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傲晨聽到那丫頭喊叫聲起時,回頭看了素顏一眼,便飛身掠起,向那聲音發出地而去。
水榭裡東王妃面沉如水,中山侯夫人關切地看着素顏,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壽王世子妃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司徒敏是跟着她們一起來東王府的,要是在素顏這裡出了事,素顏脫了不了干係,她們也一樣受牽連,要知道,是她特意要求來素顏這裡,東王妃才帶了這一羣人一起過來的。
護國侯府可是不知道這一次的宴請會從東王別院,轉到寧伯侯家的別院裡頭的,以護國侯府如今對寧伯侯府的怨恨,定然是不願意自家姑娘再與素顏結交的。
司徒敏先前在樹林裡的舉動便讓壽王世子妃很看不過眼了,大家回水榭,你也跟着回就是了,這不是給大家添堵麼?想着才與素顏簽好的合作協議,她心裡就好生惱火,早知道就不該讓司徒敏同來。
明英聽得有些詫異,不過,轉瞬嘴角就帶了一絲譏誚,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跟在素顏和東王妃幾個後面往湖對岸而去。
等大家到了司徒敏落水之地時,看到司徒敏已經被救上岸了,而且,正直挺挺地躺在草地上,一動不動,臉色蒼白得嚇人,冷傲晨和上官明昊站在一旁有些束手無策的樣子,而青竹則是冷冷地,嫌棄地看着司徒敏,司徒敏的丫頭正哭得死去活來,跪在司徒敏身邊不停發抖。
這下就連東王妃的心也沉了下去,她可是這羣人裡的長輩,司徒敏又是她下了貼子請出來的,這要是死了……她怎麼好跟護國侯府交待?心下不由大急起來。問冷傲晨:“你司徒妹妹如何了?”
冷傲晨一身素色長袍全溼了,單薄的絲質衣料緊貼在身上,將他健碩而修長的身形勾勒的充滿男性的張力與誘惑,一旁的明英見了,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他稍顯堅毅的脣角抿了抿,對東王妃搖了搖頭,眼神有些發冷,卻並不說話。
這情形讓素顏倒抽一口冷氣,不會死了吧……她忙急步走到司徒敏身邊,探手下去,氣息微弱,還沒死,不由鬆了一口氣,對青竹道:“來,你將她的脖子抱起。”
青竹不情不願意的依言而行,素顏將司徒敏的嘴巴橇開,伸了手指進去,將司徒敏嘴巴里和喉嚨裡的泥和雜質摳了出來,再雙手疊放在司徒敏的胸腹部,用力按壓,司徒敏肚子裡的水像水箭一樣的衝了出來,連連壓好幾下後,司徒敏猛的一聲咳,人終於醒轉了過來。
冷傲晨看素顏的眼神又凝黑了幾分,司徒敏救上來時,已經失去了知覺,應該是落水有一陣了,也不知道爲什麼那個丫頭才呼救,司徒敏如果死在素顏的府上,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他可想而知,來京城的這幾個月,他也知道了司徒蘭與葉成紹的往事,更加清楚了護國侯府與素顏之間的心結,司徒敏再一出事,那護國侯與素顏怕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
有些人想要尋死,卻非要拉上她墊背,這讓冷傲晨好不憤怒。
好在素顏果然醫術高明,讓他又鬆了口氣,他雖然會武,卻從沒有救過溺水之人,再說了,男女授擻不清,他下水救人是道義所在,如今人上了岸了,他就不得不顧及了。
一塊乾淨的帕子遞到了素顏面前,因救司徒敏,素顏累得滿頭大汗,素顏下意識去接,擡眸卻觸到上官明昊黑幽幽的眸子,見她愣怔,上官明昊脣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手卻是堅決的伸着,並不肯收回去。
素顏很大方的接過他的帕子,擦了把汗,說道:“謝謝明昊哥。”卻是將帕子遞給了一旁的青竹。
“幫我洗洗,再還給世子爺。”
上官明昊的眼神黯了黯,脣角的笑意不減,至少,她不像以前那個排斥他了,以後,就如同兄妹一般的照顧着她吧,多餘的,再想只會傷肝傷肺,傷五臟,誰讓他以前不好好珍惜來着?
