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威遠侯府的世子夫人,今兒這麼重要的日子,不是應該去前面幫忙迎接客人麼,怎麼她還有閒情逸致坐在屋子裡聊天?莫不是府中的傳言都是真的,她這位大姐姐已經失了寵愛,連管家權利都被剝奪了?一想到這種可能,寧雪蓮的嘴角就不由翹了起來,不是她沒良心,幸災樂禍,誰讓寧雪蘭做姑娘時喜歡欺負她,好了吧,現在遭報應了吧,哈哈——
怕被看出來,寧雪蓮只敢偷偷的笑,竊喜了一陣子,突地想起正事,可又不想得罪寧雪蘭,就拼命的給顧清宛使眼色,讓她說話,可是眼睛眨的都快抽筋了,顧清宛愣是連個眼神都沒回,氣得寧雪蓮坐在那裡乾瞪眼。
其實顧清宛看到了,只是沒搭理她,她又不是以前的寧雪沫,纔不會傻了吧唧的做出頭鳥呢,大不了就再多喝兩杯茶而已,有什麼?
就這樣,兩人忍着沒出聲,聽着寧雪蘭絮絮叨叨着家長裡短,約莫着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寧雪蓮忍無可忍,剛想說話時,就見青巧端着糕點進了屋,福身道:“這是奴婢親手做的糕點,請二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品嚐品嚐。”
寧雪蘭見了,忙拿了塊翠玉的綠豆糕遞給寧雪玉,後又拿了兩塊分別遞給了顧清宛和寧雪蓮,笑着道:“快嚐嚐,看味道和以前的一不一樣?”
身爲庶女,寧雪蓮哪裡吃過嫡女的貼身丫鬟親手做的糕點,顧清宛就更不可能了,她被抓來時,寧雪蘭早就出嫁了,見都沒見過青巧,更別談青巧做的糕點了,兩人皆心知肚明,寧雪蘭這是問寧雪玉呢。
兩人聽了默不作聲,那邊寧雪玉便道:“嗯,還跟以前的一樣好吃,大姐,待會你帶我們去見見雲姿姐姐吧,我準備了禮物要送給她呢,而且有什麼話咱們也可以在路上邊走邊說,順便帶我們逛逛威遠侯府,我還是頭一回來這兒呢。”
這話說的太得寧雪蓮的心意了,若不是顧忌身份,這會子恐怕高興的都想抱着她親一口,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興奮,捏着帕子,眼睛閃亮亮的看着寧雪蘭,附和道:“是啊,大姐姐,妹妹們都是頭一次來,大姐姐就帶我們逛逛吧。”
寧雪玉的話也正符合顧清宛的心思,她都喝了三杯茶了,若是再這麼喝下去,非得蹲在茅廁了出不來,加之她們倆說的話她又插不上嘴,也不感興趣,呆在屋子裡除了跟寧雪蓮瞪瞪眼之外就是看外面,不過外面也就只能瞄到幾顆樹而已,而且屋子裡薰香味道太濃,嗆的人鼻子難受。
話說寧雪玉本就耐不住性子,眼下能陪着寧雪蘭說這麼大會子話已經很厲害了,這會子見寧雪蘭點了頭,自是高興不已,才用了一塊點心就拉着寧雪蘭出了屋子,姐妹倆一點兒都不客氣,後面顧清宛和寧雪蓮亦是一臉笑意的跟了出來。尤其是寧雪蓮,高興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
等幾人出了屋子,寧雪蘭便和寧雪玉鬆了手,並且保持了半步的距離,雖說大家都是姐妹,但不管怎麼說如今寧雪蘭已經是世子夫人,再怎麼樣也得顧忌點身份的。
威遠侯府的壞境不錯,雖然才二月份,但已經有好多種名貴的花兒盛開了,走在路上,聞着四處飄來的花香,清雅的香味縈繞於鼻尖,舒緩人煩悶的心情,顧清宛邊跟在後面走,邊欣賞着各種花,無意間瞥見旁邊的綠蘿,只見她眼睛賊亮賊亮的盯着那些盛開的花朵,流着口水,就差沒下手去摘了,見此,顧清宛不由輕笑了下。
