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郭氏不倒騰府裡的東西了,也是有緣故的。蘇芷櫻回來了之後,將能收回的權利全都收了回來,賬房庫房也全都派府裡的老人看管起來了。
從二月份開始,郭氏那邊的人和她這邊的人已經對峙了兩個月了,就爲了拿東西,賬房支銀子,幾乎天天爲了這些事情吵。
蘇芷櫻已經安排好了人,所以她根本不出面,吵也有專門的人去陪着吵。
府裡成了兩派,郭氏能動用的就是站在她那邊的人能動用的東西,但是經過這大半年的折騰,其實已經不剩什麼了。
跟蘇芷櫻這邊吵鬧要東西,還沒有什麼結果,然後就是蘇婉玉和襄陽侯府那邊的婚事出了問題,郭氏又變成去找那邊的麻煩,於是顧不得家裡這邊了。
說着話,馬車到了家門口,停下了。
婆子掀開了車簾子,孫媽媽先下去了,轉身攙扶老太太先出去,然後是蘇芷櫻。
蘇芷櫻剛下了車,轉身就看見另一輛車正在往門前靠,老太太已經站在臺階上納悶的看着。
門房也過去了,叫:“哎哎哎,我說你們是誰家的?也不送個請柬過來直接就停這兒?”
正嚷嚷着,衚衕口那邊又拐進來一輛馬車,後面這輛馬車更大,老遠的看捆着四五個大箱子,竟然像是誰在搬家一樣。
蘇芷櫻也納悶起來。
前面那輛車停穩了,一個穿着粉白色貢緞繡百花紋夾棉襖的丫鬟掀簾子出來了,下了車站在了地上,將周圍的人看了看,嘟囔道:“這都什麼人出來迎啊?”又對衆人提聲清脆的叫道:“快去稟報一聲,叫太太出來接一下。”
也不知道這話是跟誰說的,大約是看老太太和蘇芷櫻,老的老少的少,肯定全都不是太太吧。
這口氣着實有點大,門房看了看站在臺階上的老太太,都有點懵了。
老太太也有點懵,直愣愣看着那丫鬟。
從馬車上又下來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婆子,穿着件暗紅蠶錦細紋長褙子,下車之後也是將衆人掃了一眼,同樣也是沒看出來是誰,臉上有些納悶。倒是比那丫鬟圓滑一點,笑着直接去找老太太:“這位老人家您是府裡的還是來做客的?”
老太太皺眉,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口氣聽起來那麼彆扭?倒好像是這裡的主人一樣。
孫媽媽已經問了:“你們是誰?來我們府門口乾什麼?走錯門了吧?”
那婆子一聽竟然是府裡的人,愕然的將老太太還上下打量了一下,打量的動作那麼明顯,老太太頓時又是一肚子氣。
“原來是府裡的?這位是?”婆子問道。
孫媽媽都有點惱了,到了別人府門,趕緊說明白你是什麼人才是,口氣大已經夠惹人厭了,也不說明白來者什麼人,反倒一個勁的問主人家,有這樣沒禮數沒規矩的人嗎?
那先下來的丫鬟也可笑,婆子在那邊打量老太太,她就在這邊打量蘇芷櫻,還問:“你們是什麼人?”
跟着蘇芷櫻出來的是茯苓、蓮子、冬雪幾個人,根本就沒搭理她。
一羣人正在門口大眼瞪小眼,這時候從衚衕口那邊終於又轉進來了一隊人。騎馬的,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津南侯蘇相印。
蘇相印一轉過來就叫:“還不下車堆在這裡做什麼?”說着提馬從車縫隙裡來到了前面。
“老爺,這門口停了一輛馬車了,還有這些人傻站在這裡,也不知道幹什麼的。”那丫鬟一看見蘇相印過來,馬上就用一種嬌嗲無比的聲音說道。
蘇芷櫻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穿來了之後,沒多久就去蘇州舅家了,等從蘇州回來,蘇相印又跑去揚州了,所以這個所謂的父親還真的是沒怎麼相處過。
蘇相印倒是先看見了她,還挺新奇的:“咦,大姐兒站在外面做什麼?”然後就看見了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的道:“老太太怎麼也在外面?”
說着下了馬,過去給老太太作揖行禮:“母親。”
老太太看見是他,臉早就沉下來了,車裡是什麼人不用問也就知道了,怒哼了一聲轉身要回去。
剛走了一步又轉身,對蘇相印厲聲質問道:“你父親有一本高昌寫本《孝經義》古籍簡牘,是不是被你拿去變賣了?!”
蘇相印愣了一下,才訕笑着道:“母親,兒子出門小半年,大老遠的回來了,您不說問問路上怎麼樣,過得怎麼樣,只問什麼破簡牘……兒子還不如一卷簡牘?”
老太太劈頭罵了一句:“你真不如!”轉身氣沖沖的回去了。
孫媽媽慌慌張張的給蘇相印行禮叫了一聲:“侯爺。”急忙跟着去了。
蘇相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老東西!”轉身看見蘇芷櫻,便叫:“大姐兒,正好!過來過來,拜見一下你小娘。”
蘇芷櫻愕然無語,什麼小娘?堂堂侯府,居然能說出這樣的稱呼出來。她站着沒動。
蘇相印本就是個無賴,便是在自己女兒面前也是一副無賴的嘴臉,沒有什麼父親的威嚴,看見蘇芷櫻站着沒動,便就訕笑着:“這丫頭怎麼不聽話。”
說着也不管蘇芷櫻了,伸手去掀車簾子。
剛伸出去手,就聽見院門裡面有人喊:“哎呀老爺!您終於回來了。”
郭氏出來了。
跟在郭氏後面的是蘇婉玉和蘇婉清,兩人齊齊叫着:“父親,您終於回來了。”三個人雀躍的小跑着出來的。
一出來郭氏就差點撲到了蘇相印的身上,好歹還記着這裡是大門口,自己的女兒就在身後,光天化日之下,撲到身前站住了,似嗔非嗔似笑非笑的用手裡的手絹打了蘇相印一下:“您還知道回來呀?”
蘇相印可不管那麼多,伸手就在郭氏的臉上掐了一下,涎着臉笑:“回來了回來了,你個小娘們兒想死爺了。”
郭氏紅着臉扭捏了一下身體。
蘇相印說着又招呼蘇婉玉和蘇婉清:“二姐兒,三姐兒,過來拜見你們的小娘。”
頓時,熱情迎接她的三個人如同泥柱子一般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