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這個數字,於岑青禾而言不多也不少,可是於萬豔紅跟岑青青等人,則是瞠目結舌。
岑青青瞪着眼睛問:“姐,你在夜城發橫財了?”
岑青禾不語,懶得搭理她。
萬豔紅則笑着道:“看看青禾就是有出息。”說完,她又伸手去拍身旁的岑青青,蹙眉輕斥,“你什麼時候能讓我省點兒心,也像你姐似的,給媽一次性打個萬五塊錢。”
岑青青一邊嫌棄的躲着,一邊不耐煩的回道:“你什麼時候能像我大娘一樣,動不動給我買萬八千的衣服,我就給你打錢。”
岑青禾本就懶得應付這種場面,心情好的時候還能說兩句客套話,可現在,她只想眼不見心不煩。
正巧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她走過去掏出來一看,上面顯示着‘嘉樂’的字樣。
岑青禾邊往外走邊接:“喂,嘉樂。”
潘嘉樂聲音低沉,又難掩着急的道:“青禾,你在哪兒?”
岑青禾一聽這動靜就知道不好,而且本能告訴她,這事兒跟蕭睿有關。
她說:“我在醫院,怎麼了?”
潘嘉樂沉聲道:“蕭睿燙傷了。”
岑青禾頓時心底咯噔一下,強自穩定心神,她出聲問:“怎麼搞的?”
潘嘉樂說:“今早蕭睿他媽煲了湯送過來,說是熬了七八個小時,對他的腿好,讓蕭睿喝,蕭睿不喝,楊璐晨欠兒欠兒的顯擺着她了,非得倒了一碗拿到蕭睿面前,想喂他喝,結果蕭睿急了,伸手一打,直接灑在手上了。”
一個蕭芳影,一個楊璐晨,這兩個女人,堪稱岑青禾心底最膈應的兩個。如今聽到她們把蕭睿弄成這樣,岑青禾當即氣不打一處來。
“青禾,你能來看看蕭睿嗎?他這倔脾氣一上來,得誰跟誰耍,他媽讓他氣的直哭,大茹也給楊璐晨罵了,兩人差點兒動手,現在這邊亂成一鍋粥,我管不了……”
潘嘉樂都要急哭了。
他是本能的向岑青禾求救,因爲蕭睿只聽岑青禾的話,但他沒想到岑青禾真的會答應。
她說:“等着,我現在過去。”
潘嘉樂愣了一下,馬上道:“……好,我在門口接你。”
岑青禾臨掛電話之前,又問了句:“現在都誰在呢?”
潘嘉樂說:“我,大茹,蕭睿他媽還有楊璐晨,那個楊璐晨我真他麼要煩死她了,跟個狗皮膏藥似的……“
岑青禾冷靜的道:“等我過去再說。”
她本就站在走廊,等掛了電話之後,直接大步往前走。潘嘉樂的身影很快出現在走廊盡頭,見到岑青禾,他快步迎上前來。
岑青禾目不斜視,身上帶着一股子殺氣。潘嘉樂走在她旁邊,試探性的問道:“青禾,你要過去收拾楊璐晨嗎?”
岑青禾不說話,兩人走穿了走廊,在盡頭處往左看,拐角處立着兩抹身影,正是邢曉茹跟楊璐晨。
兩人正在吵架,邢曉茹罵楊璐晨,“你要點兒臉行嗎?蕭睿就差點名道姓叫你滾了,你的臉是有多大?熱臉貼冷屁股貼了這麼些年,你不嫌膩歪,我們看了還嫌惡心呢!”
楊璐晨揚着下巴回擊:“我是來看蕭睿的,你以爲我來看你的?你不愛看趁早滾,誰攔着你了?”
“你……”邢曉茹剛要懟回去,餘光瞥見岑青禾跟潘嘉樂的身影,她頓時眼睛一瞪,叫了聲:“青禾?”
楊璐晨聞言,也咻的轉身看去。
岑青禾一出現,邢曉茹就跟熬了一夜終見陽光似的,燦爛又得意,過去挽着她的胳膊,隨即側頭瞥着臉色不好看的楊璐晨道:“青禾來了,你該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吧。”
楊璐晨沒有看邢曉茹,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岑青禾的臉,幾秒之後,開口道:“你來幹什麼?”
岑青禾面無表情着一張臉,跟沒聽見似的,徑自走過來,然後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楊璐晨似着急又似憤怒的說了句:“你跟蕭睿都分手了,還來幹什麼?”
岑青禾停下腳步,側頭淡淡的掃了楊璐晨一眼,不緊不慢的道:“我跟蕭睿好歹有過感情,他是我前男友,你算什麼?你姓蕭?還是你未來的兒子姓蕭?”
楊璐晨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邢曉茹看得痛快,從旁補道:“就沒見過你臉這麼大的,你心裡明鏡似的,蕭睿就愛青禾一個人,追一個人一兩個月是新鮮感,追一兩年是癡情,像你這種的,就叫喪心病狂你知道嗎?”
