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這話說得有點過了,皇后的話雖是話裡話外有些擔心素顏的意思,但話面上還是客氣得很,但太后如此直白地說出來,就有些明搶真執的感覺。
素顏聽得好不自在,她便是再遲鈍,也能聽得出太后與皇后很不太對盤啊,而且,兩人似乎爲了自己是否跟着去治何意見不一致,不過,好在皇后娘娘還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不然,她還真是替葉成紹難過啊。
大周朝兩位最有權利,地位最高的女人在鬥法,她被當成了夾心餅和炮彈,這感覺,還真是難受啊,素顏無奈的笑了笑道:“太后自然是真心疼素顏的,不過皇后可是說您心疼我呢,今天能得兩位長輩的誇讚,素顏可真是喜不自勝,一會子真能吃上兩大碗五黑籽粥了。”
太后和皇后聽了這話,同時寵愛的嗔她一眼,太后故意板了臉道:“不給,哀家就熬了那麼點,說了只給你吃一碗就只一碗。”
皇后一聽這話,秀麗的黛眉輕蹙了一下,眼睛看向素顏,笑道:“母后,有好東西,可不能只給這丫頭一個人享用,也賞點給臣妾吧?”
太后聽了臉色便有些冷,看了皇后一眼,眼中似乎帶了一絲審視:“皇后也想吃?你可是不常在哀家宮裡吃東西的。”
皇后聽得一滯,今天太后有點處處針對於她,雖然,她們關係一直不佳,但平素面子上還是過得去的,今天,難道是因爲藍素顏嗎?哼,皇后心中一陣冷笑,嬌媚的臉上帶了一絲的小無賴,伴到太后另一邊坐下,揚起那張傾國傾城的臉,笑咪咪的對太后道:“母后平日裡可是疼貴妃姐姐多,臣妾也是怕母后您不太喜歡臣妾,便是過來坐了,也怕惹了您心裡不快,哪裡敢討東西吃啊,今兒不是搭了這素顏這孩子的福麼?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太后對皇后這突然的親近很不自在,身子下意識就往素顏這邊靠了靠,而且,聽皇后說起貴妃來,她眉頭皺了皺,聲音有些清冷:“貴妃如今都到冷宮裡去了,你這會子還吃她的乾醋做甚?以前也就她不嫌哀家囉嗦,肯每天來陪陪哀家,唉,這人老了,可就是不得人喜歡了,總是怕小輩人嫌煩呢,難得貴妃那個直筒子脾氣的人,受得了哀家這個性子。”
皇后聽了便一副驚惶的樣子,起了身就要給太后行禮,“母后可是折剎臣妾了,臣妾其實最是敬仰母后,只是……臣妾不如貴妃姐姐乖巧,怕說話不對母后的心思,所以,纔不敢多來打擾,倒是讓母后感覺寂寞了,不周之處,請母后責罰。”
太后的臉色這才緩了些,也不去扶皇后,只是淡淡地說道:“起吧,這五黑籽粥原也是素顏這孩子送與哀家的養身方子,哀家食用過一陣子後,感覺身子好多了,這孩子不過是向哀家撒個嬌罷了,這東西,她自個在府裡頭不知道吃過多少呢,哪裡就是欠了哀家這一口。”
皇后直起身來,神情似是鬆了一口氣,又坐到了太后身邊,笑道:“素顏這孩子倒是孝順的,竟然開了個方子給母后您調養,難得她也是個多才多藝的,男人們的大事,她雖是知曉,但畢竟是個女子,去參合倒也不太好,但她那一片爲國爲民的心可真值得讚賞,母后,就許了她跟隨成紹那孩子一同去兩淮吧,男人做的事,她不能做,但給當地的百姓看個病,救助些貧苦的病人,也是一件大功德啊,而且,也更是爲我們女子掙了面子,母后,您說是吧。”
皇后終於說到正題了,而且,她也是一副誠心誠意相求的語氣,話也說得直白,並沒有再繞彎子。
倒讓太后覺得詫異,心裡卻是有些生怒,自己與素顏的話音都還沒落呢,皇后就得了消息,這也傳得太快了點吧,皇后如今的手是越伸越長了,自己宮裡也敢派了暗哨來,哼,真以爲,有了皇上的寵愛,在這宮裡就可以隻手遮天了麼?
