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僅僅是一個鐵匣子就這麼激烈了,王爺在這麼關鍵時候露了這麼一手,眉頭不皺一下就拿出來一百萬兩,那不是意味着,王爺手裡頭握着的遠不止這些,爭奪鐵匣子爭的還不是權和利,真正想着報效國家的有多少,手裡拿着鐵匣子了,將來才更有機會去爭王位,所以取得鐵匣子是第一步。
這一天,宛清在屋子裡幫着十三皇子做衣服,哈欠連天啊,晚上躺在牀上睡不着,讓丫鬟擱了好些的蠟燭,一旁放了好些的冰塊,就在那裡趕製衣服,衣服已經做好了,只是樣式過於簡單了點,還得繡些圖案擱上面,不然十三皇子的怒氣怎麼能平息呢,梳雲瞅着那些圖案,心疼的遞上帕子,一手打着扇子,“少奶奶歇會兒吧,十三皇子又不是沒有衣服穿,用不着這麼急吧?”
竹雲打了簾子進來,聽了便笑道,“少奶奶還不是擔心爺明兒回來瞅見了胃裡酸水直冒,所以才日夜趕工的。”
梳雲聽得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宛清擡頭狠狠的剜了一人一眼,說的跟她膽子多小似地,她有嗎,有嗎?宛清手裡拿着針,哼了鼻子道,“等着吧,看相公知道你們說他吃醋時怎麼懲治你們,估計扎一天的馬步都有可能,哎呀,那個腿痠啊。”
宛清一邊感嘆着,一邊擡眸同情的看了兩人一眼,竹雲梳雲嘴角直抽,求饒道,“奴婢知錯了,奴婢胡說八道的,少奶奶大人有大量肯定不會跟奴婢一般見識的,額,不對,明兒奴婢就要去潼北,碰不上少爺。”
竹雲說着,同情的看着梳雲,梳雲鼓着嘴,“我可什麼都沒說呢,說那話的是你,放心,少奶奶記性最好了,等你從潼北迴來再扎馬步也是一樣的,腿真的很酸。”
竹雲嗔了梳雲一眼,手裡拿着盒子上前,“少奶奶,您瞧這香怎麼樣?”
宛清放下針,揉了下脖子,接過打開聞了一下,點點頭,聞着跟老夫人平常焚的香一樣,只是裡面多了點東西,宛清還未開口,那邊南兒在簾子外稟告道,“少奶奶,老夫人屋裡的春紅姐姐找您去一趟呢。”
宛清把盒子合上,遞到竹雲手裡頭,站起來,不知道老夫人找她去是因爲什麼事,也許是因爲安神香的事,也許是因爲鐵匣子的事,瞧瞧就知道了,宛清帶着竹雲梳雲往老夫人院子裡走去,還沒走到呢,遠遠的就瞧見方媽媽扶着老夫人出院門,春紅怔了一下,老夫人不是在瞧病嗎,還找二少奶奶去,怎麼出來了,這是要去哪裡?
身後頭,南兒氣喘吁吁的追上來,“少奶奶,王妃找您去一趟呢,說是商議鐵匣子的事。”
宛清又繞道去了王妃的屋子,王妃的屋子空前絕後的濟濟一堂啊,比她比冰嫺郡主敬茶時人還要多,王爺王妃坐在首座上,桌子上放着的可不就是鐵匣子,王爺啜着茶,王妃端坐在那裡,宛清福身請了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還是第一次坐的這麼遠,因爲那幾位老爺都到齊了,她是小輩得往後了坐。
坐在宛清旁邊的是冰嫺郡主,神色有些焦灼不安,因着上回的事,冰嫺郡主看着宛清的眼神有些歉意,宛清嘴角輕弧,歉意,來的太遲了點,怎麼不上門致歉,現在纔來,冰嫺郡主瞅着宛清,壓低了聲音道,“上回是大嫂鬼迷心竅……。”
不等冰嫺郡主說完,宛清便出聲打斷了她,“往事不必再提,大嫂安心的坐在這裡聽着,鐵匣子自有父王做主。”
