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界八成的商人都知道,齊州時下最火的紅葉集團正式對錦龍超市宣戰了,在紅葉集團的催動下,齊州近乎所有的媒體雜誌都將矛頭對準了岌岌可危的錦龍超市。
炒作!打擊!毀謗!
牛皓凌不懂怎麼運營一家集團,也不懂任何商業戰爭的招式,但他現在卻知道什麼打擊最能讓對手感到心疼。
栽贓嫁禍,是他的家常便飯。
別說錦龍超市早已有了小尾巴,就算沒有小尾巴,他照樣可以人爲的製造出一堆的小尾巴。
齊州是牛皓凌的大本營,齊州人又最擅長護犢子,他們有意識的對韓家抱有敵意,眼看牛皓凌與‘外地大土豪’交戰,他們也是紛紛冒出頭來,你一拳我一腳的開始‘打土豪分田地’。
某某集團宣佈停止與錦龍超市合作。
某某公司宣佈錦龍超市的合作協議帶有霸王條款。
某某部門宣佈錦龍超市存在防火安全隱患。
某某部門宣佈錦龍超市有偷稅漏稅嫌疑。
在一瞬間,牛皓凌打出了自己所有的底牌,儼然有一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派,他不會給錦龍超市任何喘息的機會,要打,就必須打到死。
這是一種殺雞儆猴,做給還在虎視眈眈的人士看。
夕陽西下,杭州西湖江畔的垂柳下,一名遲暮老人耷拉着眼簾,手裡握着一杆翠竹所制的釣竿,眼神有點散漫的望着湖面上的魚浮。
在遲暮老人身後不遠處,三名穿着便服的男子凜然而立,像是三尊雕塑一樣,動也不動。
這時,一輛紅旗轎車停在了江畔花園的鵝卵石路邊,兩名男子很快從車裡鑽出來,第一名男子年紀大概五十多歲,臉上看不出一絲老態,倒是頗有福相,第二名男子年紀大概三十出頭,腳步生風,腰桿挺直,一看便是軍人出身。
“爸。”
“爺爺。”兩名男子臉上皆帶有焦慮之色,湊到老者身邊喊道。
老者動也不動,目光始終放在湖面的魚浮上。
中年人又小聲說道:“爸,咱們的產業出事了。”
老者還是不說話,過了很久很久,在中年人感覺起來,恍若過去了半個世紀,老者才緩緩開口道:“是你的產業。”
中年人苦笑一聲,說道:“是,是我的產業,爸,現在小林在齊州也出事了,陳家小子傳過消息來,小林遭到了齊州惡霸牛皓凌的軟禁,現在被困在別墅裡無法脫身,他帶過去的保鏢,全部被姓牛的人打殘,現在還躺在醫院裡。”
青年沉聲說道:“爺爺,我弟爲我出事,我不能袖手旁觀,我打算帶人過去。”
老者沒有回答,反手一提釣竿,撲簌簌一聲,一尾長達一尺的鯉魚隨線飛出水面,濺起朵朵浪花。
老者很嫺熟的將鯉魚甩入一旁的水桶裡,馬上有一名便衣保鏢走過來摘下鯉魚,又給魚鉤上放上餌料。
再次將魚鉤甩入湖中,老者開口說道:“你去做什麼?去火拼嗎?”
青年爲之一窒,低頭不敢吭聲。
老者嘆道:“咱們韓家在南方屹立了這麼久,那是國家的眷顧,不是讓你們爲所欲爲,惹是生非。”
“爺爺教訓的是,清兒錯了。”青年乖乖低頭。
老者的語氣漸漸凌厲起來:“小林這次吃點虧也好,他常年跟在我身邊,養成了眼高手低的毛病。”
老者將釣竿放在架上,緩緩站起身來,中年人和青年趕忙過去一左一右攙扶。
他們將老者攙扶到花園的椅子上,蹲在地上幫老者按摩雙腿,舒筋通絡,老者開口說道:“那個牛皓凌是什麼人?”
中年人說道:“牛皓凌本來只是個市井小民,後來他搭上了連家的順風車,一躍成爲齊州的地頭蛇,憑藉着連家的關係,在齊州權勢很大,齊州省的不少官員都與他稱兄道弟。”
“他的崛起,僅僅是因爲連家的關係嗎?”老者說道:“一個人的崛起,有着很多必要因素,他既然現在崛起了,你們爲何沒有考慮成爲朋友呢?”
