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孩子在孃親肚子裡只不過是一塊兒血肉,她懂得什麼?”寧雪蓮嗔瞪了綠綺一眼,戳之以鼻的說道。
“奴婢沒有胡說,奴婢說的全是真的。”看着寧雪蓮趾高氣揚的樣子,綠綺氣不過,不由坤着脖子硬氣的回了一句。
這下子可把寧雪蓮給氣壞了,壓抑在心底的怒火蹭蹭的往外冒,一個傻子不把她放在眼裡就算了,不管她承不承認,那人總是她妹妹,可眼下連一個丫頭都不把她當一回事了,向來心高氣傲的寧雪蓮怎麼能忍受的了。
當即便望着顧清宛,眼底劃過一抹冷意,譏諷的說道:“三妹妹的丫頭好生厲害,竟然連主子的話也敢反駁了?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三妹妹授意的……”
“怎麼學的規矩,主子說話,哪裡容得你一個丫頭插嘴,還不快給二姑娘道歉。”就在寧雪蓮說話的同時,顧清宛也在訓斥着綠綺,綠綺不笨,立即反應過來,忙朝寧雪蓮福了福身子,求寧雪蓮饒恕,堵得寧雪蓮連話都沒說完。
寧雪蓮的一張俏臉登時被氣成了豬肝色,心裡的怒火發泄不出來,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的,本來她想借機懲罰一下綠綺的,結果又被顧清宛搶了先,現在綠綺主動磕頭認錯,若是她依舊不依不撓的,肯定會讓人誤會她是心胸狹窄的人。
可若是就這麼過去,她又心有不甘,眼眸劃過一抹陰狠之色,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目光卻無意間瞥見寧老夫人不悅的臉色,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的給嚥了回去,老夫人已經對她的表現很不滿了,如果再斤斤計較,恐怕會更讓老夫人失望。
想到這裡,禁閉了嘴巴,衝綠綺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見此,顧清宛笑着賠罪道:“二姐姐莫要與一個丫頭置氣,若是氣壞了身子,不是讓沫兒成了罪人了麼,其實說起來綠綺說的不錯,確實有胎教這麼一回事的。”
說到這裡,頓了頓,見寧雪蓮陰沉着臉看着她張嘴想說話,顧清宛哪裡容得她開口,見她發出聲音的那一刻,搶在她前頭接着說道:“二姐姐說的也不錯,孩子在孃親肚子裡是一塊兒血肉不假,可那緊緊是頭三個月,懷孕過了三個月,那塊兒血肉便會慢慢發生變化,會長出腦袋和四肢,漸漸的長的跟我們一樣,他們是有意識的,所以孃親在外面做了什麼,她都能聽得到,並且跟着學。”
凌媽媽在一旁聽了,臉上的笑意加深,淡淡的瞥了眼怒目相向的寧雪蓮,便笑着對寧老夫人道:“原來還有這麼個新鮮詞,難怪侯爺比別人更聰慧一些,原來是老夫人從小教的好。”
本來寧雪蓮還想反駁的,可聽了凌媽媽的話後,只能訕訕的閉了嘴,連父親都被拿了當例子,她還能說什麼,只怕現在不管她說什麼都是錯的,只是心裡十足的不甘心,憑什麼好事情每次都讓一個傻子給佔了去?她不服!想及此,寧雪蓮的眸底快速閃過一絲嫉恨。
不管寧雪蓮心中是怎麼想的,反正寧老夫人聽了凌媽媽的話,愈發的開心,一雙略微渾濁的眼睛和藹的望着顧清宛,隨後端着茶盞,一手掀開蓋子,輕輕的啜了起來。
