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完飯已經後半夜兩三點了,岑青禾跟蔡馨媛收拾了兩袋垃圾往外走,等出了病房,蔡馨媛這纔對岑青禾說:“這邊我盯着,你去找商紹城吧。”
岑青禾道:“算了,都這麼晚了,估計他都睡了,等會兒我給他發個短信,告訴他不用等我,反正明天也要見面,不差這一晚。”
蔡馨媛說:“還什麼明天啊,現在已經是六號了。”
岑青禾身心疲憊,折騰到現在總算吃飽了肚子,之前真是飢困交迫,她覺得自己分分鐘都要暈厥。
“一會兒你去沙發上睡,我在牀尾趴會兒就行,明天早上會有人來接應我們,能睡多久算多久。”岑青禾說。
兩人一起往前走,蔡馨媛道:“商紹城生日,今天一整天你都得挺忙的,晚上一起吃飯,吃完飯你就安心陪商紹城吧,醫院這邊我過來看着。”
岑青禾心裡也挺爲難,但是沒辦法,她出聲回道:“行,你先幫我盯一天,要是蕭睿問起來……你就跟他實話實說吧。”
她做不到當着蕭睿的面,親口告訴他,她已經有男朋友的事實,這樣對他而言太過殘忍。但這個事實蕭睿早晚都要知道,算她自私,她只能通過其他人的嘴告訴他。
蔡馨媛看出岑青禾的兩難,她低聲回道:“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說,你也別太往心裡去,早晚都得捅開了。”
兩人去扔了垃圾,回來的路上,岑青禾給商紹城發了條短信,說她明天再去找他,讓他早些睡。
等了半天,商紹城沒回,岑青禾猜他一定睡着了,不然他一定秒回,這樣更好,省得她還要費力安撫隱瞞。
站在病房門口,岑青禾沒有馬上推門而入,而是忽然道:“馨媛。”
“嗯?”
“我心裡挺不舒服的。”岑青禾垂着視線,爲難都寫在臉上。
蔡馨媛還以爲她後悔了想走,所以很快回道:“你快去找商紹城吧,蕭睿一會兒就睡着了,咱倆都在也沒什麼用,留一個守着就行。”
岑青禾說:“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我沒跟商紹城說實話,心裡挺不好受的。”
蔡馨媛聞言,沉默幾秒才道:“你要是跟商紹城說蕭睿是你前男友,他還不得炸了?”
岑青禾蹙眉回道:“但我總覺得這麼瞞他也不是個事兒,我們前陣子剛說好的,以後有話一定要直說,不能撒謊,而且現在我跟蕭睿已經分手了,我拿蕭睿當我好朋友,當哥們,甚至當親人,他有事兒我不能不在,我……”
萬語千言,岑青禾卻不知道到底該用什麼樣的詞彙,才能準確表達這種情緒。
蔡馨媛卻能懂,畢竟是相識七八年的好朋友,他們一起走過了青春年少的時光,從不諳世事到俗世裡摸爬滾打,從整天廝混到各奔東西,雖然時間拉開了距離,但卻拉不開他們多年來積澱下的感情。
岑青禾有句話說的很對,即便分手了,不是愛人,也是親人。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要跟商紹城說嗎?”蔡馨媛問。
岑青禾向來無事不可對人言,除了她跟蕭睿分手的真正原因,就連對最親近的家人和朋友,她都不曾吐漏過半個字。因爲這事關兩家長輩的臉面,關乎蕭睿能不能承受,她有太多的顧及,所以沒辦法講。
但她也不能欺瞞商紹城,因爲他也是她很重要的人,她今晚已經撒了謊,她覺得很對不住他。
“等他明天生日,不對,是今天,等他今天生日過完,我會跟他說,我不想瞞他。”岑青禾到底還是做了選擇。
蔡馨媛說:“也好,你們兩個想認真處,就不要有什麼隱瞞和誤會,你跟蕭睿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你跟商紹城好好說,相信他能理解你。”
岑青禾也吃不準商紹城到底會是什麼態度,反正她要坦白從寬的,心裡藏事兒實在是太憋屈了,坐立難安。
她這邊已經想好坦白從寬,卻不知商紹城已然誤會,更不知道他此時此刻並不在盤古世家,而是在醫院大門口,等她。
她說過忙完會去找他,所以他在下面等着她,只要她出來,他會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但是等了許久,他只等到她的一條短信,告訴他不要再等了,她今晚不會去他那裡。
商紹城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心裡竟能理解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的駱駝,究竟是什麼感受。那是自以爲是的覺得,一顆心已經疼到了極點,心情已經壞到了極處,應該沒有什麼還能讓他心亂心寒,但她的一條短信過來,輕而易舉就做到了。