冰嫺郡主臉一哏,有些白有些紅,宛清怡然自得的啜着茶,今兒誰想拿到鐵匣子都不是件易事,因着王爺被刺殺的事,大家又多了個理由不給他們了,腿殘腦子不好更是危險,引得人覬覦啊,宛清就坐在那裡聽着,幾位老爺輪流的說話,有說把鐵匣子交給莫流枬,有說交給莫流瑢,有說給莫流澹的,倒是三老爺和六老爺堅持交給莫流暄,氣的三太太直扭帕子啊,鐵匣子都在暄兒手裡頭丟過一回了,他怎麼還指着他呢,鐵匣子放在成兒手裡頭不是更好嗎,想建功立業也不用去求人。
三太太瞧着老夫人,她不是最疼三老爺的嗎,就該把鐵匣子交給成兒纔是,竟然在這個時候偏袒二老爺,三太太氣的直扭帕子,至於交給莫流暄的原因,說來說去還就是那幾樣,孰能無過,讓賊人摸進來盜走鐵匣子也不全是暄兒的責任,就是王爺自己,二十年前不也被盜嗎,唯一的區別就是鐵匣子在他手裡頭丟了,是王爺自己找回來的,卻也是一身的傷,宛清這時才知道,造成王妃悲劇的竟然是鐵匣子,難怪王妃對鐵匣子滿不在乎,不想莫流宸拿着了,看見鐵匣子,估計王妃都會想起那時候的事吧。
莫流暄是世子,鐵匣子在他手裡丟了一回,他肯定會長記性好生守着的,他自己也站出來言辭懇切的保證,原來老夫人還打算把鐵匣子給莫流枬,聽了這麼些也改了主意,嗯,準確的說是堅持自己原先的選擇,鐵匣子無論如何都要給暄兒,王爺就坐在那裡聽着,跟王妃一樣不發一言,老夫人瞅着都急了,好話說了一籮筐啊。
逼不得已,老夫人瞅着伏老夫人,伏老夫人安靜的撥動着佛珠,見到老夫人的眼神,頓了一會兒,這才張口,“王爺,容我說一句,鐵匣子素來一脈相傳,交給旁支怕是不妥,世子不過就是犯了一回錯,他已經吸取教訓了,王爺當年也丟過鐵匣子,後來不是一直相安無事嗎,宸兒的腿確實不方便,賊人都摸進暄兒的屋子裡了,誰敢保證會不會再來,王妃只求宸兒安穩過一生,王爺又何必交這麼重的擔子給他。”
伏老夫人說完,王妃就笑道,“宸兒雖然腿不方便,不過王爺和暄兒都沒能打開鐵匣子,讓宸兒收着也沒什麼不妥,宸兒手裡頭有不少的暗衛,護個鐵匣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宛清在下面聽得直咧嘴笑啊,想要安穩的生活,誰不想,但是這不是你們奪鐵匣子的理由,再不濟,拿回去挖個坑埋了,回頭傳給他兒子總可以吧。
聽到王妃提起暗衛,忍着疼痛坐在那裡的沈側妃一臉不慍,要說最偏心的就屬老王爺了,竟然把一隻暗衛給了那傻子,不然完全可以說他沒能力護住鐵匣子,伏老夫人見自己的話被駁斥了,臉色也有些的冷,屋子裡就這麼冷下去了,誰敢保證能打得開鐵匣子,王爺先王爺都沒能打開,交給暄兒也有一段時間了不但沒打開還丟了,若僅僅是護着,有一隻暗衛也足夠了。
老夫人才不管,“如今邊關戰況緊急,鐵匣子必須打開,交給誰都可以,就是宸兒不行。”
宛清聽不下去了,站起來道,“母妃,老夫人說交給誰都行,宛清和相公也無異議,宛清今兒來這裡就是等着收銀子的。”
王妃聽得直點頭,這王府裡能拿出來二十萬兩的只有王爺,其餘人怕是不成,宛清氣定神閒的坐下來,有些氣悶,爲什麼老是讓她重複一樣的話呢,關是這句話她都說過不下是十幾句了,可是似乎沒誰聽進去了,不過她們聽沒聽進去沒關係,王爺聽進去了就成,不知道王爺今兒是怎麼了,一句話不吭,來看戲來了?
看戲也算不上,宛清說那話的時候,王爺眸底明顯有讚歎之意,故意等她說這話的,什麼意思?
宛清在落定,莫流枬、莫流瑢兩個齊齊站了出來,異口同聲的問道,“是不是真的只要誰拿二十萬兩出來鐵匣子就歸誰?”
