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禾笑着回道:“沒事兒,我也正好放假,你有這片孝心,程老先生一定特別高興。”
程稼和微笑着說:“上次跟你聊天,聽你說也挺喜歡這些古董字畫,如果是其他事,我就不叫你了,恰好是這些玩物,覺得今天的拍賣會你應該不會無聊。”
岑青禾說:“借你的光,我也過去開開眼界。”
時間一到,兩人登機,岑青禾關機前看了眼屏幕,沒有未接電話,她都想好了,如果中途商紹城打電話過來,她還是得如實彙報,免得他以後抓她的小辮子。
從夜城去海城,飛了兩個小時,下飛機有車過來接他們,直奔拍賣會主辦場地。
車子開了能有大半個小時的樣子,停在一棟類似會場的建築門口,司機下來給程稼和開車門,他禮貌道謝,跨步下車,然後紳士的站在一旁,等候岑青禾下來。
岑青禾跟他一同進場,這是她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就當見見世面了,以前總聽說拍賣會拍賣會,她都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流程。
進場後有專門的工作人員,引領他們乘電梯上樓,拍賣會舉辦的地點是三樓其中的一個展廳,沒有岑青禾想得那麼誇張,比如隆重二字,這裡的佈局和大小,更讓她聯想到私密二字。
沒錯,這裡沒有多大的面積,算上前面的展示臺,頂多也就百十來平,從前到後分布着單獨圓桌和座椅,桌上擺放數字牌以及一本做工精良的圖冊。
程稼和顯然早就知曉自己的桌位,所以徑自邁步走向中間靠前的一處位置,桌牌號是17。
兩人坐下後,馬上有侍應生過來詢問喝什麼,程稼和看向岑青禾,岑青禾道:“我都可以。”
程稼和對侍應生道:“我們喝茶,謝謝。”
“好的,請稍等。”
展廳是封閉的,窗前都擋着厚重的紅絨布窗簾,廳內亮着暗淡燈光,不知道的還以爲進了酒吧。
岑青禾安靜坐着,餘光打量門口時不時進來的人,大家都很低調,沒有電影中演的那種財大氣粗,一副土大款爆發戶的狀態。
她忍不住稍稍側頭偏向程稼和,壓低聲音問道:“你知道今天來參加拍賣會的都有什麼人嗎?”
程稼和配合她,同樣壓低聲音回道:“我是以個人身份參加的,估計這裡面大部分人會代表各自公司和企業,如果競拍成功,就算是公司捐款做慈善,有正面影響。”
岑青禾點點頭,表示懂了。
他又說:“但也不乏個人愛好,喜歡收藏,所以特地趕過來收東西的。”
岑青禾勾起脣角,輕聲笑道:“我要是關上門打劫你們,我是不是發了?”
程稼和溫柔回道:“我們是朋友,你就不要打劫我了吧?”
岑青禾回以一個好說的眼神,“你去把門。”
兩人聊天的功夫,座位已經差不多坐滿了,一共也就五十多桌。
拍賣師上臺主持,所有燈光都只照在臺上,臺下一片黯淡,像是故意要讓人忽略坐下的都有誰。
“請大家在拍賣會結束之前,暫時關閉手機……”
岑青禾聽話的掏出手機,點開一看,上面沒有商紹城的未接電話,估計他在忙,她也沒空跟他彙報了,先按下關機鍵。
臺上拍賣師例行公事的講了一遍流程,估計臺下九成九的人都已熟識,只有岑青禾一個人聽得熱鬧。終於旁白都講完,拍賣會進入正題。
隨着一名戴白手套的工作人員,雙手捧上一隻彩繪瓷瓶,大屏幕上也同時出現放大的細節圖,保證就算坐在廳內最後一桌的人,也能清晰看到。
“我們今天競拍的第一件物品,清康熙年間出產的瓷長頸花瓶,高23釐米,寬12釐米,口徑7釐米,上繪早春集市圖,大小人物共77人,屬康熙年間瓷器繪製上品,底價五十萬,一次競價五萬,三次無人競價,物品成交,下面請大家開始競價。”
岑青禾坐在靠前位置,沒有回頭,她看到拍賣師擡手示意她的後方,字正腔圓的說道:“36號,叫價五十五萬。”
話音落下,她右前方一桌有人舉牌。
拍賣師說:“8號,叫價六十萬。”
這一幕倒是分外熟悉,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岑青禾端坐在椅子上,一副見過大世面的樣子,其實心裡一直在暗high,我的媽呀,舉一次牌子五萬就沒了,她在燒烤店叫老闆上串的時候,也就這氣勢。
