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清將手中的茶水飲盡,就起身去了內屋,內屋的桌子上擺放了好幾大罈子的酒,宛清湊上去聞了聞,透過紅蓋子就能聞到一股濃郁的酒香,可見濃度很高,用來降溫很有效。
宛清望了望着幾大罈子酒,又看了看莫流宸,有些擔憂的問道,“你晚上發病時,父王和母妃會來陪着你麼?”
莫流宸知道宛清的擔憂,他身上的毒如今已經清的七七八八了,不會再發病了,要是父王和母妃來,定然會有所察覺,不過他發病時除了阿灼誰都不讓進,母妃上一回瞧他也是送酒來,所以大可放心,莫流宸眉梢微挑了道,“放心,母妃明兒早上纔會來。”
宛清見他這麼說也就放了心,其實她也是不太擔心,這廝慣會裝弱,要想騙王妃很容易,倒是王爺不太好糊弄,只要王爺不來就沒事,每回見到王爺總見他眉宇間有愧色,不當是對他也對王妃,王妃對他也是不冷不熱的,宛清不禁有些好奇王爺和王妃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事了,只是長輩之間的事,她一個小輩不大好打聽啊。
莫流宸從懷裡掏出來十萬兩銀票,擡了那雙妖媚的鳳眸問宛清,“這錢怎麼辦?”
宛清見他手裡的銀票,這纔想起來,她還有重要的事要辦呢,只是這銀子得來的太快了點,完全不再計劃之中,有些恍如做夢的感覺,宛清左右翻看着,最後又原樣放到他手裡了,“你做主就好,要把鋪子開遍大御王朝光靠半月坊積攢銀子怕是不夠,這個就先拿去用,回頭我要銀子了再跟你說。”
其實莫流宸也是這樣打算的,不過他知道宛清急着用錢,所以先緊着她,只是沒想到宛清竟沒跟他提,莫流宸有些詫異,心裡琢磨着是該着手辦那件事了,最好是兩邊都不落下。
宛清去了書房,忙活了近大半個時辰,等到梳雲去喊她吃晚飯纔出來,隨手遞給梳雲幾張香方。
吃過晚飯後,宛清在院裡散了會兒步,回去洗完澡出來已經沒在屋子裡見到莫流宸的人影了,宛清累了一天也沒尋他,早早的就睡下了,與往日無異。
第二天一早,王妃果然就來看莫流宸了,此時莫流宸正睡眼惺忪的躺在牀上呢,屋子裡瀰漫着一股酒味,王妃瞧了他眼圈有些黑眉間有疲色,心裡就泛酸,每月都發一回病,這樣的日子宸兒還要經歷多久,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
宛清瞧了就有些不忍,他哪裡是發病發出來的啊,是熬夜熬出來的纔對,王妃不知道卻是白擔心一回了,宛清不忍的道,“母妃別擔心,相公現在沒事了,就是累了點,睡一覺就好了。”
王妃點點頭,拍了拍宛清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寬慰的道,“昨晚苦了你了,宸兒沒趕你出去,怕是嚇壞了吧,宸兒如今已經是好很多了,還是多虧了你上回發燒母妃才知道酒能降溫呢,不然宸兒好半天都下不得牀。”
王妃說着,眼睛就泛紅,宛清怕真是宸兒命裡的福星呢,不然宸兒還不定受多少罪,王妃拿帕子擦了擦眼淚,溫婉精緻的臉色上化開一抹淡笑來,“沒事就好,讓宸兒多睡一會兒,母妃就先回去了,你好好陪着他。”
說着,從牀榻上起來,宛清卻是掏出來一塊小玉牌遞到王妃手裡,閃着一雙水靈靈的眼睛道,“母妃今兒不是要去半月坊麼,這個是半月坊的牌子,母妃喜歡什麼香,讓他們直接給您拿就是了。”
王妃卻是搖頭拒絕,撫了撫宛清的臉頰嘆道,“你和宸兒初次跟人家做生意,還是得依着人家的規矩來,半月坊終究是人家的,太顧着自己人了外人是會說閒話的。”
宛清微嘟了嘟嘴,她發的牌子半月坊誰敢說閒話了,不過心裡卻是暖融融的,王妃怕她太佔半月坊便宜了,會惹的半月坊不高興,回頭退她的股呢,宛清只得收了牌子,反正王妃花的銀子最後都是進他們口袋了,回頭再好好孝敬王妃就是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宛清送王妃出了院子,回來時莫流宸睡的比之前更是熟了,宛清無語,上去狠狠的揪了一下他的鼻子,轉身去了書房,宛清突然有絲感覺,貌似書房是他們輪流着用呢。
梳雲出了一趟門回來後,臉上燦爛如花,不用說宛清也知道她定是趁着送香方的機會遛去打探顧府的消息去了,見梳雲回來只顧着笑卻是不說話,竹雲也變得有些急性子了,忍不住就開口問道,“快說,到底聽到什麼好消息了?”
