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倒是你,剛纔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暈了?當真是有人砸了你?”顧清宛抱着兔子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不是不相信她說的話,而是這件事處處透着蹊蹺,先是莫名其妙跑來一隻兔子當了替罪羔羊,而後又有人襲擊了綠蘿,只是她卻沒事,難道暗中有人在幫她不成?
不可能!一想到這種情況,立馬就被她否決了,若是有人知道她在這裡,肯定會現身相見的,可剛剛那麼多的時間,卻無人出現。
“是啊,姑娘,剛剛好像有人拿東西砸奴婢。”
聽了顧清宛的話,綠蘿一臉鄭重的說道。末了,便往四下瞄瞄,突然被什麼東西吸引住了目光,綠蘿從地上站起身,顧不得整理髒亂的衣服,往走邊走了兩步彎下腰撿了個小銀錠子起來,一雙清秀的眉毛都快擠到一塊兒去了。
給小兔子順毛的顧清宛瞧見了,不由得樂了下,衝着她打趣道:“原來這就是兇器啊,沒想到兇手還挺有錢的嘛,快別皺眉頭了,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你想想看,你一月的月例也纔不過區區一兩銀子,眼下被打了下就掙了一兩銀子,多划算的買賣啊,如果每天被人用銀子砸一下,用不了多久就成小富婆了,你應該高興纔是。”
說到這裡,頓了頓,瞥了眼糾結的綠蘿,繼續接着道:“再說了,拿銀子砸你總比拿石頭砸你要強的多吧,不行,回頭拿這些銀子多給自己買些好吃的,補補。”
嘴上這般說着,心裡卻暗暗咋舌,誰特碼這麼有錢,居然想到用銀子砸人,足足有一兩銀子呢,也不知道是誰砸的?不過好在下手不重,只是脖子有些疼,稍稍休息休息就好了,只是那人是誰?想來應該也沒壞心思,不然此刻綠蘿也不會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只是爲何單單砸了綠蘿沒砸她呢?
一雙眼睛直直盯着銀子看的綠蘿,被顧清宛說的臉一紅,轉而一想她家姑娘說的也對,脖子到現在還疼着呢,這銀子就算是她的補償了。不過方纔被自家姑娘威脅一時沒反應過來,緩過神來,想着哪能讓姑娘一個人出去認罪,剛想站起來,自家姑娘又突地蹲了下去,若不是被銀子砸暈了,就自個兒這傻呆呆的樣子非得連累自家姑娘受罰不可。
盯着銀子又看了會兒,後忙把銀子揣懷裡了,見顧清宛懷裡抱着一隻小兔子,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咦,姑娘,您什麼時候逮到的兔子?好可愛喲!”
見她喜歡,顧清宛索性把兔子抱給她,隨口道:“兔子啊,就剛剛你暈倒的時候逮的,唔,你待會去找個籠子把她關起來,然後送到竹苑去。”
說着,又拿手去逗它,“小兔子啊,姐姐這就把你送到廚房燉了,你別害怕喲,姐姐會很溫柔,很溫柔的……”
只是話還未說完,綠蘿就抱着兔子後退了幾步,不可置信的瞪着顧清宛,哆嗦着嘴道:“姑…姑娘,您要把它燉了?”
不要啊!綠蘿在心底哀嚎着,小兔子那麼可愛,爲什麼要把它殺了?她家姑娘以前分明很善良,很善良的啊,平日裡連只螞蟻都捨不得踩死,這次怎麼忍心?一想到這麼可愛的小兔子慘死在菜板上,綠蘿就忍不住直打哆嗦。
看着綠蘿一臉豐富的表情,顧清宛不用想,都知道她在想什麼,無語的朝天翻了個白眼,她說的笑話很難理解嘛?擡手衝着綠蘿的腦門就彈了一下,“你這丫頭,我剛纔只不過跟它開了個玩笑而已,它沒當真,你倒是當真了。”末了,給了她一個無可救藥的表情。
綠蘿騰出一隻手揉了揉微疼的額頭,抽着眼皮看着顧清宛,“姑娘,您說話小兔子能聽懂嗎?”