宛清蹙了下眉頭,覺得他們的底氣太足了點兒,但還是點點頭,兩人的目光瞅着王爺,王爺拿着茶盞蓋撥動茶水,半晌,點點頭,莫流枬直接就從懷裡掏出來一打銀票,笑的得意,“這是二十萬兩。”
二夫人當即就站了起來,滿臉驚愕,二十萬兩可不是個小數目,枬兒怎麼會有?當下脫口而出問道,“你銀子哪裡來的?”
莫流枬怔了一下,拿着銀票的手頓了一下,聲音很小,和之前的底氣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上的,“賭坊贏來的。”
三老爺一聽,眼裡那個賊亮啊,“還是枬小子能耐啊,這手氣,回頭去幫三叔贏兩把回來。”
二太太臉色有些欣喜,顯然是信了這個說法,賭博雖然不是什麼好習慣,但是能贏回來這麼些的銀子就另當別論了,宛清忍不住搖頭,二十萬兩是小數目嗎,哪個賭坊會讓人贏這麼些的銀子走,哪間賭坊是開着玩不掙銀子的,除非打着讓他嚐點甜頭好讓他傾家蕩產的目的,顯然,二太太府上上上下下加起來也不夠這個數吧。
宛清笑問道,“聽說賭博素來是十賭九輸,二十萬兩銀子要贏回來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不知道你是幾局贏回來的?”
莫流枬蹙了下眉頭,“只要能贏就好,誰記得那些啊,你不是隻要銀子就成嗎,銀子給你。”
看着莫流枬把那麼一大摞的銀票遞到宛清這邊來,二太太真是心肝肉疼啊,那麼個鐵疙瘩打都打不開,值一萬就不錯了,莫流枬往這邊走,那邊五太太家的莫流瑢阻止道,“銀子可不止你有,我也有!”
說着,從懷裡倏然拿出來一摞銀票,面額要大一些,因爲厚度小啊,兩人拿着銀票立在那裡,王爺臉色很冷,他身邊立着箇中年男子,宛清見過一回,上回王爺就是跟他一塊走,而且一走就是半個月,原來的位置是李總管,那日李總管突然中毒死了,估計他頂替李總管的位置了,只見他上前,接過兩人手裡的銀票,掃了一眼,眉宇微蹙。
轉身把莫流瑢的交到王爺手裡頭,王爺掃了兩眼,眉頭也蹙了起來,擡頭看着莫流瑢,“你的銀子又是哪裡來的?也是賭贏的?”
莫流瑢瞅着那銀子,愣了兩秒,隨即重重的點了下頭,就聽王爺把銀票往桌子上一扔,“是皇上跟你賭的嗎?”
宛清聽得忍不住拿手捂住嘴,悶笑不已,下手的莫流夏瞅着宛清,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她沒聽懂王爺的話,好奇的問道,“二嫂笑什麼?”
宛清抖着肩膀道,“每張銀票上都有獨特的標記以便區分,王爺手裡拿着的銀票估計是昨兒才交給皇上的,沒想到轉眼又到父王手裡頭來了,果然該是誰的就是誰的啊。”就是不知道這銀票王爺還交不交給皇上了,果然是皇家,才一天就花掉二十萬了呢。
宛清說話聲可不小,屋子裡原就靜謐,這會子怕是誰都聽見了,五老爺臉沉的,恨不得去拽莫流瑢走纔好,錦親王府之所以有鐵帽子的封號就是因着這鐵匣子,他這是賣掉王府啊,王爺會容他纔怪,就聽王爺問道,“二十萬兩把鐵匣子買回去,打算多少銀子賣掉?看來回頭得勸誡皇上一番了,賭坊魚龍混雜不是他九五之尊可以去的。”
莫流瑢怔在那裡,腦子裡嗡嗡直響,王爺一揮手,“拖他去祠堂跪一個月給列祖列宗賠罪。”
莫流瑢被拖走,沒有誰請半句情,看着伏老夫人的眼神,倒像是王爺罰的輕了,王爺眼睛瞅着莫流枬,“這銀子到底是誰給的?是你老實交代還是我去賭坊查,查出來可不是罰跪一個月那麼簡單了,本王會逐你出王府!”
