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葉成紹在乾清宮裡大鬧了一場,反倒怪皇上的人把素顏弄丟了,皇上被他吵得頭痛,罵又罵不過,打又捨不得,又不想真與他鬧僵了,將來這渾小子真的去了北戎,只親他的孃親,不會大周了怎麼辦?只好讓紹揚將他勸了回去。
葉成紹回東宮後,就立即將青竹和紫綢兩個招了回來,當着皇宮之人的面,將這兩個人大罵了一通,這兩人自然知道他是在演戲,兩人也配合着演給宮裡人看,到了第二日,葉成紹就將青竹和紫綢兩個打發到別院裡去了。
青竹帶着紫綢真的去別院,在別院里拉了好一車玉顏齋生產的胭脂和潤膚露,向京郊而去,銀燕派過來的人接引,青竹和紫綢也一同去了小山莊,在小山莊裡照顧素顏。第二天,青竹就給素顏化了妝,在銀燕所帶的一隊人馬的護衛下,提前出發,向北方而去。
中山侯府,中山侯正在收拾東西,明天就是太子去北戎的日子了,太子此去北戎,雖有依柔公主的護估,但是,他畢竟是大周的太子,北戎朝中,痛恨大周的人大有人在,必須有個精明強幹,又老成持重的人跟隨而去,幫他參謀周劃才行,所以,他早就向皇上請纓,此次隨太子而去。
中山侯正在收拾着東西,門簾子被掀起,中山侯夫人手裡端着一碗參茶走了進來,看到他正在忙,眼神微黯,臉上卻帶着笑,柔聲道:“侯爺,用些參茶吧,明兒得早起呢。”
中山侯聽了回過頭來,看着夫人,夫人溫婉的眼眸輕眨了眨,垂下眼皮,並沒有與他對望,而是將茶送了過來,放在桌上。
“夫人……”中山侯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歉疚。
“侯爺請喝茶,這些東西,妾身幫你收拾吧。”侯夫人仍是沒有看中山侯,拉過牀上的一件錦袍,幫中山侯疊着,中山侯每次遠行,都是自己打理收拾,從來不假借夫人之手,以往夫人也沒有強求過要幫他打理,而這一次……中山侯的心裡有些發酸,端起參茶連喝了幾口,說道:“還是夫人沏的參茶好喝。”
中山侯夫人手裡忙着,臉上的笑容裡卻是含着一絲苦澀,幽幽地說道:“好喝就多喝點吧,但願這茶香能在侯爺的心裡留久,侯爺不會忘了這種味道纔是。”
中山侯聽得心頭一滯,端茶的手輕顫了一下,擡頭看向侯夫人,侯夫人幫他將那件衣袍疊好後,又拿起另一件疊着,她知道侯爺在看她,但是,她不想回頭,更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軟弱和不捨。
“夫人,我會回來的,太子殿下也會回來的,皇上此次派爲夫去,就是爲了將來督促太子殿下回大周。”
“妾身明白的,侯爺以國事爲重,妾身雖然是婦道人家,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侯爺此次一去,只怕沒個三年兩載,回不了家,明昊也要跟着你去,妾身……妾身怕老太君將來身子不適時,想見侯爺一面都難……”中山侯夫人的聲音終於有些哽咽了,她輕捂着嘴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有勞夫人了。”中山侯起了身,向侯夫人深深一輯,此去確實不知歸期幾何,老母在家裡還要夫人照應,中山侯心中的愧意更深了,可是,他不能不去啊,這是皇命。
中山侯夫人見了忙轉過身來,回了一禮,說道:“這是妾身應該做的,侯爺無須多禮。”
侯夫人眼中的淚光,深深的刺痛了中山侯的眼睛,侯夫人向來堅強而內斂,平日裡感情很少外露,驟然見到她的眼淚,侯爺在震驚的同時,心裡也涌出一絲的不捨來,嫁給自己二十幾年來,夫人一直賢惠溫婉,持家有度,相夫教子,慈子孝母,從沒半句怨言,哪怕她知道自己的心裡始終掛念着的是……另一個人,她明明有所察覺,也從來沒有怨恨過,一如既往的對自己好……
“夫人……”中山侯有些衝動的走了過去,握住夫人的手,拿出自己的帕子,輕輕幫她拭着眼睫上輕顫的淚珠。
“妾身失態了。”中山侯夫人含着淚,羞澀的一笑,偏過頭去,繼續幫侯爺收拾東西。
