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幾年前那場武林大會,依然是百名挑戰賽,他們作爲新秀,同時闖入了前百名,那在當時如同一個神話。只在最後,兩個年輕氣盛的少年英豪,難免不會想要一較高下,到底誰纔是真的第一?本以爲是棋逢對手,難較高下,然而,流月公子卻輕鬆的贏過了戈天問。
正是年少氣盛,春風得意之時,卻遭如此打擊,戈天問的人生裡從此多了一個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的噩夢——郝連流月,他將自己困在夢裡,只有打破夢原他才能得以新生。爲此,他玩命的練功,這麼多年來,終於在不久前完成了突破。
再次登上這個百名挑戰賽,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新人了,面對場外如此多的看客,有原來的,有新進的,唯獨,在他們之中,看不到他自己。郝連流月,走走停停,這麼多年的牽扯,該了結了。
戈天問放眼向那方看去,想見的人在樹下椅子上坐着,想見的人在樹下椅子旁站着。藍兒,明明是兩人同時見到你,爲什麼你選擇的人卻是他?而且,還是以婢女的身份。沉了口氣,沒管其他人如何,他只向着那邊提聲道:“流月公子,好久不見”。
的確,好久不見。郝連流月抿脣一笑:“天問兄,別來無恙。”
他很好,若沒有他在,他會更好的。戈天問籠罩在陽光裡,一向的沉穩顯得有些飄忽,那盯着郝連流月不偏不移的視線到底是真的專注,還是刻意對有些人視若無睹,只有他自己知道。“天問最近對武道又有了些新見解,不知道流月公子可願探討?”
這是,邀戰了。藍握緊手中劍下意識的就要上前一步,手腕突然擋了一下,藍回頭,有些徒然的喚了聲:“公子”。
郝連流月輕笑着搖頭,藍哪裡會是那個人的對手,不過是那個人不願傷她罷了。況且他還從來沒有不濟到連戰貼都不敢接的地步。正要開口,怎知先他一步,穆青的聲音響起在他旁邊:“天問有所不知,流月公子的義弟琳木小公子對武道的領悟能力毫不遜色,問天不妨先與小公子討教討教再找流月公子如何?”
雙眼微微下斂,郝連流月脣邊一勾,似笑非笑道:“穆掌門考慮的真是周到啊。”
穆青亦笑的溫厚:“不敢當,不敢當。流月公子和在下認識這麼多年,還知在下爲人嗎?”
爲人?郝連流月一掀眼皮,笑看着他:“穆掌門自是生了一張溫厚的臉,流月怎能不知呢。”可是誰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戈天問並無意與他們這些明恭暗貶,只要能跟郝連流月一戰,有什麼招他都接着。他向着樹上躺着一動不動恍若什麼都不知的人揚聲道:“那就勞煩琳木小公子了”。
紫檀木轉眼,眨了眨眼睛,剛纔看着樹影間斑駁的光影,她有點忘乎所以了。場上的那個人,就是戈厥派的掌門了吧,要挑戰大哥的。
她撐起身來,正要下去,卻聽郝連流月向她道:“不用。琳木,乖乖睡你的覺,大哥的事情,用不着你。”
動作停在原處,她擡眼看去,頭回在大哥的眼睛裡看到不容拒絕。穆青在左,郝連流月在右,她低頭輕輕一躍便落到了他倆中間,而戈天問在她遠對面。
紅黃藍綠下意識的要開口阻止,到了喉嚨,又突然卡住。琳木今天已經連續上去幾場了,只怕此時體內也只有六七層的內力。並且和四十四名對戰時便已經受了傷,如何會是三十幾名的對手。如果是幾天前她們倒也不是很擔心,就算戈天問有所突破,公子這麼多年來也不是吃素的,當年可以輕鬆贏他第一次就能再贏他第二次!可是,偏偏是公子每年那兩天的特殊時期,這個時候,公子是絕對沒有那個力氣應對戈天問的。這可如何是好?
