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素素啪啦拍下電話,不爭氣地紅了雙眼,那張冷若寒霜的臉蛋緊繃着,一言不發,
他不懂,
即便懂,又懂多少,,
素來沉穩內斂的方素素抓起桌上的一疊文件,稀里嘩啦地撕了個稀爛,扔得滿屋都是,
咚咚,
房門被敲響,方素素忙不迭揉了揉僵硬的臉頰,手指不經意在眼角抹了抹,深吸一口冷氣後說道:“進來。”
進來的不是別人,是她的老頭子,國安一把手,
方局長手裡端着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他親自磨的,正品藍山,是他一個老友從國外寄給他的,算不得多矜貴,卻也不是常能喝到的,
“工作還沒完。”方局長意味深長地盯着方素素,將咖啡遞給她,緩和道,“少喝點速溶,對身體不好,也儘量別以爲自己年輕就胡亂糟蹋身子,算起來,你也二十五六了,普通家庭的女孩子早就擔憂能不能嫁個好男人,老爸不催你這方面,也別盡做些讓老爸擔心的事兒啊。”
方素素怔了怔,目光復雜地迴應父親的柔和目光,輕輕點頭:“知道了。”
老局長沒說什麼,徑直蹲下收拾被她扔得到處都是的紙屑,方素素則端着咖啡喝了一口,比速溶的好入喉,口感純正得多,沒那種澀口的味道,但她知道這咖啡是自己這個沒什麼灰色收入的父親也不太捨得喝的,所以從來沒想過仗着是女兒問他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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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冷豔的女情報官,是個不近人情的上司,卻不意味着她是個沒孝心的女兒,
她從不會將孝心表露在口中,甚至沒表露在肢體動作上,就像對待愛情一樣,她完全不是個善於表達的女人,這與她的性子有關,也與她每天打交道的煩悶工作有關,
藉着明亮的燈光,方素素能清晰瞧見父親臉上的皺紋,深如刀刻,
他的白頭髮遠比黑髮多,兒時記憶中的魁梧身軀也微顯佝僂,被生活和工作壓垮,
忽地,方素素心頭有些發酸,剛恢復過來的眼眸又不爭氣地紅了,晶瑩的東西在眼眶打轉,起身,蹲在撿紙屑的父親身旁,從側面摟住方局長的肩膀,柔聲道:“別撿了,我們回家吧。”
方局長慈祥地笑了起來,將手中的紙屑扔進垃圾簍,一隻手撫摸女兒柔順的秀髮,輕聲道:“知女莫若父,人家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初次聽這話覺得太瞎掰,但你母親前些年病逝,這些年看着你從小姑娘出落成大女人,我這個做父親的哪能一點不懂你,傻瓜,別什麼都放在心裡,你是國安情報官,同樣是女人,你有權利也有資格去享受生活。”
方素素面露一絲黯然,苦澀道:“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方局長扶起方素素,跟她並肩坐在沙發上說道,“我不是一個固步自封的父親,我不會干涉你的私生活,只要你不傷害自己,我都能聽之任之,不就是喜歡上一個身邊美女環繞的男人嗎,這有啥好說不出口的。”
“父親你,。”方素素因長期工作略顯蒼白的臉頰上爬起一抹羞赧的紅暈,除了方局長,還真沒人見過她臉紅,
“先聽我說完。”方局長柔聲道,“不瞞你說,父親年輕的時候也是個花花公子,身邊陸續換過不少女人,要不是你媽管的嚴,以我當年的性子出去沾花惹草也不奇怪,先別忙着罵爸爲老不尊,當年爸也是年輕氣盛,再加上進行的全是高危工作,連生死都看得淡,何況情情愛愛,之後也是有了你,我纔算徹底收心,加上年紀慢慢大了,工作趨於穩定,手上有了點權利,就更加不想攪亂穩定的生活。”
“你看老爸這職位,在系統裡怎麼也算有點分量吧,正廳級或以上爲高幹,老爸這正部級的職位當着,總算是一名合格的高幹吧,這些年在官場裡打滾,總是會接觸到一些陰暗的東西,別說沾花惹草,圈養女人的新聞也屢見不鮮,你雖說成天呆在局裡工作,沒怎麼接觸外面的世界,但總也能聽到一些風言風語吧,權力,女人,這兩樣總是不分彼此的。”
方素素平復了心情,忽地詢問方局長:“爸你沒想過再找個伴。”
“哈哈,小丫頭敢打趣老爸。”方局長笑道,“倒不是沒想過,但年紀大了,又有個女兒要操心,時間不夠用啊。”
方素素撇嘴道:“爸你說這些,到底想暗示我什麼。”