如梨花帶雨般的笑容明豔又溫婉,侯爺看着侯夫人有些出神,腦子又回想到夫人初嫁之人,那樣美麗婉約,像一朵靜放在夜色中的玉蘭,相比依柔公主,夫人的美更加沉靜,更加幽然,侯爺心裡突然就生出一絲不捨來,“夫人,爲夫不在家的日子裡,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孃親,這個家,就託付給你了。”
“侯爺放心吧,妾身一定會好好照顧老太君的,你也要多保重。”說着,她勇敢地擡起頭來,深深地凝望着侯爺,眼裡露出一絲堅毅之色,又道:“妾身知道,這一次,侯爺最放心不下的還是皇后娘娘,侯爺安心的出發吧,妾身但願侯爺這一次能一償所願,夢圓而回。”
侯爺聽得心頭一窒,得償所願麼?他的手委頓下來,腳步沉重的走到椅子邊上坐下,眼睛看向了窗外,月光清涼如水,斜照在窗外的樹枝上,在窗棱上留下幾道黑色的陰影,使屋裡憑添了幾絲蒼桑而無奈的氣氛。
她高貴而美麗,如一隻高傲提火鳳凰,從第一次見到依柔公主起,中山侯就深深地愛上了她,可是,她卻愛上了皇上,那個對她並不太真心的,只是想要利用她的男人。
爲了守侯她,保護她,這幾十年來,他一直暗中幫助着她,可在大周的日子裡,她仍是被皇上傷得遍體鱗傷,帶着失望和怨懟而回了北戎,他們都不年輕了,曾經的那份感情已經被他深埋在了心底,她會有她新的人生,新的愛情,就算她的生活裡會有自己的存在,那也只會永遠是臣子、朋友的身份,他不敢妄想,她也不會青眼於他,何況,大周還在夫人,還在自己的家族,他就算再深愛着她,不能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不然,後果是他所不能承受得起的。
曾經以爲,只要她肯多看自己幾眼,他的心也會跟着雀躍欣喜若狂,也許是時間太長了,很多感情都發生了變化,現在的他,面對皇后時,理智和成熟了很多,仍然很關心她,仍然會擔心她,仍然會爲她心疼,爲她難過,但卻沒有了想要擁她入懷的慾望,似乎所有的關心和守護早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一種寄託……
“相公,對不起,妾身不應該說這一些的。”侯夫人見自己觸痛了侯爺的心病,一時又後悔了起來,都忍了二十幾年了,怎麼臨老了,反而控制不住了呢?
侯爺被侯夫人的一聲相公喚回了神,他有些發怔地看向侯夫人,嫁給自己二十幾年了,夫人還是第一次喚自己相公,是啊,自己是她的相公,是明昊的爹爹,眼前這個女子,自青春年少起就陪伴在自己身邊,二十幾年如一日的關懷體貼照顧着自己,幾乎將全部的青春和感情奉獻給了自己,可自己對她呢?侯爺心裡的愧意更深了,突然就覺得自己很捨不得侯夫人,他第一次衝動的,有些生硬的喚道:“娘子,對不起……”
侯夫人聽得心頭一顫,眼淚再也忍不住,噴涌而出,他的眼裡,心裡終於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了,她努力了那麼多年,堅持了那麼多年,終於將他這堅冰給捂熱了,她終於撲進了侯爺的懷裡,嚶嚶哭泣了起來,抽咽着說道:“相公……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明昊走了,你再一走,我會……”
要是放在往日,侯夫人絕不可能對侯爺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一直是通情達理,又很順從侯爺的,但這一次,她突然就感覺很絕望,很害怕,怕侯爺就此一去,從此天涯兩地,再難相見,所以,她麻起膽子,拼着丟了自尊和臉面去求他這一回,也許會失敗,也許會被他嘲笑,但是,她知道,不說一次,她絕對會後悔。
