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櫻迷迷糊糊的醒來把藥喝了,接着又睡下了。
周兆煊不放心的把太醫又傳來,叫再給診診脈。太醫診了之後依然是白天的說辭,吃了藥睡着休息幾個時辰,等醒了再看看。
周兆煊便叫太醫退下。
冬雪進來小聲的道:“二殿那邊太監傳話進來,說幾位將軍侯爺夫人求見,來探望皇后娘娘的病情。”
周兆煊皺眉,心裡知道,明天論功行賞,這些人根本就沒辦法安安穩穩的等着,總想要進來打聽打聽。
吩咐:“皇后睡了,叫她們都回去,再來人也不要往裡傳了,一律不見。”
冬雪忙答應着趕緊去回。
周兆煊給蘇芷櫻蓋好被子放下帳子,小心的從內室出來,到堂屋隔壁的廂房來,繼續處理封賞的事情。
夜深了,外面靜悄悄的,遠處隱隱傳來的更漏聲音,一切安寧寂靜。
宮女們腳步無聲的進來添茶倒水,將蠟燭油燈點的更多幾盞,整個廂房亮如白晝。
一位穿着淺紫繡折枝梅花圓領長裙的女子輕巧的走了進來,手裡端着一支仙鶴騰雲靈芝蟠花燭臺,燭臺上面十幾只蠟燭燃燒着,這個紫衣女子將燭臺輕輕的放在了桌上,然後就站在了旁邊。
周兆煊將十幾個人的封賞定了之後,實在也是被這些爵位弄得頭疼,便將放在案几另一角的,大臣們上的摺子拿過來,一一觀看。
剛剛改朝換代,很多事情都變了,所以事情也非常的繁多複雜。
這些大臣們上的摺子裡,最多的就是互相攻擊互相彈劾的摺子,他們在朝中爲官,誰沒有三兩個政敵的?這個時候找政敵的把柄,最好是和先皇帝牽連上,互相指證是先皇帝忠心耿耿的臣子的,比比皆是。就是想趁着這個機會扳倒了自己的政敵仇人。
周兆煊連續看了十幾個摺子,全都是這樣的,每每都在上面批了‘再議’兩個字。
又是十幾個摺子過去,終於找到了兩件緊要的事情,一件是東南風災,整個閩粵地區全都遭了災,緊急請求朝廷下撥救災款救災糧。
另一件是西北甘肅那邊出現了一樁大案子,寧府的糧倉被盜了,盜賊什麼都沒拿,卻把爲明年留的糧食種子全都給偷走了。
糧食種子的留存分兩種,一種是民間的,就是老百姓自己家裡留種,這個只要是種地的農戶,每年自己會留種,不用官家來說。另一個就是官家的留種,官家留種是預防出現大面積的減產甚至絕收的天災的時候,不至於沒有了種子。
什麼都沒偷,卻把官家留的種子給偷了。周兆煊很敏感的覺出來,這件事不是一般的案子。
他又看了看兩個摺子的時間。
那個風災的摺子,居然是二十五天前的,上面還有八百里急奏的印章 ,到達京城之後層層往上稟報的印章 ,有戶部衙門的,工部衙門的,內閣的,最後的印章 時間是十五天前。也就是說,十五天前這個摺子已經送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先前那位皇帝想來是根本沒有看到。
周兆煊在上面批了下撥賑災銀兩,賑災糧食的具體數額,由誰負責,糧食從哪個糧倉出,銀兩由哪個庫房出,全都寫清楚。
因爲他知道,先前那位皇帝做皇位二十多年,朝政其實已經腐朽不堪,國庫空虛,官員們做事無不是推諉在先,貪腐在後。
周兆煊不希望救災的事情依然被他們推諉混過,所以指派了一個信得過的人督辦。給準備出糧的糧倉,出銀子的庫房全都各下了一道聖旨,避免督辦的人到了他們那邊,卻還是被各種理由給搪塞了,耽誤救災。
靜寂的夜晚,皇上坐在御案後面專心致志的處理證物,門口屋裡屋外,安靜的站着無數的宮女嬤嬤。
站在旁邊的紫衣女子看見硯臺中的磨汁不多了,於是輕挽長袖,拿起案几上面的青白玉臥獸硯滴,輕輕的在硯臺中滴了幾滴,又用一隻白皙的手拿起墨塊,輕輕的研磨。
周兆煊一心都在政務上,身邊點燭研磨之人,雖有感覺,不過以爲是宮女罷了,根本沒注意是誰。
今晚上值夜的宮女們,門口除了冬雪,還站着梔子,梔子臉色卻難看的很,極度的不安,不時的去看站在對面門口,守候着生病的皇后娘娘的茯苓。
茯苓當然也早看見了這個女子,同樣面色怪異,咬着下嘴脣輕皺着眉頭。
這女子看看研的墨汁已經濃淡適中,便輕輕的放下了墨塊,站在旁邊側頭看了一會兒,又看到了靠牆角放着的一個高香幾。
香几上面放着一隻紫檀座累絲鑲紅石香爐,不過裡面並沒有點着薰香。於是走過去,將已經燒透的小塊炭墼放在香爐中,然後用細香灰把炭墼填埋起來。
拿起旁邊的銀鉗在香灰中戳些孔眼,將瓷、雲母、金錢、銀葉、砂片等一樣一樣的放在香灰上面隔火。
這女子的動作悄無聲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動作緩慢而又優雅,就像是在自己的家中一般的輕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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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早就盯着這個女子了,剛剛皇上親自服侍的皇后娘娘吃藥,娘娘吃了藥冬雪就去外面將爐子封住,並按照太醫的囑咐,在爐子上面做了一壺水,增加周圍的溼潤。
等冬雪忙完了,看見皇上已經坐在御案後面忙碌起來了,而這個紫衣女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在御案周圍做着本應該是春香們做的事情。
點燭研磨,沏茶焚香,好一副紅袖添香夜讀書的畫卷!
冬雪因爲沒看見這個女子是怎麼進來的,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的意思,所以並沒有敢多說話,只是在心裡一直猜測這個女子的身份。
難不成是先皇的妃子?這會兒看見有空隙於是就鑽了進來,皇上……也覺着後宮太冷清了,該添人了?
但是……怎麼能要這樣的人?那成什麼了?
冬雪咬着嘴脣盯着那個女子,皺眉不語,心中卻煩躁又無措,若是春香、夏荷、秋文誰在就好了,她總能問問怎麼辦,偏偏今晚上她們幾個都正好輪到休息了。
茯苓倒是年長,不過因爲茯苓、麥冬她們幾個不是和冬雪她們一起的,冬雪總覺着有些事也不好問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