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都收拾好了。”
顏顏蹲在地上,看陳詩韻把最後一隻行李箱合上,點點頭,“媽,辛苦了。”
陳詩韻沒看她,隔了半天才嘆息到:“一定要走嗎?即使不結婚,也不用走,想要跳舞,哪裡跳不是一樣的?在這裡還不是……”
陳詩韻說不下去了,語氣已近哽咽。
才和女兒相認沒有多久,想要好好的疼,很多事情都還沒爲她做過。
顏顏站起身來,將陳詩韻抱在懷裡,嬌聲安慰到:“媽你彆着急,等我在那邊安頓下來,您要是捨不得我,我把您一塊接去。”
陳詩韻大驚:“你這孩子,還打算就留在那邊了?以後都不回來了?”
眼看着要和唐越澤結婚了,前兩天卻把家裡人都鄭重的召集在一起,說是不結婚了。家裡人誰都清楚,她心裡有個人,看她如此堅決,也就沒有過多的意見。
以爲她一定是爲了那個人才做出這樣的選擇,誰知道,她卻又爆出個消息,說是要答應歐洲舞蹈團的邀請。
這麼一來,就是要出國了。
她事業上的事,家裡人也沒有多少異議。但大家都以爲,她怕是需要出去散散心,纔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可如今陳詩韻聽她的意思,竟然是準備留在那邊,定居了?不打算再回來了?
陳詩韻既然問了,顏顏也不打算隱瞞。
“嗯,如果一切順利,就不回來了。爸爸不是也說,這邊的事業,安排好以後,也是準備要移民過去的嗎?我們就算是提前去了。”
陳詩韻着急,握住女兒的手,滿肚子話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林恪生和顏顏是不一樣的,林恪生如今事業做的再大,那他終歸是必須隱姓埋名了,如今全家團聚,當年害過嚴家的人也都一一收拾過,他想要移民也是常理之中。
但是,顏顏是有牽掛的啊!
“顏顏,你和向……”
“媽!”顏顏只聽了個向字就將陳詩韻匆匆打斷了,“我明天一早的飛機,走吧,爸爸那邊一定等的着急了,走前最後一頓團員飯了,下一次,就不是在F市了!”
說着拉起陳詩韻就往外走,壓根沒有和她討論向逸辰的半點心思。
有誰能理解,她不能提起那個人,那個一直丟下她的人!
第二天一早的飛機,全家人同時出動,爲了給顏顏送行,就連陳晉文都來了。陳晉文理了個板寸,看上去很精神。
顏顏看着他直笑,她的二哥,其實,真的也是個美男子啊!
和家人一一擁抱,顏顏走上前去,將陳晉文也抱在懷裡。因爲以前的劣跡,陳晉文還有些不好意思,身子略僵硬。
“二哥……要聽大哥的話,不要讓媽再爲你操心了。”
如果說,顏顏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那就是她這個二哥了。不知道閆少康是用什麼方式鍛鍊他,陳晉文看起來比以前健壯了些,當然也黑了不少,推測着苦是一定沒少吃的。
其實,他也是父母虧欠的孩子,只不過因爲是男孩,所以補償方式上不一樣罷了。
“我走了。”
站在安檢口,顏顏握着機票和護照,朝着家人揮手告別,最後看了一眼機場大廳,心裡默唸:我走了,逸辰。
夏璃沫醒來,只是遲早的事。
醒來的時候,身邊只有醫生和護士。
醫生隔着口罩對她笑到:“終於醒了?恭喜你了。”
夏璃沫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下意識的張望着四周。
護士比較貼心,想起總來看她的年輕而英俊的男子,笑到:“是在找你男朋友嗎?我們已經通知過他了,應該馬上就要到了。”
男朋友?夏璃沫扶住腦袋,爲什麼會有這種誤會?他們說的是向逸辰嗎?向逸辰難道不是和顏顏一起來的?
夏璃沫失笑,還真是好大一個烏龍。
“小璃!”
病房被猛的推開,向逸辰行色匆匆的衝了進來,直到夏璃沫身旁,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在確定她是真的醒了後,方纔送了一口氣。
“好了,終於好了。”
向逸辰的口氣,有種百感交集的味道。
夏璃沫擡了擡手,覺得有些異常,問到:“沒有手銬?因爲我躺着不能動,所以沒有銬?”這個說法倒也合情合理。
向逸辰搖搖頭,“小璃你放心,你好了,我也不會再讓你進到那種地方去了。”
這話,夏璃沫需要好好的消化。
也就是說,她的監獄生涯結束了?爲什麼?一定不是因爲這一場病,要是一場病就能不用坐牢,那監獄裡怎麼會有那麼多犯人?
夏璃沫看向向逸辰,隱隱有些預感。
“怎麼只有你?顏顏呢?爲什麼沒有跟你一起來?”
向逸辰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問題。顏顏這個名字,他都已經許久沒有聽到人叫過了。
“你是怎麼把我救出來的?向家……”夏璃沫當然清楚,以前的向逸辰的確有這樣的能力,可是,現在的向家並不是他在當家,他的弟弟向逸陽,根本就是個草包!
