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你沒死我便原諒你

022、你沒死,我便原諒你

“那次任務裡有他。”

夜千筱說的輕描淡寫,好像不過是隨意的在闡述一個事實。

而她,並未怎麼放在心上。

一說完,就將水杯塞給裴霖淵。

抓住水杯的力道一緊,裴霖淵臉色刷的就黑了下來,一把就摟住夜千筱的腰,將她拉入懷裡。

夜千筱皺了皺眉。

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裴霖淵搶了先,“他知道?”

咬字清晰,但一抹怒意,卻似是從牙縫裡磨出來。

“知道。”

夜千筱站定,一動不動。

“他比你先知道?”裴霖淵繼續問。

“是。”夜千筱眉目淡然。

有些事情,既然已經起了個頭,倒不如跟裴霖淵說清楚。

“所以,他瞞着你。”裴霖淵一字一字地說着,聲音冷到了極致。

夜千筱微微眯起眼,眉頭也在不經然間皺了起來。

她沒有回答。

但,結果卻很清楚。

裴霖淵鬆開她。

夜千筱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這件事,我來負責解決。”夜千筱凝眉,話語斬釘截鐵。

“你解決?!”裴霖淵狠狠皺眉,語氣裡充斥着怒火,一字一句地質問,“你的解決辦法就是窩囊的待在這裡,任他逍遙自在嗎?!”

“就算殺了他,有用嗎?能改變什麼?”夜千筱緊鎖眉頭,語調出奇地保持着平靜,“裴霖淵,你不能對他動手。”

說到最後,夜千筱的語氣裡,近乎帶有些許強硬。

赫連長葑也好,東國也好,裴霖淵不能向他們動手。

現在的夜千筱,不是當初可以肆意的凌珺,而是一名屬於東隊的軍人。

排除她跟赫連長葑的矛盾,在另一方面,赫連長葑是她的長官,最起碼,到現在,赫連長葑依舊是她的長官,而其他的人——

都是她的戰友!

不管是否是煞劍的,不管是否見過面,只要穿上那身軍裝,他們便是她的戰友。

兩年的時間,這種觀念,早已深深印刻。

夜千筱沒有理由與這個團體爲敵。

因爲,她是其中一員。

她說過,這是她跟赫連長葑的私人恩怨,而這種恩怨,不應該牽扯到任何人。

“如果我說不呢?”裴霖淵緊緊擰着眉。

這女人,吃到的教訓還不夠嗎?!

區區一個部隊,改變了她多少理念?!又讓她付出了多少東西?!

連前世的恨她都能拋棄!

部隊?軍人?

曾經都是他們不屑一顧的東西!

而現在,她簡直蠢到家了!

“你知道的。”

凝眸看着裴霖淵,夜千筱慢慢說着,繼而鬆開了他的衣領。

裴霖淵知道她的脾氣。

也知道一旦動了手,會造成什麼後果。

夜千筱也知道,只要有她在,裴霖淵就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他們都太瞭解對方了。

裴霖淵的眉頭越皺越緊。

“我現在去見他。”夜千筱神情沉靜,“在我回來之前,我希望你一直待在這裡。”

說完,也不理會裴霖淵什麼表情,夜千筱徑直走出了帳篷。

裴霖淵暴怒地站在原地。

眼睜睜看着夜千筱離開,眼底黑氣與怒火洶涌,彷彿能吞沒一切。

夜千筱去取摩托的時候,碰見了ice。

“這麼晚,去哪兒?”

看了她一眼,ice擰眉問道。

“你呢?”夜千筱挑眉反問,將車鑰匙掏了出來。

“散步。”

ice站在帳篷陰影處,凝視着夜千筱,話語則是淡淡的。

像極了隨口的敷衍。

“我兜風。”

夜千筱坐上了摩托,語氣也很是敷衍。

ice看着她,眉頭微微鎖起。

終究,也沒說些什麼。

“注意安全。”半響,ice囑咐道。

“知道。”