那丫頭見司徒敏一醒,立即喜出望外,止了哭,抱着司徒敏就問:“三小姐,你嚇死奴婢了。”
司徒敏虛弱的擡了擡手,輕輕推開那丫頭,眼睛四顧,在看到冷傲晨後,眼淚噴涌而出,抽咽着說道:“晨……哥……哥,謝謝你救了我。”
冷傲晨厭惡的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而且,救活你的是世嫂,你應該謝的是她。”
司徒敏神色一呆,轉眸看向素顏,素顏對她微微一笑道:“你身子很弱,不能大動,我先讓人將你扶到客房裡休息吧。”謝不謝的無所謂,別再出亂子就好。
司徒敏臉色窘了起來,吶吶地像是要解釋,但看素顏像是根本沒有興趣聽她的話,眼淚流得更兇了。
壽王世子妃實在是氣不過,也不管司徒敏才醒身子弱,衝口就說道:“我說司徒妹妹,你好好的怎麼掉河裡了?我們大家都在亭子裡賞花,你卻要一個人到湖邊來,葉夫人家的荷花再好看,你讓丫頭去摘就好了,可不值得你拿了命去討吧。”
這話說得意思就多了,分明就是在說司徒敏不懂事,沒事瞎鬧,給大家添麻煩,也暗諷司徒敏這番作爲有爲了吸引冷傲晨而拿命去堵之嫌,這話聽着就重了。
司徒敏聽得更加傷心起來,她身邊的丫頭卻是個嘴利的,也不顧壽王世子妃的身份,氣呼呼的說道:“我家小姐不過心情不好,想一個人在這邊走走,誰知道這園子裡邊這般的不乾淨,好好兒的人,突然就被推到水裡去了,早知道,就不該跟着來這裡了,小姐要是有個……那夫人還不得傷心死去?”說着,那丫頭又抱了司徒敏哭。
壽王世子妃被她氣得臉都紅了,正要再說,中山侯夫人嘆了口氣道:“還是聽素顏的,到客房裡好生休養去吧,夜深露重的,要再着了涼,那豈不是更不好了?”
東王妃聽了也是擔心冷傲晨:“晨兒,你且回去換身衣服吧,看這一身溼的……”
冷傲晨猶豫地看了眼素顏,先前那些個潛入的人還沒有處理呢,她一個婦道人家,便是再精明能幹,遇到這種事情,不嚇住已經很不錯了,那些捉來的人要交到順天府去,她出去交涉就很不方便,這個時候,他是決對不能走的。
“我沒事,衣服一會子就幹了,母妃不用擔心。兒子送您去歇着吧,夜深了。”冷傲晨說完,就扶了王妃要走。
那丫頭一見冷傲晨和王妃要走,突然爬起來,飛快地跑到王妃面前跪了下來,大聲道:“王妃,世子爺,你們不能走啊,我家小姐……是世子爺救上來的,您看她……她那一身……”
司徒敏也是隻穿了伯薄衫,身上原有的一件半臂早不知道去了哪裡,溼衣也是緊貼在身,少女玲瓏有致的身體突顯無遺,像是沒穿衣服一樣,東王妃聽了這話,眉頭一挑,微眯了眼看着那丫頭。
青竹撇撇嘴,輕蔑地看了那丫頭一眼,你也知道你家小姐這樣子不妥,怎麼就不見你脫下身上那件半臂給她掩一掩?分明就是故意這樣,好拿這說事。
明英聽了那丫頭的話不陰不陽的說道:“也是啊,這火一樣的天氣,誰身上穿那麼多啊,這落到水裡頭,要救人……那可是免不了肌膚相接……哎呀呀,小敏可是閨中女兒,還沒議親呢,這……”
那丫頭一聽明英幫她說話,便向東王妃磕起頭來:“王妃,世子爺良善,救了我家小姐,本應重謝,無奈這女兒家的閨譽勝過性命,這……這要是沒個說法,沒個交待,小姐怕是也沒臉見人了,您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再說小姐也是侯門嫡女……”
