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奴婢就知道,姑娘那麼純厚善良,醫術又那麼高,肯定不會對瑞親王妃見死不救的。”回去的路上,綠蘿整個人高興的像什麼似的,蹦蹦跳跳的,一臉的喜悅之色,就好像顧清宛救的不是瑞親王妃,而是她一樣。
“油嘴滑舌。”顧清宛無語的白了她一眼,嗔怪道。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收斂了嘴角的笑意,目光幽幽的嘆了一句,“綠蘿啊,你家姑娘我從來不是良善之人,所以別把我想的那麼好。”
之所以感嘆這麼一句,是害怕綠蘿知道她殘忍的一面後會接受不了,不過,回頭一想也沒多大關係,反正以後恐怕也見不到了。
顯然沒料到顧清宛會這麼說,綠蘿聽了,一時間不由得怔了怔,待緩過神來,擡眼看着顧清宛,正了正臉色,目光堅定的道:“姑娘千萬別這麼說,姑娘會那麼對大夫人和二姑娘,完全是被她們逼迫的,如果不是她們,到最後受到傷害的便是姑娘,人善被人欺,奴婢雖然沒有讀過什麼書,也不識得多少字,但這個道理奴婢還是懂得的。”
自從那次姑娘被二姑娘推下水之後,她便明白了一個道理,並不是你忍讓,你容忍,你忍氣吞聲,別人就會可憐你,就會放過你,她們非但如此,還會變本加厲,凡是有不順心的事情都會發泄在你身上,不管是主子還是像費媽媽一樣狐假虎威的奴僕。
所以,只有你變得堅強起來,變得自強起來,別人纔不會肆無忌憚的欺辱你,就比如現在的姑娘,她覺得姑娘做的是對的,以前忍氣吞聲那麼多年,不也什麼都沒換來麼,可僅僅這一段時間,府裡便沒有人敢小看姑娘。
自強不息便是在世家貴族裡生活的法則,不管你願不願意,優勝劣汰。
這般想着,便又接着道:“奴婢知道姑娘心地純厚善良,凡是對你好的人,你都會十倍甚至百倍的對她們好,這也是依依郡主會那麼喜歡你的原因啊,所以姑娘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在奴婢心目中,你永遠都是最好的姑娘。”
聽到這話,顧清宛只覺得內心深處有一股暖流劃過,鼻子有些酸澀,心裡不由得暗岑,喵咪的,綠蘿什麼時候會這麼說話了?而且還該死的說的那麼感動人,讓她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吸了吸鼻子,顧清宛擡手在綠蘿的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勾着嘴角,打趣道:“噯,快說,你是不是揹着我偷偷背成語了?學的不錯嘛。”
見顧清宛神速度的轉移了話題,綠蘿不由得撅了嘴,絞着帕子,又扭了扭身子,哀怨的看了顧清宛一眼,不依的喊了聲,“姑娘?”
瞅着綠蘿投來的幽怨的小眼神,顧清宛不厚道的笑了笑,末了,才道:“好好好,我不說了,成了吧?”
路上,主僕兩人嬉嬉鬧鬧的回去,只是還未走到常嬤嬤等人落腳的地方,就被人給攔住了,夏珊彤坤着脖子,一臉傲氣的瞪着顧清宛,片刻之後,從鼻翼間冷哼一聲,“嗤,本姑娘當是誰呢?原來是寧國侯府裡的一個小小的庶女啊,竟然也敢跟本姑娘叫囂,果然如玉兒說的一樣,狗膽包天吶。”
話說到這裡,頓了頓,撇着嘴,擡眸輕蔑的上下打量了顧清宛一番,緊接着嘴裡嘖嘖道:“原先玉兒與我說起的時候,我還沒當回事,今日一見,倒是讓本姑娘開了眼界,你不錯,真心不錯啊。”說到最後,眯起了眼睛,咬牙切齒着。
說來也巧,這事還是剛剛聽依依郡主提了那麼一兩句,顧清宛才知道的,說是定西侯夫人與大夫人還是表姐妹呢,不過是遠了好幾層的,再者,又因寧國侯府與定西侯府甚少來往的緣故,故而綠蘿也不知曉者一層關係,不過聽說寧雪玉和這個夏珊彤倒是挺熟悉的,如今一聽,果然如此。
聽到這話,顧清宛還沒說什麼,站在旁邊的綠蘿便傾身湊到跟前,小聲的道:“姑娘,她不是在誇你嗎,可奴婢怎麼聽出一股咬牙切齒的意味,還有,你看她那眼神,就活像想把你生吞活剝了似的,奴婢看着好怕怕,姑娘你可要保護好奴婢啊,奴婢的小命可就攥在你手裡了呢。”
顧清宛聽了,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被誰害的?思及此,心裡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趕腳,莫非這就是近墨者黑?想到這裡,忙甩了甩腦袋,不對,什麼近墨者黑,應該是近朱者赤纔對,這般想着,顧清宛還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不過,她今兒並不打算與她糾纏,先前在瑞親王妃那裡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得抓緊回去才成,不然常嬤嬤她們到黑也不一定能趕回家,想到這裡,擡眸淡淡的瞥了夏珊彤一眼,“麻煩把路讓讓。”
