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顧清宛的話,蘭逸軒的小情緒立馬煙消雲散了。聽宛宛的口氣,壓根就沒把那個蘭玉珩放在眼裡,這樣他就放心了,這般想着,碧波流轉,眉眼皆是笑意的看着顧清宛,不過在顧清宛看過來的那一瞬間,一雙美麗的鳳眸立即浮現出一層濃濃的水霧,耷拉着眼皮,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樣。
尼瑪,不是怨懟她,就是不要臉的撒嬌賣萌,就不能正常一點嘛?顧清宛覺得,打從和蘭逸軒相識以來,她爆粗口的頻率那是蹭蹭的往上漲啊,一個不順心就想罵他兩句,可又不敢罵出聲,她可沒忘記現在是在萬惡的封建社會,一個不小心會掉腦袋的,所以只能在心裡偷偷的罵着,但這壓根就不解氣啊!
氣急的時候真想拿銀針扎他兩下,不過幸好理智還在線,她可沒忘記,自己的小命還在他手裡握着呢,萬一他要是真生氣了,把她一個人留在樹上,不就死翹翹了,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她可不會做。
顧清宛輕咬脣瓣,一扭頭就見他妖冶的鳳眸裡又浮現出了一層水霧,墨玉般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如從千年寒潭撈出來的黑珍珠一般,露出純淨無辜又委屈捱了一腳的神情,指責着顧清宛的殘忍。
見此,顧清宛氣得直磨牙,麻蛋,每次都給她來這套,他不煩她都煩了,可是就這麼對上一會兒視線,顧清宛立馬又繳械投降了,喵咪的,明知道他是裝的,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而且她心腸也不軟啊,可是她偏偏就是受不了他這個模樣。
若只是對上一會兒視線,她還能堅持住,可架不住人家,你多停留一會兒,人家迷濛的眼睛就愈加朦朧一分,時間久了,估計再硬的心腸也受不了,又何況眼前對着你的是一隻帥的天地共憤的大美男。
“好了,沒人了,你快放我下去,我要走了。”
雖然計劃有些偏頗,但好在目的達到了,如此一來也好,正好讓那幕後之人以爲她跳崖死了,那他便不會再去找李氏她們的麻煩了。
現在的蘭逸軒巴不得顧清宛早點離開呢,最好是一輩子都別讓蘭玉珩見到。這般想着,微微勾起了脣角,貼着顧清宛的耳邊小聲說了句,“小心,要下去了。”說着,在顧清宛還沒來得及反應時,攬着顧清宛的腰,雙腳用力一蹬,顧清宛只感覺一陣兒頭暈目眩襲來,眨眼間人就落在了地上。
待反應過來後,顧清宛一把推開蘭逸軒,二話不說,轉身便往回走,只是還沒走兩步,就被蘭逸軒給喊住了,“你就這麼回去,不怕被認出來啊?”
一聽到他說風涼話,顧清宛就忍不住來氣,他以爲她想這樣啊,現在不是沒辦法嘛,她準備往偏離京城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就不信遇不到人家,反正身上有銀子,屆時買她們一套衣服,然後再喬裝打扮一下,定不會有人認出來的。
見顧清宛不搭理他,蘭逸軒也不生氣,上去一把拉過顧清宛的手,“走,跟我來。”
“唉,你帶我去哪?”顧清宛驚呼了一聲。
本來不打算跟他去的,可架不住他力氣大,不鬆手,顧清宛掙脫了半晌也沒掙脫開到最後只能由着他了。蘭逸軒帶着她大約走了小半個時辰,到了一座房屋前,方纔頓了腳步,指着房屋道:“我讓人把你需要的東西都放在這裡了。”
顯然沒料到蘭逸軒已經提前做好了一切,顧清宛一時間聽了,不由得怔了怔,待反應過來,睜着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眨巴着問道:“你什麼時候準備的?”說完,又不禁懊惱的咬了咬舌頭,其實她想說的是他怎麼會準備這些東西?之前的計劃里根本就提及這個啊。
蘭逸軒但笑不語,拉着她的手,推開了房門,兩人進去之後,出來時儼然變成了另外兩個人的模樣。顧清宛伸手輕輕的摸着臉上的人皮面具,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人皮面具呢,自然稀奇的不得了。
不過,這玩意雖好,但不能長時間的戴在臉上,不然對皮膚傷害很大的。正摸着人皮面具的顧清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事情似的,歪着腦袋看向一旁同樣帶着人皮面具的蘭逸軒,撲閃着眼睛,問道:“你不回去真的可以嗎?你母妃不會擔心你?”