侯爺的身子微微一震,他有些僵硬的擡起手來,擁住侯夫人,心也變得柔軟了起來,侯夫人的淚水打溼了他的胸襟,這樣無措又柔弱的侯夫人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今天的夫人很脆弱,像個不諳世事,不敢離開大人的孩子,這讓侯爺那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不要走,不要走,相公,皇后娘娘的身邊還有很多人保護,就是太子,他也有明昊的保護,我們上官明,對皇室做得已經夠多了。”侯夫人抽抽噎噎的在侯爺的懷裡絮叨着。
“好,我不走,不走,你不要哭,別哭,一會子讓明昊看見了,還以爲爲夫我欺負了你。”侯爺感覺侯夫人的眼淚把他的心都浸溼了,無奈又心疼的幫她擦着淚水,柔聲勸道。
說話間,外面傳來輕輕的叩門聲,侯爺聽得身子一僵,有些不自在的把侯夫人往外推,侯夫人也忙起了身,擦着臉上的淚水,收拾着心情,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臉一紅,互看了一眼,侯爺臉上就帶了笑,戲謔的對侯夫人道:“只怕是兒媳婦來了,娘子這個樣子,可有點不像是個婆婆哦。”
侯夫人聽得臉更加紅了,嗔了侯爺一眼,含淚的臉上,帶着一絲幸福的笑容,微揚了聲道:“進來。”
進來的果然是文英,文英一見公公婆婆都在,一進門,便跪了下來。
侯爺和爺夫人一陣詫異,文英嫁過來這幾天,很得侯府上下的歡心,文英性子爽朗大方,做事公明清正,待下寬厚,行止進退有據,全然沒有半點庶女的小家子之氣,大家閨氣的風範盡顯。侯爺和夫人對這個兒媳是很滿意的。
“兒媳,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侯夫人忙上前去扶文英起來。
“公公,婆婆,文英有事相求。”文英不肯起來,仰頭看着侯爺和夫人。
“什麼事情起來再說,你這孩子,再大的事情也不能跪着啊,着了涼怎麼辦?可是明昊欺負你了?”侯夫人心疼的拉了文英起來,文英聽了這話才起了身,臉卻微微一紅道:“婆婆,相公他確實欺負文英了,文英是來向公婆討要公道的。”
侯爺聽得詫異,心裡卻有些不豫,這新媳婦進門還沒有幾天,就來告兒子的狀,這個樣子可不好,嫁夫隨夫,兒子屋裡,兒子就是兒媳的天,豈能由得她胡亂置喙兒子?
如此一想,侯爺的聲音就有點重,“你且說說,明昊如何欺負你了?”
“他要去北戎,兒媳也不阻攔,但兒媳也要跟着去,兒媳嫁與他纔不過幾天,他便要遠行至萬里以外,而且,還歸期遙遙,這讓兒媳情何以堪?難道兒媳才一嫁過來,就要獨自守着的空房,渡過無盡的黑夜麼?”文英毫不畏懼地迎向侯爺審視的目光,大膽地說道。
侯夫人聽了這話立即有同病相憐的感覺,明昊爲何會要去北戎,侯夫人心裡是再清楚不過了,他們兩父子一個德性,都是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都是爲了那一份沒有希望的感情而去守護,卻不知道這樣會傷害了真正愛他們,關心他們的人,侯夫人嗔了侯爺一眼,對文英道:“好,娘幫你去說,讓明昊也帶你去,最好是你們回來時,能帶上爲孃的孫子。”
這話讓文英羞得滿臉通紅,剛纔一臉的委屈之色也被侯夫人這話給衝散,雖然不好意思,但她卻大膽的回道:“是,婆婆,兒媳一定會努力爲您生個大胖孫子。”
侯夫人聽得笑了起來,她是越發的喜歡這個率真而又爽直的兒媳了,半點也不扭捏做作,敢作也當,敢說敢想,與她說話,一點也無須多費心思,婆媳難得的很投緣。
“胡鬧!這一路上千裡迢迢,你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哪裡禁受得住?夫人,你也跟着胡鬧。”侯爺被這一對婆媳弄得很無奈,大聲喝道。
“公公,兒媳沒有胡鬧,太子妃懷了身子都能受得住那長途的顛頗,兒媳更能受得住,而且,一路之上,兒媳還可以照顧大嫂呢。公公,求您讓兒媳跟着相公一同去吧。”文英沒有被侯爺的嚴肅嚇到,大聲說道。
“侯爺,你不去說,妾身去,明昊那孩子,好不容易成了親,卻又將媳婦扔在家裡頭,自己往外面跑,這跟沒娶媳婦有什麼兩樣?他的年紀可也不小了,咱們上官家早就該添個人丁了,老太君可是念叨了好幾年了呢。”侯夫人堅持着。