滿室只聽拍賣師一個勁兒的報價,最後一個不大的小瓷瓶,成交價整一百萬,是29號桌的人拍走的。
岑青禾也不好意思回頭,都不曉得什麼樣的人,等回去後也沒辦法跟蔡馨媛和金佳彤繪聲繪色的講解。
“感謝29號的先生,您今天所拍物所籌得的善款,會有百分之三十捐助貧困地區,用於愛心學校的建設。”
臺下響起掌聲,岑青禾是看程稼和拍手,她也趕緊跟着拍了幾下。
往後流程一如既往,中途岑青禾翻開桌上圖冊,這才發現圖冊中記載着今天要拍的所有物件照片,其中稍稍靠後的一副字,就是程稼和口中說的,樑同書的字。
手機關機,岑青禾也看不見時間,索性抱着長見識的心態,認真看着臺上,聽拍賣師介紹講解。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等到拍賣師介紹樑同書的這副字。
“下面我們介紹的這副作品,是清代書法大家樑同書的一副楷體佛經,衆所周知,樑同書晚年身染重病,命懸一線,後經高人指點,潛心向佛,所以重病痊癒。痊癒後他就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於抄寫佛經上面,所以樑同書的佛經不僅是普通的藏品,很多人也拿來做祈福美好之用意。之前市面上已拍出的樑同書真跡,百字百萬,今天這副字,共有二百九九九字,起拍價三百萬,舉牌一次,叫價十萬。”
因爲藏品本身價值高,所以叫價也會隨之增加,當拍賣師說可以競拍之後,岑青禾本能的餘光瞥向程稼和,她以爲程稼和一定會馬上舉牌,可令她意外的是,程稼和的牌子放在桌面上,他完全沒有要去拿的意思。
廳內其他人已經開始競拍,到處都是舉牌子的人,十萬十萬的往上加,跟錢不是自己的一樣。
拍賣師也累夠嗆,岑青禾都怕他一個勁兒的報價,回頭嘴皮子一禿嚕,再說錯了。
“1號桌的先生,叫價四百九十萬。”拍賣師眼睛往臺下觀望,尋找下一個舉牌的人。
中間也就聽了那麼三秒鐘的樣子,程稼和動作不緊不慢,甚至堪稱優雅的拿起桌上牌號,舉了起來。
拍賣師當即眼睛一亮,手伸向這邊,“17號桌的先生,叫價五百萬。”
1號桌的馬上又舉了牌子,拍賣師說:“1號桌叫價五百一十萬。”
程稼和又舉牌,“17號叫價五百二十萬。”
岑青禾瞥了眼1號桌的位置,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一個男人的背影,光線昏暗,她什麼都辨不清。
但是有一點她能知道,兩邊軋起來了。如今整個拍賣廳只有程稼和跟1號桌的男人在互相舉牌,其他人已經退出競價。
轉眼間價錢已破六百萬大關,程稼和舉牌,把價格擡到六百一十萬。
拍賣師站在臺上說了將近兩個小時的話,原本已經聲帶疲累,可是眼下愣是被兩方人搞到興奮,聲音不知不覺中都高亢起來。
“17號桌叫價六百一十萬,還有比六百一十萬更高的嗎?”
所有人都本能看向1號桌,男人再次不負衆望的舉牌,拍賣師報價,隨後程稼和再舉。
這是岑青禾第二次覺得程稼和真的是有錢人,第一次是他在不問報價就要籤合同的時候。
拍賣師一次比一次高亢的報價聲,喊到她頭皮發麻,岑青禾暗歎有錢人的世界,她真的不懂。
錢不是她的,可她真是替這幫人心疼,要不她給他們寫一幅?
正想着,身邊程稼和第n次擡手,價錢喊到了六百六十萬。
“六百六十萬,1號桌的先生還要再加嗎?”拍賣師都high了,直覺點名去叫1號桌的男人。
岑青禾望着角落處男人的後腦勺,不知道這場廝殺什麼時候是個頭,可是男人卻沒有擡手舉牌。
拍賣師也盯着1號桌那裡,再次道:“六百六十萬,沒有比六百六十萬更高的嗎?”
等了幾秒,1號桌的男人都沒有舉牌,拍賣師連報三次,最終這副樑同書的佛經,被程稼和以六百六十萬的高價拍得。
臺下響起掌聲,因爲其中百分之三十的錢,都會捐學校。
程稼和如願以償,岑青禾微笑着說了句:“恭喜。”
他回以微笑,眼底始終都是平靜模樣,彷彿剛剛那場赤裸裸的金錢廝殺,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