“還不趕緊擦擦,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顧清宛翹着嘴角,心情頗好的打趣了一句,“注意下形象,別給你家姑娘我丟臉。”
聞言,綠蘿下意識的伸手擦了擦嘴角,後反應過來是顧清宛在打趣她,哀怨的瞅着顧清宛,湊過去,小聲嘀咕道:“奴婢會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爲姑娘害的。”
這段時間摘花摘成癮了,一看到鮮豔盛開的花朵,綠蘿就覺得手癢癢,看着就想把它們全都摘下來。而且她家姑娘說了,花無百日紅,總有一天會凋零的,與其任由它落下來糟蹋了,還不如發揮它最大的功效呢。
幾人才走了一小段的距離,便見對面走來一個花枝招展的女子,帶着丫鬟也來園子裡賞花,遠遠的見了寧雪蘭便開口道,“世子爺最喜歡椰荷花了,明兒早上起早將椰荷露收集齊了,讓世子爺一早起來就能喝到。”聲音大的怕她們聽不見似地。
寧雪蘭一聽,笑臉立馬就散了,咬着牙,絞着帕子惡狠狠的瞪着幾步遠的女子,那女子卻是恍若未見,嫋嫋娉娉的上前給她們請安,聲音嬌柔無力,“妹妹給姐姐請安,這三位應該是姐姐的姐妹吧,倩如在這兒給三位顧姑娘請安了。”
聽到這話,寧雪蘭的臉色就更不好了,這個費倩如仗着是侯夫人的孃家侄女,又得世子爺的寵愛,越發的膽大包天,竟然敢在她三位妹妹面前,跟她自稱姐妹,當下呵斥費倩如道:“不要仗着母親和世子爺的撐腰,就罔顧侯府的規矩,貴妾又怎樣,妾室就是妾室,永遠也改變不了,以後謹記自己妾室的身份,膽敢再逾越,就家法伺候。”
顧清宛在一旁的看的直咋舌,真不愧是大夫人言傳身教的,這氣勢跟大夫人發飆時是一模一樣啊。
這邊寧雪蘭的話音剛落,那邊費倩如便紅了眼眶,整個人嬌軟無力的,抽抽泣泣道,“姐姐莫要動怒,妾身也是按照世子爺的吩咐做的,姐姐忘了,前兒個,世子爺還叫我們姐妹要和睦相處,世子爺的話,妹妹豈敢不聽。”
她在姐妹二字上咬的特別清晰,顧清宛一聽就知道這費倩如不是個好欺的角色,光是她那來去自如的眼淚就高寧雪蘭不只一點兩點,寧雪蘭在寧國侯府仗着大夫人的疼愛,囂張慣了,哪裡會軟弱的哭泣啊,恐怕就算是哭也得找個沒人的地方吧。
不過話說回來,綠蘿之前不是說這位貴妾是被威遠侯世子不小心毀了清白,不得已才委身於妾的嘛,可今兒這麼一瞧,怎麼覺得不像呢?如果不是心甘情願的被毀了清白之身,按理說費倩如應該恨威遠侯世子纔對,可她瞧着這位貴妾在提到威遠侯世子時眉眼皆是春意,分明就是愛慕,看來其中的貓膩不小啊。
不說還好,一提到威遠侯世子,寧雪蘭的火氣更甚,俊俏的臉都氣得扭曲了,但又顧忌什麼似的不敢發飆,只狠狠的瞪着費倩如,凌厲的說道:“不要以爲你懷着身孕,我便不敢罰你,若是再敢這麼放肆,就是世子爺也保不了你,費倩如你可別忘了,我纔是你的當家主母,伺候我是你的本分。”說到最後,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的往外嘣。
聽到這話,費倩如的眼底閃過一抹狠毒,轉而即逝,張了張口,剛想辯駁,突然像是看到了什麼似的,一改常態,眼裡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顆接着一顆的往下掉,之後噗通一聲,跪在了寧雪蘭的腳邊,邊伸手緊緊拽着寧雪蘭的裙襬,邊大聲哭道:“姐姐,啊,不是,是少奶奶,少奶奶,是妾身錯了,妾身不該妄自尊大,還請少奶奶大人有大量,饒了倩如肚子裡的孩子吧,畢竟孩子是無辜的啊,少奶奶,倩如求求您了……”