二太太聽了都站了起來,臉色有些僵白,小聲的催促莫流枬,莫流枬臉頰都冒冷汗了,天氣明明很熱,可是他覺得背脊都發涼,可是誰給他的銀子他不知道啊,莫流枬搖頭,目光帶着驚恐,“我不知道,他們餵我吃了毒藥,要是我不照着做,就不給我解藥。”
二太太聽了急的臉都白了,忙去問他可知道中的什麼毒,莫流枬連着搖頭,他也找太醫查了,可是都查不出來,二太太聽了嚇的都快哭出來了,跪下去求王爺救他一命,伏老夫人沉着臉,“哭哭啼啼的像什麼,還不快站起來,王爺又不是大夫能救得了他嗎,難不成你想拿鐵匣子去換解藥?!”
宛清坐在那裡聽得臉色很冷,伏老夫人心可真冷,若是莫流枬當真是因爲被逼迫,王爺沒準真的會拿鐵匣子去換解藥,順帶把暗處的人引出來,一網打盡,沒想到王爺還沒說話,她就開口了,二太太臉也黑沉的,一個鐵疙瘩而已,怎麼能跟她兒子相比,王爺蹙眉道,“起來吧,瞧他一臉紅潤的樣子哪裡像是中毒了,怕是被人給耍了,去找個大夫給他細細看看。”
宛清也覺得他沒中毒的可能性最大,沒準是故意說來逃避責難的,宛清想着回頭給梳雲使了個眼色,梳雲點頭出去了,二太太一聽,忙讓丫鬟伺候他出去了,她自己則坐了下來,萬一待會兒有人落井下石她還可以求情。
冰嫺郡主坐在一旁聽得卻是笑意連連,又去了兩個對手,老夫人不支持莫流成,三太太不足爲懼,就是三老爺都支持她相公,屋子裡就屬宛清難把握,她是要定鐵匣子了,王爺也沒有再把鐵匣子給她相公的意思,想到這些,先前的高興一掃而盡。
心情一差,冰嫺郡主就忍不住作嘔起來,宛清瞧得都蹙眉頭,懷個孕真是麻煩,她瞧着都想吐了,冰嫺郡主拿帕子捂個不停,丫鬟在一旁幫着她拍背,心疼的瞅着她,宛清纔有這個想法,多瞧了兩眼忍不住也跟着作起了嘔,竹雲忙倒了杯茶給宛清壓住,少奶奶也是的,她吐她的,瞧她幹嘛,沒得讓自己跟着受罪,要不離她遠一點吧,瞧着很好,心腸最壞了,萬一出點什麼事,離她最近的少奶奶就得跟着倒黴,有些人還是避着點的好。
二太太瞅着宛清的樣子,蹙了下眉頭,眼神閃了一下,問道,“你吐什麼,可是病了?莫不是也有了吧?”
二太太問的急切,聲音也大,她是想盡快的把屋子裡的氛圍鬧開,那樣就沒誰記得去找枬兒的麻煩,有些話還得私底下問問他纔是,皇上既是找了瑢兒,不會再找他,那銀子到底是誰給的,王爺這麼輕易的放過他,肯定會查的,宛清睜大了眼睛,連着搖頭,“可能是晚上熬夜傷了身,不礙事。”
三太太沒理會宛清的回答,繼續問道,“可犯困?吃不下去東西?”
宛清很想搖頭的,可是真的很犯困,她熬了一晚的夜,能不困嗎,還有這麼熱的天誰能吃得下去東西啊,三太太見宛清點頭,笑道,“一準是有了,王嫂,還是找個大夫給她瞧瞧吧。”王妃也是欣喜不已,要是有了可真是喜事一樁,該有兩個月了吧,王妃一臉喜色的招呼人去請大夫,之前給老夫人瞧病的太醫還沒走,宛清搖頭道,“在商議要事呢,宛清的事不急。”省的回頭又說她事多,耽誤了正事。
這句話是老夫人想說的,可是聽宛清這麼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故意作對的原因還是因爲二太太給她使了眼色的緣故,就聽老夫人道,“聽你母妃的就是了,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正好幫冰嫺把個脈,整日的孕吐人都消瘦了不少。”
連看她不順眼的老夫人都這麼說了,宛清還能說什麼呢,有沒有病她自己還不知道嗎,你們想瞧就瞧吧,很快的,太醫就來了,宛清不認識,但是瞧着眉宇挺中正的。
瞧見一屋子人在太醫有些怔住,以爲是哪位得了急症,一看是宛清,眉頭那個蹙啊,太醫署誰沒聽過錦親王府二少奶奶的大名,給她瞧病壓力很大,上回林太醫都沒能診出她的病情呢,莫不是毒還沒解吧,太醫帶着疑惑坐在小凳子上隔着絲帕幫宛清瞧着,半晌,站起來朝王爺王妃拱手作揖道,“恭喜王爺王妃,少奶奶這是喜脈,已經有一月了。”
宛清聽到喜脈兩個字,眼睛就睜大了,她懷孕了?忙自己給自己把脈,完全沒見到一屋子人變了的臉色,竹雲站在宛清身後瞧着那個急啊,額頭都有汗珠了,少奶奶您別這個時候掉鏈子成嗎,急的她直拽宛清的衣服,一邊給梳雲使眼色,梳雲轉身出去了,出來門拔了步子就跑。
屋子裡王妃沉了臉問太醫,“可是把錯脈了?”