皇后似乎看出太后的心思,忙又道:“才臣妾來時,正好聽到母后跟素顏的談話,只聽了一小截兒,但也聽出來母后對這孩子是真心喜歡,這孩子是個有志向的,母后,想當年,您也是大周朝裡有名的才女,文才出衆,寫出來的策論,連國子監的學子也難以比得上,好些個文華閣的大學士到如今都對您的文采讚不絕口呢,可惜您是女子,只能被困於這深宮內院之中,一輩子看到的便只是這深牆高院,如果,當初,也給您一片發展的天地,您也能做出一番大事業來,母后,難得再遇到與您當年能相媲美的奇女子,您就給她一個施展才華的機會吧。”
太后聽了這話,心頭才鬆了些,雖不全信皇后的話,但也感覺這慈寧宮,被自己經營了上十年,應該是密不透風了纔是。
皇后恭維的話讓她聽着心裡也高興,畢竟上了歲數的人了,都是喜歡聽好話的,而且,太后年輕時,確實也和素顏一樣,有着大周第一才女之名,若說真沒有那一展才華的志向是假的,曾經她也想要離開深宅大院,如男子一般幹一番事業的衝動,只是,後來嫁入皇家,成日裡被陰謀詭計所包圍,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對付來自宮中其他女人的攻擊,早就將那份志向磨得消失怠盡了……
這一刻,太后似又回到了幾十年前,那時,自己也如素顏一樣的風華正茂,意氣風發,可惜,女子,終是不能參政,就算她後來貴爲皇后,太后,才華和天分也是被世俗和男人的權勢給壓得死死的……
“女子出仕終是不被世人所容,哀家這也是在幫她,這個世上原就如此,木秀於木,風必催之,你……便是隻去行醫濟世,也是困難重重,便是哀家許了你去,你到了那兩淮之地,百姓雖是淳樸,但愚昧者居多,除非你次次皆能妙手回春,不然,偶有一次不慎,人們就會怪罪於你,便是非你之過所致之事,也會栽到你的頭上,這就是身爲女子的難處啊。”
太后嘆息一聲,眼神悠長地看向殿外,紅牆碧瓦,有多少人的青蔥歲月都消耗在這金碧輝皇的墳墓裡,一時,晃然怔住。
皇后和素顏兩人都沉默了,半晌都沒有說話,太后的話不無道理,皇后也是人中之鳳,天姿聰穎,豔麗風流,可那又如何,能嫁於帝王妻,母儀天下,已是女人中最尊貴者了,還能再奢求什麼?成日介爲了那份不知道被分爲了多少份的感情而努力,與無數個女人爭搶那個男人的一點憐愛和疼惜,費盡心力,在衆多女人堆裡爭,鬥,鬥敗一個,又來了一個,那個男人不斷的爲你找來敵手,讓你鬥此不疲,永遠都不缺乏對手,他含笑站在一旁看戲,等你鬥完,在賞你一絲所謂的情愛……
好沒意思,皇后突然也興味索然了起來,呆呆地默坐着,素顏卻是想着前世的種種,不免哀嘆這一世的不自由,這一世的壓抑,好在,有個男人並非要自己爲了他的感情與其他女人爭鬥,至少這一點上,她比太后和皇后二人是幸運的,如此一想來,倒也沒像開始那樣不豫,心情開朗了些,不過,她還是得爭取,能有一個機會離開深宅大院,離開女人間的謀算爭鬥,爲何要放棄呢?
“太后,求您給素顏這個機會吧,素顏想走出大宅院,走出京城,想以女子之身,做一些有益於百姓的事情,也許,素顏不一定會功成名就,但是,努力過,素顏就不會遺憾。”素顏真誠地看着太后說道。
太后恍然,回過神來,喃喃道:“努力過,就不遺憾麼?”
素顏靜靜地看着太后,她知道,太后需要時間來消化自己的話,以太后的睿智和精明,一定會明白自己的想法的。
果然太后又是一聲苦嘆,轉眼憐愛地看着素顏道:“你若非要去,哀家也不好太過阻攔於你,不過,此次前去,只能以家眷身份,也不能隨便拋頭露面,便是濟世行醫,也要以男子之名,大周朝禮儀之邦,綱常輪理不能以你一人而廢,該守的規矩,你一樣也不能犯了,否則,別怪哀家不講情面。”
後面的話,說得語氣比較重,素顏心頭一陣失落,鼻間也有些發酸,原來,不管如何努力,這個世道終是不肯給女子一方自由呼吸的天空麼?