向逸辰低着頭,只是不說話。
“向逸辰,你說話!”
夏璃沫急了,拉着向逸辰情緒有些激動。
“小璃,你剛醒,不要這麼激動,要好好休息,身體要緊!”向逸辰安撫着她。
“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麼?你和顏顏怎麼樣了?”
向逸辰迴避着夏璃沫的目光,她現在是沒事了,可是……他也永遠失去了顏顏,他把深愛的人當做條件換來了良心上的安穩。他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
看她這樣,夏璃沫明白了八|九分,憤怒的點着頭:“你爲了我,做了什麼傻事?向逸辰,你怎麼……永遠都分不清狀況?
我是你什麼人?怎麼值得你爲了我……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要是因此而傷害到顏顏,你會後悔的!”
向逸辰咬緊牙關,如果對面的人不是夏璃沫,而是隨便一個朋友,他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他早就後悔了,他已經後悔了。
窗戶玻璃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霜,已是秋末冬初,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這麼長時間,他和顏顏分別卻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情。
人們似乎習慣在這樣有着淡淡寒意的季節分別。
夏璃沫醒了之後,康復的就特別快,F市還沒迎來今冬的第一場雪,她便向向逸辰提出了告別。
握着手裡溫暖的牛奶,夏璃沫真心的擡起頭來感謝陳嫂:“謝謝。”
陳嫂笑笑轉身去照料向鬱森去了。
向逸辰已經帶着向鬱森和鬧鬧回到了向家,向氏總裁這個名號,又重新冠在了他的頭上。那那一段受制於人、隱姓埋名的生活,現在想來,當真是恍如隔世。
經歷過此一劫的向逸辰,卻是更加成穩老練了,F市有人想要再撼動他的地位,怕是沒有可能了。
“逸辰,我要走了。”
“……”
向逸辰端坐在沙發上,襯衣的鈕釦扣的嚴嚴實實,領帶也是系的一絲不苟,以前顏顏說他這樣像個老學究,會讓人覺得不好親近。
那個時候,他說,不好親近就不好親近,他只要親近她,又不要親近別人。
自從和顏顏分手後,他這個凡事都能想到她的宿疾又開始犯了,並且有逐漸加重的趨勢。
聽了夏璃沫的話,他點點頭,問到:“還需要我做些什麼?”
夏璃沫搖搖頭,笑了:“足夠了,逸辰,你不欠我的了……到今天爲止,我們之間,劃上句號吧!”
沒等向逸辰回答,夏璃沫已將視線轉向窗外,驚到:“你看,下雪了!”
順着夏璃沫的手,向逸辰擡頭看向窗外,隔着玻璃,片片雪花從天而降,間或一兩片飛撲向窗玻璃。
把伴隨着陣陣寒風,雪花劃出斜斜的角度落下。
一年又已經過去了,一年前,他知道了顏顏的身份,恨不能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她手上,一年後,她卻已經不在他身邊。
“逸辰,陪我去雪地裡走走吧?”
夏璃沫放下牛奶,眼睛閃亮的看着向逸辰。
向逸辰點點頭,隨手拿起大衣,走向玄關。
他剛彎下身子去換鞋,背上卻附上來個人。夏璃沫趴在他背上,帶着笑意說:“逸辰,再揹我一次吧?”
向逸辰沒說話,點了點頭,把手裡的大衣遞到她手上。
外面大雪紛飛,世界卻還沒有被白色覆蓋。
向逸辰揹着夏璃沫走在雪地裡,夏璃沫身上披着向逸辰的大衣。趴在他背上的她,不知不覺已溼了眼眶。
“好像……好像以前啊,你也是這樣揹着我,不管自己冷不冷,總是要把我裹好。”
“嗯。”向逸辰輕聲應着,邁着步子在花園裡走。
許久,夏璃沫才繼續說到:“逸辰,對不起,我早該和你說這句話的,仗着曾經的感情,讓你這麼辛苦。”
這一次,向逸辰停下了腳步,微張開脣瓣,嘴巴里噴出白色的霧氣。
“是我,是我對不起,這麼多年,一直恨着你,沒有真正的照顧好你。”
背上的夏璃沫收緊了手臂,眼眶、嗓子眼、心底都是酸澀的。
向逸辰把她往上託了託,繼續往前走。
風越刮越大,雪也越下越大。雪片不斷打在兩個人身上,向逸辰伸出手來,握住夏璃沫的,寒風中,說到:“對不起,早該對你說的,曾經答應要一輩子對你好,照顧你,可是,我移情別戀了,終究,還是我對不起你。”
夏璃沫突然收緊了手,死死扣住向逸辰,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裡,答應到:“嗯,我接受了。我們就這樣,好好分手吧!逸辰,是我說的分手。你,不再欠我了。”
“嗯。”
一陣寒風吹來,夾雜着雪花,幾乎吹進向逸辰的嘴裡,這最後一聲應答,也不知道夏璃沫聽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