梳雲沒等到宛清發問有些小小的遺憾,不過等到竹雲開口催她已經不錯了,她也是實在是憋不住了,挨個的掃了宛清竹雲還有南兒北兒一眼後,清咳了下嗓子,才道,“聽府裡的小丫鬟說,昨兒您走後老太太就審問了大夫人一番呢,大夫人原是嘴硬不招的,後來老太太氣的把那幾個掌櫃的口供砸在了大夫人臉上,大夫人這才認了的,還理直氣壯的指責老太太不分嫡庶,待嫡孫女沒有庶出的孫女好,更是揚言每日要二夫人去她跟前立規矩行妾禮,老太太見她冥頑不靈,不尊長輩,氣的直接就派了人把她送去佛堂了,說是什麼時候抄夠一千遍家規和一千遍《女戒》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大姑娘臉腫的厲害,一直就鬧騰不休,老太太乾脆派了人把她送回了定遠侯府,不允許她三天兩頭的回顧府了,最少也要半個月呢。四姑娘更是,老太太說她再花錢如流水,沒銀子就回府鬧,就讓人打斷她的腿。”
宛清聽了,跟心裡想的差不離,老太太這回怕是氣極了,不過有二夫人也就是三姨娘在一旁陪着,不會被氣壞身子的,回頭再製些調理身子的藥讓半月坊特地給她送去,看以後顧宛芸和顧宛玉還敢三不五時的回顧府鬧騰了,出嫁之女,哪個如她們那般隨意的,定遠侯夫人也不管管麼,丞相夫人也不管嗎,真是奇怪啊。
梳雲說完,頓了一下又道,“今兒上午尚書府就來人了呢,來的還是大夫人的孃親和嫂嫂,兩人對顧府這麼對待大夫人頗有微詞,見二夫人陪在老太太身邊伺候更是氣,說話就無狀了些,老太太乾脆直接把二夫人昇平妻的聖旨拿給兩人瞧,沒差點嚇壞她們兩個呢,當即也不管大夫人了,就要走。
老太太卻是不讓,說給您的陪嫁莊子和鋪子被大夫人虧空了,要是大夫人不補了這個虧空擺平這件事,以後大夫人就呆在祠堂裡誦經唸佛了,說顧府不能讓這麼吃裡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媳婦當家,她們兩個走後,不多久尚書府就把契約書給送了來,奴婢聽說大夫人的嫂子差點氣死了呢。”
梳雲越說越眉飛色舞,小臉閃着興奮的紅暈,大夫人這麼沒規矩,還敢當面罵老太太不守規矩,估計真是被氣昏頭了,她這麼一鬧在老太太心裡肯定是沒什麼地位了,這麼掉面子的是也敢幹,尚書府以後估計也懶得再管她了,哼,看她以後可還敢有壞心思,有事沒事的欺負少奶奶故意拿捏人了。
宛清聽了也是笑意連連,就是要斷大夫人根基才能徹底打垮她,沒了孃家尚書府這個後臺,看她拿什麼跟二夫人鬥,老太太沒讓顧老爺休了她已經念着她爲顧府辛勞多年的份上了,她要還敢胡作非爲,老太太怕是不會再心軟了,老太太估計永遠都記得她讓人害得二夫人血崩,差點害了顧府子孫獨苗的事。
梳雲才報告完不多久,老太太就差了人將宛清的店鋪莊子的地契送了來,並告之那些小二夥計的工錢也都支付過了,宛清笑着讓竹雲把地契拿下去收了。
絳紫軒這幾日倒是平靜的很,不過絳紫軒外卻是熱鬧異常,到處喜氣洋洋,大紅喜綢掛滿了整個王府,梳雲瞧了就有氣,當初少奶奶進門時,也沒見王府樹上掛紅綢啊,就是有也不過是點綴一下,哪像大少爺迎娶冰嫺郡主的架勢,更是氣人的是,那負責貼紅綢的人還把大紅喜綢貼到絳紫軒門口來了,真是長了一雙狗眼,世子爺住的地方跟二少爺住的根本就不在一條道上好不,不知道的人瞧了還以爲是二少爺娶親呢。
梳雲忍不住氣的叉腰要去罵人了,宛清卻是平心靜氣的道,“別毛躁,有那閒工夫生氣,還不如回屋多寫幾個字呢,人家要貼讓他貼就是了,不過三兩日就得拆下來。”