夜千筱飛速地回答。

繼而,發動着摩托,轉眼便衝了出去。

ice靜靜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夜千筱離開。

神色間,有抹淡淡的擔憂閃過。

……

深夜。

時間已過。

東國維和部隊駐紮的營地內,卻比想象中的更要熱鬧。

新進來一批傷員和病患,整個醫療部隊手忙腳亂,懂一點醫療知識的人都趕去幫忙,營地的病患區域雖然匆忙緊張,但所有忙碌的醫生都有條不紊的。

此外,在營地附近站崗的,更是緊張以待,連蒼蠅都不放進去一隻。

東國維和部隊的營地,夜千筱早就知道,以前還在這裡路過幾次,地形自然瞭如指掌。

這裡有房屋,也有擴張的帳篷,在最外圍圍有電網,防止一切不懷好意的人侵入。

夜千筱開着摩托在門口停下之際,敏銳地感覺到在門口的兩個站崗戰士,抓住步槍的動作緊了緊,滿懷警惕的視線找她掃射過來。

“不準動!”

“把頭盔取下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一前一後地朝夜千筱喊道。

用的是當地的語言。

有些不標準,但也足夠他人聽清。

夜千筱在第一時間將頭盔取下來,之後才從摩托車上走下來。

兩名戰士,在警備的心情中,只看到一個女人放下摩托,徑直朝這邊走過來。

那是一個符合他們國家審美的女人。

細長眉眼,臉型小巧,身材高挑,且沒有他們所見的其他當地居民一般飽受摧殘,相反,這女人的打扮像極了他們國家的飆車一族。

若非他們對服裝不怎麼了解,不然他們還可以發現,女人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他們國家的牌子。

一身幹練灑脫,一件皮夾克配牛仔褲,兩條細長的長腿簡直令人垂涎,一舉一動皆是吸引着他人的視線。

“我找赫連長葑。”

夜千筱走過去,沒等他們問問題,就直接用東國語言說明來意。

兩人微怔,繼而對視一眼。

“請問你是?”一人遲疑地朝留夜千筱問道。

“夜千筱,”夜千筱微微凝眉,淡淡開口,“他認識。”

她以純正的普通話,很明顯的博得了他們的好感。

這是一個東國人。

毋庸置疑。

在這個地方,他們對自己國家的人,總歸會有一些好感和縱容。

所以,縱使夜千筱沒有說明來意,他們倆商量一番之後,還是決定幫忙通報。

當然不是直接進門找赫連長葑,而是用無線電對講機連通內部的人,再讓他們去通知赫連長葑。

事實上,他們也是才知道,那個長官叫做赫連長葑。

昨天才抵達,據說是特種部隊,但具體身份無人得知,剛來他們就得應付接二連三的事,連任何空閒時間都沒有,當然也沒什麼時間跟他們這些人介紹自己的身份。

他們唯獨知道的是,昨天抵達的那批人中,帶頭的是一個上校,複姓赫連。

“通知到了,”不一會兒,一個戰士收到消息,便朝夜千筱道,“很快就到。”

夜千筱點了點頭。

戰士所說的“很快”,並沒有得到準確的消息,只是爲了讓夜千筱安心等待而已,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女人需要在這裡等待一段時間。

“同志,你的槍……”不一會兒,這位戰士瞥見夜千筱腰間鼓起的地方,剛放下去的警戒頓時提了起來。

那裡不是槍,還能是什麼?!

瞥見他的視線,夜千筱微微凝眉,泰然自若地開口,“你知道,在這個地方,沒有軍隊的庇護,我需要一點防身武器。”

在這裡的人,就算是平民,手裡配槍也是常有的事,更不用說她了。

孤身一人在這裡闖,任憑她的能力再如何強大,她也需要一些能讓保護她安全的武器。

兩個戰士凝神看着她。

他們也知道這是正常的事,但東國人不能配槍,這點是常識,一般人甚至連槍都沒有見過,更不用說會玩槍了。

這個女人,到底什麼來頭?

他們可以肯定,這個女人,絕不是過來尋求庇護的!

“我想,我們應該知道你的身份。”不一會兒,那個戰士緊盯着夜千筱,一副嚴肅態度說道。

此時此刻,不拿槍抵着夜千筱,就已經是看她爲東國人的面子了。

另外——

他們這裡有狙擊手,隨時隨地監控着附近的情況。

這也是他們沒有在第一時間舉起槍的原因。

在這種地方,他們不可能會放下戒備。

“她是我的人。”

夜千筱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身後響起了沉穩有力的聲音。

兩人回頭看去,一眼就見到昨天見過的那個長官。

氣場強大,存在感強,一襲軍裝,穿的硬氣俊朗,彷彿那身軍裝就是爲他準備的一般,總是在第一時間給人帶來一種強有力的視覺衝擊。

“長官好!”