“隨便你們了,我去宮裡向皇上告病,北戎我不去了。”侯夫人的話讓侯爺有些動心,畢竟自己也到了這個年紀了,誰不想早些抱孫子啊,何況,他也是孝子,老太君年歲已高,還能活多久,若是能夠四世同堂,那也是天大的福氣。
於是,葉成紹啓程那一天,除了冷傲晨和上官明昊以外,文英也在出行之列,皇上沒來送葉成紹,他心裡還有氣呢,黃姑姑帶着人,幾乎將京城翻遍了,也沒有找到素顏的蹤影,那一日去了東王府的別院裡,被東王妃狠罵了一頓,碰了一鼻子灰後,回來皇上就命人打了她四十板子,至今傷勢還沒有好,皇上惱火得很,身爲一國之君,手下之人,竟然連一個孕婦也守不住,太沒面子了。
葉成紹的隊伍很長,除了文英和她的侍女所坐的馬車外,還有十幾兩滿載物品的馬車,一行浩浩蕩蕩的離了京城。
素麗和鬱三公子,還有端雅和紹揚也一同送出了北城,在北城外,葉成紹對素麗道:“三妹妹,原本是該吃了你的喜酒再出門纔是,無奈形勢不等人,娘子的鋪子和廠子,你一定要幫她守好了,將來,我們一定還會回來的。”
素麗的眼眶溼溼的,她吸着鼻子,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大姐走得突然,她連一句告別的話也沒說,而且,還是懷着身子的,如今皇上又正命人在四處搜索,大姐東躲西藏的,過得肯定很辛苦,她好想念大姐呀。
鬱三公子見素麗半點沒有說話,忙扯了扯子她的衣袖道:“想哭就哭出來吧,這般忍着,很辛苦呢。”
素麗一聽,睜大眼睛瞪着他道:“你什麼意思?哪有勸人哭的,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素麗原本溜圓的大眼,這一睜,就更加黑白分明,靈動可愛了,鬱三公子輕哧一聲,也瞪着眼睛對素麗道:“你那麼瞪眼做甚?比誰眼睛大麼?哼,我的也不小呢。”
素麗聽了掄起不拳頭就向鬱三公子捶去,嗔道:“一邊去,我跟姐夫告別呢,你胡攪纏什麼?”不過,被鬱三這樣一攪合,原本離別的擔憂和悲傷消散了不少,不用忍她也哭不出來了,對葉成紹道:“太子姐夫放心吧,我一定能把大姐的鋪子打理好,還會發揚光大的,不過,你可要記住,可不能欺負我大姐,去了北戎更不許娶胡人女子進門,讓大姐受氣,不然,哼,你回來,我可不放過你。”說着,示威地揚了揚她的小拳頭。
葉成紹是她的大姐夫,可也是大周的太子啊,鬱三公子被素麗的舉動嚇到,忙伸手將素麗的小拳頭握在掌心裡,對葉成紹笑道:“臣祝殿下一路順風,心想事成,早得貴子。那個,三姑娘她就這脾氣,您千萬別見怪。”
葉成紹哪裡會慣罪素麗,說起來,自己能娶到素顏,素麗是立了功的,他早就將素麗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一般看待,俏皮的素麗更讓他覺得親切,他笑着搖了搖頭,眨了眨眼道:“三妹妹,難道你認爲,姐夫人欺負得了你大姐麼?”
素麗聽了便擡頭看了一眼,列隊里正端坐在馬上,身姿矯健的上官明昊和冷傲晨,嘴角勾起一抹壞壞的笑意,揚起下巴道:“也是,看姐夫的樣子,也是個被大姐欺負的,唉,沒辦法啊,我們藍家姑娘都太優秀了,姐夫,你還是小心些吧,前有狼,後有虎呢,我相信,你若真敢娶個胡女進門,大姐肯定得把你休了。”
“三妹妹,那種沒品的事情,你姐夫我怎麼會做呢,放心吧,姐夫我這一輩子只有你大姐一個就夠了,倒是你呀,還是擔心擔心某些人吧,我聽說,鬱夫人可是給了好幾個漂亮的丫環放在三公子屋裡呢,你再不嫁過去,小心某些人忍不住了……”葉成紹的心也被素麗和鬱三帶得明朗了起來,一時忘了前途的艱險,也與素麗開起玩笑起來。
“他敢,他要是給我弄個通房放在屋裡,我立馬就……”素麗聽得頭皮一炸,轉過身就要去擰鬱三的耳朵。
鬱三不等她將後面退親二字說出口,忙捂住她的嘴道:“不敢,不敢,姑奶奶,小生可從沒有生過異心,小生也不是那好色貪歡之人,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冷傲晨和上官明昊在一旁聽得也是直笑,一行人終於出發了,葉成紹一離京城,馬速就快了很多,他與冷傲晨一起,將大部隊留在後面,自己向前疾奔,素顏已經比他們先走了幾天,一路上又是躲躲藏藏的,怕被人盤查和發現,葉成紹擔心得緊,不知道素顏的情況怎麼樣。
