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會不會救奴婢啊?嗯?嗯?嗯?”被顧清宛識破,綠蘿也沒有不好意思,只見她來回絞着手中的帕子,眨巴一雙閃亮亮的眼睛,歪着腦袋,一會兒擠眉弄眼一會兒又可憐兮兮的問道。
“真是怕了你了!”
搖頭失笑的說完這一句,顧清宛便轉身走了,至於那兩個瞧熱鬧還發表感慨的男子,顧清宛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只認識其中一個,還是上次託了寧雪蓮寧雪玉兩人的福,參加桃花宴那次,在長公主府門口,遇到的尚書府的公子溫子然,至於另外一個,顧清宛是沒見過的,不過即便見過,恐怕也不記得是誰了。
見顧清宛留下一句話,就轉身走掉了,愣在當場的綠蘿反應過來,忙拔腿追了上去,仍舊不死心的求着,她家姑娘雖然沒有明確的拒絕她,但也沒有明確的答應她啊,萬一要是她家姑娘一個不高興,把她賣了,可咋辦啊?她真的會死在常嬤嬤和劉嬤嬤兩人手中的。
只要一想到兩位嬤嬤凌厲的眼神,綠蘿就忍不住嚇得渾身一哆嗦,腳下的步子越發的快了,走到顧清宛跟前,歪着腦袋,撲閃着眼睛,賣萌的求饒。
兩人都走出好遠了,還隱約能聽到兩人的說話聲。見顧清宛就這麼走了,站在不遠處的溫子然和另一位好友不由得面面相覷,片刻之後,禮部尚書府公子溫子然展開扇子,嘴角勾起一抹笑來,站在他旁邊的另一位男子,也就是說果然不虛此行的那位,是兵部尚書的二公子,季柏宇。
他今兒出門沒帶扇子,見好友溫子然這麼一扇,風度翩翩的,登時有些手癢,轉了轉眼珠子,二話不說,便乾脆上去搶了來,來回搖晃着扇了幾下,頓時感覺冷風嗖嗖的,方纔反應過來眼下不是要風度的季節,隨手又把扇子甩給了溫子然,看着顧清宛離去的背影,撇了嘴道:“那姑娘剛剛是什麼眼神,瞥了你我一眼就無視了?好歹我們倆長得也算是英俊瀟灑吧,在京城裡也是能數的上號的好吧,就這麼徹底的給無視了?”
這回季柏宇是徹底被打擊到了,以前的他不管走到哪裡不是惹來一堆姑娘熱切的目光,今兒倒好,被無視個徹底,太傷自尊了,溫子然也是被打擊到了,上回見面好歹還給個眼神示意下呢,這次倒好,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根本就沒把人放在眼裡嘛。
“你沒聽到嘛,她那丫鬟可是百戰百勝呢,她肯定也不差,連定西侯府的嫡小姐都敢惹,還把你放在眼裡?瞥你一眼,兄弟,不是我說,你真想太多了,她瞥的那一眼是我。”溫子然將扇子一合,煞有其事的說道。
說完,又不禁想到,有洛王府在背後撐腰,也難怪她這麼硬氣,敢跟定西侯府的嫡小姐硬碰硬,聽說這定西侯府的嫡小姐可是刁蠻囂張的很吶,今兒吃了那麼大的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指不定後面還有好戲瞧呢。
聽了好友的話,季柏宇頓時忍不住跳起了腳,狠狠的白了他眼,不顧形象的罵道:“你也太無恥了吧,你憑什麼認爲她最後瞥的一眼是你?”
說着,擡眼將溫子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末了,撇了嘴,傲嬌道,“就你這樣的,俊美不及我十分之一,那姑娘又不說瞎子,最後一眼怎麼可能瞥的是你,明明就是我。”
聽到這話,溫子然也不生氣,勾起嘴角神秘一笑,道了句,“憑什麼?自然是憑我們之前就認識啊。”說完,不等季柏宇有所反應,刷的一下打開摺扇,輕輕的來回搖着,心情頗好的轉身走了。
顯然沒料到溫子然會突然來這麼一句,季柏宇一時間聽到,不由得怔愣了片刻,待緩過神來,眼前哪裡還有溫子然的身影,顧不上別的,隨手一撩衣袍,忙大步追了上去,不死心的嚷道:“唉,你先別走,把話說清楚嘛,你之前是怎麼認識那個小辣椒的啊?”