姐妹四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的措手不及,均怔了怔,顧清宛第一個反應過來,在心底暗道了一聲,不好!眼神快速的向四周瞄去,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一大羣穿的花枝招展的各府千金往這邊急速行來,不愧是白蓮花,演技太特碼的精湛了。
雖說這寧雪蘭是不太討人喜歡,但不管怎麼說,在外人眼裡,她們姐妹四人榮辱一致,如果眼下寧雪蘭遭了算計,怕是回到寧國侯府,依着大夫人呲牙必報的主,她往後的生活也好不到哪裡去,思及此,便想開口阻止寧雪蘭切勿輕舉妄動,只是到嘴邊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寧雪蘭就有了動作,只見她伸手攥着衣服想將裙襬從費倩如手中掙脫開,沒成想費倩如卻順勢往後面倒去,給人一種她是被寧雪蘭踢倒的錯覺。
太狗血的一幕,也是最實用的一幕,看的顧清宛都忍不住想給她鼓鼓掌,怪不得寧雪蘭會被氣得哭回孃家,跟人家的手段相比,她簡直弱成渣渣了。顧清宛非常不願意多管閒事,可眼前的情形逼的她不得不出手,一直留心寧雪蘭動作的她,在費倩如倒地的那一瞬間,迅速的彎下腰扶住了她,正在這時,各府千金到了。
“咦,你們在做什麼呢?”
爲首的女子身穿月白色與淡粉紅交雜的委地錦緞長裙,裙襬與袖口銀絲滾邊,袖口繁細有着淡黃色花紋,淺粉色紗衣披風披在肩上,裙面上繡着大朵大朵的紫鴦花,煞是好看,腰間扎着一根粉白色的腰帶,顯得她的身段越發的纖細修長,奇異的花紋在帶上密密麻麻的分佈着,足登一雙繡着百合的娟鞋,周邊縫有柔軟的狐皮絨毛,兩邊個掛着玉物裝飾,小巧精緻,一看就非凡品。
玉般的皓腕戴着兩個翠玉手鐲,襯得手腕潔白如雪,微擡俏顏,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靈動的眼波里透出靈慧而又嫵媚的光澤,櫻桃小嘴上抹上了蜜一樣的淡粉,雙耳佩戴着流蘇耳環,絲綢般墨色的秀髮隨意的飄散在腰間,僅戴幾星乳白珍珠瓔珞,映襯出雲絲烏碧亮澤,斜斜一枝紫鴦花簪子垂着細細一縷銀流蘇。
嬌嫩潔白的小手裡緊攥着一方絲絹,淡黃色的素絹上繡着點點零星梅花,襯得此絹素雅,踏着蓮花碎步緩緩行至顧清宛幾人面前,像是誤入凡塵的仙子,看的衆人一愣。
好美的女子,跟仙女姐姐都不逞多讓,這是顧清宛在看清眼前女子的容貌時第一個反應。
“問你們話呢,怎麼,都啞巴了,吶,就你,爲什麼推她?”見顧清宛幾人都不回話,那位天仙似的美人不由蹙起了眉頭,伸手指着寧雪蘭沉了聲問道。
沒料到會來這麼個天仙美人,精明如費倩如都不由得怔了片刻,後被那女子的說話聲驚醒了過來,忙暗地裡推開顧清宛的手,再次跪在寧雪蘭的腳步,痛苦懺悔道:“少奶奶,求求你饒了妾身肚子裡的孩子吧,她是無辜的啊,將來她出生了,還得喊你一聲母親呢,你怎麼能忍心,忍心……”後面的話,因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沒說出口,但意思卻不言而喻。
這時,一個花容月貌,嬌俏可愛,約莫十四的姑娘走上前,彎腰扶住費倩如,一臉心疼的說道:“倩如表姐,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小心傷到肚子裡的孩子。”
“不…少奶奶不原諒我,我…我就不起來…”費倩如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看的旁邊的顧清宛直咋舌,爲了以後在府裡的地位,她也是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