顧清宛聽了,擡眸掃了她一眼,“萬物皆有靈性,不當它就是路邊上的小花小草都能……”
“啊——”
顧清宛的話還沒說完呢,就聽到綠蘿一聲大喊,不由得伸手揉了揉耳朵,“又怎麼了,一驚一乍的?”
“姑…姑娘,您說…說路邊的小花小草也能知…知道?”綠蘿瞪着一雙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顧清宛,磕磕巴巴的問道,隨後又驚恐的說了一句,“那之前咱們採花的時候,它們豈不是很痛?”
聽到這話,顧清宛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便秘的表情,指着綠蘿半天也沒說出話來,真是敗給她了,顧清宛真實體驗了一把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不知道說什麼,索性什麼都不說,轉身走了,後面的綠蘿見此忙跟上,嘴裡還不停的絮絮叨叨,“姑娘,是不是奴婢說的那樣啊……”
大樹底下,俊美無濤的少年抽着嘴角,“她一向如此說話?”語不驚人死不休?
站在他身後的男子聽了,亦是抽了抽嘴角,淡淡的掃了眼前面的少年,一本正經的回道:“偶爾。”說完,想了想,又補了句,“主子,您不見見顧姑娘嗎?”
絕色少年聽到這話,眸底的火星又泛了出來,沒好氣的回道:“見什麼見,有什麼好見的,人家在這裡活的那麼滋潤,哪裡還需要我見?哼,走了!”
見他生氣,黑衣男子轉移了話題道:“主子,既然出來了,是不是順道去趟相國寺?”
聞言,少年擡眸看了他一眼,眉頭蹙了一下,“去了也沒用,回王府。”
見絕色少年要走,黑衣男子很罕見的抓了下頭髮,面色猶豫道:“主子,若是以後顧姑娘知道了,怕是不會……”黑衣男子的話雖說的含含糊糊的,但意思卻不言而喻,依着顧清宛的性子,以後肯定要秋後算賬的。
“你不說她怎麼會知道。”
聽到這話,絕色少年身子僵硬了下,隨後尷尬的留下一句話,縱身一躍,便消失了。
被留下的黑衣男子有些傻眼,看着絕色少年離開的方向,嘀咕了一句,‘主子,這不是說不說的問題好吧?’說完,便也跟着縱身一躍,追了上去。
怕再出現類似上午的事情,顧清宛主僕三人一下午都關在偏房裡製作護膚膏,沒出院門,收穫倒是不小,制好的護膚膏就用綠綺平素裡收集的胭脂盒子承裝,主僕三人忙得不亦樂乎,就連晚膳都只吃了一些,就趕緊去忙了。
第二日,顧清宛磨磨蹭蹭的起牀,梳洗好,吃過早飯又歇了好一會兒才帶着綠蘿出院門,留綠綺在家看守,因着綠綺這兩天身體不舒服,所以每次出去顧清宛就只帶着綠蘿。
難得陽光明媚,顧清宛不急不緩慢悠悠的在去梅苑的路上散步,因着上次把香料全都孝敬給了寧老夫人,寧老夫人投桃報李,以她身子差爲由,下令讓她呆在屋子裡歇息,日常請安都免了,所以顧清宛並不急着去給大夫人請安,這也是顧清宛想讓寧老夫人當靠山的原因,寧老夫人是個妙人,懂得變通。
話說昨天瑞親王府來了人,她才因此逃過一劫,可依着大夫人呲牙必報的性子,肯定還記恨着她呢,她可不想去那麼早,剛巧碰上大夫人用膳,再讓她藉機拿捏她。再說了,不能去瑞親王府她也很無辜好吧,分明就不關她的事,真是躺着也中槍,以後再去請安估計站的時間會更久一些了,只要一想到這裡,顧清宛就恨不得病上幾天纔好,但又不能不去,明天就是威遠侯府嫡女的生日宴,她還想借着這次機會去趟濟民堂,遞個消息,所以對於大夫人的責難,只能咬咬牙忍了。
