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在這棟大樓租了三層作爲商業辦公與財政處理,許多來路不明的錢需要轉換成正大光明的錢,幹了一些藏污納垢的事兒,也需要有招牌來消化。做到金元這個位置,基本上已經洗白了一半。道上的勢力只是他掙錢的利器之一。而真正爬上龍頭的位置,他便會徹底將勢力包裝成形象很正面的公司,甚至上市。
再花點錢打通關係,他將變成城市裡有頭有臉的生意人。至於他曾經幹過多少黑心事,誰會在乎?
林澤被刺破的左手戴着一層薄薄的黑皮手套,傷口已經處理,也綁上了紗布,雖說還有些撕裂的疼痛感。但對林澤而言,已是無傷大雅。
他還有事兒要處理,大事。
金元是找韓家麻煩的源頭,他必須把這件事兒弄清楚。否則韓家姐弟隨時都會處於危險之中。作爲保鏢,貼身保鏢,答應保護韓小藝安全的忠厚保鏢,林澤務必盡心盡力掃除一切對韓家姐弟有威脅的存在。
啪嗒。
點燃一支香菸,徐步進入一樓大廳。
他手裡提着一袋錢,五百萬。刀疤這種大混子三個月的份子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金元單單是每年從這些大混子手上拿的份子錢,也逼近三千萬了。這樣的不菲收入對於刀疤這種道上大哥而言,已經是佔據重頭的資金。
可以說,金元作爲這片地區的大哥,旗下管理的地盤着實不少。投靠他的大混子有二十多個。如果真算上這幫人的小弟,金元能操控的人數高達千人。
當然,這千人只是理想狀態下的數字。這幫大混子雖說名義上聽他的,卻只是因爲他們在金元的地盤上賺錢,做生意。所以纔有交份子錢一說。否則的話,誰也不是傻子。會無緣無故把血汗錢拱手交給金元。
金元本身的勢力相當於五個大混子,所以一般大混子是決計不敢跟金元翻臉的。有錢一起賺,或許前二十年這幫道上混的還講究義氣這玩意,但近些年,隨着時代的發展,這個社會變了,變得金錢至上。爲了錢,什麼氣都能受,什麼委屈都能忍。不到絕境,很少有人會拿利益利益做賭注。
所以金元旗下的那二十多個大混子基本上都很安於現狀。每三個月交一次錢,當是孝敬他也好,交租也罷。沒人持反對意見。
林澤提着錢,噴着濃煙上了電梯。
金元舉行開會交錢的地點在三十八層的一傢俬人會所,一般人是進不去的。今晚金元包了,唯一的暗號就是提着一袋子錢。這就是今晚這幫大混子們進入這家名爲秘密花園私人會所的唯一通行證。至於會員卡什麼的,能比一袋子錢更彰顯身份?
叮咚。
電梯門應聲而開,林澤緩步走出電梯,往左邊轉去。
秘密花園私人會所的門口站着一名臉蛋氣質皆很出衆的制服女,抹了淺淺腮紅的臉蛋看上去像一顆熟透的蘋果,嬌豔欲滴,讓人想捧着咬一口。
“先生,您是來參加金先生聚會的嗎?”
林澤甫一走近,這名前臺便掛着一臉職業微笑地詢問道。
“嗯。”林澤淡淡點頭。
“請問先生您貴姓。我得做登記。”職業女郎報以謙和地微笑,她知道,以這樣的途徑詢問對方姓名,是很不禮貌的行爲。可金老總親自交代過,她再不願意也得硬着頭皮詢問。
“姓李,單名一個三。”林澤平靜地說道。心想。刀疤那哥們的老爸肯定是在他老婆懷孕時狂迷燕子李三,否則怎麼會給兒子取一個如此二的名字?