神情不由黯淡了下來,太后已經退了一步了,看素顏仍是一副失意落落寞的樣子,便搖了搖頭,對一旁的宮女道:“去端了粥來,請皇后和葉夫人陪哀家一起用點。”
那宮女聽了便看向太后小几子上的那一碗粥,先前素顏來時,那碗粥正熱氣騰騰,此時已然涼了,自然不能再吃,那宮女便想要撤下那一碗涼粥,剛彎了腰去端碗,太后微擡了眸瞟了她一眼,那宮女身子一瑟縮,忙收回了手,直接去了後殿。
一切,正好落在皇后的眼裡,皇后心中一陣冷笑,面上半點不顯,仍是附着太后的話勸素顏:“母后也是爲了你好,去了那邊,你只管好生照顧着成紹的起居飲食,那些個清河修堤的大事,就由得男人們在外頭操心去,你只管做好你的世子夫人就成了。”
太后和皇后都如此說了,素顏也只能應下,不過,她心裡也有小九九,俗話說,將在外,君令有所不授,那便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先出得了京城這牢籠再說也好。
一會子,宮女端了五黑籽粥來,滿室香氣更濃了,皇后那雙豔麗的眸子都睜大了少許,含笑看着那碗裡黑糊糊,卻濃稠綿軟的粥品,也露出一絲歡快來,太后見了不覺好笑,“都是幾十歲的人了,怎麼還同一個孩子似的,見了好吃的東西就挪不開眼。”
皇后嬌嗔一笑,“母后這粥也燉得太好了,平平凡凡的幾種東西,愣是讓您給整出仙味兒來,臣妾聞着就流口水呢。”
宮女將粥品奉上,素顏和皇后都端起來碗,而太后卻是端了身邊那碗放涼了的,優雅地吃了一口道:“這兩日生了火,太熱的吃不得,倒就想吃些清涼的。”
皇后聽了便又關心地說了幾句應景的話,並沒有過多的懷疑,素顏雖然覺得有些不對,但也沒多想,畢竟連皇后都用了,太后再想怎麼着,也不會在慈寧宮裡將皇后也一併怎麼樣了吧。
用完粥,太后又屬咐了素顏幾句,最後還是拉着她問那瑜珈的事,素顏便笑道:“那只是一種健身的體操,能強身健體的同時,保持身材的柔韌和苗條,當然,也能養氣養顏,但是,那種操只能在飯前做,剛用過粥,你是不宜做劇烈運動的。”
太后聽得眼睛亮亮的,卻道:“真不想放了你出去,想把你留在哀家身邊纔好,也不知道你這小腦袋瓜子裡都裝了多少奇奇怪怪的東西,怎麼就那新鮮有趣呢?”
素顏聽了身子歪到太后懷裡,有些不捨得說道:“治河也就是幾個月的事情,等汛期一到,就不得不回了,只怕今年動身得過晚了,春雨一下,工程也不太好動手,其實,修河堤最好是每年的秋冬兩季才最合適,既是枯水季節,又是農閒時候,民夫也有空一些,倒比強徵壯丁要強了許多。所以,今年便是去了,也不過是幾個月光景,素顏就可以回京城,可以多進宮來陪伴太后您了。”
太后聽了素顏的話,臉色也沉重了一些,她雖然曾經也是才女,但畢竟不如素顏見識廣博,素顏的這一番話倒是實情,一想着今年的兩淮百姓還是可能會遭水患,心情也黯淡了起來,拍了拍素顏的手道:“嗯,哀家等你早些回來,多陪陪哀家,這宮裡看着熱鬧繁華,卻是寂寞得緊呢。”神情很有些感傷,素顏將頭拱在太后懷裡,環手抱住太后的腰身,悶悶地說道:“嗯,要不,以後您也跟着我們去外頭走走吧,消暑避夏也是好的,天天呆在宮裡頭,再好的地方,也會悶的。”
又與太后閒說了些話,太后便有些懶懶的,皇后和素顏便告辭出來,皇后出得慈寧宮,便一路行色匆匆,疾步而行,她雖未明言,但素顏知道她與自己還有話說,便也默然無語的緊隨其後,一到了坤寧宮,皇后便扯了素顏往後殿而去,聲音急切而嚴肅:“摳出來。”
話音剛落,她竟自行伸了手到喉嚨裡摳,隨即便大嘔大吐了起來,素顏看着震驚,卻也不敢怠慢,忙有樣學樣的將方纔吃下去的一碗粥便吐了出來。