話雖是這麼說,可她沒少奶奶這麼好脾性,人都還沒進門呢,大傢伙就幫着冰嫺郡主壓少奶奶了,等冰嫺郡主進了門,還不知道怎麼折騰少奶奶了,那沈側妃橫什麼,不過就是兒子當上了世子爺麼,這才當了幾天就這麼蹦躂了,弄的跟誰不知道是世子爺娶親似地,想起來上回少奶奶敬茶時,她還妄想少奶奶給她下跪,梳雲就來氣,不過想着少奶奶毫不猶豫一腳踩在了蒲團上最後茶也沒敬成,梳雲眉眼就彎了起來,那時候她可是瞧着沈側妃臉都綠了呢,真是大快人心啊。
宛清瞧她一會兒氣一會兒笑的,忍不住撫額,那邊竹雲就打了簾子進屋,道,“少奶奶,王妃屋裡來人說,不少貴太太夫人們都來送祝福賀禮來了,王妃讓你去陪她一塊兒招呼客人呢。”
宛清點了點頭,既是去見客就不能穿的太過隨意了點,便由竹雲和梳雲兩個幫着她換了身衣服,然後去書房跟莫流宸說了一聲,帶着梳雲就去了王妃屋子裡。
王妃屋裡熱鬧着呢,宛清進屋後,就收到兩個大大的笑臉,宛清見了也有些詫異,沒承想端寧郡主和靜宜郡主都來了呢,王妃見宛清進屋,忙向她招手,笑道,“快過來,母妃帶你多認認人。”
宛清上前俯身行了禮,端王妃她認識,長公主她也認識,靜寧侯夫人沈側妃的姐姐她也認識,餘下的就沒什麼印象了,不過一句話帶過了,“宛清給各位夫人請安了。”
端王妃笑着瞅着宛清,嘖嘖暗歎道,“一段時間沒見,果然越發標緻了呢。”
聽了端王妃的誇讚,宛清微紅了臉,忍不住腹誹道,幸好妖孽沒來,不然這話用來誇她當真……唉,不提也罷啊。
宛清笑着謝端王妃讚賞,直起身子時,端寧郡主和靜宜郡主兩個猛朝她眨眼,宛清有些懵,長公主見了就笑道,“還眨,也不怕待會兒眼睛抽筋,有話直說就是了。”
靜宜郡主被長公主說的臉一紅,嗔怪了長公主一眼撅了嘴不語,端寧郡主卻是嘟了嘴道,“人家好久都沒見宛清姐姐了嘛,有好多話想和她說呢。”
長公主笑笑不語,一旁的沈側妃卻是臉色不大好,想不到一個小小庶女能得兩位郡主這麼青睞,便笑道,“王妃喊宛清來,可不就是特地來招呼你們的麼,既是有話說,那就讓她陪你們在王府裡好好逛逛,她平日也不大出院門,正好可以趁着這個機會認認路,可得找個熟識的丫鬟跟着,免得她帶錯了路。”
這是說宛清上不得檯面,整日窩在絳紫軒不出門呢,宛清嘴角劃過一絲冷淡的笑,王妃也皺起了眉頭,宛清是不大愛出門,可也不用沈側妃來暴露宛清吧,在一羣貴婦面前削宛清的臉,既是出門,哪有丫鬟不跟着的,宛清身邊幾個丫鬟伶俐着呢,人也活乏,和府裡大部分的丫鬟都聊得開,哪裡不認得路了。
一旁的二夫人也跟着幫腔,“正好趁這個機會去幾個嬸子院子裡走走,你進門這都一個多月了,怕是還不知道二嬸院子在哪兒吧。”
宛清無語,沒事我去你院子裡做什麼,在王妃屋裡就敢明着暗着譏諷她了,她纔不會傻到主動去人家狼窩呢,這會子說她進門一個月了還不知道她們住哪兒,可不是變相的告訴那些貴太太夫人們她是個小庶女,家教差,不尊重長輩,丟王府的臉面麼,聽了沈側妃和二太太的話,不少坐着的貴太太已經開始對宛清指指點點了,對長輩不敬,可是大罪,沒教養。
宛清淡雅的笑着,“東府漂亮着呢,宛清又怎麼會不知道在哪兒,上回陪相公去東府,二嬸不在,就沒進去坐了,下次一定去。”
二太太笑着,臉色有些陰,宛清信口胡謅的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只是不好明說罷了,她一個長輩實在不好當着衆人的面跟一個小輩過不去,宛清知道她愛面子,所以才大着膽子說的,再說了,東府附近她卻是推着妖孽去過,只不過饒了東府院門走的而已。