那言下之意便是要讓冷傲晨負責,娶了司徒敏,不然,司徒敏又得再去尋死……
東王妃氣得倒仰,臉色變得很難看了,但那丫頭說的又有幾分是實情,在這禮教森嚴的社會裡,如此肌膚相親後,若是沒有個交待,女孩子的聲譽確實會受損,不然,先前她們也不必費了心機設計素顏和上官明昊了,爲的,就是壞了素顏的名聲,她正暗自思量,要如何堵了衆人的嘴,就見冷傲晨鬆了她的手,向司徒敏走去。
東王妃心裡一急,原本,這司徒敏家的身世也不錯,司徒敏的性子雖莽撞了些,但還算純良,與護國侯府結個親家也還過得去,但奈何冷傲晨看司徒敏不上,而今晚的司徒敏的所作所爲更是讓東王妃很是瞧不上眼,便更加不喜司徒敏了,誰願意自家兒子救了人,還要被人要協着娶她啊,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麼厚的,死乞白賴的要嫁給救命恩人,這以後,誰還敢救她?
冷傲晨走到司徒敏身邊,冷冷地看着司徒敏,司徒敏則不停地喘着氣,眼淚汪汪地看着冷傲晨,見他的眼神冰冷如霜,心頭一陣陣發冷,猛地對他搖起頭來,張着嘴想說話,又似是喘不過氣來,半天也沒發出一聲。
冷傲晨淡淡地問道:“你很想嫁給我嗎?”
司徒敏聽得怔住,原本搖着的頭也停了下來,脖子僵在那裡,不知道是要搖頭,還是該點頭,豆大的淚珠輕輕滑落,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冷傲晨見了不屑的擡了眼,不再看她,卻是對她的丫頭道:“真是對不住你家小姐,讓她願望落空了,方纔下水救她時,我是扯着她的頭髮託上來的,並沒有碰她,到了河邊,也是你將她拖上的岸,所謂肌膚之親一說,純屬謬談。”
那丫頭聽得目瞪口呆,而司徒敏一口氣終於沒有喘上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那丫頭沒想到冷傲晨會說這種話,他明明說是抱了小姐上岸的,他怎麼可以不認帳?
正要分說,壽王世子妃冷笑一聲道:“你要真是爲了你家小姐好,就不要再囉嗦了,不然,便是你居心不良,存心要毀了你家小姐的名聲。”
那丫頭只好閉了嘴,再也不敢多說,跑過去一看司徒敏又暈了,忙又是哭喊又是掐人中,司徒敏醒來第一件事情,便是使出渾身的力氣甩了那丫頭一巴掌,她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先前她在湖邊走時,聽到園子裡有了打鬥聲,便不敢亂動,怕殃及魚池,老實地坐在湖邊發呆,誰知身後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她便掉進了河裡,就聽得這丫頭大喊大叫,她不會水,吞了好些水進肚子,沉沉浮浮的,以爲自己會死,終於被救上岸後,她對冷傲晨和素顏很是感激,但苦於剛剛溺水,身子弱得很,沒什麼力氣說話。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丫頭竟然敢自作主張去要協東王妃,去逼冷傲晨娶她,他的眼神那樣的冷,裡面便是鄙夷和不屑,這讓她的心一陣陣的揪痛,她是喜歡他,但是,如果用這種無恥的方式去協迫他,就算是成功地嫁給他了又如何,他根本就看不起她,以後,在他眼裡,自己就是個不要臉,又無恥陰險的小人……
