眼神掃過了陳葉祥那肥大的身軀,引得的對方一陣發抖,“獵物準備好了嗎?”“一共一千六百二十人。”陳葉祥急迫不可的報上了數據,可是雙手已經無法控制的顫抖起來。
“比去年少了?”跟隨黑髮男子進來的另一位年輕男子皺起了眉頭,看他站在沙發後面,儼然一副侍衛的樣子。
“但是……質量上有所提高,都是些年輕力壯的孩子,相信不會讓諸位的狩獵變的無趣。”陳葉祥用力吞下一口唾沫,然後小心的觀察起對方的表情。
“這話留到狩獵結束後再和我說吧,你最好祈禱,那羣廢物可以讓我盡興。”散發出殺氣的不只是坐着的龍先生,還有站在他後面的那位男子。
“不然,會消失的就不只是那麼一點人類了。”
聽起來很可笑的威脅,可是陳葉祥和他的管家卻完全笑不出來。
因爲在他們眼前的是這個時代最強的生物。
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