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花的教師辦公室比起普通公司的狹小的格子辦公單位,空間要寬裕很多。每名教師的辦公空間大約有十個平方,全是環形辦公單位,電腦桌放在一邊,文件檔案之類的資料則是堆在後背的文件桌上,辦公單位甚至能放下兩把椅子,以供教師跟訪客交流。不至於出現教師坐着,家長站着的尷尬局面。
不過很顯然,作爲新來的並且接二連三跟夏書竹過不去的插班生,林澤是沒機會跟美女班主任平起平坐的。哪怕他的旁邊就有一把真皮椅子,但仍然沒林澤坐的份。
班長被打,肇事者就在面前滿臉沒心沒肺地站着,一條腿還微微向前跨出一小步,身子像是少幾塊骨頭似的傾斜而立,整體上看去就像一個無所事事的流浪漢。一看見林澤這般模樣,夏書竹心頭就來氣。
作爲全國最好的高中之一,紫金花的校紀校規相當嚴明。曾經好幾次性質嚴重的打架鬥毆事件,參與者全都被校方開除。除了少數幾個家庭背景實在殷實,校方給了個面子之外,基本沒有例外。
林澤此次的事兒不算特別嚴重,只是在班上發生的鬥毆事件,性質不是十分惡劣,但李建成的老爸是高三年級主任,算得上夏書竹的頂頭上司。李主任又是老資格的校領導,在校方人脈極廣,如果他想公報私仇,林澤指不定就被開除了。
夏書竹雖然不滿林澤的某些囂張行爲,卻欣賞他的英語水平,覺得他是可造之材,儘管學習作風有些欠缺,但只要肯改,還是大有可爲的。她是執教英語的,對英語好的學生有偏愛並無問題,算是所有教師的共性。
只是此刻林澤卻沒半點悔過之心,一副無所謂的懶散模樣。卻是讓夏書竹有些氣惱,白嫩手心拍在文件檔案上,不悅道:“你上課睡覺也就算了,怎麼還要跟李建成打架?你就不能消停一點麼?”
林澤微楞,還以爲夏書竹會好好訓斥自己一頓,不曾想她的態度還算和善,至少沒指着自己一頓臭罵,略帶歉意道:“下次不會了,這次實在不是我的問題,我以後儘量忍住。”
夏書竹被他這番說辭說得哭笑不得,還有下次?這次能保住你都算不錯了。李主任可是公認的睚眥必報的校領導,心眼小的跟針孔似的,哪個教師敢得罪他?你一個新來的插班生,居然公然打他的寶貝兒子,還不讓他恨你入骨?
如此想着,她又擔憂說道:“李建成的父親是年級主任,他肯定會找你麻煩。你到時態度好一些,主動承認錯誤,道個歉,或許會管用。”
林澤眉頭一挑,這小子原來有個主任老爹啊?難怪這麼囂張。可林澤既然能插班來紫金花,他就知道以韓家的能量,保住自己沒有問題。心頭也沒什麼緊張,反倒是安撫着美女班主任道:“主任業務繁忙,日理萬機,哪兒有閒工夫跟我一個菜鳥學生過不去,夏老師您擔心太多餘了。”
夏書竹再欲說什麼,卻忽然聽到一個陰毒的聲音從窗外飄來。
“我身爲高三年級主任,要是連毆打學生,品學惡劣的學生都不管。那纔是真正的在其位不謀其政。這位同學,你當真以爲紫金花是你家後花園,想怎樣都可以麼?”
說話間,一個穿着中山服的中年男子陰沉着臉走進來,戴着一副昂貴的金絲眼鏡,頭髮梳理着《上海灘》中文強哥發跡後的大背頭,油光水滑的,格外扎眼。也許是油水太足,導致他體態略顯肥胖,停着個啤酒肚。如果不是這人身上多少沾染了點儒雅味道,則會像個土財主多過教育工作者。
林澤見這人來者不善,也不心慌,倒是夏書竹的臉色微微難看了起來,連忙起身,恭敬道:“李主任,這次是個誤會,林澤已經有悔過之心,希望主任能給他一個機會。”
說時,她衝林澤眨了眨眼,讓他也向李主任道歉。
林澤這輩子都沒向誰道過歉,但見夏書竹替自己費心費力,也是不願讓她難做,語氣生硬道:“嗯,主任,我知道錯了,下次一定不會再犯。”
“下次?你還想有下次嗎?”李主任冷笑一聲,厲聲道。“好你個林澤,當真是不把我紫金花的校紀校規放在眼裡。如果你不想自找沒趣的話,就自己收拾包裹滾蛋。省的到時候鬧的全校皆知,丟了你的臉面!”