皇上命人拿了清水給素顏漱口,這才扶着腰,全身像失了力氣一般,軟軟的走回到內殿裡,素顏也是被方纔的一頓猛吐弄得眼淚都出來了,但她在皇后面前比要太后面前要拘謹得多,皇后的話,她不敢反駁,下意識裡,也覺得皇后並不會害她,少了一份防犯之心,便對皇后的話並無疑慮,老實照作便好。
皇后揮退一干宮女,青竹一直是跟在素顏身邊的,但慈寧宮內殿和坤寧宮內殿她都進不來,就留在宮外守候。
內殿裡,便只剩下皇后和素顏,素顏緩了緩神,忍不住對皇后道:“娘娘,臣婦覺得太后不會在粥裡下毒。”這是一種直覺,她也說不明白爲什麼,並不是覺得太后就真是良善的人,而是感覺她一定不會在這一次的吃食里加料。
“我知道,但這是一種習慣,在宮裡頭,除非是你非常信任的人,不然,決不要亂吃任何其他宮裡的東西,而且,我要查的,並非是我們有吃的粥裡是否加料,而太后的粥裡是否加了料。”皇后深深地看了素顏一眼,對她的單純很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素顏聽得一震,心頭一動,衝口就問道:“太后的粥裡,怕是加了解毒的藥吧。”
這話一出,皇后的眼光更加幽深了,定定的盯着素顏看了好一會子,眸光微有些凌厲,卻並無責怪,好半晌她才悠悠地說道:“你也看出來了?”
“是的,臣婦上回來宮裡時,給太后把過脈,感覺太后體內有毒……娘娘您……”素顏聽了這話更是震驚,她很不願意相信,又不得不懷疑,所以,問出的話還是有些遲疑。
皇后苦笑了聲,委頓地坐在了軟榻上,悽然而落寞地說道:“在這宮裡,又有誰敢對她下毒?除了她自己,再無一人可能。”
素顏聽得心頭劇震,更是不解了,不過,想來,皇后的話應該並無虛假,太后看似和藹可親,但能在這深宮裡爬到頂極的位置上去,沒點子手腕和謀算,是不可能的,她年輕時便是才女,無處施展抱負後,便把滿腔的才智全都用在了宮中傾扎攻訐,爭權奪勢上去了吧,葉成紹如今的處境,怕是大半由太后主腦的吧。
一時又覺得手腳冰涼,眼中浮出淚意,她對太后的感情很是複雜,那種出自內心的親近感讓她很不願意相信太后是那心思狠毒,在背後陰謀害人的人,可是,現實卻是殘酷得很,由不得你半點幼稚和任性,不然,行差踏錯一步,便有可能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她要給自己下毒?”素顏百思不得其解。
“自然是要控制我,她怎麼能容許我在宮中坐大?”皇后臉上的落寞只是一閃而過,如今又浮現出嬌媚的笑意,眼裡還露出一絲譏笑來。
素顏聽了沉默無語,這些宮廷裡的爭鬥不是她這個現代穿過來的平凡小女子能摻合得了的,而且,太后的這種行爲,定然也是起到了作用的,不然,太后也不會真的以身犯險,對自己下毒了,只是如今又突然借自己所給的五籽粥來當解藥,怕是又別有深意了,倒底是要擡扶自己的聲譽還是另有原因,現在她也無從而知。
“娘娘,你在宮裡還是小心些吧。”素顏只能乾巴巴的勸皇后,她着實也不知道又說什麼好。
皇后卻是突然一把抓住了素顏的手,皇后的十指很瘦長,柔軟卻冰涼,攥得素顏的手生痛:“這一次,是成紹難得的機會,你一定要幫他,這是邁向成功的很特殊的一步,若是敗了,他將再難有機會了,你……一定要幫他。”皇后的聲音急切中,微帶了一絲顫抖,眼神很是凌厲,將眼中原有的豔光一抹而淨。
是要讓葉成紹上位的第一步嗎?她想幫他,當然更希望他成功,可是,她並不想讓他坐到那個位置上去,那樣只會葬送她好不容易纔努力得來的幸福,可是,如果他有志於此,自己又該怎麼辦?
難道也要像太后和皇后一樣終身也困在這吃人的深宮裡,與一羣女人鬥得死去活來,兵不血刃,卻血流成河嗎?