一旁的寧雪玉聽了卻是戳之以鼻,雖然看着寧雪蓮吃癟,她心裡高興,但她也不想看着小傻子好過,只是凌媽媽也太會拍馬屁了吧,能更聰明些?都還沒出生呢能知道什麼。
就在屋子裡的人各懷鬼胎之時,洛王府也跟着熱鬧了起來。
話說洛王妃來寧國侯府定親那天,孫老夫人帶着一衆奴僕去了相國寺進香拜佛,在那裡沐浴齋戒了整整三日方纔回來,回府後聽了下面的人稟告說洛王妃爲二公子定了一個不受寵的小庶女,登時氣的摔了茶盞,待緩過氣來就命令人去將洛王妃請了來。
洛王妃得到消息,放下手中的賬本,帶着丫鬟便去了孫老夫人的院子,才跨進正屋門檻,李側妃便迎面走了過來,嫋嫋婷婷的給洛王妃行了禮。
“給王妃姐姐請安,王妃姐姐可要當心纔是,剛纔瞧着老夫人的臉色不是太好,待會姐姐說話時,言語上不要衝撞了老夫人,順着她的意思就是了。”話裡話外皆是關心之意,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李側妃與洛王妃有多姐妹情深呢。
洛王妃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輕輕的“嗯”了一聲,“沒什麼事情,我先進去了。”
洛王妃說完,再也不理她,越過她,徑直往屋裡走去,李側妃落下一步見洛王妃對她愛理不理的,絲毫沒有承她的情,神色有些不悅,攥了攥手中的帕子,快步跟上,擺出一副熱切關心的樣子,一邊在後面追,一邊問道。
“前兩天聽說姐姐去了寧國侯府,不知是不是爲了二公子的親事?只是那日姐姐怎的回來那般早?二公子的親事定下了麼,姐姐可曾見到哪位寧三姑娘?”
耳邊不停的傳來李側妃的聲音,洛王妃被問的不耐煩了,可懶得理她,便不做停留的一直往前走,李側妃見此,依舊不依不撓的,洛王妃實在被逼急了,就停了下來,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既然她想知道,索性吩咐身邊的大丫鬟道:“本妃急着去見老夫人,不好在這裡停留,既然李側妃這麼關心逸兒的親事,你就留下來把當日的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她。”
說完,不再理李側妃,徑直往屋裡走去,看着洛王妃的背影,李側妃氣的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嘴角冷冷的劃過一抹笑容,哼,且讓你得意幾日,以後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李側妃狠狠的登了那個大丫鬟一眼,發生在寧國侯府的事情她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還用得着一個丫鬟說,思及此,一甩帕子,扭着身子再次追了上去,只比洛王妃晚兩步進了屋子,給孫老夫人福了福身子,請了安,便徑直走到一旁的椅子前,落了座,沒了剛剛那副裝出來的熟絡,伸手端起茶几上的茶盞,優雅的喝着,一副事不關己的看客模樣。
孫老夫人接過丫鬟遞過來的白玉茶盞,拿茶盞撥了撥,目光瞥向神色淡淡的洛王妃,壓下心中的惱怒,輕啜了一口茶水,這纔開口問道:“你當真把逸兒的親事定下來了?”