“長官好!”

兩人立即立正站好,朝赫連長葑敬了個軍禮。

赫連長葑徑直走出門。

從出現的那一刻起,視線就凝在了夜千筱身上。

深邃不見底的黑眸,蘊藏着濃烈的情緒,忽略掉所有的事物,眼裡唯獨只有那抹身影存在。

夜千筱筆直地立在原地。

一擡眼,就對上赫連長葑那熾烈的視線。

心在某個時刻軟了半分,可很快的,卻悄無聲息地強硬起來。

赫連長葑最後停在夜千筱面前,兩人不過一步之遙。

然,站在旁邊的兩個戰士,則是一臉的不明所以,腦海裡那句“她是我的人”,正在一遍遍的迴響着。

難不成,這位是赫連長官的情人?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這一點,爾後看向兩人的視線裡,充滿了探知和緊張。

對那個女人的身份,愈發的複雜難料起來。

“我來赴約。”

直視着赫連長葑,夜千筱站得筆直筆直的,聲音清冷果斷。

三個月。

整整三個月。

十一月的第一天,剛過,夜千筱便站在營地門前。

“嗯。”赫連長葑只應了一個字。

可,情緒萬般。

他甚至沒想過,會在這個時候看到夜千筱。甚至計劃好,如若夜千筱一直消失,他該採取什麼手段應付上面的壓力。

“有槍嗎?”夜千筱問,輕描淡寫的。

“有。”

“那行,”夜千筱應聲,繼而轉身朝摩托車那邊走,修長纖細的腿一擡,就坐在了上面,她微微偏過頭,朝赫連長葑揚了揚眉,“上車。”

兩個戰士愣怔之際,赫連長葑已經擡起腳,走至摩托車旁。

不發一言地坐了上去。

在門口站崗的兩位,見此情景,下意識地朝對方看了一眼。

可,沒等他們決定結果,就聽得“嗚嗚”的一聲,摩托車揚長而去,兩抹身影立即消失在黑暗之中,唯獨能聽到愈發遠離的聲響。

“赫連長官不會有事吧?”一人看着另外一人,有些擔憂的問道。

“不知道誒,要不要跟他們那批人說一句?”

“這裡危險重重,他一個人跟一個女的走了……我覺得也得事先說一句好了。”

他們沒有理由阻擋赫連長葑。

光憑軍銜,就是天差地別,他們自然連說話的餘地都沒有。

於是,兩人一番琢磨,最後還是連通了新來隊伍裡的顧霜。

彼時顧霜還在病患堆裡忙活,一聽赫連長葑跟着女人跑了,當時再好的脾氣都暴躁了,可在聽到那名字叫“夜千筱”之後,便所有火氣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隨他去唄!

把夜千筱弄回來了,那還算是一大助力。

如果把自己也弄沒了……

顧霜就只能感慨,他們的隊長的一世英名了。

總之,也不是太當回事兒。

於是,他們自家人都不當回事的話,站崗的那兩位,就更不將其當回事兒了。

……

夜千筱開着摩托,在並不平整的道路上極速前行。

赫連長葑一直坐在她後面。

狂風在耳畔呼嘯,兩人的體溫都在急速流失,可皆是一句話都沒說過。

第二天抵達這裡的赫連長葑,眼裡除了這個活生生的人,還有周圍這無盡的黑暗,連路燈都沒有的道路上,一片片荒涼的風景從耳畔快速閃過,在視網膜內唯獨留下殘影。

路過有很多的彎道,可夜千筱的速度不減絲毫。

然,一切的驚險與刺激,在兩人眼裡,就像是麻木了一般,驚不起絲毫波瀾。

經過一片荒蕪的地區,也不知過了多久,夜千筱終於將摩托車停了下來。

赫連長葑凝眉朝前方看去。

那是一座荒涼的城市,炮彈與子彈的痕跡,給這片地區留下不少的痕跡,一片片的轟炸令這座城市的各種房屋建築破敗不堪,所見之處,只有一處處殘垣斷壁。

在這裡,不會有平民的蹤跡。

但,卻比有平民在的地方,更加危險。

這裡可能會有一批手持武器的人,他們是典型的殘暴分子,一旦碰面,不會留下任何的言語給他們。

赫連長葑自覺地下了摩托車。

夜千筱卻沒有下車。

她偏了偏頭,對上赫連長葑的視線,冷冷地開口,“太陽出來之前,我在城市的另一邊等你。”