“琳木小公子幾戰幾捷,在下真是見識了,跟你大哥當年相比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吶。”紫檀木側臉,這應該是穆青穆掌門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吧,昨天還對她視若無睹呢。
她淡淡一聲:“嗯”,然後轉頭向右,“大哥,我也想見識見識前三十名的實力。”
郝連流月看着她,不動聲色:“一會兒大哥上場,你自能見識到。”
“難得琳木小公子這麼有上進心,流月公子何不滿足他呢?”穆青的聲音從另一邊傳出。
郝連流月的眸光,若明若暗。“小孩子是不能慣着的,他不過是一時好奇而已。”
“呵呵,那是一般的孩子,怎麼能和琳木小公子比。”穆青的聲音不小,場外幾乎大半都能聽到,附合之聲四起。
郝連流月微咪眼睛,笑紋閃現:“再怎麼天才他也只是孩子而已。”
紫檀木站在中間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不置一詞。直到戈天問有些煩意的聲音向着她而來:“你到底是戰,還是不戰?痛快一點。”
聞言,郝連流月危險的丟了個眼神給他,戈天問只當沒看見。紫檀木上前幾步,邊走邊道:“自然是——戰!”
郝連流月正想站起身來阻止,誰知藍先他一步拉住琳木,對他搖頭道:“琳木,不要去。”
紫檀木轉過臉來,眼睛看進她的眼睛裡,那裡面,有擔憂。戈天問在前,郝連流月在後,藍在中間。她其實,明白的。紫檀木拉下她抓着她衣袖的手,一個發力,向着場中掠去。
藍的手垂下,望着場上。琳木,是那一句對不起太過低賤。
藍轉過頭時,郝連流月正看着她,他的眼神裡,是早知一切的漠然。握緊手中劍,垂眸走過他身邊,站回紅黃綠中間。她別無他法。
葛兮焱趴在梨花案几上,打着哈欠道:“那小子怎麼又上去了?難道你們習武之人精力都那麼好?一點不耗費體力不累的嗎?早知道這樣,改明兒個我也去習武得了。”
悟滄絕瀾望着場上,神色陰晴不定,他扯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對着葛兮焱道:“你要是真想學武,我可是很樂意幫你的。”
葛家小少爺馬上揉了揉手上的雞皮疙瘩:“還是,算了吧。”開什麼國際玩笑,讓他來教他,他有幾條命都不夠折騰的。
不再理會葛兮焱,悟滄絕瀾把注意力拉回場上。他明知道有危險的,拿下四十多名就差不多了,三十幾名,不是那麼好奪的。
最先動手的,是戈天問。他從不管什麼大小先後,什麼前輩新人,上場了,就往死裡整好了。一個甩手金汴爪呼嘯而去,堅韌的鈷銀鏈在空中來去自如。紫檀木腳下不停,奮力躲開。可是戈天問和她先前的那些對手差別實在太大,每一個攻來的招式都帶着磅礴的力量,讓她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她習武十年,就算加上銀蛇之王提升的那三年功力也不過才十三年而已,而戈天問多年前就已經在江湖上聲名大噪,更是和郝連流月同時出道,那是實打實的硬煉出來的內力,硬碰硬的話,她,實在是差的有些遠了。
從上場起紫檀木就沒表現出一點優勢,不斷的躲閃雖不至於有多狼狽,但到底是處於下風。這個一路而來的少年天才,大概是走不下去了。場外看客這次不止一般武者這麼看,就連高手之流也斷言:“戈天問比他強太多了。”
林希點頭:“可惜了這麼好一個苗子。若是再能讓他發展幾年,只怕江湖要來次徹底的洗牌了。也許,我是說也許,超越那些人也不是不可能。”
江刑有些不贊同的看了他一眼:“以後這樣的話你還是注意點。他們已經太久沒出來過了,這話若是傳到他們耳裡,你的明天只怕會很不美麗。而且,如果也好,也許也罷,那都不是現實。”
是啊,那只是想象而已。林希望着場內,那個小少年,跟他現在其實也沒什麼區別。
紫檀木後仰頭避過眼前飛越而過的利爪,整個世界倒立在她眼裡。那從她臉頰上險險擦過去的利爪居然在半途折轉,如同有生命力般直追她而來。腰身前彎,雙手攤開,利爪從她後背而過。氣流打溼了她整個後背,陽光的晃照讓眼前又開始有些不適應了,該死的!
利爪再次在空中折轉,鈷銀鏈將周圍全圈了起來,紫檀木半彎的身體就這麼被包圍在中間。
紅黃藍綠捏緊了手指,琳木被包圍了,他的功力根本不可能震的開鈷銀鏈的,金汴爪會要了她的命。郝連流月沉了口氣,杯中水滿滿的,一口未動。
鈷銀鏈旋轉的聲音如同在攪着她的腦漿一般,紫檀木狠狠甩了甩腦袋。一咬牙,身體徑直往地上栽下去。鈷銀鏈突然失去中心,在半空中顯得有些飄忽,戈天問手一扯,那金汴爪掠地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