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禾在回公司的路上打了個電話給商紹城,響了蠻久他才接,問她:“吃完了?”
“嗯,我都打車回公司了,你呢,幹嘛呢?”
商紹城道:“剛在吃飯。”
岑青禾說:“你周圍怎麼那麼靜啊?”
他說:“我來飯廳外面接的,身邊又沒什麼人講話。”
“你在家?“
“嗯。”
“你爸媽不會都在吧?”想到商經天跟沈晴,岑青禾聲音不由自主的放低,就跟做賊似的。
商紹城聲音倒是坦然,“只有我媽。”
岑青禾忙道:“那你快去陪阿姨吧,我沒什麼事兒,你有空再打給我。”
他‘嗯’了一句,隨即低聲打趣:“好好工作,向錢看,向厚賺。”
“知道啦,回來請你吃喝玩兒樂去,拜拜。”
這次的通話雖然時間很短,但岑青禾心裡還是暖暖的,很多時候未必要甜言蜜語,只要在最想念的時候,可以順利聽到對方的聲音就好。
計程車快開到公司的時候,岑青禾手機響了,她低頭一看,接通:“喂,佳彤。”
金佳彤火急火燎的道:“青禾,馨媛跟吳欣怡打起來了,事情鬧得很大,好像還誤傷了客戶那邊的人,現在客戶投訴,馨媛被叫到章組長辦公室去了。“
岑青禾聞言,登時變臉,緊張的問:“怎麼回事兒,怎麼會打起來的?”
金佳彤說:“我也不清楚,我剛回公司,聽別人說的,應該是搶客戶鬧的矛盾。”
岑青禾蹙眉道:“你先別急,我馬上就到了,等我回去再說。”
掛了電話,岑青禾馬上催促司機,“師傅,麻煩您幫我快點兒,我着急。”
十分鐘後,計程車停在售樓部門口,岑青禾給錢,關上車門迅速往裡跑。
同部門同事看見岑青禾這副風風火火的樣子,都心知肚明,八成是知道蔡馨媛出事兒了。
岑青禾在休息室找到金佳彤跟呂雙,一幫人都在,見岑青禾推門而入,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心跳很快,岑青禾卻顧不上,只盯着金佳彤和呂雙說:“怎麼樣了,出來了嗎?”
金佳彤搖頭,呂雙道:“沒有。”
一旁的艾薇薇嘰喳着開口:“我正跟她們說呢,中午她倆吵起來的經過,我都看見了,蔡馨媛跟客戶約了見面籤合同,可這客戶以前跟吳欣怡聯繫過,吳欣怡就認爲蔡馨媛撬了她的牆角,所以當時說話就有點兒難聽,說蔡馨媛是情場失意,但也不能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搶人,蔡馨媛一聽,當場就急了,直接甩了吳欣怡一個大嘴巴,兩人打一塊兒去了,撕扯的過程中,不知怎麼就把客戶帶來的一個小孩子給撞倒了,小孩子一頭磕在地上,馬上就見血了。“
“這不,客戶現在非但不肯簽約,還要反過來告她們兩個,告公司,聽說張主管已經去醫院見客戶了。”
艾薇薇說這番話的時候,可謂是聲情並茂,如果給她拿個小黑板,她都能順帶着圖文講解。話說到最後,難免表情中帶着幾抹唏噓,一時間看不出是感嘆還是落井下石。
休息中有人問道:“你當時也在,怎麼沒攔着點兒?”
艾薇薇聞言,當即眼睛一瞪,高聲回道:“我怎麼沒攔,我也得攔得住啊,她倆都跟瘋了一樣,我還被抓了好幾下呢。”
事兒弄這麼大,岑青禾本就心煩,艾薇薇還跟踩了脖子的鴨子似的,她當即出聲說:“現在還不知道客戶那邊是什麼意思,誰都不願意把事兒鬧大,連累公司聲譽這種話,也不要隨便亂說,省的客戶沒想到,再讓咱們給提醒了。”
她這話就是說給艾薇薇聽的,滿部門誰不知道她唯恐天下不亂,成天就知道東家長西家短,嘴鬆的跟老太太棉褲腰似的。
然而艾薇薇也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她看着岑青禾,一臉認真地表情道:“我當時看客戶非常生氣,抱起孩子直接喊,盛天的職員素質怎麼這樣。你說說,這回連公司都給兜進去了。”
盛天對本公司職員的要求很高,是絕對不允許惹客戶不快的,艾薇薇這麼一說,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誘導,都會讓蔡馨媛無形中背黑鍋,岑青禾沉着臉,冷聲回道:“有些話咱們私底下知道就好,大家心裡都明白,不用直說,免得讓有心人拿出去當話柄。”
艾薇薇表情悻悻,“是啊,我也就是拿你們不當外人,所以跟你們商量一下,怎麼幫她們兩個。”
呂雙是極討厭艾薇薇的,聽她一個人跟大喇叭似的全程演講,好多人都是暗諷的目光,偏偏她自己感受不到,還以爲自己是焦點一樣。
就連金佳彤都忍不住露出一絲嫌棄的目光,直到岑青禾忽然轉身往外走。
她直奔章語辦公室,站在門外,隱約聽到裡面有人邊哭邊說話,擡手敲了敲門,裡面傳來章語的聲音:“進來。”
岑青禾推門而入,面前背對着自己的有兩個人,看背影她就分辨出哪個是蔡馨媛。
章語見是岑青禾,臉色稍有緩和,出聲問:“有事兒?”
