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沒想到顧清宛說哭就哭,而且還是那種毫不扭捏的嚎啕大哭,若是再加上雙手拍着大腿,往地上一坐,整一個就是農村裡耍潑的婦人麼,那兩個黑衣人不由得相視一眼,額頭上掛滿了黑線,若說先前他們還心存疑惑,那麼這下子是徹底相信了。孃的,哪家的大家閨秀也不會這般不顧形象的乾嚎吧?
最終,抵不過顧清宛的淒厲慘哭,其中一個黑衣人便道:“行了,你別哭了,我們答應你就是。”他們敢保證,若是不應承,顧清宛非得用眼淚淹死他們不可。
聽到這話,顧清宛瞬間止了淚水,也不哭了,睜着一雙明亮的眸子,一閃一閃的看着那兩個黑衣人,歡心雀躍的問道:“此話當真?”
看着顧清宛的眼淚說停就停,就像是有開關控制一樣,那兩個黑衣人一時間有些懵逼,整個人傻愣愣的,也沒聽清楚顧清宛說的什麼,只是下意識的點點頭。
顧清宛纔不管那麼多呢,只要目的達到就行,“那個,就麻煩兩位大哥回去說奴家不小心跌進了懸崖,已經摔的粉身碎骨了。”說完,暗地裡吐了吐舌頭,麻蛋,估計整個雲棲國,恐怕也只有她會這麼詛咒自己了。
半晌,見那兩個黑衣人還傻乎乎的站在原地不動,顧清宛暗道了一聲,傻缺!面上卻是笑嘻嘻的朝那兩個黑衣人擺擺手道:“兩位大哥快些回去吧,若是再晚的話,那個兇殘成性,惡毒狠辣的寧三姑娘就要逃回寧國侯府了,到時候你們想殺她可就難上加難了。”
原本那兩個黑衣人還處在懵逼中,聽到顧清宛提及寧三姑娘,猛地醒悟了過來,顧不上別的,應承了一聲,轉身便利索的走了。
“呵……”
就在那兩個黑衣人剛走不久,顧清宛正暗自偷樂時,忽然從不遠處傳來一聲輕笑,顧清宛猛地反應過來,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泛着凌厲的目光直直的射了過去,嘴裡緊接着大喝了一聲,“誰?”
那廂,蘭玉珩射出了袖箭,黑衣人看到,開始驚慌,下手更加狠辣。就在這時,蘭玉珩和溫子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步聲,原以爲是自己召喚的人來了,回頭一望,來的卻是與這些黑衣蒙面人穿着相同的黑衣人,蒙着面,殺氣直衝着而來。
蘭玉珩本就心急顧清宛的安危,這會子見幫手沒來,反而招來了更多的殺手,不由得面色一沉,攔劍擋在他們的面前,不讓他們有機會朝顧清宛的方向追去,心裡更是疑惑不解,平白無故的,寧三姑娘怎麼會招來這麼多的殺手,而且個個武功都不弱,像是接受過特殊訓練似的。
心思在轉念之間,還未等他細想,數道寒光一起刺來,蘭玉珩一把長劍,銀光一閃,就和刺客們撞在一起,金鳴聲震耳。
那邊溫子然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同樣被數名黑衣蒙面人纏住,拖不了身,溫子然暗呼了一聲,看着招招致命向自己殺過來的黑衣人,忍不住低咒了一句,隨後朝蘭玉珩嚷嚷道:“我說那個小辣椒到底招惹了那位大人物啊?人家要這麼死命的刺殺她?”
聽到這話,蘭玉珩白了他一眼,蹙着眉頭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聞言,溫子然也不生氣,只微嘆了口氣,“算了,還是先解決他們,再去找小辣椒問個清楚吧?”說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又忍不住大聲嚷嚷道:“不是,我說,那個小辣椒也太不仗義了吧,我們兄弟二人在這裡爲她出生入死,她倒好,轉身自己跑了,還有沒有良心啊?”
在相國寺被無視也就罷了,畢竟他和季柏宇是在看熱鬧,她生氣也是正常的,但是現在他可是來救她的命的,她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就丟下他們,直接轉身跑了,這,這也太不仗義了吧?溫子然是越想心裡越窩火,火氣不能撒在顧清宛身上,那便只有發泄在對面的黑衣人身上了。
這般想着,手下的招式不由得凌厲了起來,發狠似的朝黑衣人打去,不一會兒,便解決掉了兩個黑衣人,其他黑衣人見此,也是招招往死裡下手,雙方一戰即怒,不由得殺紅了眼。
那邊蘭玉珩聽了溫子然的話,並沒有搭腔,在他看來,顧清宛的做法是對的,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留下來只會拖累他們,更會束縛他們的手腳。因爲他們會怕傷了她,不敢使盡全力,只是有兩個黑衣人在後面追她,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蘭玉珩和溫子然兩人堪堪擋住殺手,本來旗鼓相當,但由於後面黑衣人的加入,兩人便開始有些漸漸落了下風,而寧國侯府的護衛已經死傷的殺不多了,鮮血不斷的浸染地面,叫人觸目驚心,渾身顫抖瑟縮在馬車旁不敢動的常嬤嬤和另一個小丫頭已經嚇得暈了過去。
片刻之後,寧國侯府的最後一個護衛倒下,所有的黑衣人齊齊的毫不猶豫的朝蘭玉珩和溫子然殺來,眼看着一把利劍就要砍在溫子然背上,蘭玉珩見狀,反手擋在他背後,爲他擋住了這一劍,反應過來的溫子然朝蘭玉珩遞去了一個感謝的眼神,隨後手下的招式越發的狠了,嘴裡還不忘罵了一句,“它奶奶的,不給你們點厲害瞧瞧,還真當老子是好欺負的啊!”