一路上走走歇歇,顧清宛主僕二人最終還是走到了大夫人的院門口了,正低着頭想萬一待會大夫人藉機爲難她,她要不要弄點兒好東西回敬一下,藉着瑞親王府送來的藥材,她偷偷制了些癢癢粉,實在忍不了就給她加點料,正想着,就感覺到旁邊的綠蘿在拽她的衣袖,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大姑娘回來了。”
聞言,顧清宛擡頭朝綠蘿手指的方向看去,正見寧雪蘭在另一條路上,火急火燎的往這邊走來,顧清宛瞧着有些詫異,明天就是威遠侯府嫡女的生日宴,寧雪蘭作爲威遠侯府的兒媳婦,應該很忙纔是,怎麼這會子卻有時間回孃家?而且瞧着模樣還挺急,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不是說女子出嫁後難得回門一趟麼,距離上次回門才幾天的功夫,她怎麼又回來了?不過這不是她擔心的問題,她在猶豫着要不要回避,正糾結着,寧雪蘭的人影已經走到了近前。離得近了,顧清宛這纔看清她的臉色,跟上次見的沒甚差別,只是眼睛略有些紅腫,似是才哭過,顧清宛心中猜測,莫不是在婆家受了委屈,跑回來告狀的?
雖然她跟寧雪蘭接觸的不多,但能看得出來,寧雪蘭根本不像是個會受閒氣的主,再說了,孃家身份不低,按理說威遠侯府不應該給她氣受纔對,壓下心中的疑惑,顧清宛上前一步衝着寧雪蘭福了福身子,“給大姐姐請安。”
寧雪蘭聽了,只是偏頭掃了顧清宛一眼,眼神裡含了絲怨恨的神色,之後照舊邁着步子往大夫人院子裡走,待寧雪蘭過去,顧清宛站起身子,撓了撓頭,怎麼感覺寧雪蘭對她有敵意似的,她好像沒有得罪過她吧?想着便跟在寧雪蘭的身後就要進去,卻被身後的綠蘿拉住了身子,只見她湊上來,小聲嘀咕道:“姑娘,咱們還是不要進去了吧。”
剛剛大姑娘的眼神好嚇人,她怕自家姑娘進去會受連累,以前就是這樣,每當大姑娘心情不好的時候,遭殃的都是自家姑娘,別看大姑娘對外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但她知道,大姑娘是最不好相與的,自家姑娘沒了以前的記憶,她得提醒纔是。
顧清宛頓下腳步,綠蘿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的,但在重要的事情上從不含糊,這會子制止她肯定是有原因的,忙拉着她到一處的避涼處,小聲詢問道:“是不是聽了些什麼,快說。”
經過昨兒的事情,綠蘿人也變小心了,這會子聽到顧清宛的話,忙四下瞄了瞄確定沒有人,這纔開口,聲音壓得低低的,只有她們兩個人才能聽到,“姑娘,今兒奴婢去大廚房拿東西時,聽到廚房裡的幾個婆子在攪舌根子,她們說前不久威遠侯夫人將自家娘侄女說給了威遠侯世子當貴妾,就是大姑爺,還說是因爲大姑爺風流成性,先毀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不得已才委身與妾的,好在是姻親,沒有鬧的太難看,據說這幾天,那位貴妾被診出了有孕,不僅如此,而且那位貴妾藉着懷孕,處處與大姑娘作對,可偏偏威遠侯府的人事事向着那位貴妾,所以上次大姑娘才一個人回的門,這事府里人都傳遍了,只是礙着大夫人,不敢明目張膽的說。”
說到這裡,頓了頓,嚥了口唾沫,又四下瞄了瞄,之後接着小聲的道:“姑娘,奴婢敢斷定,這次大姑娘獨自回來肯定是因爲這事,所以奴婢看,咱還是不要進去了吧。”