二太太也不是好糊弄的,她方纔要說話,王妃手裡端着茶水嘴角含了笑看着她,顯然是對她不滿了,二太太嘴角劃過一絲冷笑,使了個眼色給三太太,三太太會意的笑道,“有去竄過門麼,怎麼那些守院子的丫鬟婆子都不說一聲,回去得好生懲治一番,不然你們有個什麼急事都被她們耽擱了,不過你下回去可得先派人事先說一聲,你頭一回去拜訪,嬸子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緩着來。”
宛清無奈的點頭應下,左右不過是扣她一頂不懂規矩的帽子,盡挑她們不再府裡的時候去拜訪,沒有誠心啊,她們怎麼不想想,她的誠心已經被她們揮霍好幾次了,早沒了,不過大庭廣衆之下,溫順總是沒錯的。
王妃瞧她們合起夥來欺負宛清一個,臉色也沉了下來,宛清平素不大出門,怎麼就招惹她們了,見一回就得嗆上兩句,便啜了口手裡的茶,放下對宛清道,“你幾位嬸子是客氣,你可不能當真了,別一點子小事就去煩她們,你幾位嬸子忙着呢,哪裡有閒工夫招呼你和宸兒,有事就跟母妃說,一家子人天天見面還提拜訪就生疏了。”
宛清聽的忙點頭,二太太三太太臉就有些掛不住了,提出拜訪的可不正是她們嗎,天天見面算不上,經常見面卻是實話,雖是分了府,可王妃說是一家人那就是給她們面子,再揪着宛清不去拜訪她們那就是她們自己非要與王府生疏了,與王府關係淡了生疏了,損失的可是她們,就怕在座的太太們也不待見他們了,只得訕訕的笑着,端着茶輕啜着,不再接話。
端王妃瞧宛清的樣子就有些嘆息,錦親王府這幾位太太可都不是好相與的,宛清可是與她有活命之恩的,她性子淡雅,倒跟雲謹有幾分相似,也難怪會被雲謹相做媳婦了,軒兒書房裡可還擺着她的畫呢,怕是對她有幾分中意,當初要是自己先定下這門親就好了。
端王妃在心底重重的嘆息了一聲,隨即笑着對端寧道,“來之前就叫吵着鬧着要見宛清,這會子倒是安靜了,去玩吧。”
端寧郡主是被這些人圍攻宛清嚇住了,一時愣在那兒不知道怎麼辦纔好,這會子見自己孃親開口了,忙拉着宛清的手就往外走了。
出了王妃的屋子,端寧郡主這才鬆了口氣,對宛清道,“那幾個人平日裡肯定沒少奚落你,太壞了。”
宛清笑笑,不想提她們,長輩們的事她還是少議論爲妙,不然傳揚出去,還不得給她加一頂不敬的帽子啊,宛清笑道,“不提她們了,你們有什麼話跟我說呢。”
端寧郡主這纔想起來,撅了嘴道,“還不是顏容公主,上回說派人跟你說了,讓你進宮找她玩,說是等了你好久了,也不見你去,特地讓我再給你傳回話呢。”
宛清啞然,原來是這事呢,不由得笑着,“顏容公主住在皇宮裡,高牆鐵院的,又有侍衛層層把關,我就是想進去也飛不進去啊。”
端寧郡主一拍腦門,可不是進不去麼,宛清姐姐雖是錦親王府的少奶奶,可是無品無階的哪裡就能夠隨意進宮了,虧她還抱怨人家不去見她了,端寧郡主小嘴嘟着,“都是她催的急,連我也把這事給忘了,回頭得好好說說她纔是,她自己住在宮裡,出宮都難,你又哪能隨意進去了。”
靜宜郡主在一旁忍不住搖頭,“好了,不提她了,就是不去也沒關係,她高興着呢,我前兒個還見過她,臉好多了,粉撲重一點估計就看不出來了,不過她倒是聽話,忍着沒往臉上抹粉。”
臉沒好之前,那些粉還是不要抹的好,不過女孩子又是住的深宮內院,閒來無事可不就愛打扮了,就是蒙着紗巾也是要打扮的美美的,宛清想了想道,“回頭你們跟顏容公主說一聲,半月坊或許能給她特製一些胭脂,抹上一兩個時辰應該不礙事。”
端寧郡主笑嘻嘻的應了,想着宛清跟半月坊的人熟,忍不住嘟了嘴抱怨道,“宛清姐姐,你得好好跟半月坊提提,那些香得多制一些,我都跑去兩趟了,就沒遇上一回有的。”
靜宜郡主聽了忍不住戳了她腦門笑道,“別老抱怨人家,誰讓你去的晚了,你下午出門,沒碰上人家關門已經不錯了。”
宛清淡笑,都是些閨閣女子出趟門哪就那麼容易了,估計進宮倒還要容易些,宛清笑問道,“要買什麼稀罕香,需要跑上兩趟的?”