岑青禾道:“手上有個大客戶,是我跟馨媛一塊兒談的,剛剛客戶打電話說要晚上談具體事項,讓我跟馨媛都去,我找不到她,她們說被你叫來辦公室了,我得問她一聲,晚上有沒有空。”
吳欣怡滿臉眼淚,斜眼偷着瞪岑青禾,她都聽得出來,岑青禾這是進來保蔡馨媛的,更何況章語,大家混到這個位置,哪個不是八面玲瓏。
只是章語沒有戳破,只佯怒道:“蔡馨媛在這兒呢,你問問她,晚上有沒有空。”
岑青禾走到蔡馨媛身旁,側頭看了她一眼,蔡馨媛沒低頭,只是微垂着視線,默不作聲。
岑青禾順勢看向章語問:“怎麼了章組長?”
章語嘆氣說:“倆人因爲一單生意,在客戶面前打起來了,還把客戶的孩子給撞得頭破血流,現在張主管已經代表公司去醫院商量賠償事宜,客戶非常生氣,人家現在質疑的是我們盛天的職員素質以及服務態度,保留追究責任的權利。”
岑青禾心底咯噔一下,這事兒往小了說是扣全年獎金,影響評級和升級,往大了說,開除。關鍵因爲‘原則性錯誤’被盛天給開除的人,哪家房地產公司還敢要?
想到此處,岑青禾忙說:“這麼大的意外,客戶情緒一時難以控制也在意料之中,咱們現在是不是得讓她們兩個去醫院一趟,不管客戶多生氣,我們這邊的當事人避之不見,客戶心底一定很不舒服,這口氣,得讓客戶撒出來。”
章語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可剛剛張主管打電話過來,說先不讓她們兩個過去,客戶氣性特別大,怕去了適得其反。“
事兒算是僵到這裡了,一時間岑青禾也想不出其他辦法,辦公室裡面四個人,卻謎之安靜。
最後還是章語先開口說:“蔡馨媛跟吳欣怡,你們兩個先出去吧,下午不要外出,隨時等着醫院那邊消息。還有,不許再打架,這種風口浪尖上,你們誰想收拾東西走,誰就先動手。”
吳欣怡抽泣着道:“章組長,我不會動手的,中午就不是我先動的手。”
章語眼底很快的閃過一抹不耐,低聲道:“好了,都出去吧。”
岑青禾被留下來,待到房門關上,章語馬上起身說:“馨媛怎麼回事兒,這麼低級的錯誤也能犯。”
岑青禾也不知說什麼纔好,只低聲道:“她最近心情不大好。”
章語蹙眉說:“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也不能拿飯碗開玩笑啊。”
岑青禾問:“章組長,這事兒你看有的商量嗎,不會對方真鬧到要開除的地步吧?”
章語道:“不稀奇,我們現在更怕客戶不僅要求開除,還要求盛天公開道歉,你知道這一公開,對公司的形象影響多大嗎?”
章語急得坐立難安,岑青禾的心本來五分懸,如今變成七分懸,她蹙眉說:“章組長,你一定想個辦法幫幫馨媛,馨媛這一年多業績不是最好,但絕對是上游圈,我這裡還有好幾個挺大的單,都是我倆一起在談的,如果因爲這麼個事兒就開除了,不僅咱們替馨媛覺得可惜,好多同事看了也心寒,爲公司這麼拼命,到頭來一次過錯就壁虎斷尾,以後大家都不用拼命,明哲保身最好。”
章語道:“我也想保她,關鍵是我的職位,根本就保不住她,這件事兒張主管都未必做的了主,更何況是我。”
岑青禾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原地站了半晌,她出聲道:“章組長,那你知道客戶現在在哪家醫院吧?”
章語問:“你想過去替馨媛說情?”
岑青禾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貿然好心辦壞事兒,更不會激怒客戶,我就先過去看看情況。”
章語說:“容馨私立醫院,具體什麼房號我也不知道,你可以跟張主管聯繫一下。”
“好,那我先去看看。”
岑青禾臨出門之前,章語把她叫住,又說了一句:“青禾,我跟你說實話,你跟馨媛都是我這邊的人,張鵬未必會幫你們,必要時刻,他還可能會故意舍掉,所以你這次過去,以探情況爲主,千萬別做什麼讓人抓把柄的事情,不然張鵬一定趁機拿你們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