中年人和青年默然不語,對老者的話,他倆很不以爲然,他們認爲老者已經失去了男人的銳氣。
老者說道:“你們解決不了?”
中年人和青年滿臉失落,他們要是能解決,幹嘛還親自來這裡找不痛快?
中年人叫韓雲川,是韓家現任家主,青年叫韓瑞清,是韓瑞林的大哥,韓家的直系血脈很少,支脈很多,韓家直系人員裡,只有韓雲川一名男人,韓雲川有六位姐姐,是家族二代人員裡年紀最小的,自幼嬌生慣養,不願意進入政界軍界,便投身入商界,成爲南方商界大佬。
老者姓韓名田竹,是韓家的守護神,屬於能夠有資格載入史冊的大人物,南方所有軍區甚至連華夏現軍委成員都有很多人是他的得意門生,桃李遍天下,勢力大的嚇人。
韓田竹很少過問韓家的事情,他是一個典型的無產階級黨員,過着艱苦樸素的生活,如今還生活在軍區大院,住着國家分配給上將的四合院,唯一的愛好便是喝喝茶。
他很少出面,不代表他不能出面,南方諸省大佬都是因爲這個緣故,纔會對韓家照顧有嘉,韓雲川就這樣仗着韓老爺子的餘蔭,使韓家成爲南方公認的大哥大。
現在韓雲川真是沒有辦法了,齊州是個特殊的省份,齊州人自古以來便將義氣掛在嘴邊,他找過不少省份的大佬幫忙,對方皆是無功而返,齊州幾位大人物似乎鐵了心袒護牛皓凌,從政界入手的計劃宣告失敗。
而燕京的路線,韓雲川沒有那個資格介入,再加上燕京有連家在,韓雲川的計劃更難以得逞。
爲今之計,便是請韓家這尊大神出山了。
只要韓田竹到了齊州,任何問題都會迎刃而解,那些雷打不動的齊州首長豈敢不給韓田竹面子?
老者望着兒子和長孫,嘆道:“罷了,我正好也想去和陳老頭敘敘舊,就順便把小林領回來吧,你們去準備一下。”
韓雲川和韓瑞清臉色登時大喜,韓田竹出面的影響力太大了,這可以告訴所有對韓家有企圖的人,他們家這尊大神不是不出面,而是小事懶得出面。
他們可以想像得到,等到韓田竹到達齊州後,那些眼高於頂的齊州大佬們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想想都覺得興奮。
第二天,韓田竹乘坐飛機抵達齊州泉市機場,希望造勢的韓雲川早已事先通過媒體將這件事宣揚的人盡皆知,幾乎全華夏人都知道韓田竹前往齊州的消息。
一時間,衆說紛紜。
伴隨着濛濛細雨,一大羣撐着傘的政府高層、軍隊高層聚集在機場門口,齊州航空公司的董事長親自帶着助理在旁陪同。
開玩笑,省裡有點發言權的大人物全都到場了,他豈敢不來?
造勢造的太大了,幾乎將齊州有頭有臉的人物一網打盡,這也是韓雲川的目的,韓老爺子好不容易出山一次,要是不借此造造勢,那真是腦子有問題了。
韓田竹走下飛機,接待的場面變得騷動起來,齊州省新任省長、書記,齊州軍區司令員、政委走在頭前,滿臉笑容的迎了上來。
“韓主席,歡迎您蒞臨指導工作。”新任省長蔣大同緊緊握住韓田竹的手,一臉的榮幸之色。四周聞訊趕來的媒體記者不斷按動快門,留着這一重要的時刻。
韓田竹和衆人握了握手,半開玩笑似的笑道:“我只是個快要入土的糟老頭了,你們何必弄這麼大陣仗?”