顧清宛聽了,沒出聲,心中暗岑道,這些威遠侯府的秘事能傳進寧國侯府來,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定是那些陪嫁丫頭回來之後說的,想着寧雪蘭剛剛那雙哭紅的眼睛,她不由得有些同情她,這就是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啞嫁的結果啊!雖然出嫁前也打聽了不少,但身爲大家閨秀,世家子女,大多數都是用來聯姻的。
同在一個地方,顧清宛不相信,依着威遠侯世子的風流成性,寧國侯府的人會不知道,可最後還是把寧雪蘭嫁了過去,他們都是以家族的利益爲先,其次才考慮子女的幸福。
這個時代的親事,最講究的就是門當戶對了,其他的都是次要的。男人三妻四妾純屬正常,只要家世好,只要在當家主母的位置上,什麼寵愛都是騙人的,唯有權利在手纔是真的。
想到這些,顧清宛不由蹙起了眉頭,幸好自己穿越到了農家,幸好自己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不然遇不到一心一意之人,她寧願一輩子不嫁。她可不稀罕什麼王權福貴,縱使身份尊貴嫁妝再多又如何,不都是有一輩子的時間要過麼,這裡不是二十一世紀,離婚比登天還難,那些王孫貴族寧願在家養個米蟲也不願離婚這樣敗壞家風的事情出現,到那時又該如何自處?而且就算婆家願意放人,孃家也不會願意,十有八九會偷偷賜死,謊稱暴斃,也不會讓她們活着連累家中未出嫁的姑娘。
越想就越覺得古代的女子活的淒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句話被體現的淋漓盡致,到了男方家,一切皆有男方處置,那種被當作陰謀的棋子就更慘了,一旦出了事,她就會被第一個推出去,婆家不待見,孃家不收留,最後的下場怎一個慘字了得。想到這裡,顧清宛不僅有一種憤恨,爲何從古至今,女子的地位都是那麼底下,女子那一點兒比男子弱了?女子照樣能頂半邊天。
緩過神來,顧清宛嘆息一聲,即使精明如大夫人,爲自家女兒精挑細選了一門親事,到頭來照樣不如人意,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聽說,定親那會兒大夫人備齊嫁妝毫不含糊,要不是有寧老夫人在上面壓着,大夫人恨不得把整個寧國侯府都給寧雪蘭帶過去纔好,不過話說回來,寧雪蘭一受氣就往孃家跑,怕是更不得婆娘待見了。
唉,管她怎麼樣呢,反正都跟她沒關係,只是這會子進去肯定會撞到槍口上,可明天就是生日宴了,萬一中間出了什麼變故,想出去豈不是得等到猴年馬月?
顧清宛站在院門口正糾結着要不要進去,就聽到裡面傳來噼裡啪啦的響聲。可不是,大夫人這會子正在屋子裡摔東西呢,先是一整套的茶杯,後是瓷器什麼的,反正碎瓷片亂了一地,寧雪蘭也沒出來,就坐在那兒巴巴的掉眼淚,“早知道嫁過去受這窩囊氣,我還不如嫁個農夫呢,至少不敢惹我生氣,一家人當神仙似的供着我,也不敢去拈花惹草了,娘,你可得爲女兒做主啊,他說只要那個小賤人生個兒子,他就請旨讓她當二夫人,往後女兒在府裡哪還有位置啊,若是這樣,女兒還不如死了算了。”
聽到這話,大夫人也是頭痛欲裂,本來頂好的一門親事怎麼就變的這麼糟糕了,蘭兒是她的第一個女兒,平日裡寵的跟眼珠子似的,一絲半點的委屈都捨不得讓她受,可這倒好,嫁過去還沒多長時間呢,就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嬌容憔悴不說,連想死的話都說出口了,那還了得,大夫人氣得雙手緊攥着帕子,心就像被刀絞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