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弟子有話要說。”折騰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顧清宛隨手捏了一塊點心正想往嘴裡填,那邊秦哲又開了口。
“說。”胡奉書一臉慈愛的看着顧清辰,越看心裡越歡喜,在他看來,這個孩子將來必有大出息,關鍵是這孩子的心性好,未考覈之前,對他的評分就很高,眼下經過他今天的表現,讓他對他的評分又高了不少,如今幾乎接近滿分了,只要以後不誤入歧途,將來必有一番大的作爲,活了大半輩子,這點他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師傅,您先前不是一直想爲師孃收一位徒弟麼。”沉吟了片刻,秦哲緩緩的說道。
聽到自家徒弟提到亡妻,胡奉書滿臉的笑意瞬間就消失了,一雙渾濁的眼睛裡溢滿了哀傷,隨即,轉眼即逝,不自覺的搖頭嘆了口氣,回答秦哲的話,“是啊,爲師一直想爲你師孃收一位徒弟,可以繼承她的衣鉢,可惜,這麼些年來也未曾找到合適的人選。”
說完,停頓了下,之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滿臉疑惑的擡眸看着秦哲,問道:“你怎麼突然想到這件事情了?”
這無端端的怎麼想起提這件事情?哲兒不是隨意挑起話頭的人,難不成他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
果然如他猜測的一樣,秦哲就是找到了合適的人選,所以才提的這件事情,只聽他說道:“師傅,依弟子看,顧姑娘就非常合適,相信師孃一定會喜歡她的,您老覺着呢?”
“清宛丫頭?”胡奉書挑眉。
“啥?”顧元河和顧老爺子疑惑。
“咦?”顧清璃,顧清宛以及顧清辰兄妹三人一臉問號。
意外的,絕對不只是胡奉書,還有顧老爺子,至於其他人,就是疑惑佔大多數了,畢竟,像顧元河這樣在田地裡刨食的農家漢子,還不知道他那話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也不怪乎他們疑惑,上元佳節那天胡奉書就說過了,他的妻子已經去世,這過世的人還如何收弟子?認個死人當師傅,說出去還不夠瘮人的呢。
疑惑之後,屋子裡一時間倒是安靜了下來,就在衆人以爲胡奉書不會同意的時候,便聽到‘嘭’的一聲桌面被拍響的聲音,然後緊接着就看到胡奉書站了起來,他衝着秦哲一臉懊惱的說道:“對啊,老夫怎麼沒想到呢,看來當真是不服老不行嘍。”
“師傅是當局者迷。”秦哲嘴角含笑的說了一句。
“哈哈——不管是什麼,這都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秦哲的話音一落,胡奉書突地發出一陣大笑,一會兒之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一樣,笑聲戛然而止,垂頭喪氣的接着道,“你我是情願,可是也得人家清宛丫頭肯同意才行啊。”
他雖說是很想爲芙兒收一個徒兒,但也不能做出強人所難的事情來,如果不是人家心甘情願的,相信芙兒天上有靈知道後,定然會怪他的。他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承認芙兒已故的事實,一般姑娘很少會心甘情願認一個已故的人當作師傅的,即使那個已故的人滿腹才華。這也是他一直沒有替芙兒找到合適人選的原因。
“師傅不必擔憂,弟子看得出來,顧姑娘不是那種在意世俗觀念的人,相信她一定會同意的。”秦哲的嘴角輕輕翹起,看似心情很好的樣子,他對胡奉書說完,就扭頭看向顧清宛,問了一句,“顧姑娘,你覺得在下說的可對?”