話音一落,便再無任何的解釋。

她發動着摩托車,沿着一條筆直的道路,徑直衝入了那座充斥着危險的城市。

赫連長葑擰起眉頭,神色間閃過一抹擔憂。

可惜,來不及做任何表態,夜千筱的身影便消失在那座城市中。

沒有任何停留,赫連長葑將兩把手槍抽出來,繼而快步朝那座城市裡走去。

他知道夜千筱的意思。

夜千筱還沒有最終的結果,或許,給她再多的時間,她也沒有辦法去做選擇。

所以,她把最後的結果,交給了老天。

她活着,他活着,那麼,一切將安然無恙。

她活着,或他活着,那麼,這也將是一種結果。

最後,還有一種結果,赫連長葑並沒有去想。

他可以死,但,夜千筱不能。

……

夜千筱將摩托車開到城市裡的時候,特地朝後面看了一眼。

走得太遠,她沒見到那抹身影。

身後空蕩蕩的,在皎潔的月光之下,唯獨荒涼的道路與房屋映入眼簾。

於是,她收回了視線。

再次開着摩托衝了出去。

夜風太涼,沒有戴頭盔的她,近乎迷了眼,髮絲在耳後吹散着,一股莫名的冷意直竄心房。

她確實沒有辦法決定。

究竟是原諒,還是就此離開。

她有兩個世界,可她開始發現,無論哪個世界融入記憶中的時候,都不是那般能輕易剝離的。

懷念,亦留戀。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選擇什麼,就像她不知道哪一樣對她來說更爲重要。

所以,她把赫連長葑帶到了這裡。

這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相遇的城市,那個時候,這裡還是一座繁華的城市。

如果她開始信命,那麼,她便把這一次的選擇,交給這座城市。

只要他活下來,這件事,她便再也不提。

無論她生也好,死也罷,再無怨悔可能。

如果他死了——

那麼,就這樣吧。

迎面而來的風,讓夜千筱微微眯起眼,一把手槍從腰間掏了出來,夜千筱直指長空。

扣下扳機!

“砰——”

一聲劇烈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空內響起。

危險與緊張的氣息,頓時迎面而來。

這一夜,註定不能再平靜。

夜千筱這樣想着,手中的手槍便放了會兒,繼而開着摩托進了個拐角,轟隆隆的聲音似是生怕他人聽不見似的。

遠處,在聽到槍響的那一刻,赫連長葑的心微微一縮。

戰爭,從此時此刻,正式開始!

這是一場非正式的戰爭。

這是,屬於兩個人的戰爭。

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陪襯。

他人的生與死,證明不了什麼,唯獨自己的生與死,才能決定他們是否能走下去。

他們孤軍奮戰,卻不曾退縮。

那一晚,赫連長葑見到比想象中更多的敵人,比想象中跟多的子彈,他用子彈一顆顆地穿透了那羣人的死穴,用匕首一刀刀的刺穿敵人的心臟,鮮血四濺,慘烈而悲壯的情景,好像在洗滌着這片漆黑夜色。

鮮血流成一片。

有他們的,也有他的,亦或是她的。

時間似乎很短暫,又似乎很漫長。

赫連長葑記不清他殺過多少人,他只記得那一羣雙眼冒着兇光的敵人,還有那密集的子彈,哪裡都有危險,哪裡都有埋伏,佔據在這座城市的人,不允許任何人的靠近。

周圍盡是黑暗。

黑暗的心,黑暗的景。

還有,危險的人。

可是,在第一縷陽照落到身上的那刻,赫連長葑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出了這座被鮮血二次洗滌的城市。