顯然沒料到顧清宛會來這麼一句,站在對面,鼻孔朝天,一臉傲氣的夏珊彤頓時覺得自己的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一點收效都沒有,不由得火氣更旺,她剛纔已經觀察顧清宛好久了,再三確定了依依郡主沒有跟來,所以纔敢這麼放着膽子過來找茬,這會子更是忍不住,想也沒想,當即便開罵道:“賤人生的就是賤人生的,別指望她有一丁點教養,更上不了檯面,還有她那個狐媚子姨娘,還想生個孽種出來搶我姨娘大夫人的位置,簡直是癡人說夢,像她那樣的賤人,一輩子生不出孩子纔是對的。”
說完,無意間對上顧清宛凌厲的目光,夏珊彤忍不住驚的渾身一哆嗦,隨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火氣更旺,笑話,她堂堂定西侯府的嫡小姐怎麼可能害怕一個寧國侯府一個小小不受寵的小庶女,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思及此,輕輕的舒了口氣,緩了緩心緒,佯裝鎮定的,睜大眼睛狠狠瞪了回去,嘴裡接着罵道:“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怎麼?不服氣,有本事你再把依依郡主叫過來給你撐腰啊?拿着雞毛當令箭,真以爲本姑娘不敢收拾你啊?果然,也只有那樣下賤的娘,纔會生出這麼下賤的女兒。”
顧清宛這下子真的被惹怒了,夏珊彤僅僅只罵她一人,她說不定還能寬宏大量,不跟她計較,可她千不該萬不該殃及二姨娘。顧清宛眯着眼睛,上前一步接着一步的逼近夏珊彤,眸底寒冰一片,抿着嘴,一字一句緩緩的道:“最後一遍警告你,若是再敢胡言亂語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我就讓你這輩子都說不出話來!”
夏珊彤被顧清宛突如其來凌厲的氣勢嚇得臉一白,腳下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反應過來後,不由暗惱一會兒,她怎麼能被一個庶女逼的無路可退,這般想着,攥着帕子的手緊了緊,咬着牙,深深吸了口氣,佯裝鎮定的怒瞪回去,惡狠狠的道:“我就說了,你能奈我何?”
說完,更是不待顧清宛搭話,擡手一把掌就要往顧清宛的臉上打去,顧清宛這回卻是絲毫不留情的抓住她的手,重重的往手腕上最脆弱的穴位上一按,夏珊彤登時覺得整條手臂都麻痛了起來,立即感覺一點兒勁都使不上來了,額頭上因着疼痛已經開始往外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想掙脫,卻又死活掙不開。
末了,不由得朝一旁傻愣着眼的丫鬟怒吼道:“死丫頭,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這個賤丫頭的手給我掰開,嘶——疼死我了!”吃痛的夏珊彤,到最後都不忘死鴨子嘴硬的罵着顧清宛。
夏珊彤嘴裡的死丫頭便是在月老廟搶綠蘿籤筒的那個丫鬟,這會兒聽到自家主子的怒吼聲,猛地醒悟過來,顧不得其他,雙手一挽袖子,作勢就要過來打人,一旁的綠蘿又豈會答應,她本來對這個丫鬟就憋了一肚子火氣,這會子見她衝過來,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更何況,剛纔聽她主子怒罵二姨娘和姑娘,已經讓她雙眼冒火了,她一個丫鬟不能對她主子怎麼樣,但是一個丫鬟,她還是能動得了的,轉眼見自家姑娘沒有吃虧,綠蘿放了心,眯起眼睛瞪着那丫鬟,兩手一挽袖子,兩步走過去,拽了那丫鬟就廝打了起來,那丫鬟細皮嫩肉,嬌嬌弱弱的,一看就知道是貼身伺候的大丫鬟,平日裡什麼重活都沒幹過,只是做些端端茶水,或者幫夏珊彤穿穿衣袖,梳梳頭髮之類的。
哪裡像綠蘿似的,什麼雜活累活都幹,雖然說綠蘿也是貼身大丫頭,但誰讓寧雪沫在府裡不受寵,還處處被人欺壓,她的丫鬟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費媽媽在的時候,薔薇苑裡打掃,收拾屋子,砍柴挑水的活計全都得幹,早就練了一身的力氣,哪裡是嬌嬌弱弱的丫鬟能低得過的。
兩人打架,那完全是碾壓式的,只見綠蘿按着夏珊彤的貼身丫鬟使勁的打,不是扯頭髮,就是唰唰的打臉,看得顧清宛都有些不忍直視。
嘴裡嘖嘖稱道:噯,尼瑪,她還不知道自己的丫鬟原來這麼彪悍呢,看這打人的架勢,咋就恁讓人賞心悅目呢,顧清宛不厚道的笑着。
此時,看着打人打的一臉興奮的綠蘿,顧清宛在心裡默默爲她點了一百個贊。不過,也知道現在身處相國寺,若是被人看見了始終不大好,而且看綠蘿那打架的姿勢,顧清宛真不敢恭維,四處瞄了瞄,見沒人在,顧清宛又放任了一會兒,直到那丫鬟毫無還擊之力時,方纔清了清嗓子,正欲制止,耳邊就聽到不遠處一聲輕咳聲傳來,“倒是沒想到佛門重地還能看見這麼精彩的一幕,果然不虛此行。”
聽到這話,顧清宛還未來得及回頭,耳邊又緊接着傳來另一個男子的說話聲,隱隱帶着笑意和促狹,“非禮勿視,你懂不懂?人家打架正在興頭上呢,被你一打攪,鐵定不會打了,擾人好事,你這麼做就不覺得羞愧嗎?”