果然沒有最諷刺,只有更諷刺;心也沒有最疼,只有更疼。商紹城垂目看着手機,剎那間氣到了極致,他以爲自己會暴跳如雷,但事實上,他竟然傷心的沒有了力氣。
渾身都是軟的,彷彿四肢被捆綁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傷自己的心,人卻無能爲力。
她怎麼會這麼心狠……給了他這麼大的夢,讓他沉迷其中,讓他覺得他很幸福,就在他全心全意樂在其中之時,她又狠心把他叫醒,告訴他,不過是夢境一場而已,不必認真。
喉嚨卡緊,心疼到眼眶發熱,鼻子泛酸,商紹城這輩子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他竟然想哭。
這樣的反應讓他自己都難以置信,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擡頭別開視線,張嘴呼吸,讓寒氣壓下幾欲涌上喉嚨的酸澀。
車窗是降下來的,因爲他一直在抽菸,車裡的溫度就是室外溫度,差不多零下十度。
商紹城關了手機甩到副駕,從煙盒中抽了一根菸點上,這已經不知道是他今晚抽的第幾根菸了。
隱隱白霧下,他俊美的面孔一片模糊,側頭望着醫院大門口,他明知道她在裡面,也明知道她不會出來,可他還在固執的等,與其說在跟她較勁兒,不如說是在跟自己較勁兒。
他很怕他前腳一走,岑青禾後腳就出來了,他還想給她一個機會。
這一等,從夜裡一點多一直到凌晨五點半,天濛濛擦亮,環衛工人陸續出來清掃街道,黑色的卡宴車邊滿地菸頭,他等了她一夜,她一整夜都沒從蕭睿的病房裡面出來。
還是誤會嗎?
他還要自欺欺人多久?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賤了?
商紹城心底暗問了三個問題,問完,他自己都答不上來。失望攢夠了,他終於可以毫不猶豫的離開。
陳清禾是早上五點四十五分到的病房,當時蔡馨媛正窩在沙發上面睡覺,岑青禾坐在椅子上,上半身趴在牀尾,這樣的姿勢睡不熟,基本睡個半小時就要醒一回,她這纔剛剛睡着。
蕭睿身體虛,本來會很貪睡,但後腦實在疼得不行,他幾乎一夜沒怎麼閤眼。不過這樣也好,這樣就能肆無忌憚的看着趴在牀尾處的人,他心疼想讓她睡得好一點兒,但是屋中又沒有其他地方,他也沒有資格像是從前一樣,挪半張牀給她,他只能默默地看着,數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他知道,天亮她就要走的。
陳清禾推門進來時,動靜不大,她看見三人裡面只有蕭睿是醒着的,所以笑着對他擺了擺手,她手上拎着好多袋子,不知道里面裝的什麼,這一晃發出輕微聲響,把淺眠的岑青禾給弄醒了。
她手臂稍微哆嗦了一下,隨即慢慢睜開眼。趴了太久,脖子都擰了,緩緩直起身,餘光瞥見身旁有人,側頭一看,不由得道:“你來了。”
陳清禾小聲回道:“你們昨晚累壞了吧,快點兒回去休息,我來接你們的班。”
蕭睿也是醒着的,岑青禾問蕭睿:“怎麼樣,傷口還疼嗎?”
蕭睿搖搖頭,“不疼,好多了。”
蔡馨媛也睡得不實,最後一個醒來,陳清禾終於可以放聲講話,她讓她們兩個回家補覺,蕭睿也道:“你們都回去吧,今天不用來醫院了,我沒事兒。”
蔡馨媛說:“晚上我過來,青禾就不讓她來了,她還有其他的要忙。”
岑青禾馬上補道:“我明天過來看你。”
蕭睿說:“好,你們快走吧,別耽誤上班。”
大家打招呼的時候,蔡馨媛已經去到一旁把蛋糕盒子拎起來,岑青禾也拿了包和禮品袋,出聲告別,離開病房。
走在走廊中,蔡馨媛忍不住大打哈欠,根本沒睡足。岑青禾更是,熬的心力交瘁,臉色煞白。
對面一名穿着白色衣袍的女醫生迎面走來,岑青禾看見了,卻累得沒什麼反應,直到雙方擦肩而過,蔡馨媛有氣無力的道:“剛纔那個女醫生長得挺漂亮嘛。”
漂亮?
岑青禾開始運轉大腦,她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但她實在是想不起來,也懶得去想。
出了醫院大門,迎面冷風襲來,人也清醒了不少,蔡馨媛說:“回家洗個澡,我今天還要見客戶,你是直接請假還是去上班?”
岑青禾困得兩眼發直,慢半拍回道:“我好像心臟病犯了,不能去上班了,你幫我請假吧。”
蔡馨媛道:“你趕緊回去補個覺,今天商紹城生日,除了他之外就你是主角,你別一副身體被掏空的樣子,晚上還得一起吃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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