不管顧清宛浪費了多少口舌,這貨非得要跟着,還美名其曰怕路上有危險要保護她,等她安全回到顧家村他便離開,顧清宛拗不過,最後只得點頭答應,估計即便她不答應,他也會在後面偷偷跟着,與其如此,被人在後面監視,還不如一塊兒呢,省得麻煩。
“沒事,我都安排好了,咱們先進城,買輛馬車,若是步行,估計三天都到不了。”
這話顧清宛卻是贊同的,單靠着雙腳走回去,那得走到猴年馬月啊,想着馬上就能回到顧家村,不知怎麼的,顧清宛只覺得一顆心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隱約有些激動,興奮,或許是好久沒見到李氏她們的原因吧,也不知道她們現在怎麼樣了?
其實她覺得趁這個機會到處多走走,多看看,也是好的,只是,真的好想娘和大姐她們呀!
思及此,又難免想起了二姨娘和寧老夫人等人,她知道這麼做,會惹得她們傷心,可真正的寧雪沫已經死了,她也無可奈何,但凡有一點法子,她都會救活寧雪沫的,只可惜她來的時候,寧雪沫已經不在了。
這種傷痛早晚都是要經歷一次的,謊言終歸是謊言,即便她不離開,終有一日謊言也會被拆穿,與其被有心人利用,還不如快刀斬亂麻,相信時間久了,傷痛也會被慢慢淡忘掉的。再者,二姨娘身懷有孕,相信爲了肚子裡的孩子,她也會堅強的活下去的。
一路上,兩人像是遊山玩水似的,走走停停,期間顧清宛還不忘採了許多名貴的藥材,反正已經出來了,回去也不差這一會兒半會兒的功夫,倒是這相國寺附近的風景,還不知以後有沒有機會欣賞呢。
顧清宛搖着手中的藥材,心情舒暢的望着四周的風景,現在已是初春季節,花草樹木正在抽芽成長,有些花季早的花已經初露花苞,含苞待放,眼前儼然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顧清宛看着心情大好,不由張口便唱到:
人生本來就是一齣戲,
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
名和利啊,什麼東西?!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世事難料人間的悲喜,
今生無緣來生再聚!
愛與恨哪,什麼玩意?!
船到橋頭自然行!
且揮揮袖,莫回頭!
飲酒作樂是時候!
那千金雖好,
快樂難找!
我瀟灑走條條大道!
我得意的笑!
又得意的笑!
笑看紅塵人不老!
我得意的笑!
又得意的笑!
求得一生樂逍遙!
……
顧清宛唱的高興,蘭逸軒聽得入迷,待顧清宛歌唱完了之後,不由得喃喃自語了一句,“這小丫頭,到底有多少才華沒有顯露出來?”每次他以爲他發覺了她的底牌後,總是又有新的發現……就好似永無止境……
就在顧清宛和蘭逸軒兩人一路上悠悠的欣賞風景的時候,卻不知寧國侯府和洛王府在得知顧清宛落崖的消息後混亂成了一片。
這是一條官道,一條從京城通往相國寺的官道,路又寬又平,更重要的是這條道路很安全,從來也沒有所謂的強盜敢在這官道上打家劫舍,當然了,一些小偷小摸,坑蒙拐騙還是有的,不過那些都無傷大雅。
可是,今天這條官道卻與平日的繁榮忙碌不同。只見所有的車輛行人都主動的讓至路邊,而官道上,則是列隊整齊,穿戴整齊的洛王府的親衛兵,最前面的是三排騎兵,後面的步兵有多少,根本沒人查的清,只據說,這一次洛王府出動了所有的親衛兵……
“聽說寧國侯府的三姑娘從相國寺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刺客……被逼着跳崖自盡了……”
“聽說,寧國侯府的老太爺親自帶人去尋了……”
“不對啊,既然是寧國侯府的三姑娘,那這洛王府的親衛兵又是怎麼一回事?”