‘它孃的,對你個大豬頭’,聽到秦哲的話,顧清宛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在心裡暗罵了一句,什麼話都讓你說完說盡了,還讓本姑娘說屁啊,實在是沒看出來,這個叫秦哲的夫子居然會這麼能坑人,說的話堵的她根本沒法接下去嘛。
眼下自家小弟認了胡奉書當師傅,二哥也在這裡上私塾,如果她不同意,胡奉書她倒是不擔心,頂多就是遺憾傷心一下,依着他的品性肚量是不會爲難二哥和小弟的,可要是萬一因此惹怒了他的徒弟們,那就不好說了,最怕的就是小人之心,暗箭難防,畢竟二哥和小弟剛到這裡,對什麼都不熟悉,要是像秦哲這樣當夫子在暗中爲難他們,那……
一想到這種可能,顧清宛就氣得牙根直癢癢,秦哲說的對,她不在意世俗觀念,也不是不願意認一個已故的人當師傅,她只是氣不過,秦哲竟然用這種辦法逼她就範,而且更氣人的是,爲了二哥和小弟,她不得不按照他說的去做。
其實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之前在山谷的時候,雖然沒有正式拜師,但也算認了神仙姐姐當師傅,那樣驚世駭俗的事情都做了,更何況是現在這種情況,只是一想到這個秦哲,顧清宛就恨不得立刻就把他拉出去狂揍一頓,方纔能消除心頭之氣。
心裡氣悶的不行,不過面上卻絲毫沒有表露出來,她彎着眼睛,嘴角含笑,實則是眼冒冷光,咬牙切齒的對秦哲說道:“沒想到才第一次見面,秦夫子就對清宛瞭解的如此透徹,真不愧是育才書院的夫子,清宛信服,相信二哥和小弟以後在這裡唸書一定會受益匪淺的。”
顧清宛雖然答所非問,但話裡的意思卻表現的很明顯,秦哲聽後滿意的點點頭,只是心裡卻有一絲疑惑,那小丫頭分明是笑着說的,可他爲什麼會感覺周遭冷颼颼的,像是颳了一陣陰風似的,不僅如此,而且那小丫頭看着他的眼光,讓他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就好像是被人盯住了一般。
隨後微微搖了搖頭,甩掉了這個無稽的想法,那小丫頭只不過是比旁人聰慧了些,也知道隱藏自己的實力,可即使再如何聰慧,也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不可能會有那麼深的心思的,肯定是他自己多想了。
那邊秦哲甩着腦袋,這邊顧清宛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在心裡暗岑,以後有的是機會報仇,哼,先讓他得意這兩天,到時候有他哭的。就在顧清宛yy的時候,就聽到旁邊傳來顧元河的說話聲。
“那個,四丫頭,秦夫子說的是啥意思?爹沒聽明白,你給爹說說。”一旁的顧元河雲裡霧裡的,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完全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聽胡院長和那個秦哲話裡的意思,是想替已故的胡夫人收自家小女兒當徒弟,可四丫頭剛纔說的話是啥意思,到底答應了還是沒答應啊?
不僅顧元河心急,就是顧老爺子也是焦急的不行,就算清宛丫頭有一顆玲瓏心又能怎樣?說到底還是姑娘家,將來終究是要嫁人的,如果認了已故的胡夫人當師傅,以後嫁人會被婆家看輕的,這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做啥要認一個死人當師傅?
聽了顧元河的話,顧清宛放下手中的茶盞,緩緩的站起身,隨手拍了下皺褶的衣裳,之後一臉嚴肅的看向他說道:“爹,對不起,沒有經過您和孃的同意,就私自答應認師傅的事情,還望爹不要生女兒的氣。”
“四丫頭……。”
張了張嘴,顧元河滿臉焦急的想說什麼,不過卻被顧清宛給打斷了,“爹,您別急,先聽女兒把話說完,女兒之所以做這個決定,並不是因爲一時衝動,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女兒早就聽說過胡夫人的事蹟,也非常仰慕她,以前苦於沒有機會接近胡夫人,雖然現在她老人家已經仙逝,但能成爲她的徒弟是女兒的榮幸。”
說完,停頓了下,非常認真的看着顧元河接着道:“希望爹您能成全女兒。”
她說的話並非全是虛言,因着二哥和小弟未來好長一段時間都要在育才書院讀書,再加上小弟認了胡奉書當師傅,所以她就讓人暗中調查了一下胡奉書家裡的情況,如果不是對他徹底瞭解,她又怎麼會放心讓小弟認他當師傅。
蘭逸軒走的時候,留下了幾隻信鴿,說是如果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事情可以讓信鴿帶信給他,酒樓開張那天回到家裡,她就給蘭逸軒送了消息,託他調查一下胡奉書的情況。不是她不相信鄭掌櫃,畢竟鄭掌櫃只知道胡奉書的爲人,而不清楚他家裡的情況,她這麼做,一來是想讓自己放心,二來也是不想以後徒增無謂的麻煩。
昨兒晚上信鴿就飛了回來,她看了蘭逸軒的調查,大致對胡奉書一家有了初步的瞭解,沒想到胡奉書的夫人是一位才華橫溢的才女,她在世時,京城裡有好多大家閨秀爭相認她當師傅,可惜胡夫人喜靜,不常出門,故而都一一拒絕了。
從那以後,京城裡的夫人小姐們就暗地裡開始說她高傲,目中無人之類的話,可又不敢輕看與她,所以每次大型的聚會,都不給她好臉子看,久而久之,胡夫人也懶得去參加那些聚會,只是偶爾去跟一些知己好友聚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