一時,司徒敏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她又不甘心,自己身後分明就有一隻黑手在操縱着,想起伴晚時分,一看到冷發傲晨和上官明昊的出現,明英眼神裡閃過的一絲算計,還有她的丫環總巴着自己這丫頭不知在嘀咕什麼,向來單純的她,腦子裡閃過一道靈光,有人拿自己當工具使呢,她一咬牙,心裡也有了計較。
“你……爲何要害我?倒底是受了誰的好處?你這背主棄義的狗奴才。”打完人後,司徒敏對那丫頭冷冷地說道。
那丫頭被打得一震,眼神躲閃着,嘴裡卻是亂嚎道:“小姐,身體虛,說胡話呢?奴婢可是一心爲了小姐好啊。”
明英也關切地走了過來,彎腰去扶司徒敏,“敏兒妹妹,你這是怎麼了,就算……就算世子爺他不肯,不是還有侯爺和夫人麼?她們會爲你做主的,這丫頭也着實忠心,一心爲着你好呢。”邊說,邊給司徒敏使眼色。
是勸她咬住冷傲晨,然後回府去讓護國侯與東王去交涉呢,司徒敏的臉更紅了,她冷笑着甩開明英的手道:“你我相交十幾年,我拿你當親姐姐看,誠心待你,你卻是如此對我,你不覺心中有愧嗎?”
明英聽得臉色一黯,臉上有些不自在,眼神閃爍着訕訕道:“你說什麼呢,真的話高燒了吧。”
說着,一副不與她計較的樣子去扶司徒敏。
司徒敏手一甩,卻是對素顏道:“素顏姐姐,不管你信與不信,先前和方纔這事都不是我弄出來的,我……只是被人利用了,我姐姐跟你人怨,但我一直是相信姐姐的爲人,也是真心想與姐姐交朋友的,姐姐……你可信我?”
素顏心知明英在這裡頭肯定搞了鬼,但是,司徒敏是不是參合了,她不能確定,明英的行爲推翻了她以前的認知,原以爲,不管將來如何,自己與明英還是能繼續做朋友的,她來到這個世上,交好的女子並不多,很珍惜與明英和司徒敏的感情。
殊不知,利益驅使下,小小的友誼又算得了什麼,二皇子想要登臨大寶,野心很大,明英嫁給他後又是正妃,將來,只要二皇子成功,她便能成爲母儀天下的皇后,有誰能抵得住這樣的誘惑?
看素顏沉默着並不說話,司徒敏便感覺有些絕望,她顫巍巍的向素顏行了一禮道:“姐姐,你信不信我,我都無法辨解,請你使個人,將我這丫頭身上全都搜一遍,說不定,就能找得到有用的東西來。”
青竹早就看那丫頭不順眼了,司徒敏的話音一落,便扯過那丫頭,很熟練的就將她搜了個遍,連肚兜都沒有放過,那丫頭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果然,還真搜出了一塊上好的羊脂玉佩來,司徒敏一見臉上終於有了喜色,對素顏道:“看吧,這樣的好玉,便是我身上也沒一塊呢,她一個丫頭,哪裡來的這種東西?”
東王妃和壽王世子妃也同時看了過來,那玉確實是上品,就算她們家底殷實,也不會輕易就拿了這種東西賞給下人,果然真的有人收買了那丫頭。
司徒敏趁機罵那丫頭道:“說吧,誰指使你的?是不是你推我下湖的?”
那丫頭聽得臉色大白,連連搖頭道:“奴婢再是貪財,心還是爲着小姐你好的,怎麼敢謀財害命?”