太醫被王妃這麼問,臉色也不大好了,這可是被人質疑他的醫術,太醫作揖道,“王妃說笑了,在下可就靠着這一手吃飯,爲了保守起見,在下幫少奶奶把了兩回脈,是喜脈沒錯。”
三太太心直口快,“王妃不是懷疑你把不出喜脈,當真只有一個月?不是兩個月或是更久?”
太醫搖頭,堅定的道,“只有一月,王妃要是不放心,大可找其餘太醫來。”說完這些,太醫也覺得這些人反應有些不大對勁,還沒誰診出喜脈不高興的,錦親王府二公子腿殘,有後不更是喜事一樁嗎?
宛清也把出來的,當真是喜脈,真的是一個月,宛清擡頭就見一屋子人譴責的眼神,宛清後知後覺,五雷轟頂,一個月,一個月!
二太太瞅着宛清,朝王妃道,“看來林媽媽死的冤枉,宸兒出門兩個月了,宛清這一個月的身孕打哪裡來的?”
王妃臉刷白的,手都捏緊了,屋子裡其餘人都睜着眼睛瞅着王妃,王妃不相信,她以爲太醫之前給老夫人診過脈,沒準就被她收買了,就像上回一般說宛清不會生孩子一樣,王妃吩咐丫鬟道,“去多請幾個大夫來。”
宛清坐在那裡,腦袋裡嗡嗡直響啊,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前些時日才被林媽媽污衊紅杏出牆,與人有染,當初被她唬弄過去了,現在可是實打實的證據了啊,她說是莫流宸的,也得有人信啊,林媽媽可是明擺的說那人戴着面具武功高強,站在觀景樓上,腿是好的啊!
宛清扭着帕子,絞盡腦汁啊,要是現在某人站在這裡,她一準一腳踢過去,他吃完了就沒事了,留下這麼個大問題給她,要是沒人作證,她死定了,就是王妃也不會護她的,宛清想哭。
很快的大夫就來了,脈也把了,異口同聲都是一個月,屋子裡只要是人就沒有不指責的看着宛清的,六太太瞅着宛清搖頭,看着王妃道,“王嫂,我知道你疼愛宛清,可是宸兒不在王府,這是事實,由不得你不信,宛清揹着他與人有染,林媽媽可是親眼所見,你就真由着她?”
王妃氣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原以爲宛清是愛宸兒的,結果呢,王妃氣的擡手就給了宛清一巴掌,宛清撅着嘴捂着臉,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不是氣王妃打她,是氣莫流宸,都是他害的,竹雲忙跪下去道,“少奶奶肚子裡的孩子是少爺的,奴婢要是有半句謊言,定不得好死。”
王妃打了宛清一巴掌,撇過頭去,王爺一揮手,“把她拖出去,王府留不得她。”
王爺話落,就有兩個婆子來拖宛清走,宛清知道王爺話裡的意思是要她死,宛清不走,兩個婆子就動粗,拽的宛清的手腕直疼,宛清那個氣啊,上回叫她們拖沈側妃時怎麼不見她們這麼勤快,對她就下狠手,手臂怕是青了,宛清疼的直呲牙,天下還有比她更倒黴的嗎,懷個孕還被這個懷疑那個懷疑,宛清想大吼了,一咬脣,就在此時,那邊的繡着折枝梅花的屏風被人一腳踹飛,倒在地上四分五裂,一個憤怒的聲音傳來,“誰敢動我娘子試試!”