“小辣椒?”聽到季柏宇對顧清宛起的別稱,溫子然喃喃唸了一句,隨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拍着季柏宇的肩膀,邊笑便道:“還別說,這個詞還挺貼切的,就剛剛寧三姑娘看着夏珊彤的那眼神,絕對當之無愧啊。”
“寧三姑娘?”
這邊溫子然的話音剛落,旁邊的季柏宇還未來得及開口,兩人耳邊便同時傳來了一句清冷的聲音。兩人尋聲望去,就見蘭玉珩不知何時,蹙着眉頭,站在了他們身後不遠處。
兩人瞬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顧不上說笑,三步並兩步的走到蘭玉珩跟前,一臉擔憂的問道:“你母妃如何了?”
蘭玉珩聽了,睜着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眸回望了兩人一眼,抿着脣道:“現在好多了。”
聽到瑞親王妃沒事,溫子然和季柏宇這才放了心,他們這次來相國寺,也是擔心瑞親王妃出事,蘭玉珩會受不住,才特地趕來的,雖然不會說一些安慰人的話,但陪着大醉一場還是可以的。
“不是,你母妃沒事,你怎麼還沉着一張臉?”看着蘭玉珩清冷的面容,緊蹙的眉頭,溫子然不禁有些擔憂,莫非還有別的事情困擾他?
“母妃她現在好多了,精神看上去也不錯,剛剛還喝了小半碗粥。”蘭玉珩沒有回答溫子然的話,而是自顧自的說道,只是越說,眉宇蹙的越緊,一張俊美的臉上滿是清冷之色。
溫子然和季柏宇兩人瞬間感覺出了不對勁,瑞親王妃既然好好的,那蘭玉珩是怎麼回事?聽他這麼一說,怎麼感覺瑞親王妃像是老人說的迴光返照似的?這般想着,剛放下的一顆心,不禁又提了起來。
季柏宇性子急躁,見蘭玉珩磨磨唧唧了半天也沒說到重點,頓時急了起來,抓耳撓腮似的看着蘭玉珩道:“都什麼時候了,你就別打啞謎了,你是想急死我們嗎?”
季柏宇剛說完,就被旁邊的溫子然給使勁拍了一下,季柏宇頓時想大叫,不過對上溫子然想吃人的目光,到嘴邊的話又給硬生生的嚥了回去,溫子然見他消停了,便看向蘭玉珩,聲音裡含了絲急切加擔憂,“阿珩,你母妃她是不是不太好?”
聞言,蘭玉珩搖搖頭,目光堅定的道:“沒有,母妃她很好,只是……”
“只是什麼?”溫子然緊接着問道。
“只是,”蘭玉珩像是有些事情沒想明白似的,緊蹙着眉頭,說的話也斷斷續續的,半晌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把溫子然和季柏宇兩人急的不行,就在季柏宇又忍受不住時,蘭玉珩方纔接着說道:“只是太好了。”
“不是,我說你今兒是怎麼了,你母妃沒事,你不高興嗎?”季柏宇有些想不明白的道。
季柏宇神經粗大沒想那麼深,不代表溫子然也是如此,好友的爲人他還是瞭解一些的,絕對不是因爲瑞親王妃身體好了而不高興那麼簡單,略微沉思了片刻,溫子然肅着一張臉,慎重的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聽到這話,蘭玉珩睜着一雙黝黑清冷的眸子望了兩人一眼,方纔抿着嘴說道:“今兒依依不知道從哪裡尋來了一爲名醫給母妃診治,母妃的身體好了不少,氣色也好多了。”
“那名醫有什麼問題嗎?”能讓好友露出這種神色,除了那名醫有問題,他還真想不出別的。
“問題就在於除了母妃和依依外,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位名醫是何人?”這是讓他最不放心的地方,雖然母妃的病可以治好,他很高興,但是這麼一個不肯透露任何消息的人,他擔心那人會有什麼陰謀?
這下子連溫子然也皺起了眉頭,“怎麼可能?王妃屋裡不是有人守着嘛,太醫應該也是在的,還有,不是說你外祖母也來了嘛,怎麼,她們全都沒見過那名醫?”
