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嚴顏正在睡覺,唐越澤推開門看了看,被子裡的人一動一不動,應該睡得還不錯,中藥去痛安神的效果還是不錯的。
輕輕的帶上門,唐越澤抱着手裡的藥草包走上陽臺。
中藥味道太大,淡淡的一股纏在嚴顏身上,似乎很好聞,但若是太過濃重,那就適得其反了。
每次熬藥,唐越澤都是在陽臺上熬。
爲了嚴顏吃藥,他特意在傳統市場買來的炭爐和藥罐子,聽韓老中醫說,中藥不但講究藥性,還講究吃法。
唐越澤是不知道韓老說的有什麼根據,但他卻選擇相信,一切對嚴顏好的,他都選擇相信,雖然累點兒,麻煩點兒,但那又有什麼?
唐越澤一個富家子弟,沒怎麼吃過苦,照顧嚴顏的這幾年,倒是把人間煙火全部嚐遍了。
都說每個女孩子都是個天使,爲了心愛的人,甘願折斷翅膀降落人間,可這話用在唐越澤身上,可能更加合適。
爲了嚴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唐家大少爺,徹底成了個二十四孝僕人。
炭火終於點燃,爐子裡冒出濃濃的灰煙,有些嗆鼻子嗆眼,唐雨澤用袖子捂住口鼻,仍舊免不了吸入幾口氣。
“咳咳……”
忍不住咳了幾聲,倒是吸了更多的灰煙進去,咳得愈發厲害了。
g上的嚴顏並沒有睡的很熟,外面一點動靜就醒了。她的房間臨着陽臺,醒過來的時候,聽到唐越澤的咳嗽聲,知道他又在給她熬藥了。
嚴顏掀開被子披上外套,走上陽臺。
“醒了?時間不早了,米粥已經熬上了,韓叔說你只能吃清淡的,另外蒸了些點心,你吃了中藥,胃口也不怎麼好,這些應該足夠了。”
炭火漸漸燒的旺盛,灰煙也逐漸散去。
唐越澤把一隻藥罐子放在爐子上,蓋上蓋子前打開來看了看,確認了一下放的水夠不夠,然手點點頭,放心的灌上,拿把摺扇朝着爐口扇着小風。
嚴顏蹲下身子靠在門沿上,靜靜的看着爐火在燃燒,火紅的星子一點點吞滅漆黑的炭,映照着唐越澤的臉龐通紅通紅的。
“怎麼了?不會是想跟我撒嬌不吃藥吧?告訴你,別的什麼事都行,就這個不行。”
唐越澤笑笑,擡手用手背擦了擦臉頰,剛纔灰煙覆上的痕跡劃在他臉上,拖下一道長長的暗灰色軌跡。
他那嚴謹、溫雅的臉上,難得有了絲俏皮的味道。
“越澤哥,這裡髒了。”
嚴顏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頰,示意唐越澤擦掉那痕跡。唐越澤疑惑着伸手在臉上抹了兩把,沒擦乾淨,反而使那痕跡更加明顯了。
“這裡!怎麼越擦越多?”
嚴顏探過半個身子,擡手拉過袖子覆上唐越澤的臉頰,輕輕替她擦乾淨了。
以前不知道,現在用心看了,嚴顏才明白,唐越澤對自己是有多好。他不是個慈善家,不會對天底下每個人都這麼好。
如果要開口拒絕這麼好的唐越澤,即使嚴顏的腦袋再怎麼簡單,她覺得,也過不了良心上那一關。
“好了,擦乾淨了。”
嚴顏放下手,身子卻已經動彈不了,腰身依然被唐越澤輕輕箍在懷裡。
唐越澤的懷抱不是那麼強勢,只要嚴顏不願意,她大可以輕輕一推,那樣就能掙脫了。可是,她不能,也不敢。
一日狂風暴雨和連日的連綿細雨哪個殺傷力更大?
嚴顏覺得,唐越澤就是那連日的連綿細雨,落在身上沒什麼感覺,可卻早已滲入肌膚骨髓,割捨不掉。
如果僅僅是割捨不掉,嚴顏可能就不會這麼痛苦。
她明明已經愛上了別人,卻又捨不得傷害唐越澤半分!
唐越澤就好像她身體的一部分,她可能愛着向逸辰勝過愛自己,但一旦要割捨掉自身的一部分,那疼怎麼承受的了?
“嗚嗚……”
趴在唐越澤肩頭,嚴顏忍不住哭出了聲。受過重創,腦袋大不如以前的她,不怎麼會掌控自身的情緒,無論是哭還是笑。
因爲終日陪在她身邊的關係,唐越澤的身上有一股和自己一樣的味道,確切的說,他身上的藥味比她還要濃厚。
“越澤哥……我……”
該怎麼開口向越澤哥坦白?她愛上別人了,而且還和那個人……發生了那樣的關係?
唐越澤靜靜的聽着,擡手撫摸着她的頭髮,像當初給她梳頭一樣,一下兩下,並不打斷她。
他隱隱猜到嚴顏要說什麼,儘管那是他極不願意聽到的話,可他不願意嚴顏憋着,爲此而受着煎熬和委屈。
然而,嚴顏卻沒有繼續往下說,於是唐越澤只好繼續裝作不知道。
“怎麼哭了?是不是疼的厲害?中藥又太苦?”