“就是百濯香啊,顏容公主小氣着呢,她那麼多,我求她半天也捨不得給我一點兒,她還把蒙臉的紗巾薰的香香的,誠心的誘惑我,”端寧郡主氣呼呼的鼓着嘴,眼裡堅定着不買到百濯香不罷休的架勢。
靜宜郡主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也是活該,明知道她用不得胭脂,還特地化的美美的去,當着她的面誇新買的胭脂好,她會送你纔怪呢。”
端寧郡主嘴更是撅了起來,估計再高一點都可以掛個茶壺了,宛清見了直搖頭嘆息,回頭問梳雲道,“昨兒半月坊送了香來麼?”
梳雲點點頭,“送了,裡面就有百濯香,不過不是很多。”怕是不夠兩位郡主分的。
宛清也爲難了,既是送了端寧郡主,自然不能少了靜宜郡主了,宛清想了想道,“那隨意挑兩樣來。”
“需要重新拿盒子裝好麼?”梳雲小聲問道,前幾次因爲盒子差了點遭了白眼,梳雲現在是把這事放在心上了,不過兩位郡主應該不是那麼不識貨的人,不過問一句總是好的,小心不出錯嘛。
宛清搖搖頭,“不必了,原樣拿來就是了。”
這是新買回來的一批小丫鬟制的香,特地拿來給她看看合不合格的,不過竹雲和梳雲瞧過了,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不然梳雲能忍着不給她看就奇怪了。
梳雲應下,轉身就往絳紫軒走,不一會兒就拿了兩個盒子來,盒子外形都一樣,也不知道里面裝的都是什麼香,兩位郡主瞧着盒子眼睛就睜大了,她們都知道宛清跟半月坊有些關係,手裡的東西也都新奇的很,不由得出聲問道,“這裡面裝的什麼?”
宛清笑道,“我手裡除了香還能有什麼,你們兩個不是去了兩趟半月坊沒買到麼,我這兒倒是有一些百濯香,不過不多,這兩個盒子只有一個有,不過另一個盒子裡的香珍貴不輸百濯香,我也不偏頗誰,你們兩個自己挑。”
端寧郡主和靜宜郡主閃亮着眼睛看着,努力的睜眼嗅鼻子,只可惜看不出來也聞不出來,兩人互望了一眼,交叉的拿了香,宛清真是被兩人逗樂了,笑道,“不過就是一點子香而已,半月坊沒的賣了,可以先預定,第二日再去取也是可以的。”
端寧郡主手裡拿了盒子,不敢打開,估計是怕失望,聽了宛清的話,墨黑如珍珠的眼珠子轉了一下,半月坊還可以這麼做麼,沒聽過啊,不過一想又搖了搖頭,否決道,“還是不成,大家都去預定了,我們還是買不到啊,得哪天半夜偷偷溜去在半月坊門口打個地鋪守着纔是,一開門我進衝進去,看誰跟我搶去,哼。”說完,把小脖子一昂,雙目有神,充滿鬥志。
宛清真是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幾人笑得前俯後仰,靜宜郡主忍着肚子疼,道,“你快別說了,回頭讓端王妃聽見了,還不得被你氣死啊。”
“聽見什麼了,笑得這麼歡?”下一秒,端王妃的聲音就已經傳來了,聲音裡帶了抹疑惑。
端寧郡主臉一窘,霎時紅的像天邊絢麗的晚霞,靜宜郡主也沒料到這麼巧就被端王妃聽見了,不當是她一個呢,錦親王妃還有沈側妃,好一大堆人呢,一個個的都睜圓了眼睛瞅着她們。
宛清也是憋的辛苦,肩膀直個抖,一大羣人瞧了更是納悶了,宛清正琢磨着怎麼說纔是,那邊一個女子的笑聲已經傳了過來,宛清擡眸看去,是葉詩文。
只見她嫋嫋娉娉的走過來,笑道,“還不是爲了點子香,端寧郡主說要半夜偷偷溜去半月坊門口打地鋪等人家開門好買香呢。”
說完,眼裡露出三分鄙夷來,堂堂郡主大街上打地鋪的話都說的出來,當真是不知羞恥,這話要是傳揚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她,不對,大家不都在笑話了麼。
端王妃聽了,臉色就有些僵,端寧郡主咬着脣瓣不語,靜宜郡主也冷了臉,她什麼時候來的,那先前她們的談話豈不是都被她聽了去,這個小人,竟然敢在背後偷聽她們說話,那顏容公主臉好了的事她是不是也知道了,她跟陵容公主走的近,準會說出去的。
宛清卻是搖頭笑道,“葉姑娘說笑了,端寧郡主需要香何須自己去買,我們不過是在笑那些爲了主子奔波得一早守在半月坊門口等着買香的丫鬟們,你離的遠,怕是聽岔了。”
聽岔了麼,她聽的清楚着呢,葉詩文正要回道,靜宜郡主也開口了,“可不是,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來的,竟也不跟我們說一聲,突然蹦出來嚇我們一跳。”
端王妃聽了臉色稍緩,反倒是靜寧侯夫人臉色青了些,這是在說她女兒偷偷摸摸偷聽她們說話呢,不是大家閨秀該有的行徑,自己話說的大聲,還責怪人家偷聽了。
葉詩文也沒料到她們這麼說,她不過是走過來時瞧見宛清小聲跟丫鬟交代話,她覺得有貓膩才躲着看了會兒,沒想到聽到端寧郡主那段話,這會子見那些夫人拿異樣眼光看她,真是氣得她直咬牙,少不得賠笑道,“怕是我纔來,只聽到後面的話,聽岔了吧。”
她這麼說既是說表明她沒偷聽,也不否認端寧郡主說了那一番話,倒有絲被人以衆欺寡被逼無奈的感覺,宛清笑了笑,那邊王妃卻是問宛清道,“不是去逛園子了麼,怎麼還在母妃院子裡?逛完了?”