說話的是誰,梳雲剛剛飛鴿傳書喊回來的某人啊,瞅着信上說他要當爹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告之他娘子死定了,說這話的還不是別人,是他娘子最聽話最乖巧的貼身丫鬟,當即丟下手裡的事將信將疑的翻牆走壁的回來了,還沒進門,就聽見王爺的說話聲,當即顧不得其他,先來一腳再說。
屏風倒地,嚇的屋子裡的人一大跳,擡眸望去,就見莫流宸一身玄青色錦衣,墨發飛揚,烏黑深邃的眼眸光華瑩潤,透出攝人心魂的光芒,絕美的脣殷紅如朱,身姿挺拔如倒插在山巒上的一柄古劍剛剛褪去覆蓋的灰塵,踏着萬千華光走近,震驚了多少人。
沈側妃驚得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冰嫺郡主手裡的帕子掉了,老夫人怔在那裡,伏老夫人手裡頭的佛珠再次斷裂,霹靂吧嗒掉了一地,王妃瞧見他走過來,往前邁了一步就沒往前了,那樣子有些懷疑走進來是不是她兒子,等眸底被宛清氣出來的眼淚散盡,這才瞧清楚,隨即又溼潤了,比之前更甚,那些老爺太太就沒一個嘴巴是合上的,因爲太過震驚了,屋子裡異常的寂靜。
某人眼睛橫掃過去,瞅見兩個婆子的手拽着宛清,黑眸半斂,眸底蒙上一層淡淡的冷光,冷冽逼人的氣勢直接射過來,宛清撇臉不去看他。
兩個婆子見美豔不可方物的他走過來,有些怔住,見他的目光落在她們拽着宛清胳膊的手,忙收了手,纔要福身行禮問安,莫流宸一手拎起一個,轟的一下直接扔在了倒地的屏風上,兩個婆子當即哎呀的叫疼起來,一屋子裡的丫鬟忙底下了頭,二少爺果然還是二少爺,脾氣說來就來,毫無徵兆。
某人湊上來,眼睛瞅着宛清的肚子,那笑的叫一個風華絕代啊,恩,還有點傻,“我要當爹了?”顯然是不敢置信啊。
說着,擡頭就見宛清的臉有些紅,蹙眉問道,“這臉怎麼了,誰打的?”
宛清臉臭臭的,八百年沒有這麼臭過,絲毫不顧這麼多人在,呲牙道,“看着你心裡就冒火,閃一邊去。”
說完,宛清推開他,捂着臉就要走,梳雲忙跟上,莫流宸轉身就拉住宛清,不敢用力啊,他拉的不是一個人啊,“你臉是誰打的,我替你打回來!”
竹雲上前,莫流宸就詢問她,竹雲低着頭不理他,他怎麼可能打王妃呢,二太太笑道,“是你母妃打的。”她倒是想看看他會不會打回來,腿好了,腦子好沒好?
莫流宸眉頭蹙着,看着王妃,“母妃不喜歡小孩?”
王妃不知道怎麼說纔好,打過宛清的手冰涼的,眼睛看着他的腿,“宛清肚子裡的孩子真是你的?林媽媽見到的人真是你?”
莫流宸點點頭,“宸兒回自己的院子有什麼不可以的,一個個的都質問我娘子,父王是不是還要讓人殺了我娘子?”
看着莫流宸質疑的眼神,王爺還是抑制不住的激動,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你的腿早好了是不是,回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害的父王和你母妃沒少擔心,宛清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父王就放心了。”
王妃瞅着宛清委屈的臉色,看着那臉上的巴掌印,心裡後悔的跟個什麼似地,狠狠的瞪了莫流宸一眼,兒子雖然重要,孫子媳婦也很重要,腿明明就好了,還瞞的她好苦,今兒要不是宛清,他會回來嗎,王妃走到宛清跟前,手輕撫上宛清的臉頰,歉意的道,“是母妃冤枉了你,別生母妃的氣好嗎?”