蘭玉珩聽了,搖了搖頭,“依依耍小性子把屋子裡的人全都轟了出去,屋子裡就只剩下她和母妃兩人,連開的藥方都是依依執的筆,不過,那張藥方卻是奇方,太醫們看了,一致認同能開出這樣奇方的人,必定能治好母妃的病。”
“那你說,這名醫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那位神醫?”思來想去,他也只想到了這一種可能。
蘭玉珩聽了,卻是搖搖頭,肯定的道:“不可能,我派出去的人沒有收到任何的消息,而且依依整日裡待在相國寺,怎麼可能接觸到神醫?再者,若真是神醫白展堂的話,又何必躲躲藏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站在一旁的季柏宇看着兩個好友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忍不住白了兩人一眼,“我說你們夠了啊,管他是誰呢,只要能治好王妃的病,不就好了嘛,阿珩心心念念找了神醫那麼多年,最終目的不也是爲了能治好王妃的病嘛,現如今有人自願來救,你們又何必想那麼多,自尋煩惱,只要王妃的病能治好,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解決的,不是嗎?”
說完,擡手一揮,一臉不解的道:“真搞不懂你們倆整天在擔心些什麼?”
“唉,你?”聽到這話,溫子然忍不住剛想拿扇子去敲季柏宇的頭,不過卻被蘭玉珩給制止了,只見他笑着道:“還是柏宇想的通透,是我愚鈍了。”
季柏宇說的對,他心心念念找神醫白展堂找了那麼多年,就是爲了治好母妃的病,眼下有人可以治好母妃的病了,他反倒多疑起來了,想到這裡,不由搖頭暗自失笑了下。
事情想通了,整個人也跟着輕鬆了不少,回想起剛走到這時聽見溫子然和季柏宇談及寧三姑娘,不由挑着眉頭問道:“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們剛剛是在說寧三姑娘?她怎麼了?”
“你也認識小辣椒?”聽到蘭玉珩提及顧清宛,季柏宇睜大了一雙眼睛,裡面閃着不可思議,隨後捶胸頓足道,“爲什麼你們都認識小辣椒,就只有我不認識?太不公平了吧?”
說到這裡,頓了頓,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似的,轉眼看向一旁的溫子然,凶神惡煞的道:“你還沒告訴我怎麼認識小辣椒的呢?快說!”
“小辣椒?”聽到這個稱呼,蘭玉珩挑高了眉頭,勾起嘴角,意味深長的看向兩位好友,暗岑,莫非剛纔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不然季柏宇怎麼稱呼她小辣椒?
從蘭玉珩口中聽到這個稱呼,溫子然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樂不可支的將剛纔看到的事情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蘭玉珩越聽,眼裡的笑意越濃,怪不得依依會那麼喜歡她,果然有趣。
回去的路上,受不了嘰嘰喳喳的綠蘿,顧清宛無奈,拉着她拐到了小樹林裡,尋草藥去了,如果運氣好,能尋到使傷口快速癒合的藥,雖然不能立馬讓綠蘿臉上的傷口癒合,但卻可以延緩一下時間,讓人不容易看出是才受的傷。
“姑娘,這樣真的可以嗎?”綠蘿有些擔憂的問道。讓她說謊?她怕到時候對上常嬤嬤凌厲的目光,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那就完蛋了。
“深呼吸,放輕鬆,就當她們是普通人好了,還是說你想被逼着背家規?”顧清宛悠悠的回了一句。
“唔,奴婢不想。”聽到這話,綠蘿果斷的搖頭。
“不想的話,就快點找。”埋在草叢裡的顧清宛,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
“哦,哦。”反應過來的綠蘿,忙彎下腰接着找顧清宛給她描述的那種能使疤痕快速癒合的草藥。
“姑娘,這裡能找到那種草藥嗎?”兩人又尋了一陣子,仍是沒找到,綠蘿又忍不住問道。
聞言,顧清宛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她,繼續在草叢堆力裡尋草藥,去淤青消腫止血的草藥有很多,有時候幾種混在一起效果會更好,綠蘿臉上的傷雖然只是被指甲劃傷的,但一個不小心也是會留下疤痕的,她帶綠蘿來這裡,並不全是爲了幫她逃脫常嬤嬤的魔爪,大多還是爲了不讓她臉上留下疤痕。
她已經沒有時間製作舒痕膏了,而且這個季節,材料也找不全,最快的法子便是用草藥。
皇天不負有心人,就在兩人快要放棄的時候終於找到了那藥材,顧不上別的,顧清宛直接將藥材放在一起,搗碎了敷在了綠蘿的臉上,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綠蘿臉上的傷痕四周便消腫了不少,傷痕的顏色也變淡了,雖然傷口沒有癒合,但最起碼看上去不像是新受的傷。
見天色不早了,顧清宛主僕二人不敢在耽擱,便急急的出了相國寺,常嬤嬤和綠綺一行人果然已經滿臉焦急的等在那了,遠遠的瞧見顧清宛和綠蘿,便急急的迎了上來。
見綠蘿髮絲凌亂,衣裳褶皺,臉上還有傷痕,常嬤嬤和劉嬤嬤自然免不了一陣兒詢問,綠蘿便按照顧清宛說的那樣,因着急着去追顧清宛,在路上不小心摔倒了,臉頰被尖銳的石子劃了一下,就成這樣了。
常嬤嬤和劉嬤嬤兩人雖然不滿綠蘿焦躁的性子,但念她是心急主子,便也沒有追究了。
依依郡主果然雷厲風行,早就已經派人通知過了,會留顧清宛陪她幾日,常嬤嬤兩人見顧清宛和依依郡主的關係那麼好,心裡頭也是高興,因爲這是老夫人樂見其成的,所以也沒說上幾句話,只叮囑了綠蘿綠綺兩人一些注意事項,然後又囑咐一定要好好守着顧清宛,便坐着馬上回去了。
直到寧國侯府的馬車看不見蹤跡,綠蘿方纔重重的舒了口氣,好險吶!若是讓常嬤嬤她們知道她在相國寺打架,不讓她留在相國寺是小,回去指不定會扒了她的皮?