聞言,洛王妃點點頭,臉上的表情說不上熟絡也談不上疏離,只淡淡的道:“定下了,是寧國侯府的三姑娘。”
既然都知道了,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再者說,洛王妃也不想與她們繞彎子,免得耽擱時間,等會兒回去,她還想親手給逸兒做菜呢。
孫老夫人一聽,一張滿是皺紋的臉登時沉了下來,陰狠的瞪了洛王妃一眼,直接將手裡的茶盞重重的往地上一扔,茶盞隨即碎了一地,其中一塊兒滾到了李側妃的腳邊,李側妃垂眸看向碎掉的茶盞,嘴角劃過一抹冷笑。
心裡正暗自得意時,就聽到耳邊傳來孫老夫人怒氣衝衝的聲音,“胡鬧,寧國侯府總共纔出了兩位嫡女,大姑娘已經嫁給了威遠候世子,另外一位是四姑娘,定親的怎麼不是她?這親事我不同意。”
李側妃在一旁聽着,見孫老夫人氣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嘴角微勾,冷嘲的瞥了眼神色冷淡的洛王妃,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忙走上去扶着孫老夫人的胸口,幫她順氣,聲音說不來的溫和嬌柔,“老夫人莫要生氣,王妃姐姐性子溫吞,頭一次雷厲風行,難免會做錯事情,再者妾身聽說寧國侯府的四姑娘年紀太小,想來王妃姐姐是出於這方面考慮才定了寧三姑娘,只是二公子畢竟是洛王府的嫡子,定下個庶女,着實有些欠考慮,傳出去洛王府的面子也不好看,好在還未正式定親,一切還有迴旋的餘地。”
柔聲細語的勸完了老夫人,又扭頭看向洛王妃,嬌嗔道:“剛剛在門口妹妹就勸王妃姐姐說話委婉些,老夫人正在氣頭上,姐姐怎就不聽妹妹的呢。”言外之意,老夫人動了這麼大的怒,全都是洛王妃一個人的責任。
說到這裡,重重的嘆了口氣,一副我非常理解你的表情,接着對洛王妃道:“其實說起來妹妹也能理解王妃姐姐的難處,妹妹知道王妃姐姐心善,二公子的腦袋不好,性子也有些古怪,可不管如何說,他總是咱們王府的嫡子,聽說那個寧三姑娘前一夜受了點風寒就發起了高燒,差一點兒燒壞了腦子,這樣較弱的身子骨就算將來娶進王府裡,也伺候不了二公子啊。”
說到這裡,頓了頓,暗暗的瞥了眼洛王妃,黑黝黝的眼珠子一轉,輕嘆了口氣,“依妹妹看,還是先前老夫人給二公子選的那門親事更般配些,人家姑娘是老夫人的親侄孫女,不僅家世好,樣貌也端正,又是正兒八經的嫡女,伺候起二公子來不是更加的放心麼。”
“王妃姐姐就聽妹妹的一次勸吧,趕明兒將那寧國侯府的親事退了,然後給二公子定下嫣兒,不是皆大歡喜麼。”說到最後,李側妃不禁又加了一把火。
聽了李側妃一番勸說,孫老夫人的怒氣不僅沒消,反而蹭蹭的往外冒,本來不過是一場戲,但現在是真的動怒了,她就想不明白,嫣兒有哪裡不好了,這麼讓她看不上眼,堂堂的一個嫡女配她一個傻兒子,嫣兒都沒覺得委屈,她倒是拿上喬了。
再者那個庶女她本來就不喜歡,雖然最後不得已贊同了李側妃的做法,可外人始終是外人,而且還是一個粗鄙的村姑,她怎能放心?若是不小心搞砸了,那她這麼多年的心血不是白費了麼!
孫老夫人越想,心裡的火氣越壓不住,氣得手都抖了起來,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也是鐵青的,她選的孃家嫡女她不要,巴巴的求了一個庶女回來,還是在牀榻上定的親,不是在打她的臉麼。
聽了李側妃的話,洛王妃坐在一旁沒有接話,只垂眸盯着手裡的茶盞,她知道李側妃提起逸兒的病就是爲了惹怒她,她不想鬧翻的弄的逸兒傷心,沒得中了她們的計最後逼她退了這門親,她是逸兒的母妃,逸兒的婚事理應由她做主,而且王爺事先也是答應的,除了她以外,誰也別想插手過問。
想到這裡,洛王妃放下茶盞,擡眸看向孫老夫人,聲音冷淡的道:“老夫人,逸兒的婚事王爺答應由我自己做主,所以就不勞煩老夫人費心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拿王爺要挾我嗎?”聽到這話,孫老夫人怒不可遏,猛地一掌拍在旁邊的桌子上,一雙渾濁的眼睛像是啐了毒的針似的扎向洛王妃。
活了大半輩子,除了當初嫁給先王爺時受過氣,打從王爺襲爵之後,再也沒有人敢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現在洛王妃居然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孫老夫人不動怒纔怪。
“本妃沒那個意思,是老夫人多想了。”見孫老夫人發怒,洛王妃的神色依舊是淡淡的,只是‘我’卻變成了‘本妃’,可見洛王妃的態度亦是堅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