“不是,我說,你也太孤陋寡聞了吧,你沒聽說麼,那寧國侯府的三姑娘已經許給了洛王府的嫡公子,這未來兒媳婦遭遇刺客,不是明晃晃的打臉麼,人家既然敢行刺,自然是沒把洛王府放在眼裡,洛王爺豈能嚥下這口氣,這不,聽說剛一得到消息,便率了親衛兵前來,一是尋找跳崖自盡的寧三姑娘,二是去追查刺客了。”
“錯啦,錯啦,我聽說啊,那寧國侯府的三姑娘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小庶女,她怎麼可能與洛王府結親?這不是笑話嘛?依着洛王府的身份地步,就是配寧國侯府的嫡女都是綽綽有餘的……”
“嘿,這你就不懂了吧,聽說洛王府的那個嫡公子腦袋有問題,人家世家貴族裡的嫡小姐都不樂意嫁,這不,洛王妃方纔退而求其次,想到與庶女結親的。”
“聽你這麼一說,倒還有那麼些道理,咦?”那人說着,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驚奇的事情似的,驚呼一聲,又接着道:“那照你這麼一說,寧三姑娘若是不幸死了,那洛王府的嫡公子不僅腦袋有疾,還八字帶煞,克妻?”
“對,對,對,情況倒是這麼個情況,唉,說起來那洛王府的嫡公子也夠可憐的,聽說小的時候還是京城裡的小神童呢,天妒英才啊……現在不僅傻了,還八字帶煞,估計以後再想說親,怕更是難上加難嘍……”
“那也不一定,可別忘了人家洛王府的地位,單單衝着想攀上洛王府這棵大樹,嫁閨女的人估計也得從這兒排到相國寺去……”
“這倒也是……若是換成咱們這樣的人家,估摸着八成一輩子也別想說到親事了……命好就是不一樣……”
“誰說不是呢,真希望下輩子投胎能投到富貴人家裡,那樣就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嘍……”
“就你,切,算了吧,估計下輩子也是沒希望了……”
此時,寧國侯府。
得到消息的寧老夫人,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後倒去,幸好凌媽媽在一旁及時扶住了,寧老夫人兩眼呆呆的望着報信的人,那人的話就像是晴天霹靂,霹的寧老夫人是驚呆不已,只喃喃自語着,“遭遇刺客,跳崖了?”
聞聲趕來的二姨娘聽到這話,整個人像是瞬間失去了身上的所有力氣似的,癱軟在了地上,原本紅潤的臉色剎那間灰白了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沫兒跳崖了?怎麼會?她走的時候分明還好好的,她的女兒?
“不會的,沫兒不會跳崖的,她答應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們在說謊……你們在說謊……沫兒她沒事,她還好好的……她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此時,二姨娘整個人陷入到了混沌之中,搖着頭,不斷的喃喃自語着。
不到片刻功夫,額頭上便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突然像是渾身不舒服似的,一手捂着肚子痛苦的呻吟起來,“唔,好痛……”
“姨娘你怎麼了?”見二姨娘突然捂着肚子喊痛,正在默默傷心流淚的陳媽媽,頓時也顧不得別的,急忙上去詢問,一會兒摸摸這兒,一會兒摸摸那兒,看着二姨娘痛苦不已的樣子,急的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從何下手了。
就在這時,屋子裡的一個小丫鬟突然捂着嘴尖聲叫了起來,指着二姨娘的腳踝道:“二姨娘她……她流血了……”
順着她的手指,寧老夫人凌媽媽以及陳媽媽方纔發現,一縷鮮血正順着二姨娘的裙角流下來,滴在了青石地板上。寧老夫人和凌媽媽以及陳媽媽三人當即就變了臉色,寧老夫人最先反應過來,朝一旁的丫鬟低叱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把二姨娘扶到繡塌上去。”
說完,又扭頭吩咐凌媽媽,聲音裡含了絲顫抖,“去,去,快去拿老太爺的拜帖,把呂太醫請來,孩子不能出事,快去!”
“噯,老奴這就去,這就去。”顯然凌媽媽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二姨娘肚子裡的孩子老夫人看的有多重,她比誰都清楚,正因爲清楚,所以心焦並不比寧老夫人少多少,這會子指尖也不禁跟着顫了起來,聽了寧老夫人的話,更是馬不停蹄的轉身去辦了。
那邊就有婆子小心翼翼的把二姨娘扶到了繡塌上躺着,看着二姨娘裙襬上觸目驚心的血,陳媽媽只感覺一顆心砰砰的直跳,向來穩重的她,這會子也不由得亂了分寸,三姑娘已經出了事情,若是孩子再有個三長兩短,姨娘可怎麼活啊?