迎面灑落的陽光,在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

戰鬥了一整夜,渾身都是鮮血,每一塊肌肉都用到極致,痠痛感處處襲來,而赫連長葑卻猶如屹立不倒的雕像,一步步地從城市的另一邊走出來。

遠處,平坦的草地上,夜千筱站在摩托車旁邊,陽光從她側面灑落,人與車在那一刻成爲一抹剪影,橙色的光線將她籠罩着,在外形成一抹亮麗的輪廓。

她一手抱着頭盔,一手抓着手槍。

正朝這邊看過來。

晨風在這片草地上吹過,敞開的皮夾外套在風中飄揚,她踩在天與地相接的地方,紅霞在她剪影后緩緩散開,一輪盤日漸漸升起,襯處絕美的風光。

可她,還有他,皆是手染鮮血。

這個晚上,從他們手裡流逝的生命,誰也記不清楚。

赫連長葑一步步的,走向那輛摩托車。

而車上的人,落在視野裡,愈發的清晰且深刻。

清清楚楚,實實在在,是真正存活着的。

不知走了多久,赫連長葑終於來到夜千筱面前。

風吹過,卻在他們心裡,驚不起絲毫波瀾。

他們活着。

他們活下來了。

這樣的行動,許是有些瘋狂,可這樣的瘋狂,此刻由他們親手完成了。

他們擔得起這樣的瘋狂!

兩人面對面站着,卻沉默無言,唯獨風的聲音從耳畔滑過。

而眼睛裡,唯獨只有對方的身影。

“所以,”半響,夜千筱終於開口,清冷的嗓音卻染着些許沙啞,“赫連長葑,老天都原諒你了。”

她笑着,狹長的眼睛裡,盛着淡淡的笑意,脣角輕輕地勾起弧度,是一抹難以想象的溫和微笑,帶着釋然的味道。

於是,就這麼自然地放下了。

他們經歷了生與死,然後,他們現在還活着。

有什麼比經歷過那樣的一場生死後、還能活着更重要呢?

如果死也不能改變什麼,那麼,視死如歸的生者,足有能力去做一些改變。

赫連長葑抱住她,緊緊地,好像要將她攬入自己身體一般。

微微一頓後,夜千筱環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上了他。

黑暗過後,陽光升起,世界彷彿在瞬間被照亮,有暖洋洋的光線灑落在他們身上,那鮮明的血跡染在身上,證明着他們這一夜所經歷的危險。

可,他們站在這裡,過去的事便不能影響到他們。

纏綿的吻,熾熱的情,在這樣溫和的陽光裡,一切坦坦蕩蕩,不會再有任何隱藏。

兩人緊緊相擁,身影被拉的很長。

彷彿那座徹底荒涼的城市,都成了他們的襯托。

……

當得知夜千筱跟着赫連長葑回來的時候,維和營地裡所有的煞劍成員,基本都沸騰了。

勞累一夜的他們,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所有的疲憊全部消失無蹤。

可——

當他們趕到時,見到兩人的身影,所有的欣喜與激動,都在那一刻,被驚愕所取代。

當然,跟在他們後面的,也都是個個目瞪口呆的。

煞劍想象中的兩人,應該是親密牽手回來的,自然,他們會衣冠整齊、郎才女貌,可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兩人,卻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回事兒。

赫連長葑攔腰抱着夜千筱,而夜千筱則是靠在他的胸口睡覺,誰也不敢驚擾了他們,在第一時間放輕動作之後,纔去看他們的情況。

兩人身上都染了不少的鮮血,那大量的血,不僅僅是他們,但從被刀割破的衣服上來看,也一定會有他們的。

他們倆就像是從死人堆裡走出來的一般,沐浴鮮血,卻依舊堅韌挺拔。

“隊長。”

最後,還是顧霜走近,小心地看着赫連長葑。

“拿些藥過來。”

赫連長葑腳下步伐一頓,掃了他一眼。

“是。”

顧霜領命。

衆目睽睽之下,赫連長葑直接抱着夜千筱去了二樓的房間。

其他人心有疑惑,但都不敢輕易靠近。

看樣子,兩人都累得不輕。

不知道晚上去做什麼了。

但,光憑腳趾頭想想,都能知道,肯定不是什麼風花雪月的事,能將他們倆這麼強悍的人弄到這番疲憊的,一場危險的打鬥在所難免。

“都散了吧,等他們倆休息好了,我再去問問。”