“現在知道怕了,打架時的勇氣去哪了?”看着綠蘿如釋重負的臉,顧清宛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姑娘?”姑娘一天不打擊她一回,估計心裡都不舒坦,綠蘿噘着嘴,默默的想着。
“打架?”站在一旁的綠綺,聽了顧清宛的話,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睜着一雙詫異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看向綠蘿,“姑娘方纔是不是說你打架了?”
回想起夏珊彤主僕倆,綠蘿心裡就來氣,這會子見綠綺問起,便忍不住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連夏珊彤如何辱罵二姨娘和顧清宛的,都一字不落的敘述了一遍,可見綠綺聽後是如何的氣憤,當即咬牙切齒的來了一句,“該打!”
聽着兩個丫頭你一句我一句的罵着夏珊彤,顧清宛好笑的搖了搖頭,轉念又不禁有些感傷,再過幾日,恐怕再也聽不到她們倆在耳邊嘰嘰喳喳的了。
爲了避嫌,不讓人說閒話,顧清宛婉拒了依依郡主的邀請,沒有住進瑞親王妃住的那個單獨的小跨院,而且又找相國寺的僧人,專門要了一個獨立的院子,除了每日夜間去瑞親王妃那給她施針,整日裡就是待在自個兒院子裡製作藥丸。
依依郡主的辦事效率很高,當天晚上便把需要的藥材送了來,顧清宛綠蘿綠綺三人便連夜製作起了藥丸,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一股股的藥香味便從屋子裡飄散了出去。
因着瑞親王妃的病一天比一天好,這幾日,依依郡主的氣色也好了不少,如果瑞親王妃那裡沒事,便會跑到顧清宛居住的小院子裡來玩,每次見了顧清宛都是開心不已,眉眼彎彎咧着嘴笑。
“你不守着你母妃,怎的又來了?”顧清宛一邊忙活着手中的活計,一邊看着眉眼彎彎的依依郡主,笑着問道。
“母妃沒事,我就想來看看你,怕你餓着了,特地讓廚房給你準備的點心。”說着,將手裡提着的食盒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掀開蓋子,把裡面一盤盤做工精緻的點心一一端了出來,擺在小茶几上,睜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顧清宛,又接着道:“沫兒姐姐你現在可是我的大恩人,別的我幫不上忙,但這點小事我還是可以的,沫兒姐姐,先別忙了,快些吃吧,這可是剛新鮮出鍋的呢。”
聽到這話,顧清宛還未來得及開口,坐在一旁正碾碎藥材的綠蘿,登時兩眼放光,看着茶几上的點心直流口氣,媽呀,天知道,她已經餓了一上午了,只是姑娘沒開口,她又不好意思離開,這會子見到這些點心,肚子早就咕嚕嚕的亂叫了。
想吃又不敢吃的模樣,看的依依郡主是掩面直笑,看的顧清宛是扶額狂翻白眼,喵咪的,這貨整的好似她虧待了她一樣。不過,轉念一想又釋然了,恐怕這兩天真是逼的有些緊了,白天黑夜不間斷的製作藥丸,她們兩個吃不消也正常,連她都感覺累了呢。
要知道,前世裡研究一種新藥,她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呢,果然,這具小身板的素質還有待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