銀燕帶着素顏確實走得也不快,素顏畢竟懷了身子,雖然,她坐的馬車上,鋪了厚厚的被子,又依着素顏的建議,做了個彈簧坐墊放在馬車裡,減少了馬車的震幅,但是,她還是不敢將行程放得太快了,好在青竹陪着素顏,一路上爲她用內力按摩,緩解了她身上的疲乏和痠痛,素顏感覺還算好。
追到第三天時,素顏已經到了冀州境內,青竹一直用司安堂的特殊方式與葉成紹保持着聯繫,終於在素顏落腳的小店裡,葉成紹和冷傲晨追到了青竹的商隊。
青竹也估摸着葉成紹該追到了,所以,安頓好素顏後,她就在店外守着,果然看到葉成紹與冷傲晨雙雙只帶了幾個隨從追了過來,心中頓安,忙上前迎了上去,卻並不靠前,青竹這一次是扮成商婦模樣出來的,葉成紹只對她點了點頭,兩人裝作陌生,並沒有說話,青竹只是朝小店二樓的度房間指了指,便自己扭身先回了店。
冷傲晨跟在葉成紹後面也一同往樓上而去,青竹沒有直接進門,而是守在了門外,葉成紹和冷傲晨推了門,走了進去,果然看到素顏正端坐在屋裡,手裡拿着一張地圖在研究着,她一見葉成紹和冷傲晨同時進來了,一時大喜,忙站了起來,剛要說話時,就聽到青竹在外頭大聲喝問:“你們是誰,要做什麼?那是小的主子。”
冷傲晨聽得一驚,忙轉身準備出去,就見剛關上的房門被人一腳踢開了,護國侯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臣給太子,太子妃殿下請安。”護國侯向葉成紹和素顏行禮道。
葉成紹的臉色很不好看,看來,自己身邊司安堂的人裡仍有皇上的人,是他們泄露了自己的行蹤,而護國侯這一路肯定就是跟着自己來,捉拿素顏回去的,皇上還真是不死心,明明是父子,爲何非要逼得自己討厭和憎恨他纔好呢?就算自己帶了素顏走了又如何?大周是自己的故鄉,自己終究是會回來的,非要鬧得自己與他敵對嗎?
“護國侯好耐性啊,跟在本殿後面幾天,連半點子聲響都沒有,這本事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強,皇上只給你封個侯爵,實是在虧待你了。”葉成紹眯着眼睛冷冷地對護國侯道。
護國侯笑着回道:“謝殿下誇獎,老臣也是奉皇上之命行事,皇上有旨,太子妃殿下被歹人所擄,失蹤多日,着老臣尋找,老臣幸不辱使命,皇上很關心太子妃殿下,說她有孕在身,不適宜長途勞頓,爲了皇室後繼有人,爲了太子妃殿下和皇太孫的安全,還是請太子殿下允許老臣,將太子妃殿下護送回京。”
“護國侯辛苦了,不過,我家娘子既然出來了,再回去也是受顛頗,本殿下也是尋了幾日才找到她的,把她再放回皇宮,本殿實在是不放心,還請護國侯回京向皇上稟明,本殿就此將娘子帶去北戎了。”到了這個份上,再說多餘的也沒意思,葉成紹乾脆明說道。
護國侯聽了仍是笑道:“請殿下不要爲難老臣,老臣皇命在身,不得不從,請殿下成全一二。”
“本殿也知道侯爺是奉命行事,本殿不爲難你,這裡有一封信,請侯爺交給父皇。”葉成紹似乎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出,他自懷裡拿出一封信來,交到護國侯手裡,又道:“侯爺回去後,只說是本殿將劍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就範的,一切罪責,又本殿來承擔。”
他的話音剛落,冷傲晨的長劍就突然抽了出來,真的架在了護國侯的脖子之上。
護國侯沒想到冷傲晨說打就打,他正伸了手去接葉成紹手裡的信,腦子裡在思量着要如何完成皇命又不得罪太子就好,猝不及防就被冷傲晨給制住了,心裡好生惱火,怨懟地看了葉成紹一眼,太子分明就是聲東擊西,用信引開自己的注意力。
“殿下這是要將老臣往死裡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