“李先生晚上好,金總已經等候多時,請進。”女郎確認身份,轉過前臺,領着林澤前往金元所在的會客室。
林澤之所以敢單刀赴會,首先是他與金元並沒碰過面,金元手下的蜈蚣也因爲上次事兒被踹下去,那幫大混子根本無人見過自己。倒也不怕被認出來,其次則是——他只需要在裡面待上一會兒不被發現,他就不會再有任何忌憚。他去的目的不是開會,也不是爲了把李三的錢拱手送給金元。而是——
“李先生,到了。”林澤的思緒被那名前臺打斷,微微回過神,從錢袋抓了一疊,色迷迷地塞進前臺小姐飽脹的胸前,邪惡道。“賞給你。”
前臺小姐面露春色,咬着柔脣輕哼一聲,銷魂地白了林澤一眼。扭着水蛇腰轉身離開。
林澤那張放蕩不羈的臉龐在轉身時,變得冷冽決然,輕輕地推開了大門。
甫一進入,他便嗅到一股濃烈的煙味。他自個兒抽菸,但還是不喜歡進入一處煙霧瀰漫的地方。
會議室很大,面積接近百平米。幾乎每個大混子都有自己的沙發椅、茶几、酒水,甚至身後還有一個身穿旗袍的豔麗女郎。女郎們的職責是替大混子們端茶倒水,點菸捶背。當然,是否包括晚上的特殊服務,林澤沒心情知道。
進了門,在距離金元較遠的位置坐下,將一袋子錢扔在地上,大大咧咧摸出一支菸。而他身後的女郎則是迅速貼上來,替他點燃了香菸。
如此周到的服務,金元的確懂得控制人心。若是讓這幫大混子在不情願的心態下交錢,一次兩次沒問題,時間長了肯定心生抗拒。用如此優渥的服務質量換錢,大混子們花的也舒服。
幽幽吸了一口煙,林澤端起茶几上的酒杯,一飲而盡。反倒是距離他足有三米距離的大混子莫名其妙掃了他一眼。有些奇怪。
林澤微微一笑,跟他打了個招呼。
那大混子也是微微點頭,便挪開了目光。
大混子每年都有新晉的,不熟悉並不奇怪,可這幫大混子雖說相互之間時有摩擦,但都在金元旗下吃飯。就算是下面的兄弟爬上來的,也不可能如此面生。
“難道是從南區跳槽過來的?所以沒見過?”那大混子心中如此想着,卻也沒太過在意。
能拿着五百萬來這兒,這一點已經證明了林澤的能耐。大混子不想自尋煩惱。
會客室燈光昏暗,煙霧繚繞,饒是以林澤的眼力,也只能勉強看清這幫大混子的容貌。而主位上的椅子,到目前還沒人落座。怕就是金元的座位了。
不到三分鐘,會客室的偏廳傳來一陣輕微腳步聲,一名略顯富態,卻威嚴霸氣的中年男子踱步而來。
此人正是金元,從那幫大混子莊重的面色便能輕易察覺。
林澤將酒杯擱在桌上,默默凝視着金元那張肥肉橫生的臉龐,一言不發。
金元略掃了一眼在場的大混子,見他們起身,便是壓了壓手,笑道:“大家別客氣,坐,坐。”
那幫混子陸續就坐,點菸的點菸,喝酒的喝酒,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金元身上。
這次金元召集大家,交份子錢是一個方面,另一方面則是——一年一度的地盤劃分要揭開帷幕了。
這次交份子錢,恰好卡在了劃分地盤的時期,所以金元知道,這幫大混子也清楚,怕是有一些經營不利的大混子會在袋子裡多塞一些錢,以此來討好金元,好讓他們繼續佔據地段人流量大的場子。
這些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兒,誰給錢多,自然能得到最好的場子。當然,也並不是每個混子都需要地段好的場子才能賺錢,只要經營得當,就算是窮鄉僻壤裡,仍然會有大量的客人涌過去。這就是手腕問題了。
但不管這幫大混子如何做想,金元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大肆搜刮一筆橫財。
會議開始,金元先是剪掉了雪茄頭,隨後便是由他身後的旗袍女郎點燃,他吧唧了幾口,語調平緩而淡然地說道:“各位大概也知道這次除了聚聚,也是重新擬定地盤的時候了。”
