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兆煊黑着臉訓了兩句,看着女子呆呆的盯着自己看,一副完全根本沒聽明白的樣子,心想自己跟她說這些都是廢話,她根本聽不懂。
擡眼找古馳,想要叫古馳把她給弄走。
突然旁邊傳來了一聲低低的罵:“不要臉!”
周兆煊蹙眉,順着聲音看過去,就看見角門那邊又過來了一個女子,穿着件藕荷色碧紋湘江長裙,帶着些怒氣和……似乎是憤懣?過來了。
竟然是曾君。
古馳驚訝的看着過來的曾君,心裡想,今天自己怎麼那麼倒黴,偏這會兒在皇上身邊?這些女人……這都是唱哪出啊?
其實唱哪出,他清楚的很。
曾君過來,卻是先盯着伍春梅的,指着她的鼻子厲聲道:“哪來的不知羞恥的東西?憑你算什麼也敢在皇上面前放肆?爲奴爲婢,真虧你說得出口!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到底是誰家的?!”
伍春梅眼淚噴涌而出,又驚又嚇又羞。這會兒終於回過神來了,真真覺着無地自容到了極點,真的希望地上有條地縫,她能鑽進去。
捂着臉已經哭了起來。
古馳倒是好心的說了一句:“這位姑娘不是哪家的,是山東過來的匠戶,一個繡娘叫伍春梅。”他也很納悶:“四姑娘,你們府的誰認識這位姑娘?總不成不認識就進府裡來了?”
曾君‘呸’了一聲:“不要臉的東西,什麼貓兒狗兒的也隨便能進我家的門兒?我可不認識!”
說着伸手就要揪那個伍春梅,不料伍春梅正好已經爬了起來,顧不得什麼的轉身就跑,捂着臉一行哭一行跑,然後‘噗通’一聲摔了一跤,不顧疼痛,繼續爬起來哭着跑。
曾君原本想追上去的,但是想了想,轉眼看皇上。
周兆煊終於明白了,今天自己來就是送羊入虎口……不是,是來說清楚的。正好把這些煩惱的事情一次解決了。
於是看着曾君主動的道:“君姐兒,多大了?”
一開口就問人家歲數,曾君一愣,接着就有點惱了。
周兆煊道:“年紀也不小了,趕緊把婚事辦一辦吧。”他自己覺着自己的態度挺好的,說話的語氣非常的溫和,因爲曾君不是剛剛那個女人,他當然不會對曾君那麼說話,所以自覺着非常溫和的繼續說着。
“你看中了誰只管說,朕可以給你指婚。至於朕的後宮,皇后一個人打理是辛苦一些,但是有朕幫着她,倒是也用不到外人幫忙。”
周兆煊倒是不笨,他不會不說清楚的,不會等曾君說出來‘原來皇上要指婚,那我看中了皇上了,你指婚吧’的話,馬上就說清楚了。
‘不需要外人幫忙。’
曾君聽見了這話,頓時心裡冷笑了起來,她在這件事上面連續的受挫,其實心裡已經對皇上有所不滿了,因爲她知道,皇上是不喜歡自己,纔會不要自己。她心地最深處,對這個不喜歡自己而且毫不留情拒絕自己的男人已經惱了。
現在聽他當面的說這些拒絕的話,當然心裡會冷笑。
尤其,曾君看着皇上,這個自己曾經的表哥。表哥目光也許溫和,聲音也許和緩,但是他眼底卻有着疏離。
這種疏離,曾君從他的目光中,從他的神態乃至於舉動中都能感覺的到,表哥看着自己的時候,總是帶着這種疏離。
曾君心中的憤懣已經積聚的越來越多,她委屈的簡直想放聲大哭。
不過她嘴上到底還是沒說什麼,也許潛意識裡,她還想保留一點希望。
但是她不說話,周兆煊就覺着是她沒有聽清楚。她沒聽清楚,以後又會是沒完沒了的糾纏,給蘇芷櫻,給所以人增加無窮無盡的煩惱。
因此他更加的說清楚了一些:“朕的身邊只會有皇后,和我們的孩子們,以後永遠都是這樣。”說着對曾君語重心長的道:“君姐兒,讓你父母親給你好好的找個人家,放寬心過日子吧,嫁了人就不會在胡思亂想了,也不會總覺着鬱悶憋屈,令自己爲難,也讓家人爲難……”
曾君終於是忍不住了,頓時尖利了聲音叫道:“皇上是從哪裡看出來我覺着鬱悶憋屈了?!”
周兆煊一下閉上了嘴。他還沒說更難聽的呢……
齊國公、寧國公已經聽見院裡的動靜,出來了。寧國公一看曾君面帶冷笑一副憤懣難平的樣子,就驚得想要上前來,卻一下被齊國公給抓住了。
齊國公捋着鬍子道:“說清楚……也好。”
這就是刮骨療傷。
曾君就那麼不清不楚的鬧,闔家都跟着不安生,曾國興跟自己的老婆子說了幾次了,叫約束約束,也知道老太太約束了,可大兒媳婦那邊就心懷不滿,到曾君那裡,更加的憤懣不平。只說約束,如何約束?
老爺子和老太太現在都是有勁使不上,想幹脆翻臉將孩子怒責一頓吧,又覺着不忍心,到底人家孩子那邊是癡情,他們兩個老人能怎麼說呀。
現在看看,皇上親自要說清楚,這是好事,起碼能讓孩子死了心。
曾嶸被父親拉住了,只能擔心的看着。
院裡。
曾君卻不覺着被說清楚是好事,她覺着受到了羞辱,就如同剛剛那個女人一樣!這個想法也讓她氣紅了眼睛,看着周兆煊咬着牙道:“皇上真別說的那麼無辜!這件事原本是皇上的錯!”
“在漠北的時候你寄人籬下,可完全不是這副面孔!如今當了皇帝了,天下人全都拜倒在你的腳下了,你也可以翻臉不認人了!你算什麼男人?你拋棄了……”
說到這裡一下子頓住了。
差點說順了嘴,說拋棄了自己。雖然曾君其實氣的快要發瘋了,但是心裡清楚,皇上還算不上拋棄自己,這話是有點過了的。
但就算只說出了幾個字,周兆煊卻聽出來了,頓時震驚!原來她竟然會這樣想?這可真有點欲加之罪了,他的目光冷冽了起來。
曾君看見他一剎那目光已經閃過了一絲冰冷凌厲,宛如一把刀子在她的臉上狠狠的劃了一下,頓時又羞又愧然後就是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