越想,陳媽媽心裡越急,看着臉色慘白,捂着肚子不停呻吟的二姨娘,急的在原地團團轉,半晌,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連告退都沒來得及說,轉身便往外跑了出去。
那邊寧老夫人急的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三丫頭生死不明?二姨娘又出了事情,她有心想去相國寺看看,都脫不開身,不由氣紅了眼,一掌拍在了旁邊的桌子上,凝着眉頭,重重的嘆息了聲,“造孽啊!”
吩咐人去請呂太醫,轉身剛回來的凌媽媽,聽到寧老夫人的嘆息聲,用衣袖胡亂的擦了擦微紅的眼眶,吸了吸鼻子,平緩了下心情,這纔上去勸道:“您先彆着急,三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你說,這好端端的怎會遇到刺客?三丫頭甚少出門,也從未與人結怨,是誰那麼狠毒的心腸派人去刺殺她啊?”寧老夫人紅着眼眶坐在貴妃椅上,微微起伏的胸脯和顫抖的指尖,顯示出她對刺客的深惡痛絕。
說完,不由擡眸去望外面的天空,眼裡盡是痛意,老天爺看他們家還不夠亂嘛?非得寧國侯府家破人亡才肯罷休嘛?她試問這輩子沒做過愧對良心的事情,爲什麼老天爺要這麼懲罰她?
凌媽媽也是想不通,三姑娘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遭遇這種事情呢?這難不成就是別人口中的,好人不長命嘛!
“老夫人您先彆着急,老太爺已經帶人去了,一定會把三姑娘平安帶回來的。”這個時候,凌媽媽也只有儘可能的安慰了。
“藥來了……藥來了……”
就在寧老夫人和凌媽媽說話的時候,陳媽媽整個人像是瘋了似的,臉上掛着眼淚,嘴角卻帶着笑,一把掀開簾子,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跑到繡塌前,手忙腳亂的將手中的荷包打開,從裡面掏出了一個黑漆漆的藥丸子,不分緣由,捏開二姨娘的嘴,便將那顆藥塞了進去。
見此,寧老夫人忙喝道:“你給她吃了什麼?”
孕婦有小產的跡象,這個時候最忌諱亂吃東西,稍加不留意,孩子就會保不住的,寧老夫人自然擔憂不已,二姨娘肚子裡懷的可是她們寧國侯府的未來,她決不能讓二姨娘出現任何差錯。
說來也神奇,陳媽媽將藥喂進二姨娘的嘴裡後,二姨娘的痛苦一下子便減輕了許多,臉色也不那麼慘白了。見二姨娘好多了,陳媽媽這才向寧老夫人請罪道:“老夫人贖罪,老奴給二姨娘服用的是安胎藥,是三姑娘臨走時留下來的,三姑娘說過,這安胎藥只能在二姨娘最危急的時候才能服用,老奴以爲二姨娘這一輩子都用不到,誰成想……”
話說到這裡,頓了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情似的,眼淚控制不住的往外流,陳媽媽一邊擦着眼淚,一邊道:“幸好三姑娘心細,留了一顆藥丸,要不然……要不然……三姑娘已經出了事,若是孩子再有個三長兩短的話,姨娘會活不下去的……”
“嗚嗚……可憐的三姑娘喲,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天殺的刺客……”想起顧清宛跳崖的事情,陳媽媽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涕起來。
見此,寧老夫人也不禁紅了眼眶,酸了鼻子,一旁的凌媽媽怕寧老夫人傷心過度,暗地裡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水,佯裝出嚴厲的樣子,衝陳媽媽低叱道:“不許哭,像什麼樣子,三姑娘肯定會平安無事的。”
聽到這話,陳媽媽幡然醒悟過來,用衣袖胡亂的擦了把臉,一連說了三個對字,“對,對,對,是老奴糊塗了,三姑娘一定會沒事的,上次落水昏迷了三天三夜不還是醒過來了,三姑娘吉人自有天相,這次一定也會平安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