唐越澤捧起嚴顏的臉,小丫頭的臉上已是淚痕滿布,真是個單純的丫頭,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
當年她就鬥不過向逸辰,更何況現在單純至此的她?
唐越澤覺得,就算是自私一回,委屈嚴顏一回,他也不能讓這樣的嚴顏回到向逸辰身邊。
“好了,知道你委屈,特意給你買了上好的蜜餞,一會兒喝完藥,含在嘴裡,保證什麼苦味都沒有了。”
捏捏嚴顏的鼻子,唐越澤拉着嚴顏從地上起來,進了客廳。外面真有點冷,嚴顏的身子受不住的。
給嚴顏盛米粥的時候,唐越澤思忖着說到:“嚴顏,下個禮拜,我媽和我姐會從澳洲回來,你……我想帶你見見他們,你說,好不好?”
唐越澤的母親和姐姐,嚴顏在澳洲的時候就見過了,那時候在康復中心,他們是來探病的。
他們和唐越澤一樣,都是極溫暖的人,富貴賦予他們的不是跋扈,而是更加善待周圍的人。
唐越澤這一次提起要和他們見面,嚴顏知道,意義和以往是不一樣的。
要怎麼拒絕?她在這個世上孤苦無依,一場車禍幾乎要了她的命,從頭到尾,沒有別人,只有唐越澤!
“嗯,好。我也想阿姨和姐姐了。”
聽到嚴顏的回答,唐越澤鬆了口氣,到陽臺上看着爐子上的中藥去了。嚴顏擡起頭看着他的背影,迅速擡起衣袖擦去了溢出來的淚水。
在家裡休息了一段時間,嚴顏照常回去向氏上班了。
唐越澤沒有催她辭職,嚴顏也就忽略了這個問題。
但彼此心裡都很清楚,等到唐越澤母親和姐姐一來,把兩個人的關係定下來,唐越澤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照顧嚴顏,嚴顏再不需要這份可有可無的工作了。
在夏璃沫的手下,嚴顏還是那個供衆人使喚的打雜小妹。
有同事湊到嚴顏跟前來說:“嚴顏,你身上什麼味道?還挺好聞!”什麼味道?藥味,腐朽的味道。
照舊是忙到天色擦黑,入了秋的天色,六點多鐘,已經顯得很晚,晚風吹過來,看着臨街上一片燈火,嚴顏獨自站在大廈門口,有種淒涼的感覺。
身後有齊整的腳步聲傳來,嚴顏起初並沒有注意。
“這個問題,下次董事會再拿出來商量一下,還有,關於東郊那塊地的招標,張助……”
向逸辰從電梯裡走出來,在同身邊的張助和另外兩位秘書做着工作上的交待,話說一半,擡眉間瞥見站在門口的嚴顏。
只看了她的背影,向逸辰就忍不住皺了眉,才幾天沒見,這丫頭就又瘦了?外套套在身上空蕩蕩的。
唐越澤是怎麼回事,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女朋友嗎?
看自家總裁站住不走了,張助朝着另兩位秘書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走。
“總裁,我去把車子開過來,您在這裡等一會兒。”
張助藉着去取車的理由,也走開了。
一時間,大廳裡的向逸辰和門口卓然而立的嚴顏佔據了兩個點。數學定理說,兩點之間,直線距離最短。
這個時候,向逸辰只要沿着大廳直直往前走,他們就能最近的靠近彼此。然而,他並沒有這麼做。
向逸辰走到前臺處,前臺職員立即站直了腰板,自家總裁光臨前臺的情況百年難得一見。
“有傘嗎?要下雨了,給門口那位小|姐送把傘過去。”
他朝着職員淡淡一笑,年輕漂亮的職員長什麼樣,他都沒看清,不入眼的如何能記得住?他的手指修長有力敲在前臺桌面上,直敲得職員心如鹿撞。
眼睛半眯起,視線逐漸變得狹小,眼裡只有那個高挑纖細的身影。
向逸辰突然覺得,唐越澤的出現也許是件好事,時間久了,他會不會就此對這個“顏顏”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這世上並不是所有真情都是值得鼓勵的,他錯過一回,所以分外清楚。
職員誠惶誠恐的點着頭,答應着從櫃子裡取出備用傘,趕着給嚴顏送過去,而向逸辰已經從側門走出去,張助開了車子剛好停在側門口。
“小|姐,總裁讓給你的傘。”
前臺職員上下打量着嚴顏,很面熟啊,不是經紀部那個打雜的丫頭嗎?
總裁?嚴顏沒看那把傘,耳裡只聽見這幾個字。是向逸辰!他讓人給她送傘!推開前臺職員,嚴顏奔向大廳,四處張望着尋找着,可偌大的大廳裡並沒有她想念的人!
“逸辰……”
勞斯萊斯開過,向逸辰遠遠看見她蠕動的脣瓣,一張一合之間,分明是在叫着他的名字。那麼一瞬,心,是動的……
王牌婚約,總裁聘金12億無彈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