那幫大混子面色各異,互不相同。有些人是不爽,還有些人則是心在滴血。不爽的大混子是因爲他們經營有力,賺了不少錢,卻捨不得拿這筆錢去換更好的場子和地段,滴血的人則是經營不善的傢伙,但他們同樣知道,若是這筆錢不花,後面一年極有可能被吞併。畢竟,道上混的,名氣也是很重要的。若是沒佔據好場子,沒了混飯吃的地方,那幫小弟絕對會跳槽。小弟一跳槽,這位大哥便容易名聲下滑,如此惡性循環。一年時間足夠被人吞併。
所以,當金元說出這番話時,每個人的臉上都神色各異,唯獨面容不變的當屬林澤了。
金元緩了緩之後,又是微笑着說道:“還是按照老規矩,能者多勞。誰開的價高,自然能拿下這些好場子往後一年的使用權。我前些時候跟規劃局的副局長吃飯,聽他們說接下來的一年城市規劃會有大動作,指不定咱們這片地帶人流量會更大。到時誰佔據好地段,發了財可要請客。”
他如此說着,目光卻是敏銳地掃在衆人臉上,似乎想從他們的臉色看出內心想法。
“金老大,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忽地,在衆人沉思時,一道粗狂的聲音自東邊角落響起。
此言一出,所有混子包括金元的目光皆是落在他的身上。這人被圍觀,卻也不心怯,虎虎生風站起來,態度有點囂張。
“大力啊,你有什麼話兒直接說。咱們這是民主會議,又不是我金元一人說了算,自然什麼都能說。”金元含笑說着,眸子裡卻閃現一抹厲色。怕是擔憂這個新晉大混子折騰點不必要的麻煩。影響交份子錢的進度。
“那我就說了。”這大力人高馬大,四肢發達,滿臉絡腮鬍子,看上去有些可怖。他先是掃了在場大混子一眼,旋即朗聲道。“我們都是在金老大的場子混飯吃,交份子錢是理所當然的。可每年都把經營好的場子拱手交給旁人,不合適吧?況且金老大的規矩是誰給的錢多誰拿好場子。這就更不公平了。畢竟,這些場子都是我們花心思花精力經營的,平白無故就轉手給別人,連一毛錢都撈不到。還要去經營那些利潤爲負數的場子。實在讓人不服氣啊。”
“哦?你想說什麼?”金元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這是他撈錢的利器之一。此刻被大力質疑,心頭自然不快。但當着這麼多大混子,他也不好發作,按捺着怒意詢問道。
“按照我說,應該是每年賺錢最多的大混子拿好場子,當然,金老大你可以限定一個硬性的價碼,誰拿好場子都交這個錢。而不是將這些好場子拿來拍賣。”大力說着,又是有些鄙夷地說道。“讓那些經營能力不夠的傢伙佔據好場子,在我看來簡直就是佔着茅坑不拉屎。太浪費了。”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這話可不單純在羞辱那些經營不善的大混子,更是指責金元坐享其成,不出錢不出力就拿大頭好處。
倒也不難理解,譬如大力今年經營的場子都賺大錢了。可到頭來卻要跟那些大混子競價,花無數錢才能繼續經營這個場子。這根本就是花自己的錢買自己的東西。誰都不會樂意。而說到底,這些錢最後都落入了金元的口袋。這幫勢力雄厚的大混子更爲不滿。大力說這番話,無疑是在直接傷害金元的利益。若是真如他所說,定一個硬性價碼,金元還如何從中撈好處?全都明碼標價了,金元也無法慫恿這幫大混子惡性競爭,把價碼擡高。
而事實上,這些道理誰都懂。但活在金元的淫威下,大夥都是敢怒不敢言。這回倒是冒出個出頭鳥。好幾個老資歷,勢力也大的大混子皆是面色如常,卻心頭大悅。
金元冷冷掃了大力一眼,用一種壓迫性地冷酷口吻說道:“這麼說來,你是對我定下的規矩很不滿呢?”
金元一發怒,會客室登時安靜下來。只是,每個大混子都嗅到了一股肆意蔓延的濃烈火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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