顧霜也算半個副隊,一句話下去,便將在這裡的煞劍人員給解散了。

看着他們聽話的離開,顧霜才悄悄鬆了口氣,好在徐明志和冰珞他們都被派出去了,不然就這情況,一時半會兒還真的解決不了。

頭疼的很,顧霜動了動筋骨,老老實實地去給他們拿傷藥。

他們這邊可沒傷藥,必須得去醫療部隊,而顧霜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找到了比較熟悉的安露。

“怎麼要這麼多?”聽着顧霜將藥單報完,安露驚訝地擡眼,連忙問道,“誰受傷了?”

顧霜猶豫了下,如實答道,“隊長。”

“傷哪兒了,嚴重嗎?”

安露連忙問道,神色間滿是緊張神情。

頓了頓,顧霜輕咳了一聲,繼而補充道,“和夜隊。”

“……哦。”臉色僵硬着,安露應了一聲。

還在軍區醫院的時候,安露就知道夜千筱跟赫連長葑交往的事,據說在煞劍基地還傳的很熱鬧。

消息傳到軍區醫院之後,安露就再也沒有去過煞劍基地。

後來,又聽說夜千筱忽然離開了,據說是請假,但具體去做什麼誰也不知道。

“她,”猶豫半響,安露小心翼翼地問,“不是請假了麼?”

“是,”顧霜點了下頭,很快便道,“不過今天過來了,你放心,他們倆都沒什麼事,都是些皮外傷而已。”

安露這纔想起藥的事來,之後道,“我去給你拿藥。”

顧霜應了一聲。

直至看着安露慌慌張張去拿藥後,顧霜纔在鬆了口氣。

誰都知道,以安露這樣的身份,主動要求來維和部隊,究竟是什麼原因。

追根究底,還是因爲他們隊長。

平時還好說,現在夜千筱回來了,也得讓安露意識到,赫連長葑已經名草有主。

不然,以夜千筱的性子,總歸會鬧一鬧的。

另一邊——

夜千筱被赫連長葑抱到牀上的時候,忽然便驚醒了。

腦袋陣陣犯暈。

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也在清醒過後以疼痛知覺來提醒她。

渾身上下提不起絲毫力氣。

一睜開眼,就見到赫連長葑那張俊朗的臉,眉宇間有着難掩的疲憊,可那雙眼睛,卻一直盯着她。

赫連長葑就坐在牀邊。

“你失血過多。”對上夜千筱的視線,赫連長葑解釋道。

“唔。”

夜千筱應聲,沒有說其它。

赫連長葑眼底閃過抹疼惜。

說到底,她纔是橫衝直撞最狠的那個。

雖然有代步工具,但吸引火力最多的還是她,她一點兒都不比他輕鬆。

“你這樣回來,他們會追究麼?”微微眯起眼,夜千筱問了一句。

“估計會。”對此,赫連長葑不是很在意。

“這樣殺人,違規了吧?”夜千筱繼續問。

想了想,赫連長葑點頭,“算是。”

“他們計劃炸了這裡,錄音中午會找人送過來。”

一邊說着,夜千筱一邊在牀上翻了個身,可手臂上的傷口卻傳來一陣劇痛,立即疼得她眉頭緊蹙。

“別亂動,你先睡一會兒,我待會給你清理下傷口。”

“嘶,”夜千筱臉色發白,“先給我一針止痛。”

媽的!

渾身是傷,疼得連躺會兒都不行。

赫連長葑擰起眉。

然,夜千筱卻斜了他一眼,話語威脅道,“把你自己的傷處理好了再來碰我。”

她自己傷的不輕,所以她不相信,赫連長葑能夠全身而退。

那也太傳奇了。

赫連長葑無奈地看她,最後,先從櫃子裡翻了點止痛片過來,讓夜千筱先緩緩之後,又去打了盆水過來。

沒一會兒,顧霜就提着兩大袋藥品敲響了門。

“進來。”