東王妃的眼眯了起來,這種事情,可不是忠心和出賣的問題了,而是害主子,論罪,當斬的,她看司徒敏臉色蒼白,說話也不是很有力氣,冷聲喝道:“那你還不快說,是誰將你家主子推進河裡的?這玉又是自何處得來。”
東王妃久居上位,平素溫婉端莊,看着親和得很,但是,一沉下來臉,便自帶了一股威嚴,那丫頭不敢多看,垂了頭只是不語,青竹看着就煩,也不等素顏吩咐,捉住那丫頭的左手,只聽得咯吱一聲響,那丫頭一聲慘叫,她左手小指便被生生截斷了,像根小枯似的吊在手掌上。
她痛得滿頭大汗,青竹淡淡地看着她道:“好生回答王妃的話,不然,你其他九根手指也會如這一根一樣。”
十指連心,又是斷了骨頭,痛得那丫頭牙齒直打顫,哆嗦着回道:“回王妃的話,小姐着實不是奴婢推下湖的,有個黑影過來,突然推了她下去,奴婢也沒看清是誰,不過,這玉……是明英郡主身邊的劉嬤嬤給的,她是讓我……讓我……”
明英聽得大怒,過來便要打那丫頭,卻被壽王世子妃一扯道:“妹妹,就算她污衊你,也等她把話說完吧。清者自清,你急什麼?”
明英哪裡肯聽,怒道:“我陳王府的東西,都有印記,你們可以仔細瞧瞧,看她那玉上是不是真是有我家的印,這丫頭血口噴人呢。”
沒有印,不會是在外頭買的麼?真起了心害人,又怎麼會留下把柄,東王妃和中山侯夫人,還有壽王世子妃心裡都是一聲冷笑,看明英的眼光很是複雜,更帶了一絲鄙夷。
明英氣得袖子一甩道:“你們竟然信一個丫頭,不信我的話,哼,那我再留下又有什麼意思,算了,我走就是,素顏,我原本是來看你的,你竟然如此待我?一再的污陷我?我知道,我就要嫁與二皇子了,你……”後面倒底沒有說出來,葉成紹的身份並沒有公開,明面上,他與二皇子的關係根本到不了對立面上去,她故意說一半,留一半,知道內情的就會多想,而在場的,不知道葉成紹身世的怕也不多了。
“你嫁二皇子那是好事,難不成,二皇子與我家有仇不成?郡主這話說得好生莫明其妙。”素顏淡淡的回道,明英生了什麼心思,大家心知肚明,到了這份上,還要倒打一粑,真當別人都是傻子麼?
明英也知道她再呆下去沒意思,聽了這話後,故意氣沖沖的對身後的下人道:“走,我們回去。”
又回過頭來,似笑非笑地對素顏道:“今兒這事是司徒妹妹的錯,你怪到我頭上來,實在不應該,不過,我不與你計較,等你氣消了,我還是要來拜訪的。”
竟是一副很大度的樣子,揚長而去,在場的面面相覷,卻也無可奈何,司徒敏哭得傷心,素顏如今倒是信了她幾份,拍了拍她的手道:“莫哭了,回房去歇着吧,你身子再受了涼可不好了。”讓青竹扶了她回客房休息了。
東王妃關切地看着素顏道:“你……小心些,也早點休息吧,那些個雜事,讓晨兒和明昊幫你辦了就是,倒底是一個女孩子,一個人留在這院子裡也不太方便,還是讓侯爺多派些人來的好,這些事,你還是送個信去給你家侯爺,讓他拿主意的好。”
素顏也深以爲然,自已身邊雖然有很多僕役,但究竟不好與外界男子打交道,這事其實還是很嚴重的,侯爺那邊若不支會一聲,侯爺會怎麼看她?會說她不尊重他的。
於是,點了頭,又安排壽王世子妃幾個住下。
冷傲晨與上官明昊又將府裡清查了一遍,才連夜帶了那捉來的幾個活口去了順天府。
第二天,包括司徒敏在內的所有客人都走了,素顏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正關心着廠子裡的情況,與素麗兩個在屋裡用早膳,紫雲急衝衝的撩了簾子就往裡衝,人還在穿堂裡就在嚷嚷:“大少奶奶,大少奶奶,侯爺還有侯夫人一同來了。”
一旁的方媽媽聽得一震,人來得好快,侯爺竟是親自來的,便要進去請素顏,紫雲卻是一臉奇怪的也往裡頭擠,方媽媽見了便喝道:“怎麼會如此沒有規矩,你是回事丫頭,先不說你冒冒失失的樣子就很失禮了,這會子你不去守在外頭,往裡面擠什麼?”
