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樑依是真的懵了,她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岑青禾,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岑青禾已經低下頭,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
過了幾秒,樑依聲音不大,試探性的問道:“我做錯什麼了嗎?“
岑青禾收着收着,到底是動作停頓,她擡眼看向樑依,出聲說:“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埋怨你什麼,既然你背後捅我一刀,那就是怪我平日裡對你不好,我還是那句話,帶你一回,我總得教你一點兒東西,無論何時何地,千萬不要覺得自己有多聰明,也千萬別把別人當成傻子,社會不是學校,同事也不是同學,在學校裡面,沒有同學會把你趕出學校,老師也不能,但是在這裡,同事可以,上司可以,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能分分鐘用千百種手段把你趕出盛天。”
“人不是一定要靠自己,而是一定不能光靠自己,關鍵看你怎麼做,你可以八面玲瓏,但你不能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你可以甜言蜜語,但你不能口蜜腹劍;我讓你處事圓滑,不是讓你虛情假意;我介紹自己的朋友和客戶給你,更不是讓你藉此談情說愛,爭風吃醋的。”
“你有選擇朋友的權利,但你沒有選擇上司的權利,我最後悔的事兒就是當初覺得你可憐,你當衆說要跟我,如果我不要你,整個售樓部沒人會搭理你,但你不懂我的善意,記得,以後無論跟誰,時刻謹記,無論朋友還是上司,都不是用來背叛的,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你當初自己主動選的。”
話說到這裡,樑依要是再不知道爲何,那她就是個傻子。岑青禾通程沒有憤怒,只是冷眼在說這番話,氣勢攝人。
樑依在這一刻渾身發冷,後腦勺都麻了,那感覺就像是剎那間沒有了任何退路,她沉默片刻之後,很快回道:“青禾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一時糊塗,都是章語,是她背地裡鼓動我,我一個剛入職場沒多久的新人,分不清好賴,你原諒我一回……”
她急哭了,岑青禾卻一點兒心軟的衝動都沒有,面不改色,她口吻帶着些許的不耐煩,出聲打斷:“樑依,你不需要跟我道歉,更不需要用違心的道歉來換回什麼,我們不是朋友,我對你沒有那麼多的包容心,當然我也沒你想得那麼小心眼兒,我不會剛升主管就開除你,但是你要明白,你已經進了我的‘黑名單’,從今往後,除了你正常應得的之外,我不會給你任何優待,今天的這番話,算是我送你最後的一點兒忠告吧。”
樑依僵硬的站在辦公桌前面,此時當真是百感交集,如果當初沒聽章語的挑唆,沒槍打出頭鳥該多好?那她現在還是岑青禾的人,主管的得意門生。
如果她再忍耐一段時間,如果她再稍微沉着一些,如果……
太多的如果,如今都已經不可能了。
岑青禾收拾好東西,拎着包繞過辦公桌,見樑依戳在那裡垂着頭掉眼淚,她面色淡淡的道:“我要走了,你也下班回家吧。”
樑依擡眼看向岑青禾,紅着眼眶道:“岑主管……”
岑青禾急忙打住,“我不是男上司,女職員的眼淚對我來說沒有用,你也不用跟我說是章語讓你做了什麼,臨陣出賣‘隊友’的事兒,也特別讓人反感。”
說罷,她徑自往前走了幾步,打開門纔回頭叫她,“出來,我要關門了。”
樑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來的,再從岑青禾身旁擦肩而過的瞬間,她覺得頭皮都是麻的,這種被人剝光遊街的感覺,當真是生不如死。
蔡馨媛走過來的時候,正趕上岑青禾鎖門,樑依從旁兵馬俑似的僵直着。
“呦,怎麼了這是?”
看到樑依紅着眼睛,蔡馨媛挑眉問。
岑青禾如常回道:“我也帶了她幾個月,她上手挺快的,以後讓她自己單幹。”
蔡馨媛脣角一勾,打趣說:“就這點小事兒,值得她哭鼻子?”
岑青禾鎖好門,看都不看樑依一眼,只對蔡馨媛道:“佳彤跟雙兒呢?”
“她倆在外面等我們呢,趕緊去夜鼎紀吃火鍋,饞死了。”
說話間,兩人一同往外走,樑依閉上眼睛,只覺得天都黑了。
幾人去停車位提車的時候,恰好碰到章語,蔡馨媛隔着幾米就揚聲喊道:“章組長。”
章語扭頭看來,稍微停頓兩秒,然後面帶微笑的道:“你們又一起行動?”
蔡馨媛笑着回道:“是啊,青禾升職嘛,我們給她慶功,章組長要不要一起來?”