赫連長葑冷峻開口。

隨後,顧霜進了門。

這兩大袋藥品,有的是顧霜自己挑的,有的是安露建議的,大部分都是治療皮外傷的藥物,其中還有一些消炎藥,繃帶之類的更是齊全的很。

安露本想自己過來的,畢竟她是醫生,有些不太放心,但顧霜以那邊實在太忙、赫連長葑會自己處理爲由,總算是將人給勸住了。

但,赫連長葑卻不怎麼熱情。

“去弄套乾淨的衣服。”

掃了眼那兩袋藥,赫連長葑不客氣地吩咐。

“哪種?”顧霜詳細問道。

“隨便。”

赫連長葑沒有多大耐心。

衣服是給夜千筱穿的,穿着現在的衣服睡覺她可能不舒服,現在只要乾淨能穿就行,也沒必要在意那麼多。

顧霜領命出去。

赫連長葑抓緊速度給自己處理了下傷口。

身上被砍了好幾刀,但傷口都不算嚴重,沒有傷筋動骨的,赫連長葑只是簡單的包紮一下,便算了事。

等他拿着繃帶藥品來到牀邊時,夜千筱已經躺着睡着了。

很老實地蓋了被子,仰面向上,比想象中睡得還要規矩,可這樣的“規矩”,只是因爲她一動起來就疼。

赫連長葑停在旁邊,細細地看着她。

只擦了個臉,就這樣睡了,一頭稍長的頭髮凌亂披散在枕頭上,睡夢中似乎都在疼,秀氣好看的眉頭輕輕皺起。

赫連長葑俯下身,伸出手,手指輕輕點在她眉宇間,將那緊鎖的眉宇輕輕舒展開來。

止痛片有麻醉效果,素來敏銳的夜千筱,竟是沒有清醒過來。

收了手,赫連長葑靜靜地看着她。

直至此時此刻,他開始真正相信,夜千筱回來了,真真切切地回來了。

昨晚的事情,彷彿成了一場夢,眼前這個人,同樣真實地像是一場夢。

夜千筱睡了半個小時左右,終於在減緩的疲憊中清醒過來。

一睜眼,就見到坐在一旁的赫連長葑。

他脫了外套,袖子挽至手肘,應該是處理過傷口了。

這樣想着,夜千筱便支撐着身子,從牀上坐起身。

她的傷口在路上就處理過,倒也不算太重,可沒有什麼急救包,沒有經過細心的處理,稍稍一動,手臂上的傷口就裂開了。

赫連長葑俯身將她給扶了起來。

“怎麼不叫我?”

緊緊擰眉,夜千筱朝赫連長葑問。

“你睡得太熟。”赫連長葑解釋着,繼而開始準備繃帶和傷藥。

本來,也沒打算讓夜千筱睡太久。

她身上的傷,需要及時處理。

“幫我把衣服脫了。”

夜千筱涼涼地說道。

就渾身這疼痛勁,連動一下都極其爲難,就更不用說大動作的脫衣服了。

事實上,她指的是外套。

但,在感覺到赫連長葑那似有若無的視線後,才猛地意識過來。

臉色微微一僵,夜千筱壓住心裡那股浮躁,一字一頓地質問,“教官,要我教你怎麼照顧傷患嗎?”

當初這類的課程,都是赫連長葑監督上的。

沒有一個沒被他批評打擊過。

就連夜千筱也不例外,動作稍稍慢了一點兒,就被赫連長葑“嚴厲”批評了一頓。

現在抓到機會,也就不客氣地回擊了。

赫連長葑啞然失笑。

無奈,只得將被子掀開,赫連長葑慢慢地抓住她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將其脫了下來。

染了鮮血的外套,被他直接丟到一邊。

路上給夜千筱處理傷口的時候,赫連長葑並沒有注意,等這一次看清她那件近乎被鮮血染透的白色長袖後,臉色登時變了變。

估計傷口又裂開了。

“剪刀。”

看着他停頓的動作,夜千筱提醒道。

赫連長葑擰起眉,“疼麼?”

