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顧清宛的話,綠舒綠意不由又是一陣兒感動,估計是上輩子燒了高香,這輩子纔會遇到姑娘這麼好的主子,不僅賞賜她們東西,還關心她們怕做繡活多了傷眼睛,兩人眼眶微紅,朝顧清宛重重的點點頭,“嗯,奴婢們都聽姑娘的。”
主僕幾人說了會兒話便進了屋,顧清宛喝了杯茶,又繡了會兒針線,綠蘿便拎着兩個包袱回來了,綠綺忙放下手裡的夥計,走到桌子旁給她倒了杯茶,問道:“姑娘要的東西可都買整齊了?”
綠蘿把包袱放下,伸手接過綠綺遞過來的茶水不顧形象的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顯然一路上渴的不輕,等一杯茶下了肚,覺得還不解渴,不由伸手拿起水壺又倒了一杯,咕咕的喝完,方纔點點頭,“嗯,都買回來了,筆墨紙硯還有顏料都在小包袱裡,香料和其他的零碎物件都在大包袱裡。”
一旁的顧清宛聽了,隨手拿起小包袱打開了來,果然一整套的畫筆都備齊了,另外還有兩支不同的毛筆,顧清宛拿出來,看了看,雖然質量不怎樣,但對於初學者來說已經綽綽有餘了,將兩支毛筆分別遞給綠綺綠蘿兩人,笑道:“綠綺本就識字,稍加練習一下就好,綠蘿你不識字,可得用功練習哦。”說完,從包袱裡掏出字帖一併遞給了綠蘿。
綠蘿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她原以爲姑娘讓她買字帖是姑娘自己要練習的,到頭來竟然是給她準備的,早知道她就不買了,慢慢吐吐的接過毛筆和字帖,綠蘿想死的心都有了,話說寫字什麼的,簡直比殺了她還難。
瞅着綠蘿一副壯士扼腕的表情,顧清宛不厚道的笑了笑,隨後挪噎道:“不就是讓你練個字麼,你不用表現的這麼的……視死如歸吧?”
“噗哧——”顧清宛這邊話音剛落,旁邊的綠綺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人聞聲看去,就見綠綺一手捂嘴忍着笑,一手揮着,“不好意思,實在是忍不住了,姑娘,您不知道,以前綠蘿也練過字的,可自從把一支毛筆寫斷了之後,便不再碰毛筆了。”
“呵,是麼?”顧清宛聽了,也忍不住樂了起來,原來綠蘿還有這麼一段黑歷史啊。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依着綠蘿那小身板能把毛筆練斷,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想到這裡,轉眼去看一張俏臉漲得通紅的綠蘿,煞有其事的朝她點點頭,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毛筆能練斷,也是個人才。”
聽了顧清宛的話,綠蘿那個氣啊,狠狠的瞪了一眼捂嘴偷笑的綠綺,她練字把毛筆寫壞的事,都是多久以前的了,她怎麼也跟姑娘說,害她在姑娘面前鬧個大笑話,不理會樂得花枝亂顫的兩人,忙拿過毛筆和字帖轉身跑出去了。
綠綺見綠蘿落荒而逃了,掩嘴直笑,綠蘿的性子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像今天這種情況可不多見,自然得樂個夠,說不定哪天就落到她手裡了呢。
綠蘿走了沒兩分鐘就空着手回來了,見綠綺眼中帶着笑意,不由又狠狠瞪了她一眼,方纔走到顧清宛身邊,福了福身子小聲道:“姑娘,濟民堂還是沒有消息。”
她雖然不知道姑娘爲何一直要找濟民堂的背後東家,不過她知道姑娘這麼做肯定有她自己的道理。
顧清宛聽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靜坐了一會兒,拎着包袱就進來了偏房,進門前,回頭看着兩人道:“多休息會兒,半個時辰來偏旁找我,有活幹。”綠綺綠蘿忙點頭應了。