說完,舉起的劍就要往跟前一個黑衣人身上刺去,然而卻在下個瞬間,溫子然見到那個黑衣人突然倒了下去,血水流了一地。
“援兵到了!”溫子然看着涌來的數十名青衣人正和黑衣人拼殺在一起,眼裡頓時浮現出了驚喜,心裡卻忍不住暗罵,它孃的,援兵若是再不來,這樣下去,他們非得累死不可,好久沒有這麼痛快的拼殺過了。
然而身後的蘭玉珩看到那數十名青衣人後卻是驚呼一聲,“不,這些不是我的人!”與此同時,他的手中不停地揮劍,銀光在黑衣人縫隙中游走。
顯然沒料到好友會突然來這麼一句,溫子然當即傻了眼,待反應過來,不由得爆了句粗口,“靠,不是你的人,那是誰的人?”更不可能是他的人啊,何況他根本就沒叫人啊!
因着數十名青衣人的加入,戰況又搬了回來,黑衣人漸漸處於了下風,正在黑衣人頭目考慮要不要撤退時,追殺顧清宛的那兩個黑衣人便跑了回來,衝着那黑衣人頭目,就大聲喊道:“大哥,咱們快撤吧,那姑娘跳崖了,懸崖很高,不可能有活的機會。”
聽到這話,一衆人全都停了下來,怔住了,不管是黑衣人還是蘭玉珩和溫子然以及最後加入戰圈的數十名青衣人,均一副呆愣的表情,看着那說話的黑衣人。
“跳崖了?”不知是誰喃喃自語了一句。
不待衆人有所反應,那黑衣人又緊接着來了一句,“大哥,咱們搞錯了,那姑娘不是真正的寧三姑娘,是寧三姑娘找人冒充的,真正的寧三姑娘已經坐馬車回府去了,咱們趕緊去追吧。”
顯然沒料到事情會是這樣,黑衣人頭目聽了,不由得愣了愣,回過神來,皺着眉頭問道:“你怎麼知道?”
“是那個姑娘不小心跌進懸崖前說的,大哥,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那姑娘說的應該是真的,咱們趕緊撤吧,趁現在還有時間,趕緊去刺殺真正的寧三姑娘。”那黑衣人只顧得說話,連身處的場合都給忘記了。
蘭玉珩和溫子然兩人聽了他的話,不由得相視一眼,一臉的疑惑,怎麼聽怎麼都覺得那黑衣人的話有些不對勁?寧三姑娘怎麼會在跌落懸崖前說她不是寧三姑娘?
還有,這個黑衣人的腦子是不是有病啊,當着他們的面直接說去刺殺寧三姑娘,這樣真的好嗎?他就那麼自信可以殺了寧三姑娘?
不管黑衣人說的是不是真的,他們都要親眼去看看,這般想着,蘭玉珩和溫子然相視一眼,手中的長劍一收,轉身便向林子深處跑去,見此,黑衣人和青衣人同時要追上去,但此刻,瑞親王府的親衛兵也到了,領頭的護衛飛奔而來,朝蘭玉珩喊道:“世子爺!”