紫雲是素顏的陪嫁,平素方媽媽並不怎麼管她,今兒也是看她太瘋了,又想起昨晚護國侯家的那個丫頭的事,方媽媽便有心要整治下院裡的人,才故意拿了紫雲作伐。
紫雲好不委屈,她平日裡與素顏沒規矩慣了,加之世子爺又不在家裡,裡面也就沒什麼要防着她的,所以膽子也越發的大些,這方媽媽往常和氣得很,可一罵起人來,好凶啊,她厥了嘴,一臉不服氣地站着。
方媽媽臉一沉道:“還不退回去,想要我按規矩罰你麼?”
紫雲不情不願地退下去了。方媽媽這才掀了簾子往裡走,素顏早就起了身,收拾了下頭髮和衣服,帶着素麗一同往外走,方媽媽也跟在她身後,主才方媽媽訓紫雲的話,素顏也聽到了。
方媽媽肯管教自己身邊的丫頭,這讓素顏心裡很高興,一直以來,陳媽媽就只管着素顏的吃食穿着,用心調理着她的身子,大面上的事情,都是方媽媽在管,但倒底不是一直就呆在自個兒身邊的,方媽媽管起事來,就有些束手束腳,尤其是對自己帶來的幾個陪嫁,更是聽之任之,不重話一句,這讓素顏心裡並不舒服,她希望自己身邊的人能擰成一根繩,圍在自己身邊,自己纔不用爲着身邊的人和事分心。
“媽媽,這幾個丫頭越發的不聽調擺了,你有空時,幫我教教她們吧,我身邊得力的人也不多,陳媽媽一個人是顧不過來的,她又有家累,您是爺身邊的老人了,爺待您就像是長輩,我私心裡,也是拿您當自家人看的,將來,若是有了小少爺……那便是更要依仗您了。”素顏真誠地對方媽媽說道。
方媽媽並無子女,身份是葉成紹的奶孃,可素顏總感覺她可能是宮裡出來的女官,行爲舉止無處不透着宮裡的規矩,大氣而雍容,這樣的人,對葉成紹會很忠心,但是,也必定人顧慮。
她的這番話便是給方媽媽一個承諾了,方媽媽果然聽得眼睛一亮,眼底浮出一絲淚意來,大少奶奶這話的意思便是要恩養她了,除了現在倚重她,將來等有了孩子還要倚重她,也就是說,世子爺和大少奶奶會給她養老,會待她如親人。
方媽媽心裡激動不已,這會子只想要剝了心給素顏就好,只想將那表忠心的話說上千千萬萬來,但還是忍住了,一句多話也沒有,只是點了頭,神情更加恭敬的跟在後面。
侯爺已經到了二門處,王昆已經迎了出去,正在與侯爺說話,讓素顏震驚的事,侯爺身後不止是跟着侯夫,還有文嫺,文靜,更有一個她怎麼也沒想到的人,方氏。
方媽媽的臉立即就有些發黑了,在素顏身後小聲道:“大少奶奶,這個人,很不好相與啊。”
素顏的心也跟着沉了沉,還是笑着迎了上去,她不知道侯爺這是來給她解決問題的,還是來給她添堵的。
侯爺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素顏忙上前行禮,侯爺擺了擺手,“進屋在說。”
侯夫人跟着他身後,眼裡有着關切,見侯爺走向了前,她過來拉了素顏的手道:“孩子,你還好吧,昨晚可有被嚇着?”