宛清走過去摟了王妃一條胳膊道,“母妃的院子就漂亮着呢,何必捨近求遠,就隨意的在母妃院子裡走了走,也好隨叫隨到,端寧郡主和靜宜郡主孝順呢,都想着買香回去孝敬端王妃和長公主,半月坊又有自己做生意的法子,她們去了兩趟都沒買到,宛清屋裡恰好又有,就在院子裡走走,等丫鬟取了香來,不料鬧了這麼一出。”
王妃聽了,眼裡笑意更深了,點點頭目露讚賞,那邊端王妃和長公主聽了,渾身舒坦,臉上都掛了笑意,難怪靜宜喜歡跟她在一塊了,是個聰明會說話的,不過三兩句話就讓一羣夫人們對端寧郡主改了觀,就算原先真說錯了話,那也是爲了孝敬母妃纔去的,這麼孝順的孩子誰不喜歡。
端寧郡主這會子臉更是紅了,小步子挪到端王妃身邊站好,把手裡的盒子遞給了端王妃,軟嚅着聲音道,“這裡面的不知道是不是百濯香。”
靜宜郡主挑了眉頭看着她,也走到長公主身邊,把頭枕在長公主手臂上,笑道,“百濯香八成是在我這兒呢。”
葉詩文真是氣的不行,她們都孝順,倒是她是偷聽的小人了,一個個拿着香炫耀什麼,只要有銀子,又不是買不到。
端王妃瞧着端寧手裡的盒子,眼裡溢出寵溺的笑來,端寧孝順,她自是知道的,若不是她心心念念着她愛牡丹香,也不會開口向宛清要了,也就不會邀請她去王府,也就不會救她一命了,端王妃拍了拍端寧的臉,笑道,“你宛清姐姐捨得把這麼珍貴的香送你們,回頭得好好謝謝人家。”
端寧郡主拼命的點頭,“回頭女兒去王府的庫房裡,找些香木送給宛清姐姐。”要是府裡沒有,她就去找太后要去。
王妃聽了卻是笑道,“不過一點點香,說什麼謝不謝的。”
三太太瞧了那木盒子就是來氣的很,忍不住接了王妃的話道,“可不是,宛清入了半月坊的股,半月坊成天介的送香來給她,都堆了王妃一屋子了,外人瞧着羨慕難得的香,她們兩個怕是沒放在眼裡呢。”
宛清無語,有她說的那麼誇張麼,她們有那麼不愛惜香麼,上回她是送了幾十盒香給王妃,後來可都沒送了好不,王妃自己去半月坊買了些香回來,她們不都跟去了麼,自己身上沒帶銀子,還是王妃買了送她的,難道她忘了不成,都說拿了人家的手短,她倒是不嗆人心裡就不舒坦了。
王妃淡淡的笑着,“三弟妹忘了麼,那些香原是宛清孝敬你們幾位嬸子的,是你自己瞧不上才堆在我屋裡的。”
三太太都瞧不上的東西,她也不好意思拿出手送人了,再說了,這麼多的夫人太太,哪裡夠送啊,送的不好就成顯擺了,與其得罪人,還不如一個不送,宛清送就不同了,她跟端寧郡主靜宜郡主玩的開,手帕交之間送些香增進情誼很正常。
三太太被王妃說的臉一紅,差一點就咬了自己的舌頭,見那麼多夫人投過來眼神尷尬的不行,瞧不起半月坊的香,估計她還是頭一個呢,沒準就有人在心裡罵她有眼無珠了。
宛清心裡就琢磨着,下一回拿鑲金嵌玉的盒子裝一點普通的香給三太太,三太太怕是要當成曠世奇香也說不一定呢,宛清想着就想笑。
宛清看看天,日頭升到半空了,怕是要去用午飯了,明兒就是正式迎親的日子了,男女眷分開,不過熟悉點的會提前送賀禮來,前院怕是忙活開了,聽說光是宴席就有近七八百桌,比莫流宸娶她的時候多了近一半呢。
宛清看天,王妃也注意到了,就是要開席了,正想着喊宛清一塊兒去,那邊南兒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道,“少奶奶,少爺有事找您,好像很急。”
宛清臉頰微紅,當真是她一出門他就找她回去,這會子這麼多人瞧着,她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微抿了抿脣瓣,宛清擡眼去瞧王妃,王妃也有些尷尬,媳婦幫她招待客人,可是宸兒有急事找她,她私心裡還是想着緊着宸兒先的,便道,“宸兒怕真是有什麼急事呢,你先回去吧。”
宛清紅了臉朝這些夫人行禮告退,端寧郡主和靜宜郡主雙雙撅起了嘴,好不容易纔碰到一塊說上幾句話啊,這就走了?