楊璐晨臉都白了,垂在身側的拳頭攥起來,潘嘉樂怕她突然撓人,所以不着痕跡的擋在岑青禾跟邢曉茹身前。
岑青禾收回視線,淡淡道:“別跟她廢話,她自己犯賤,樂意成爲別人眼中的笑話。”
說罷,還不等楊璐晨迴應,她徑自推開病房門,邁步往裡走。
蕭睿的這間病房不是套間,進門只有個一米多長的小走廊,左邊是洗手間,再往裡就是病牀和座椅。
岑青禾一擡眼便先看到坐在對面椅子上的漂亮女人。沒錯,看到蕭芳影的第一印象,一如多年前在校門口唯一偶遇的那次,驚豔,模糊了年齡,只覺得很漂亮。
她一身淺棕色的套頭羊毛裙子,裹着纖細有致的身體,端坐在椅子上,手裡拿着紙巾。在岑青禾進門之前,她似是正在跟牀上的人講話,聽到開門聲,這才朝着門口方向看來,鵝蛋臉上,五官精緻,唯有一雙大眼睛通紅通紅。
邢曉茹跟潘嘉樂緊隨岑青禾之後,見狀,邢曉茹輕聲說:“阿姨,我們帶個朋友來看蕭睿。”
蕭芳影慢半拍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努力維持着禮貌,對岑青禾說:“快進來吧。”
從她看岑青禾的反應,也知道她不認識岑青禾。
岑青禾往前走了三步半,側頭往左看。之所以說是三步半,因爲第四步邁出去的時候,已經穿過了小走廊,眼前視線開闊,她看見躺在病牀上,穿着藍白條病號服的男人。
他平躺着,左腿打着石膏,所以在被子下面鼓起很高。可是那張沒法蓋住的臉,卻是讓岑青禾看了一眼,內心就崩潰成狂。
他怎麼瘦成這樣了?
這一刻,震驚讓岑青禾連想哭的衝動都沒有,心中完全是驚駭。
兩個月不見,家裡人都說她瘦了,她也覺得岑海峰瘦了,可當她看見躺在牀上,閉目不肯睜眼的蕭睿時,她才知道,什麼叫‘入骨相思,念你成疾’。
蕭睿幾乎瘦脫了相,他原本就不是什麼壯碩的人,只因爲愛打球愛運動,所以身材一直維持着精壯,可眼下,一件不分尺碼的男士病號服罩下來,寬大的袖子中,幾乎看不出他的胳膊到底佔了幾分。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而他只是插着耳機,平躺着,也不知道是睡着還是醒着。
她站在病牀牀尾不動,一眨不眨望着那張無比熟悉,卻又在此刻分外陌生的消瘦面孔。
直到邢曉茹大着膽子叫了聲:“蕭睿,青禾來看你了。”
青禾二字落下,蕭睿垂下的長長睫毛,清晰的顫抖了一下。他的眼球在動,幾秒之後,終於慢慢睜開。
因爲他平躺的姿勢,所以睜開眼第一秒看的,並不是岑青禾所在的方向。可岑青禾卻在他睜眼的第一刻,瞬間心痛難忍,這是蕭睿,是她愛了四年的男孩兒,除了他以外,她從沒想過嫁給任何人。
蕭睿慢慢轉動眼球,終於將視線定格在牀尾的岑青禾臉上。兩人四目相對,岑青禾以爲自己不會哭,可事實上,她卻連一絲一毫的預兆都沒有,眼淚直接滾出眼眶,沒有在臉頰上做一秒鐘的停留,直接掉在身上。
人可以變瘦,但是眼睛不會變。岑青禾以前總說,蕭睿的眼睛太漂亮,漂亮的讓她嫉妒。
如今蕭睿就是用這雙曾令她心生溫柔的眼睛,靜靜地注視着她。
邢曉茹莫名的就有些心酸,她眼淚窩子淺,癟着嘴轉過頭。
蕭芳影打量着蕭睿跟岑青禾之間的表情,似是想到了什麼,潘嘉樂道:“阿姨,我們先出去吧。”
彷彿只是轉瞬間,病房裡只剩下岑青禾跟蕭睿兩個人。
兩人一個站着一個躺着,就這麼相互對視着。岑青禾什麼都不說,只一個勁兒的掉眼淚,說是流淚,可神情卻並不悲傷,這樣的表情一時間很難形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後,終是蕭睿開口說了句:“什麼時候回來的?”
岑青禾想開口說話,卻發現根本不知道用哪裡發聲,動了半天嘴,這才低聲回道:“前天。”
蕭睿說:“他們給你打電話了?”
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是知道他車禍住院的那些人。
岑青禾腦子完全是一片空白的,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只低聲道:“幹嘛把自己弄成這樣?”
視線中,他打着石膏的腿,透過白色紗布,塗着黃色藥膏的手,病號服領口處寬大,隱約可見他瘦到凸出來的鎖骨,他將自己折磨成這樣,只是想向她證明,他想她比她想他要多嗎?
蕭睿定睛看着岑青禾,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他輕聲回道:“沒事兒,過兩天就好了。”
他依舊跟從前一樣,好像什麼事情都可以雲淡風輕的過去,哪怕是自己的命。
感謝安天后的美男子,加更一章(9月21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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