素顏聽得一怔,侯夫人自上回陳貴妃被關了後,就像變了個人,對自己完全轉了態度,也許她是想通了吧。
反正不管如何,總是好事,她也不想與侯夫人一直對着幹,鬥得也累,便笑着回道:“兒媳還好,並沒受驚嚇,母親身子可好了些,頭痛病還犯麼?”
“吃了你給的方子,如今好多了,那八珍粥我也戒了,如今也不吃了,只是紹揚那孩子的身子還是時好時壞……”侯夫人看着素顏說道,說起紹揚,她的臉色又黯了下來。
“不急,總會好的,您也別太擔心了。”素顏安慰侯夫人道,又轉過身,文嫺和文靜兩個向她行禮問好,她看見文嫺身子好了,心裡也很高興,只是眼光落在方氏身上,便有些不舒服。
方氏很恭敬的上前來向她行了一禮,又低眉順眼的退到了後頭,跟着大羣人往裡走。
侯爺在正廳裡坐下,大家全都坐好了,只有方氏立在侯夫人身後,規規矩矩
地站着。
侯爺道:“抓的那些人已經關在了順天府裡了,爲父不久後便會去過問。”
素顏聽了忙道謝,侯爺又道:“爲父最近忙於公事,也很少過來看你,也知道你是個曉事的,一直就對你很放心,不過,昨日之事真嚇了爲父一跳,孩子啊,成紹在外頭很辛苦,你可不能出什麼差子讓他爲你擔心纔是。”
這話說得語重心長,好像在告誡素顏的樣子,但素顏聽着就覺得不太順耳,總覺得裡關還有別的什麼意思。
她還是老實的應了,侯爺看她態度很好,便不再多說,轉了話題道:“你兩個妹妹呆在府裡頭也無聊,正好你一個人在別字裡也不方便,我便讓她們來陪陪你,也好給你作個伴,正好也能堵了一些雜七雜八的嘴。”
素顏聽了心裡便苦笑,果然昨天那一跤摔得不好麼?擡眸向文靜看去,果然文靜的眼裡有些怨氣,中山侯跟寧伯侯提過要議親的,文靜知道好,好不歡喜,她的一顆心就掛在上官明昊身上,巴不得中山侯府快些來提親就好,可是,等了好幾個月,也不見有動靜。
昨天好不容易聽說那個人從淮安回來了,她喜出望外,想着,應該會有動靜了吧,結果,昨夜就有人傳回信去說,上官明昊一回來,就在嫂嫂的別院裡,還幫她捉了壞人……就是中山侯夫人也住在別院裡頭,她的心裡就忍不住直冒酸氣。
知道侯爺要來,她便吵着也來了。
文嫺也是差不多,東王府雖然從來沒有提過要與寧伯侯府議親的話,可是,她的一顆芳心早就屬於了冷傲晨,上次在街上時,她就敏感的發現,冷傲晨對自家大嫂好像不一樣,又聽說昨晚也在別字裡幫大嫂,她倒是沒冒酸氣,卻是一心想着,或許能在這裡遇到冷傲晨,能多看他幾眼也是好的。
大嫂和大哥的感情,文嫺是清楚的,她也相信大嫂不是那樣的人,別人怎麼說她不管,她自己有眼睛看,冷傲晨若是對大嫂真有那小心思,那也只會苦了他自己,她想見他,希望他能多看自己幾眼,甚至……能想得開是最後的,與其守着那不可得的希望,不如轉個彎,又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呢。
見素顏對兩個女兒並沒有排斥,侯爺臉上終於有了些笑容,又對素顏道:“昨日聽皇上說,成紹在那邊過得很苦,身邊連個服侍的人也沒有,如今兩淮疫情嚴重,爲父很怕他會傷了身子,就把方氏帶來了給你瞧瞧,過幾日,晨昊那孩子回淮安時,便讓方氏跟着一同去,也讓成紹身邊有個貼心的人,兒媳你也能夠安心一些。”
素顏聽得一震,方氏原來是要去淮安照顧葉成紹的麼?她的臉稍微白了白,看向方氏,方氏也正好擡眼看她,眼神淡淡的,無喜無怒,根本看不出她的心思,對素顏微微一笑,又垂了眸子。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侯爺帶了她來,是早就下了決定,不過是知會自己一聲罷了,既然躲不過去,那就隨他們吧,方氏是葉成紹名義上的妾,中城紹是方氏天經地義的夫,這個關係是合理合法,這個要求也是合情合理,她能拒絕嗎?