宛清走過去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道,“回頭我想法子跟半月坊說一聲,以後你們需要什麼香提前知會一聲讓半月坊給你們留着,以後可不能再說那樣的話了。”
端寧郡主頓時咧了嘴笑還不忘點頭,就知道她有法子,恩,回頭得學着顏容公主多送些香木來,靜宜郡主也高興呢,一旁湊過來的葉詩文,宛清乾脆就沒搭理她,直接就走了,氣的她直跺腳。
回了院子,宛清直接就往屋子裡走,梳雲她們很有眼力界的沒跟進去,個忙個的去了,少奶奶和少爺獨處的時候,她們在一旁少奶奶臉皮總是薄一些,容易臉紅,上回回顧府,二夫人可是教過她們,多給少奶奶和少爺一些獨處的時間,有利於增進感情,早日圓房,給她們添個小少爺。
宛清進了屋,就見莫流宸笑的宛清恍若看見了星辰,泛着柔和的微光,整個人更加光彩奪目,宛清看得怔住了眼,膩在他臉上的目光就再也錯不開,心裡還在想着有什麼事值得他這麼開心的,這麼急的找她回來。
莫流宸見宛清看着他又呆掉了,忍不住嘴角就勾了起來,許是因爲急着趕回來,宛清一張臉有些泛紅,一雙靈動的大眼清澈明亮,如水洗的珠玉,墨黑又耀眼,他瞧着也怔住了,就聽宛清遠遠的眨着眼睛問道,“相公,你撿銀子了,這麼開心?”
說完,宛清直接否決了,他沒出門,就是撿的銀子怕也是她們幾個掉的,有什麼好開心的,再說就算是見到地上有銀子,這廝會去撿纔怪呢。
莫流宸見宛清自己說完緊接着又搖頭,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推了輪椅走到宛清身邊,一伸手就把宛清拽的坐到腿上,抱着她,笑道,“方纔我走到一百步了。”
宛清聽了先是一怔,隨即面上一喜,雙手託着他的臉,驚喜的問道,“當真,昨兒不是才九十一步麼,今兒就能走一百步了?”
莫流宸把宛清趁機揉捏他的臉都手扒拉下來,聽了宛清的話忍不住去揪她鼻子道,“你自己也說那是昨天了,能跟今兒比麼,這麼大的事,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宛清想也是,如今毒清的差不多了,由柺杖撐着能走一百步很不錯了,接下來就該治他另一條腿了,宛清想了想問道,“相公,這幾日半月坊總共掙了多少銀子?”
莫流宸不知道怎麼話題從他的腿突然就蹦到銀子上去了,有些跟不上宛清的思維了,不過還是老實的回答了,“除去十三皇子那十萬兩,這幾日半月坊有十二萬兩銀子的收入了。”說是日進斗金都不爲過,也難怪那麼多人眼紅了,削尖了腦袋想入股。
宛清算了一下,十萬兩用來擴張半月坊,其餘的銀子可以拿來用的,便從他腿上掙脫下去,跑到書房裡,拿了個畫卷回來,展開。
那是一幅圖,準確的說是座宅子,莫流宸睜大了眼睛瞧着她,問道,“這個是做什麼的?”
宛清見他反應淡淡的,心裡就有些失望,這是她花了好些心血才畫好的呢,好歹詫異一回吧,一秒也成啊,宛清忍不住撅了嘴道,“我畫的啊,打算按照圖紙建好了,以後離了王府,可以搬去住。”
莫流宸繼續眨巴眼睛看着宛清,一副懵懂不知的樣子,“搬出去幹嘛,你不喜歡王府?”