蘭玉珩聽了,頓住了腳步,扭頭看着他,長臂一揮,“捉活的!”說完,不再停留,轉身便跑遠了。
青衣人最爲機敏,還未等瑞親王府的親衛兵反應過來時,一聲長哨,數十名青衣人便如同來時那樣,如潮水般退去,黑衣人反應慢了一拍,待反應過來想逃跑時,就被瑞親王府的親衛兵重重包圍了起來。
黑衣人自然不會束手就擒,兩方人馬一觸即發,混戰起來,由於瑞親王府的親衛兵人多勢衆,黑衣人漸漸落了下風,到最後逃脫的只有黑衣人頭目和兩三個部下,而那兩個好心幫顧清宛掩蓋真相的兩個黑衣人卻不幸死在了瑞親王府的親衛冰刃下。
懸崖邊上,顧清宛大喝了一聲,凌厲的目光,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就見蘭逸軒悠哉悠哉的坐在一顆樹的樹杈上,咧着嘴角,眯着眼睛,笑容滿面的看着她。
蘭逸軒的容貌本就生的出色,這會子姿態優雅的倚在樹杈上,背後金光普照,更是給他增添了一種神秘感。
光潔白皙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澤,再加上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脣形,無一不在張揚着高貴與優雅。濃密的眉毛稍稍的向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雙像朝露一樣清澈的鳳眸,好像一直都帶着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裡皎潔的上弦月。
若是換成以前,面對如此美男子,顧清宛必定會欣賞一番,但是現在,看着悠閒自得的蘭逸軒,顧清宛想殺人的心都有了,恨不得上去狠狠的咬他兩口,才能消氣似的。
“唔,原來宛宛還有這麼不爲人知的一面啊,嗯,被豆腐撞死,被面條勒死,這倒是不錯的主意。”說着,非常贊同的點點頭,隨後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一雙明亮的鳳眸裡盡是笑意,嘴角微微的勾起,聲音如同珠盤落地上清脆悅耳,“每次見到宛宛,都會發生有趣的事情呢。”
有趣尼妹!越聽,顧清宛的臉色越陰沉,忍着狂翻白眼的衝動,衝他呲了呲牙,她敢保證,若是他敢再多說一句,她非得上去咬死他不可!
尼瑪,感情這貨一直都在!那他豈不是一直在看她的笑話?一想到這個,顧清宛頓時氣得心肝脾肺腎同時發疼,該死的混球,來了不救她就算了,還敢看她的笑話,不可原諒!
想及此,顧清宛磨了磨牙,睜着一雙眸子狠狠的瞪了一眼,隨後不再理他,轉身便要走,只是才走了兩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又轉了身,望了望崖底,直到頭暈目眩的感覺襲來,方纔閉了閉眼,深深吸了口氣,蹲下身,想將一隻鞋脫下來,之後想到了什麼,復又穿了回去,待會還要跑路,沒有鞋子可不成。
蹲在原地略微沉思了片刻,咬了咬下嘴脣,兩手一使勁,從裙襬處撕下了一塊麪料,掛在了懸崖邊上尖銳的石頭上,末了,想了想,又把隨身攜帶的荷包解了下來,擱在了懸崖邊上。
本來她是想把血玉鐲退下來留在那的,只是下意識的瞥了眼蘭逸軒,鬼使神差的又戴了回去。案發現場佈置好以後,顧清宛二話不說,轉身便走了,看都不看蘭逸軒一眼。
見此,悠閒倚在樹杈上的蘭逸軒頓時坐不住了,站起身,縱身一躍,便從樹上飛了下來,緊接着輕輕的在地上一點,下一刻,整個人就像燕子一樣落到了顧清宛的旁邊,睜着一雙眸子,語氣裡盡是無辜,“生氣了?”
“哼。”聽到這話,顧清宛斜眼瞥了他一下,從鼻翼間輕哼一聲。生氣?這比生氣還嚴重好伐?剛剛她還以爲小命就此掛在這裡了呢,誰成想這貨居然一直在旁邊看戲,想想,顧清宛就覺得心肝疼。
“看着我出醜是不是很高興?嗯?”忍無可忍,顧清宛咬牙切齒的問了一句。
這會子蘭逸軒哪裡敢承認,忙連連擺手道:“哪能啊,我只是好奇你接下來會做什麼而已,真的,只是好奇,好奇。”
天知道他是怎樣一路急奔而來的,本來按照兩人的約定,他派人假裝一夥盜匪,攔路打劫,然後她趁機假死脫身,誰成想在來的路上卻出了意外,他派的人被人給攔了下來,得到消息的他,差點沒急瘋了,生怕她出現什麼意外,在這個節骨眼上敢派人追殺她的,除了那神秘的幕後之人,他還真想不到別的。
一路按着痕跡追了來,發現她被兩名黑衣人逼到了懸崖邊上,本想出手救她,但卻發現她突然變了臉色,跟那兩個黑衣人討價還價了起來,他看着好笑,又見那兩個黑衣人沒有殺她之心,便忍不住藏在了樹上看她接下來到底會怎麼做。
“你不知道嘛,好奇心會害死貓的。”顧清宛氣呼呼的低吼了一句。
還好奇呢,好奇他妹!尼瑪,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那是能好奇的時候嘛?要不是她機智,逃過了一劫,他還好奇個屁啊!顧清宛越想,心裡的火氣越盛,面上更是沒了好臉色,撅了嘴,鼓着腮幫子。
“原來宛宛是貓啊。”蘭逸軒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無害的來了一句。
聽到這話,顧清宛瞬間被氣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握着拳頭,凶神惡煞的瞪着蘭逸軒,想揍他一頓吧,貌似打不過,手裡倒是還握着迷藥,可若是把他迷暈了,還得扛着他走,不然若是因爲他漏了餡,就功虧一簣了,她可不想因爲這貨,再回到寧國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