“娘娘……”素顏很想說向皇后坦露自己的心跡,她半點也不希望葉成紹向那個位子上奮鬥,這種爭奪往往便是你死我活,成王敗寇,一但失敗,便沒有了生機,只會被成功者殺死,成爲他的踏腳枯骨,她不願意啊。
“怎麼?難道你不願意麼?或者……”皇后的眼裡露出一絲的譏諷和警惕來,似笑非笑的說道。
素顏心頭一震,皇后也不是個簡單的人,感覺她可能根本就不是寧伯侯的親妹妹,或者,有更離奇的身份也不一定,若是自己當面反對,只怕……
“娘娘,臣婦自然會盡全力輔佐相公,女子以夫爲天,今生臣女已經嫁與他爲妻,他的理想和目標,自然也是素顏的。”素顏說了一句大實話,但卻又是最模凌兩可的實話,如果葉成紹的平想和目標並非是上位,那她就沒有說半句假話了。
皇后聽了臉色稍霽,終於鬆了素顏的手,卻是挑了眉道:“太后自然不想讓紹兒太過成功,怕他的聲望蓋過那兩位去,她想要正統……呵呵,正統……本宮貴爲皇后,卻和本宮講正統真是好笑。”
皇后又恢復了嬌俏的模樣,懶懶的往軟榻是一靠,媚骨天成,如此天姿國色,只怕是個男人見了也難抵擋她的風姿,能寵冠後宮這麼些年,果然是天生尤物。
“太后突然自己清毒,可是對娘娘您放鬆了戒備?”素顏對太后的行爲,仍是很難理解,便是要控制皇后,也不能自殘啊。
“這一招已經沒什麼用處了,那毒在身體裡留得久了,自然也怕傷身,她不過是想讓皇上對本宮存了怨恨罷了,自她中毒起,各種證據都指向本宮,連皇上都不得不相信,可是,皇上又捨不得本宮……哈哈,她就是喜歡玩這一招,以親情來打動皇上,讓皇上對她生了愧意,好牽制於本宮……”皇后見素顏應了她的話,心情也變得愉悅了些,還真將宮裡的秘事說了出來。
“不過,她似乎是真的很喜歡你,不然,也不會把這功勞白白送你了,只是,可惜,你嫁了成紹,她又不得不對你起了防範,生怕你的名聲過盛,蓋過其他人,以你現在的聲望,便是……”皇后說到此處,便又頓了下來,沒有繼續往下說。
素顏聽得默然,怪不得,朝臣提議受予自己官職時,太后的人去的那麼巧,讓那件事情不了了之,她不由又嘆了口氣,同是女人,何必彼此爲難啊。
皇后也向素顏討要養顏的法子,素顏微微一笑道:“娘娘已經國色天香了,再美下去,可真成了天上的仙女兒了,您現在最要的是保養……”說到一半,她突然靈機一動,改了主意道:“娘娘,不若臣婦做一些保養的乳露來給您用用,您要是用得好,可要多多獎賞臣婦哦。”
皇后聽得一怔,半晌那雙豔麗的眸子裡露出一絲狡黠來,直起身來坐起,對素眨了眨眼道:“你這小東西,可是又想到了什麼法子了?”
“嗯,臣妾想賺錢呢,如今京裡的胭脂鋪子也不少,但出新品卻不多,出的新品美膚的效果也並不太好,臣婦學過醫術,在這方面頗有研究,若是相公想要成大事,財力是最不能少的,所以……。”素顏說到此處,便故意停下觀察皇后的臉色,她不想葉成紹做皇帝,但賺點錢,她卻是很樂意的,要是能遠離各種紛爭,到某個山清水秀之處,過上富家翁的生活,那是多麼快意的事情啊。
果然,她的話引得皇后眼睛一亮,神情也激動了起來:“你是說,想與內務府合作……做那胭脂生意麼?”