韓田竹一一與這些人握手,環顧衆人,笑道:“陳老頭竟然沒來接我。”
陳家澤本來只是隨同人員,根本沒資格過去與這位老首長握手,等他聽到韓田竹提及自家老爺子後,他這纔出來有禮的說道:“我爺爺正在家裡準備宴席,打算款待韓主席呢。”
“哈哈,好,你是陳老頭的孫子吧?”韓田竹問道。
陳家澤笑道:“是,陳家澤見過韓主席。”
韓田竹擺擺手,語氣平淡地說道:“聽說我那個喜歡惹事的孫子在這裡出了一點事,我這次過來,也是想把他帶回去。”
蔣大同趕忙開口笑道:“我們照顧不周,還望韓主席見諒。”他心裡暗暗叫苦道:韓田竹怎麼會出面?他不是從來不爲了韓家的事情出面嗎?有了這次先例,這幾年韓家的氣勢恐怕更加勢不可擋了。
蔣大同心裡還是默許牛皓凌幹倒錦龍超市的,畢竟齊商集團是他們扶持的最大的國有企業。
韓田竹樂呵呵地說道:“沒事,頑童就要嚐嚐這世間的酸甜苦辣。”說完,他話鋒一轉,問道:“那位牛皓凌小兄弟這次來了沒?”
在場衆人皆大驚,與他們比起來,牛皓凌只是個平民老百姓,能讓這位韓主席記住名字並叫出名字,這小子就算死了都值吧?
牛皓凌確實來了,他本來很不願意來,可是省裡下了嚴令,他這個‘罪魁禍首’必須要當場,牛皓凌揣摩聖意,心裡琢磨着這些老東西會不會殺他以謝天下。
牛皓凌正不情不願的蹲在候客大廳的椅子上罵娘,他身邊站着克麗絲和始終一副裝逼風範的雲萬里。
這次牛皓凌之所以帶雲萬里過來,完全是爲了等會突圍用,若是省裡這羣領導真想拿他開刀,他便只好反上梁山,逃亡海外了。
雲萬里壓根沒將這件事當成一件事,他站在機場大廳的大型立體海景箱邊,一絲不苟的觀望着海景箱裡遊動的鯊魚,絲毫不受周圍的環境影響。
“有人過來了。”牛皓凌正在考慮着要不要現在離開,克麗絲突然開口說道。
來人是省政府秘書長助理江文海,這個權利甚大的大官兒,如今也只能充當跑腿的角色,沒辦法,裡面那羣人全都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比如齊州上任首長、上上任首長、上上上任首長。
“牛董事長,韓主席要見你。”江文海語氣不是很客氣的說道。
牛皓凌沒甩他,這個人太沒教養太沒禮貌了,他不喜歡和不講禮貌的人說話。
所以,他把臉扭到了一邊。
江文海更爲惱怒,他本來便對充當跑腿角色的任務不滿意,這傢伙還蹬鼻子上臉,想到這,他官威大發,大聲喊道:“牛董事長,我的話你沒聽到嗎?”
牛皓凌轉過頭,靜靜的望着江文海,說道:“聽到了又能怎麼的?沒聽到又能怎麼的?黨和國家都說你們是人民的公僕?這是公僕對主人的態度嗎?”
牛皓凌若是囂張起來,說出的話可以把別人氣死三次。
江文海漲紅了臉,卻不敢將牛皓凌扣過來的大帽子摘掉。
黨和國家都這麼說了,他還敢反駁嗎?官員大多愛惜羽毛,他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牛皓凌站起身,拍打拍打衣服,說道:“沒事主人就先走了。”
江文海眉頭抽動了一下,冷着臉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說過,韓主席要見你!”
“不見。”牛皓凌裝作是漫不經心,可他心裡着實緊張,怎麼會真的傻乎乎去見那位大人物。
爲今之計,先走爲上。
“呵呵,好一個公僕與主人,國家的主人是良善之人,可不是狡詐之人。”不知何時,韓田竹已經在一羣省領導的簇擁下走了過來,很顯然,牛皓凌不給面子惹惱了這個重視臉面的老人。
韓田竹身邊的一羣領導個個怒目而視,恨不得一口咬死牛皓凌這個混蛋玩意。
他們靜靜等待着韓田竹下令,然後立即毫不猶豫的大義滅親,把牛皓凌就地正法,等了許久沒有反應後,他們纔看到韓田竹的臉色。
激動,緊張,興奮,驚訝。
衆人還沒從韓田竹豐富的面部表情裡回味過來,就看到韓田竹臉頰上滑落兩行清淚,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喊道:“三十七班班長韓田竹,見過老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