宛清知道王妃方纔肯定是氣極了,眼淚都氣出來了,宛清搖搖頭,“宛清沒怪母妃,都是相公的錯,都是他的錯。”
宛清越說越氣,一甩手,莫流宸原本就是輕拽的,宛清一甩就掙脫了,莫流宸瞧宛清是真生氣了,連母妃都冤枉她了,可見其他人了,他沒趕回來之前,肯定受了不少的冷言冷語,顧不得大庭廣衆的,長臂一攬,就抱住了宛清,宛清臉倏然爆紅,想要掙脫,就聽莫流宸啞着嗓子道,“別鬧,動了胎氣怎麼辦,回去好好躺着。”
宛清臉都滴血了,由着他抱着往外走,外邊冷灼進屋,手裡拿着一封信,“少爺,這信?”
莫流宸瞅都沒瞅一眼,直接道,“交給父王,回去的時候記得把鐵匣子帶上。”
宛清聽着莫流宸的話,窩在他話裡補充了一句,“還有銀子!”
冷灼點頭應下,轉身朝王爺走去,信交到王爺手裡,“這是元媽媽給您的。”
說完,饒過王爺就去拿鐵匣子,把銀票也拿了過來,才一轉身呢,外邊一個苦癟的聲音傳了來,“娘子,鬆口啊,耳朵快被咬掉了,是爲夫的錯,都是爲夫的錯……娘子,你不是想孩子生出來沒爹吧?”
某人的話還沒說完,轟隆隆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傳來,屋子裡的人出去瞧,豆大的雨點傾盆而至,院子裡的丫鬟欣喜若狂,“下雨了!下雨了!”
宛清原是緊咬着不鬆口的,見有人出來,這才鬆了口,想着他故意把話說的那麼大聲,叫的那麼悽慘,慘絕人寰,宛清氣不打一出來,成心的毀她形象啊,“放我下來,下雨走不了了。”
莫流宸不願意,一個月沒見了,抱在懷裡纔有真實的感覺,擡眸看着天色,烏雲密佈的,這雨一時半會兒怕是停不了,他有很多的話想和她說,不想和這羣人待在一塊兒,宛清見她問話,他卻看天不搭理她,臉更是臭了,那邊冷灼拿着件披風走過來,莫流宸接過把宛清整個的包裹起來,連臉都罩上了,冒着雨就往外了走。
竹雲梳雲在王妃屋子裡找了幾把雨傘,出來就見屋子門口,王爺王妃一屋子的老爺太太全站在那裡望着,少爺和少奶奶冒着雨走遠,兩人瞅了那些人,每個人臉色都不一樣,晦暗莫名的大有人在,兩人忙打了傘,追着他們就出了院門,空蕩蕩的小道上,早沒了兩人的身影。
看不見莫流宸和宛清的身影時,王爺的目光就落在了手裡的信封上,上面的字跡是元媽媽的沒錯,王爺瞅着信封,正要打開,那邊春紅的聲音響起來,帶了抹急切,“老夫人,老夫人!您怎麼了?”
王爺擡眸望去,就見老夫人倒在春紅的肩膀上,眉頭緊鎖,目光微冷,卻是沒有理會,二太太倒是猜到點什麼,急的手裡的帕子都扭緊了,乞求別是心底那個猜測纔好,否則王府必將掀起驚濤駭浪啊,王爺繼續拆信,纔拿出來,突然,那邊一個小丫鬟往這邊栽,手正好劃過王爺的手臂,站在臺階處,小丫鬟重心不穩往地上栽去,王爺要伸手拉她一把,腰帶突然被人拽了一下,手裡的信掉在了地上,湮沒在血泊裡。
王爺看着元媽媽的字跡被雨水浸溼的模糊一片,眸底是冰冷的寒潭。
宛清被抱着一路回絳紫軒,直接就去了觀景樓,站在迴廊上,莫流宸掀了罩着宛清的披風,就見到一雙冒火的眼睛,莫流宸忍不住輕抽了一下嘴角,錯是他的錯,可是他很喜歡這樣的錯,只是宛清這麼瞅着他,他渾身不自在,看着宛清綻放出一抹絢麗的笑來,吶吶聲道,“氣大傷身。”
宛清無語的白了他一眼,“不想我生氣,就快放我下去。”
莫流宸緊抱着不放,見宛清掙扎了要下來,抱得更緊了,蹙眉看着宛清,“抱抱怎麼了,我抱兒子,你有意見?”