有的花期不過幾天的功夫,好在最近一段時間都在儘可能的存曬乾的花瓣,顧清宛讓綠蘿出府買了檀香,麝香之類用的到的香料回來,其中有一些還可以替代沒有的花瓣,其他的例如蜂蠟什麼的,自然也少不了,不過這些東西之前陳媽媽出府時帶回來了不少,這次倒沒有買太多,另外還有裝美顏膏的漆木盒子,大的小的二姨娘給備了不少。
材料都備足了,顧清宛只需將用料比例配好了就成。顧清宛先在每個漆木盒子上做了標記,抗衰老的,美白的,祛斑祛痘的,調離肌膚不均勻的,以及什麼味道的,都一一分清,免得一忙活起來弄混淆了。
弄好漆木盒子,方纔將包袱打開,把裡面的筆墨紙硯擺好後再將香料分類各好,配方肯定是沒有的,顧清宛也不打算寫,只憑着記憶拿小銅稱將香料稱量起來,一包包的放置好,等弄的差不多了,半個時辰也過去了,綠蘿綠綺依言進了屋,顧清宛看見她們便道。
“東西我都分好了,你們倆一人一份,有些大包裡面隔着小包,不要混淆了,做法我都寫在小紙條上,壓在每包下面了,制好一包就把紙條燒掉,不用心急,慢慢來,製作藥膏的時候精細一些,尤其是那些安神香,萬不可弄差了,那是要吸進肚子裡的東西,一個不慎會鬧出人命的。”
聽到這話,綠蘿綠綺兩人忙慎重的點點頭,藥膏她們已經親手製作過了,安神香倒還是頭一次,見顧清宛神情嚴肅,兩人也不敢掉以輕心。吩咐完,顧清宛便拿着繡簍子去了外面,留下兩人開始忙活起來。
坐在屋檐下,顧清宛繡百壽圖,綠舒綠意兩個在一旁幫着分線,偏房裡綠蘿綠綺兩個也是勁頭十足,一個下午都在屋子裡忙活着,晚飯要不是顧清宛去喊她們,估計她們都想不起來吃,這般兢兢業業看的顧清宛不禁汗顏,想當初她跟着研究這些香料時也沒那麼廢寢忘食。
顧清宛算是發現了,這兩個丫頭一到制香的時候就興奮,一天一夜不吃不喝都行,讓她不禁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念頭,等到她離開那天,要不要把這兩丫頭一併拐走?
吃過晚飯,顧清宛照例在院子裡遛食,綠綺笑着走過來對她道:“姑娘,秋香姐姐來了。”
顧清宛聽了,臉上浮現出一抹疑惑,這個時辰老夫人會有什麼事情?略微沉吟了片刻,隨着綠綺回了屋。秋香見到顧清宛,先是福了福身子,之後方纔說老夫人有請。
去芳暉苑的路上,顧清宛才從秋香口中得知寧老夫人準備給她們姐妹幾個添置一些首飾,明日拜見洛王妃也好看。
進了屋,顧清宛見寧雪蓮已經到了,寧雪玉還沒來,給寧老夫人行了禮,便規規矩矩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寧老夫人見了,滿意的點點頭,指着茶几上的托盤說道:“每人挑個兩三樣。”
不是寧老夫人小氣,而是寧雪蓮見到好東西恨不得全部搬回自己院子纔好,聽了寧老夫人的話,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托盤裡的首飾,貪心道:“祖母,這些首飾都好漂亮,孫女兒能不能多挑一兩樣,祖母您都不知道,孫女兒出門都不怎麼敢戴首飾,就怕戴出去會丟了咱們侯府的臉面。”
聞言,寧老夫人面色平靜,看不出息怒,聲音淡淡的說道:“這些先挑着,再過幾天碧玉閣會出一批新樣式的首飾,那時候再多添置一些不遲。”
碧玉閣可是整個京城最好的首飾鋪子,那裡的首飾做工精巧,樣式新穎,非常受世家貴族的夫人們和小姐們的追捧。寧雪蓮聽了這話,臉上的喜悅之情遮也遮不住,腦袋裡浮現的全都是碧玉閣各式各樣的首飾,也就不再執着於眼前的首飾了。
坐在一旁雙手捧着茶盞一直默不作聲的顧清宛,瞥了眼上方的寧老夫人,又瞅了瞅門外,心下疑惑,寧雪玉還沒來呢,寧老夫人怎麼就讓選首飾了,若是讓寧雪玉知道了,還不得鬧翻天去。
“祖母,四妹妹還沒來呢。”顧清宛想了想,放下手中的茶盞,扭頭看着寧老夫人,小翼的提醒了句。
一直面色淡然的寧老夫人聽到這話,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一雙略微渾濁的眼睛慈愛的看向顧清宛,這纔是識大體呢,人沒到齊就挑首飾,這樣不好。跟三丫頭一比,二丫頭就不行了,眼睛裡就只有首飾,看不到別的,思及此,不禁嘆了口氣。
“你四妹妹那裡已經有了。”寧老夫人朝顧清宛笑着說道。