不過,葉成紹若是不願意,牛不喝水,總不能強按頭吧,素顏對自己很有信心,對葉成紹也很有信心,如果,方氏去後,真能讓葉成紹改變心意,與她有夫妻之事的話,自己也只能認栽,這種事情,天高地遠,想防是防不住的,只能看葉成紹自己了。
於是,素顏也大方的應下了。
侯爺沒想到她如此好說話,看她的眼神又變了變,倒是笑了起來:“很好,你果然是我葉家的宗婦,是個大度又賢達的,聽說你在院子裡開了個什麼坊來着,如今生意做得挺大的?”
素顏笑着點了頭道:“不過是兒媳閒來無聊,好玩罷了,正好娘娘給了個鋪子給兒媳,讓兒媳經營着玩,兒媳就試試手了,這點子生意,在父親眼裡,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呢。”素顏說得恭敬,心裡卻是在不停的翻白眼,侯爺似乎也管得太寬了些吧,這裡可不是侯府的產業,是葉成紹自己的地方,自己愛怎麼着,就怎麼着。
侯爺聽了眉頭一揚,起了身道:“哦,爲父可是聽說,不過月餘,如今整個京城裡頭所有的胭脂鋪子都快開不下去了,便是被你擠掉了生意,你儼然要成爲這個行業的老大呢,如果這也只是玩玩?那兒媳認真起來做的事,不是要將整個大周的胭脂業全佔了去?”
自己正是有這個雄心呢,倒是被侯爺說破了,但這種事情,她可不想侯爺知道得太多,自從知道侯爺對紹揚的態度後,素顏沒來由的就對侯爺起了戒心,總感覺侯爺不像是外表看着那麼簡單,上回自己與葉成紹在壽王府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京城百官都看着,就是沒有看到侯爺的身影,這很不正常。
所以,她無論無何也要在侯爺面前藏拙,掩藏自己的實力,更要掩藏廠子裡的秘密,哼,連皇上那個親公公她都不信任,你這個僞的,更是不值得信任,而且,她如今也知道皇后的真實身份,知道皇后與侯爺並非親生兄妹,那便更隔着一層了,她充分相信,侯爺對皇上的忠誠度比對皇后要強得多。
“你親也太看得起兒媳了,兒媳再能幹,也不過是個婦道人家,哪裡有那許多的本事?不過是賺些零花錢,打發時間罷了。”素顏半點也沒有想與侯爺多說的意思。
侯爺卻是擡了腳,起步往外走:“使個人來,帶爲父去看看你的制香坊子,爲父府裡的許多庶務都是由着成良在掌管,你這裡若是忙不過來,我便讓成良幫幫你,你一個婦道人家,與外面打交道倒底還是不便,成良那孩子老實實在,又是做熟了這些事情的,一定能幫你不少事,如此也能讓成紹在外頭安心一些,那小子是個混的,若是他回來,見爲父讓你一個人操這許多心,家裡連個幫手也沒派,定然會跟我鬧。”
讓成良來?虧侯爺想得出來,他這是什麼意思?讓成良偷師?還是要斜插一腳,想把生意佔爲已有?
他這理由還真是冠免堂皇得緊,讓素顏很不好反駁,打着親情的牌,打着父親的架子,他要去看廠子,能不讓嗎?
素顏的腦子迅速轉動起來,想着要如何拒絕侯爺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