“——”
夏書竹一驚,哪兒想到李主任的態度會如此強硬,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這給兒子報仇的心思也太路人皆知了吧?但不管如何,作爲林澤的班主任,夏書竹都有義務給他求情,又要說什麼時,林澤卻搶先說道:“我說——李曉對吧?你有什麼資格讓我退學?你是校長?還是紫金花是你家的後花園。說讓我走我就走,那我不是很沒面子?”
這一回,輪到李曉驚愕惱怒了。不過夏書竹,卻是驚了又驚,兩人都沒想到林澤的態度會這麼囂張。直呼其名也就罷了,還說什麼很沒面子——
事態發展到這一步,已經不是夏書竹能控制的了。林澤卻是面無表情,凝視因爲生氣而臉龐有些扭曲的李曉,李主任連說三個好,惡毒道:“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還能留在紫金花!”
很顯然,李曉氣極了,不怒反笑着大步離開。估摸着是運作他的校方人脈去了。
夏書竹見林澤依舊吊兒郎當,一臉無所謂,不由嘆息道:“林澤,你這次算是闖大禍了。主任肯定會讓你退學的。”
“您已經替我爭取機會了,不管如何,這次都很感謝您。”林澤微笑着說道,倒不像前面總跟她拌嘴鬥氣了。
“唉——”夏書竹擺了擺手,說道。“你先去上課,我去找人給你求求情。”
不論怎樣,林澤是她的學生,即便是一個新生,作爲班主任,她都應該保護她的學生。而李主任雖然是年級領導,可也不能隨便讓學生退學。她希望有正義感的領導能幫林澤說幾句話,別因爲一次錯誤而讓他退學。
只是,林澤這小子也太囂張了。公然頂撞李主任,難道真不怕被開除麼?
她似乎也明白了爲什麼林澤二十歲還在讀高三——以他的聰明才智,如果不是個性太尖銳。不說考入國家頂尖學府,至少也不會當一個老齡高中生吧?
林澤沒說什麼,道謝之後回了教室,繼續沒心沒肺地趴在椅子上睡覺,似乎一點不擔心會被開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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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曉按捺內心的惱怒聯繫了幾個關係親密的校領導,透漏了自己的意思之後,便直接前往校長辦公室。在他看來,有許多辦法可以讓林澤滾蛋,但找上校長,卻可以讓林澤以最快的速度滾蛋。畢竟,校長才是真正掌握着林澤命運的人物。
他來到門口,敲了敲厚重的大門,得到一個老態龍鍾的迴應之後,這才輕緩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小李啊,你來的正好,我正好找你有點事兒。”戴着厚重老花鏡,端坐在辦公桌前的老校長摘下眼鏡,慈眉善目地招了招手,讓李曉坐在對面的椅子上,說道。“秋季運動會再過兩個月就開始了,前幾屆你嚴格控制了高三年級的參賽人數,我跟幾個校領導商量過了,今年還是讓學生們自主參賽吧,學業重要,但學生的身體健康也很重要嘛。你啊,就在這上面少操點心,讓學生們多點運動時間。”
換做平時,李曉肯定會找出十條八條理由來拒絕這個想法,學生的運動時間多了,學習時間就會縮水。到時高考成績不好,自然會影響他的業績。但如今他是來找老校長幫忙,含糊其辭地應了下來,話鋒一轉,說道:“校長,其實我找您也有點事兒。”
“嗯?什麼?”老校長好奇問道。
“夏老師班上的一個插班生打了我兒子,還公然辱罵我,我決定勸這品學極差,態度惡劣的學生退學。您給開個證明吧。省的到時又多生事端。”李曉一臉平靜地說道。
老校長聞言,眉頭微微一皺。這李曉平日雖然有些急功近利,手段下作,但在教育學生上面,他倒是沒什麼壞心思,今日點名要開除一個學生,不免有些奇怪,但還是問道:“今年高三隻來了一個插班生,好像是叫林澤吧?是他打架鬥毆嗎?”
“對,就是他,這學生品行極其惡劣,根本不適合在我們紫金花就學。這纔開學幾天,就鬧出這種事兒,再待下去,指不定會給學校帶來多嚴重的負面影響。不管是爲學生還是爲我們學校,我都認爲應該把他開除。以儆效尤。”李曉說到激烈時,手舞足蹈了起來。
“如果是教育上面的問題,我倒是可以順着你的意思。但是要開除林澤,這事兒不好辦,你也不能開除他。”老校長說得輕柔慈祥,但語態中透着堅定跟決然。聽不出半點可以商量的餘地。
“爲什麼?”李曉不滿道。“他根本就是一鍋粥裡的一顆老鼠屎!”
“因爲他是股東會親自放行的插班生,別說是你,我也沒權利開除他。除非他真做出傷天害理,殺人放火的事兒,又或者他主動退學,否則你就不能開除他。”老校長一字字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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