回過神來的寧雪蓮聽了這話,眼中快速的閃過一抹嫉恨的目光。也不怪寧雪蓮嫉恨,寧雪玉身爲嫡女,又是大夫人最疼愛的小女兒,打從出生到現在身上穿的衣服,佩戴的首飾無一不是精品,跟她一比,寧雪蓮和寧雪沫兩人的穿戴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
淡淡的瞥了眼臉色陰鬱的寧雪蓮,顧清宛不用想都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肯定會不平衡的。
人打從一出生命運就被註定好了的,也就是俗話說的,命由天定。
有些人不信命,認爲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定勝天。其實說白了,人定勝天這種說法不過是激勵人積極向上的一種,只要你努力了,奮鬥了,就會有好的命運,假如你偷奸耍滑,便會有不好的命運。
可這其中又不禁有許多疑問,憑什麼別人的命運要比自己的好?憑什麼那些人一出生就能享受榮華富貴?憑什麼自己卻要一點一點的勞作獲取?有些人便把這些歸咎於上輩子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這輩子在恕罪。
或許可能就是這樣的吧,反正不管怎樣,有一點兒是非常可取的,人要懂得知足,知足者常樂,如果每天妄想得到一些根本就觸及不到的東西,那這一輩子都不會感到幸福的。
寧老夫人接過凌媽媽遞過來的茶盞,掀開蓋子,輕啜了一口,擡眼看見顧清宛神色呆愣的坐在椅子上,也不去挑首飾,不由挑了眉頭,對她說道:“三丫頭,愣着做什麼?快去挑首飾。”
聽到寧老夫人的聲音,顧清宛反應過來,忙起身走到托盤前,挑了一對紅寶石串米頭花跟一對紅翡翠滴珠耳環,拿在手裡看了看,心裡暗自點頭,很漂亮,也符合大姐的氣質,等回去了,就把它們當作禮物送給大姐。
挑好了首飾,寧老夫人交代了幾句,便讓兩人回去了。出了芳暉苑,寧雪蓮一反常態,嘴角含笑的拉着顧清宛的手坐到藤架下,訴說起了姐妹之情,“說起來,我還沒有正式的跟三妹妹道歉呢,上次落水之事是姐姐一時糊塗,姐姐對不起你,還望三妹妹大人有大量原諒一二,姐姐先在這裡謝過了。”
說到這裡,稍稍頓了頓,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下,暗地裡瞥了眼顧清宛,又接着道,“三妹妹身體不好,剛剛祖母可是明說了讓你去給洛王妃見禮,晚上回去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日萬不可失了禮丟了咱們侯府的臉面,惹祖母生氣是小,若是讓大夫人以此爲藉口施行家法,那可就不太妙了。”說到最後,眼裡忍不住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神色。
聽着寧雪蓮的話,腦袋裡不由自動浮現出了下午綠綺說給她聽的話,顧清宛不得不感嘆一句,不愧是相處了幾年的主僕,連說出口的話都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顧清宛自然清楚寧雪蓮打的如意算盤,不過爲了不打草驚蛇,面上只好裝出一副高興的神色,衝着她點點頭,寧雪蓮這才滿意的笑了笑,緊接着又洋洋灑灑的交代了一通,便走了。
“姑娘,二姑娘說的什麼啊?奴婢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寧雪蓮走了之後,綠蘿伸手撓了撓頭,眨巴着眼睛,一臉茫然的看着顧清宛。
也不怪綠蘿不清楚,今兒一天大部分時間她都在外面,下午回來後實在累的慌,得了准許,也沒來得及跟綠綺說上兩句話,便倒頭睡着了,等醒過來就直接去了偏房製作香料,期間需要聚精會神,不敢有絲毫鬆懈,所以制香的過程中,她幾乎沒跟綠綺說上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