章語回道:“你們內部人聚會,我一個外人就不去打擾了。”
蔡馨媛說:“什麼內部外部,你說這話就太見外了,以前我們幾個還都是跟着你混的呢。”
章語問說:“那現在算不算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蔡馨媛腦子轉得很快,挑眉回道:“青禾可沒搶你這個做師傅的飯碗,她是主管,你是組長,大家各司其職,不衝突。”
章語似笑非笑的道:“故意來落井下石的嗎?”
蔡馨媛剛想懟她,岑青禾提前開口回道:“落井下石不至於,頂多算是善意提醒,說實話,比起升職,更讓我開心的是終於不用再跟你明爭暗搶了,塵埃落定的滋味兒讓我很有安全感。”
章語看着岑青禾說:“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怎麼收買的趙長風?”
岑青禾回道:“正好,我用剛纔跟樑依說的話迴應你,做人可以八面玲瓏,但不能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可以處事圓滑,但不能虛情假意,你以爲你是前者,可恰好你都是後者,你把所有人都當槍子和梯子,我自問沒你那麼多算計,趙總監我更是想都不敢想,可能就是因爲這一點,所以他選我不選你。”
章語說:“大家各憑本事,走到今天誰都不是運氣,我恭喜你升職。”
岑青禾微笑,“謝謝。”
章語轉身離開,其他幾人也都各自掉頭上車。
岑青禾跟金佳彤一輛車,上車後金佳彤打給頂天,交代一下這邊的情況,說晚一點兒過去看他。
岑青禾給商紹城打了電話,約他一起出來吃飯,他晚上有飯局,讓她們先玩兒,他隨後趕到。
岑青禾說:“那我給靳南打個電話,我今天不能去醫院了,如果他有時間,我約他出來吃頓飯。”
商紹城道:“你聯繫他吧。”說完又補了一句:“恭喜白眼兒狼升職,想要什麼?”
岑青禾撇嘴回道:“我就想你別再叫我白眼兒狼了!”
商紹城笑道:“那不行,你不能剝奪我的興趣愛好。”
岑青禾嗔怒着道:“滾吧。”
“我愛你,白眼兒狼。”
岑青禾來氣,可還是忍不住不耐煩的回道:“嗯,我也愛你。”
電話掛斷,副駕處的金佳彤忍不住說:“成天讓你倆齁得糖尿病都要犯了。”
岑青禾嬉笑着道:“是嗎?什麼時候得的?讓我猜猜,是不是去醫院看頂天的時候染上的?”
金佳彤在岑青禾這兒沒討得便宜,趕緊轉移話題道:“對了,我今天中午的時候問了醫生,醫生說頂天恢復的不錯,明後天就可以出院。”
岑青禾高興的道:“太好了,那我們最近飯局別斷,頂天出院我跟紹城請客吃飯。”
提到出院,岑青禾趕忙道:“差點兒忘了,我要給靳南打個電話。”
她打了個電話給靳南,靳南很快就接了,“喂?”
岑青禾道:“靳南,你在醫院嗎?”
“在,怎麼了?”
“我今天升職,跟朋友約好了一起吃晚飯,你跟常姍說一聲,我明天過去看她。”
靳南說:“恭喜,去跟朋友吃飯吧,這邊也沒什麼大事兒,常姍這兩天下午多加了安眠的藥,正在睡覺,等她醒了我跟她說。”
岑青禾問:“醫院那邊除了你還有別人嗎?如果方便的話,我想讓你也過來一起吃飯,人多熱鬧些。”
靳南說:“下次吧,你先跟朋友約,有空我單獨請你吃飯。”
岑青禾憋着嘴道:“好吧……”
靳南沉默數秒,然後道:“恭喜升職。”
岑青禾‘嗯’了一聲,他像是不怎麼會聊天的人,聊着聊着就熄了火,最後只能以掛斷結尾。
病房客廳之中,靳南站在窗邊,掛了電話就開始望着窗外出神,實話實說,他特別後悔,她都主動邀請他了,可他還是拒絕了。
她很講信用,從閩城回來後,還是每天過來看常姍,無一間斷,今天這是事出有因,可他卻不習慣,這個時間段看不見她,要想等到明天的這個時候見面,又是二十四小時,而且,還不確定明天她會不會有其他事情耽擱了。
伴隨着很輕的一聲開門聲,裡間房門打開,艾熙從門內出來,見靳南站在窗邊,她出聲打招呼,“靳總。”
原本靳南還在遲疑,但是做決定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側頭回視她,他出聲問:“常姍醒了嗎?”
艾熙搖頭,“還沒有。”
她剛想說,趁着這功夫,他們去醫院餐廳隨便吃點兒東西吧,他還沒吃晚飯,結果話還沒出口,他已經先出聲說:“我出去一會兒,有事兒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