“疼。”夜千筱眉頭緊皺。

於是,赫連長葑又撕了點止痛片給她,見她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後,只得將剪刀拿起來。

夜千筱的傷很多。

左手手臂被砍過一刀,後背處被砍了兩刀,這都是比較深的,一些小劃傷根本數不清。

而現在,鮮血粘着皮膚與衣服,赫連長葑需要將衣服剪開,才能給她上藥。

受傷的時候,或許可以憑藉毅力熬過去,但現在休息過後,精神放鬆下來,痛感肯定比先前更甚。

“忍着點。”

低低的囑咐着,赫連長葑的聲音裡,竟是有幾分緊張。

“嗯。”

夜千筱果斷應聲。

這麼點小傷,還真的打麻醉藥,簡直太丟人了。

她給不會給赫連長葑這個機會。

從衣領開始,赫連長葑一點點地將那件衣服剪開。

慢慢地,在光滑白皙的後背上,那兩道傷口也清楚的映入眼簾。

衣服撕開皮膚的時候,明顯能聽到夜千筱倒吸冷氣的聲音,可她硬是撐着一句都沒有叫出聲。

赫連長葑緊鎖眉頭,所有的鎮定在個時候,似乎減半,彷彿這傷落到他身上,疼上個千萬倍似的,動作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他。

將血擦掉,撒上藥,再用繃帶將其包紮好。

其他的刀傷,如法炮製的處理。

而,等處理好夜千筱身上全部的傷之後,兩人都累的滿頭大汗的,比練習一個小時的格鬥還要累。

但——

剛歇口氣的夜千筱,卻察覺到赫連長葑那古怪的眼神。

題外話

瓶子:求!月!票!

筱筱:別嚷嚷了,吵死了。

瓶子:……

筱筱:長葑,你來。

躺槍的赫連: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有月票的投月票,沒月票的留個評,我爭取早點吃到肉。

裴爺怒:勞資弄死你!

039 幸運的子彈殼第80話 記得寫遺書第26話 赫連隊長給你的第30話 四槍解決第21話 媽的,又撞上了!121 我當你是朋友第85話 就是羞辱你!第38話 銘記抵不過時間049 你在效忠這個國家081 受傷一個又一個第92話 海戰!第11話 丟人現眼的廚藝007 媽第14話 囂張了,咋地?061 攤牌千筱表白第13話 拿去玩第25話 偷奸耍滑第19話 嘖,這擋箭牌第22話 好一個人質!068 夜千筱必須退出025 能不這麼窩囊麼長評公佈065 不留神闖入的倒黴逃犯094 夜千筱你找抽066 變態的合格成績073 再亂來我殺了你017 輸的那個慘烈024 情敵同志一條魚能收買你091 篝火晚會068 夜千筱必須退出081 受傷一個又一個第85話 就是羞辱你!第1話 丟去炊事班138 我想見見你第2話 餓嗎,先玩遊戲!093 障眼法已修093 障眼法已修070 城市反恐第86話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第58話 招不招惹?052 好苗子啊被阮硯坑了080 我瞭解你024 媽的一羣傻子077 防火防盜防赫連第66話 活着,很好第82話 炊事班的本分工作第18話 跟你一起睡第7話 髒第49話 我要重新追你!第36話 她,看不慣005 腹黑大騙紙第88話 就怕沒人來022 你沒死我便原諒你第33話 哥們兒,做筆交易第21話 看你笑話119 階段測驗122 最後的考驗123 別落到我手上083 愛刀成癡041 不準發火下次改069 隊長第15話 嘩嘩譁撿下巴咯!061 打得盡興麼014 拿命補償嗎重074 恨嗎有多恨068 雙重人格赫連現身第22話 好一個人質!148 酒壯慫人膽093 障眼法已修045 美色誤人簡直不能忍010 孤身犯險又鬧事了028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052 戰爭和犧牲第43話 赫連PK裴爺第21話 媽的,又撞上了!074 一頭野豬122 最後的考驗112 惹起衆怒053 好兄弟你別哭啊069 隊長086 噓不是你想的那樣修075 陳雨寧退出第23話 隊長失戀了?078 你們來一個我就弄死一個第11話 丟人現眼的廚藝137 把你狗爪子移開014 拿命補償嗎重038 報仇行動正式開始第1話 你想離開炊事班嗎?122 最後的考驗026 鬧夠了082 三十一天任務完成第11話 靠,遭調戲了!012 懷疑第6話 兩女爭一男019 揹你別再找理由了第52話 內賊029 得同居了003 你是隊長038 報仇行動正式開始040 雪飄一夜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