宛清臉倏然紅透,他這話什麼意思,抱的不是她,而是他兒子,還不許她有意見,宛清紅了臉,燜了聲音道,“沒有兒子,是女兒,就是女兒!”
莫流宸抖了下肩膀,憋住笑,一邊往屋子裡走,一邊點頭合着宛清的話道,“是女兒,娘子說是女兒,肯定是女兒,不過是誰說過,這輩子一定要生兒子的?先生女兒也行,那爲夫就先抱女兒再抱兒子。”
宛清臉已經紅的不能再紅了,好想脫口而出給他來一聲爹,好好的嚇嚇他,可是偏偏喉嚨一個字都吐不出來,被抱到臥室的牀上坐着,宛清覷着他,眉頭微蹙,“不是說明兒纔回來的嗎,怎麼今天就回來了?”
宛清坐在那裡,莫流宸的妖冶的鳳眸一直就望着宛清的肚子,眸底閃爍着光芒,宛清扯了下嘴上,隨手抄過來一個抱枕擋着,某人的眼睛這才一路往上挪,回宛清道,“馬跑得稍稍快了點兒。”
迴廊上,抱着鐵匣子拿着銀票的冷灼聽到這個回答,忍不住望了眼天,想少奶奶急着回來明說就是了,還饒這麼大的彎彎,可憐那匹千里馬沒差點一命嗚呼,看來以後出門得多帶一匹馬纔是,冷灼看了眼臥室,拿着鐵匣子和銀票往書房走。
竹雲梳雲急忙的趕回來,先是去了正屋,沒瞧見人,就知道肯定是在觀景樓了,忙拿了傘就要出門,那邊玉苓打了傘走進,跟她們兩個說了幾句話,兩人點頭示意知道,轉身就往觀景樓走,先是去了藥室,拿了要才往臥室走,見臥室的門是開着的,不由的鬆了口氣,竹雲手裡頭拿着小藥箱,梳雲沿着牆壁伸了個腦袋往裡面瞄了一眼,少爺和少奶奶雖然坐的很近,但是可以確定兩人沒那啥,梳雲就放心大膽的敲門了,一臉燦爛的笑,“少奶奶?”
宛清在屋裡應了一聲,竹雲梳雲就拿着藥進來了,先是福身給莫流宸行禮,“少爺,王妃找您去一趟。”
莫流宸點點頭,瞅着竹雲手的藥箱,蹙眉看着宛清,“你受傷了?在哪裡,給我瞧瞧。”
說着,手就伸了過來,宛清微紅了臉一把給他拍了,“沒受什麼傷,就是有些淤青,母妃找你去呢,快去吧,別讓她等急了。”
莫流宸還是不大放心,梳雲想起那兩個婆子不顧少奶奶懷有身孕就下狠手,氣不打一處來,氣呼呼的道,“還不是之前那兩個婆子拽的,沒差點卸了少奶奶兩條胳膊。”說起這個梳雲心裡的火氣憋都憋不住,世子妃懷孕了,就呼前呼後的,唯恐招待不週,捱到少奶奶這裡就這樣,當時兩婆子倒在地上起不來,梳雲很想上去補兩腳的,不過現在補也來得及。
莫流宸一聽,臉就冷了下來,伸手就去掀宛清的胳膊,宛清不給瞧,他一蹙眉頭瞪了她,宛清就沒膽子不給看了,那個窩囊勁啊,宛清都鄙視自己,要說今天會這樣,都是他害的,不安
慰她就算了還瞪她,宛清鼓着嘴去瞪梳雲,梳雲朝宛清咧嘴一笑,受了委屈當然要討公道了,那幾個婆子就是欠收拾,雖然是王妃吩咐的不錯,可王妃吩咐她們的時候多了去了,怎麼不見今
天這麼聽話的。
莫流宸瞅着宛清雪白的胳膊上兩圈都青紅了,擡眸就見她瞪着梳雲,不由的又狠狠的瞪了宛清一眼,還是她的丫鬟忠心知道護主,人也機靈,發現麻煩了立即就給他通風報信,得好好的獎勵纔是,只是那兩個婆子敢對他娘子下這麼重的狠手,真實嫌命長了,交代丫鬟好好給宛清上藥,莫流宸站起來,走了,只是心裡很疑惑,大下雨的,母妃這麼急的找他去是有什麼急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