宛清嘆息一聲,把畫卷緩緩的捲起來,這叫她怎麼回答,要是光是絳紫軒,她喜歡,可是要說整個王府她卻是喜歡不起來,出了門一個個見了她就好似她給她們吃了火藥似地,她能喜歡纔怪,不管,既然半月坊能掙銀子,她就把它建好,大不了當一回敗家子就是了,宛清下定決心道,“先勻十萬兩銀子給我吧,不管我喜不喜歡王府,但我絕對喜歡這個,你當我囂張跋扈無理取鬧也好,無論你同不同意,我都要把它變成真的。”等建好了,就算以後常住王府,可是偶爾去溜達兩天也好啊,再說了,以後生意做大了,來往的人就多了,呆在王府也不是個事啊。
莫流宸無辜的眨了下眼睛,望着宛清搖頭道,“銀子全用了,暫時給不了你了,你自己說要先開鋪子的。”
宛清這纔想起來她確實說過這話,忍不住再次嘟了嘟嘴,早知道就不說了,她也沒料到他這幾次腿康復的這麼快,便道,“那半月坊再掙的銀子先給我,我要用。”不過就是十來日功夫,她等的起。
宛清興致缺缺的把畫卷拿下去收好,回來又把目光投在了他的腿上,眼睛就轉了起來,把之前的事拋諸腦後,“相公,現在你能走一百步了,另一條腿你要怎麼治?”
莫流宸被宛清問的啞然,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貌似這話該他問纔對吧,他怎麼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對,就聽宛清向前湊了一步,說道,“相公,要是母妃發現我打斷你一條腿,一準會把我轟出王府,你說怎麼辦吧?”
王妃最寶貝的就是他了,見不得他受半點傷害,要是她打斷他的腿,就算王妃如何喜歡她,估計也不會留下她了,除非他們據實以告,不過貌似現在還不是時候,她總覺得他的腿傷的不明不白的,像跟刺哽在她的喉嚨裡,不吐不快。
這還當真是個問題呢,莫流宸歪着頭靠在輪椅上瞧着宛清,他的腿要是斷了,就算母妃不發難,那些嬸子叔叔還有老夫人還不得往死裡整她,就算不休了她,跪祠堂是肯定的了,誰讓她照顧他不周到呢,莫流宸妖媚的鳳眼瞧着宛清眼裡露出來的期待之色,故意外在輪椅上苦思冥想,就是不主動提出來,他倒想看看這小女人能憋到什麼時候去。
宛清見他壓根就沒想到出府那上面去,真是急的不行,他怕是還沒離過王府呢,估計是不會往那上頭想,忍不住就開了口,“相公,要不我們出府去避避難吧?”
莫流宸擡了一隻眼睛去瞅宛清,復而耷拉下那扇貝似的眼簾,嗡了聲音道,“去了外面,你不會像回了顧府一般,把我丟的遠遠的不管吧?那樣我就不去了,我可不想治好了腿把娘子給弄丟了。”話語裡,滿是委屈,好似宛清拋棄了他似地。
宛清忍不住就翻了個白眼,誰把他丟的遠遠的了,顧府總共才那麼點大好不,真是小心眼,這都多久了還記得這事呢,宛清無語道,“我保證不會,人生地不熟的,我不跟着你跟着誰去啊,要是你不放心,乾脆找跟繩子把我捆在身邊算了,我保證丟不掉還不行麼。”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再說了,站在他身邊,人家要拐也是拐他好不,宛清恨恨的想着。
莫流宸歪着頭想了想,對上宛清那雙滿含期望的眼睛,點了點頭道,“恩,這個主意不錯,把你捆在我身邊肯定丟不掉,娘子,你真聰明,能想出這麼好的主意來。”
宛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有種掉陷阱的感覺從心底裡冒出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宛清忙搖頭道,“不敢擔相公你的誇讚,我是說着玩的,喏,這事就由你負責去跟母妃說,可不許把我給扯上啊,是你一意孤行與我無關,我還苦勸了你半晌呢,你可不能毀我在母妃心目中的形象,就這麼說定了啊。”
說完,不等他開口拒絕,宛清已經捂着耳朵逃了出去,怕莫流宸再提捆她的事更怕他揪她鼻子罵她無恥,莫流宸看着宛清躥了出去,忍不住撫額,這小女人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見長啊,臉不紅心不跳的,自己想出去溜達,硬是顛倒黑白,還苦勸了他半晌?
莫流宸在後面推了輪椅,臉上掛了抹無奈,不過眼底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