說到最後,還不忘添了句,“以後出去可別說你認識我,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聽着兩人目中無人,肆無忌憚的談話,顧清宛不由得眉頭緊蹙,稍不留神,便讓夏珊彤掙脫了手,而掙脫開的夏珊彤並沒有像之前那樣發飆,而是打眼偷偷的瞄了不遠處說話的兩位男子一眼,便直接掩了面,逃也似的跑了,夏珊彤一跑,那丫鬟也跟着落荒而逃了。
看着離去的夏珊彤,顧清宛聳了聳肩膀,撇了撇嘴,翻着白眼道,人家都看見了,還跑什麼跑,即便現在跑到天邊也晚了,真不知道大腦是怎麼構造的?
這邊正神遊着,那邊綠蘿像是打了勝仗似的,滿臉喜悅樂呵呵的跑到顧清宛跟前,衣裳有些凌亂,髮髻有些歪,嘴角處被指甲劃了一道,微微有些往外滲血,雖然有些狼狽,但卻掩不住她的好心情,因爲夏珊彤的丫鬟受的傷絕對比她多了十倍不止。
只見綠蘿走到跟前,咧着嘴笑着,還不忘揮了拳頭道:“嗯哼,還想欺負我,我打架從來沒有輸過!”
聽着綠蘿的豪言壯語,顧清宛忍着狂翻白眼的衝動,拿帕子給她沾了沾嘴角的血漬,抽着嘴角問道:“我怎麼不知道你打架從來都沒有輸過?”
聽到這話,綠蘿忍不住臉一紅,想起上次在顧清宛跟前說大話被綠綺她們狠狠笑話的事,一雙眼睛下意識的往上瞟,末了,受不住顧清宛直勾勾的目光,便老老實實的招了,“唔,奴婢就跟綠綺她們打鬧過,沒跟別人打過,所以也算是沒有輸過吧。”說到最後,聲音小的如同蚊子哼叫一般。
瞧着綠蘿臉頰處被指甲劃出的一條長長的傷,顧清宛又忍不住嗔怪道:“你說你打架就打架吧,也不知道注意點,都被人給抓傷了,還好意思說沒輸過,等下次一點兒傷都不受的時候,再來跟我說大話吧。”
綠蘿聽了,下意識的反駁了一句,“姑娘,她受的傷絕對比我嚴重多了。”姑娘是沒看見那人臉上的傷,她臉上只是有一道而已,那人整張臉都被她給打腫了呢,想想都覺得過癮。
不過,她也知道顧清宛這是在擔心她,反駁完,不等顧清宛開口,就又緊接着加了一句,“姑娘放心,奴婢回去之後,就拿綠綺她們好好練練,下次絕對不會再受傷了。”
聞言,顧清宛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拿手輕輕戳了戳她的額頭,嗔怪道:“我看你還是好好想想回去該怎麼跟常嬤嬤還有劉嬤嬤交代吧?”
果然一聽這個,綠蘿當即傻了眼,待緩過神來,猛地一巴掌拍在自個兒的額頭上,一臉的懊惱不已,她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呢?一路上,常嬤嬤和劉嬤嬤已經看她不順眼了,若是知道她在相國寺跟人打架,她都不敢想後果……
“完了……完了……這下子完了……常嬤嬤肯定不會饒了奴婢的……”綠蘿急的在原地直轉圈,她不怕別的,就怕常嬤嬤和劉嬤嬤兩人回去之後在老夫人跟前打小報告,萬一老夫人覺得她不夠穩重,不讓她伺候姑娘了,那可怎麼辦?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姑娘身邊的。
暗自心焦了一會兒,轉眼看到勾着嘴角,一副胸有成竹的顧清宛,滴溜溜的轉了轉眼珠子,隨後轉了臉色,眼淚汪汪,憋着嘴,扯着顧清宛的衣袖,抽抽搭搭的道:“奴婢知道,姑娘一定有法子的對不對,姑娘救救奴婢吧,不然,不然常嬤嬤一定會吃了奴婢的,嗚嗚……”說完,還不忘假裝哭了起來,一邊哭,還一邊偷偷打量顧清宛的神色。
見此,顧清宛忍着扶額的衝動,無語的白了她一眼,“嗯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在裝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