“沒什麼,你可別想歪了。”方局長神色一斂,平靜道,“說這些,是想讓你更好的瞭解男人,不是說沒用的廢材就能一心一意地對女人好,男人在這方面的道德底線,是不分窮富貴賤的,該花心的再窮也花,不花心的就算億萬富翁也照樣不花,當然,這種極品我目前還沒見過,有肯定有,但不多。”
“素素,跟你透個底,前幾年老爸是想撮合你和他的,只是那會兒你對他有很大成見,再加上你還年輕,所以也沒怎麼理會我的態度,現在嘛,你倒是對他了解了,可有些東西,一旦錯過了,想再抓在手心,難度大啊。”方局長繼續說道,“你看,他身邊那幾個對他有意思的女人,哪個不是一等一的優秀,我家女兒雖說也是清麗脫俗,可我也不好意思吹噓你比誰更好,喜歡一個人沒錯,但如果這份喜歡變成了累贅,成了困擾你的負擔,那就得不償失了。”
方素素微微抿脣,不知如何回答,
知女莫若父,方局長說得沒錯,他完全估準了方素素的心理,並且因爲方素素長期困擾自己,直接大刀闊斧地劈開了這層隔膜,將女兒的那點心事擺在檯面上討論,
方局長見女兒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下有些不忍,柔聲道:“老爸之前說過了,不管你做什麼,老爸肯定是支持的,若連老爸都不支持你,誰來支持你呢,說這些,是想讓你明白能豁達就豁達點,不能豁達就勇敢點,老這麼折磨自己,有口不敢開,對不住自己。”
方素素神情複雜地凝視着父親,仍是不知如何言語,臉上卻逐漸浮現一抹感激之色,
“哪個做爸爸的不希望自己女兒幸福安康,誰捨得自家女兒晚景淒涼,這幾年你對他也算有了個瞭解,算不上正人君子,但不壞,敢打敢拼,捨己爲人得有點過頭,優點能羅列出一籮筐,但缺點也很明顯,不怕死,不怕死到讓旁人揪心,這對有些人來說,是相當好的事兒,可對他身邊的人來說,卻是個極壞極壞的缺點。”
“我是你父親,最終目的是希望你幸福快樂,選擇你自己做,老爸不會干涉你,但老爸只給你一個良性建議,你是成年人,路如何選擇你應該有分寸,選錯選對,都必須由你自己承擔,誰也無法幫你。”
方局長放下這句話,輕輕拍了拍女兒的後背,笑道:“老爸去收拾一下,待會兒回去給你做頓好吃的。”
“好的。”方素素神情茫然地點頭,
方局長走後,方素素陷入了微妙的沉思,行走在走廊上的老局長卻是惆悵萬分,一面走一面低吟:“老婆子,你說我這麼逼女兒好嗎,可不逼不行啊,這種事兒,總要有個了結的,丫頭這些年從沒對別的男人給予一個正眼,起初我還擔心她是不是對男人反感,自打林澤這小子出現後,我才知道女兒跟你一樣,是個認準了一個人,哪怕這男人再惡劣也不放手的倔強性子,只是可憐你脫離富貴榮華的生活跟了當時那個連生活費也無法保證的混賬男人,熬啊熬,苦日子總算熬到頭,我只要底線拉低點,就能讓你過上穿金戴銀的優渥日子,可你怎麼就不等了呢。”
方局長面露一絲悲愴之色,喃喃道:“愛這玩意,太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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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國際機場,
八名異國男子從貴賓通道行出,除了爲首的兩人,其餘六名皆佩戴着寬大的墨鏡,縱使是這涼風嗖嗖的夜晚,他們也沒摘下墨鏡的意思,
六人的站姿很有技巧性,其中兩人與左手斯文得體的淺黃頭髮男子保持大約一米五距離,即便在行走,身形也保持着一個微微前傾的姿態,常人看不出來,放在高手眼中,卻能訝然地發現這兩人時刻做着戰鬥準備,而且從這兩人身上釋放出來的氣息來看,還是能施展雷霆一擊的主兒,
另一名男子同樣斯文,但斯文中卻透漏出一股野性,別說道上大哥,恐怕連喬八這種梟雄級人物,也很難有他如此氣勢,
他身邊圍繞着四人,前面兩個開路,後面兩個殿尾,單單是從四人的姿態來看,就有點彪悍氣焰,令附近的人不敢接近,
如此大張旗鼓,實在讓人有些玩味,尤其是這幫人全是外國人,更讓人摸不準對方的身份,哪怕行走在貴賓通道的人物也沒一個是普通貨色,但越是上層的人,越是沉得住氣,哪兒會輕易做些出格舉動,
當八人離開機場時,兩輛安全性能一流的轎車已等候多時,車門口站立着兩名帶着黑皮寬帽的司機,在八人走來時微微頷首,算是表達了對貴客的敬意,
一人一輛車,當那名斯文中透着一股貴族氣息的中年男子進車門時,忽地微微偏頭,向與他保持一致動作的金髮男子問道:“就今晚。”
那略帶野性的金髮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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