“大可不必與內務府合作,那樣的話,會引起太后和貴妃娘娘的注意,如果讓她們知道臣婦賺了大錢,只怕會從中作梗,不若臣婦暗中做了脂粉和護膚品出來,娘娘用着,在宮妃裡宣傳宣傳就是,以娘娘如今的地位和娘娘的美貌,那些宮妃們定然紛紛仿效,而您就是時尚的風向標,有您帶了頭,全京城的貴婦們怕都會跟着來,這種名人效應下的銷售量,定然是海量的。臣婦在外頭的鋪面也不會設得很大,以免引人注目,只要有錢賺就行了,不用太過張揚。”
素顏笑着對皇后道,正好利用皇后想讓葉成紹上位的心思,只要是對葉成紹成功有利的,皇后定然會傾力相助。
果然,皇后美豔的雙眸裡熠熠生輝,她也沒去多想什麼時尚、風向標之類的新鮮話兒,笑着直點頭,還不忘連連說道:“當初,紹兒鬧着非要娶你,我還真沒看出你有何特別之處,如今看來,那小子還真是有眼光呢。”
一副喜不自勝的樣子,皇后在宮裡頭雖然也存下不少錢財,可以提供給葉成紹,但是,那畢竟不夠,素顏這條生財之道纔是財源啊,有了財力支撐,不怕大事不成。
“哦,這裡有個東西給你,你拿了去,在城東本宮也有家胭脂鋪子,鋪子裡的東西雖然沒你的好,但是,那裡有幾個經驗豐富的手藝人,倒是應該能幫上你的忙,嗯,要獨家經營,才能賺大錢,以前本宮的那鋪子裡的東西,也是好久沒有出過新品了,如今,那些賤蹄子們,也有了各自的心思,不要本宮的東西了,生意不如以前了……那鋪子,本宮就送與你吧,相信你能幫紹兒賺不少錢的。”
皇后隨即親自到內殿拿了個玉牌來遞給素顏,笑道:“算是皇姑母對你們新婚的賀禮了。”
自坤寧宮出來,素顏心事沉重,這一天來所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以後的路,究竟要如何走,她有些茫然了,皇上對葉成紹的態度不明,太后是明着打壓,而皇后的期望又讓她覺得沉重而壓抑……這一刻,她希望能快些見到葉成紹便好,不管走哪條路,都需夫妻同心才行。
青竹默默地跟在她身後,見她臉上並無笑意,也小心了起來,兩人快行至內宮出口時,素顏突然一陣頭昏目眩,心中急悶難受,像是有什麼掐住了喉嚨一般,渾身虛汗淋淋,頓時,身子直直的向後倒去。
青竹大驚失色,忙上前扶住了她,大喊:“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您這是怎麼了?”
一時,兩旁的宮女和太監有聽到呼聲的,都圍了上來,紛紛要上前幫忙,青竹抱着素顏,手一格道:“開宮門,我要抱我家大少奶奶回府。”
這個時候,儘管知道宮裡就有太醫,但青竹任何人也不敢相信,她只想快些抱了大少奶奶去見世子爺。
那些宮人們不由大急,一片好心卻得到了這種對待,這葉家的下人好生無理,但也有些認識素顏的,便回去稟報皇后或是太后,也有的人去開了宮門,青竹抱起素顏,二話不說便掠身而起,急急地向宮外飛去,有人在後頭喊她,說是皇上給世子夫人備了公主儀仗,可以送她主僕二人回府,她也沒有回頭,在青竹看來,大少奶奶明明是好好的進的宮,一出來,便發了病,這宮裡根本就不安全。
青竹急急的抱着素顏出了宮,好在玄武門外,竟然看到了藍家三小姐素麗和府裡的二小姐,三小姐,她不由大喜,向她們直奔而去。
文靜和文嫺兩個因爲今天大哥大嫂大出了風頭,心裡也是美滋滋的,在壽王府時,身邊的一衆夫人,小姐們就都用羨慕的眼光看她們,以前不願與她們交好的幾個也往她們跟前湊了,這兩丫頭今天被人捧得暈乎乎的,心裡頭得意得很,出了壽王府也不肯回家,非要在玄武門外等。
當然,先頭司徒蘭攔着葉成紹的那一幕,她們根本就沒有看到,葉成紹騎御馬過來時,這幾個全都躲馬車裡,生怕他看見了,會鬧着要她們回去,幾個丫頭心裡都有小算盤呢,要是能跟着嫂子坐一回公主儀仗,那是多麼榮耀的事啊,便是中午飯,也是使了丫頭回府去提來的,足足等了好幾個時辰呢。
心裡正美着,卻不想,眼前的一幕讓她們震驚得無以復加。
素麗純是太過關心素顏,才幹脆與寧伯侯府的幾個小姐一塊等大姐,這會子見到素顏面色蒼白,緊閉着雙眼,眼淚立即就出來了,第一個就迎了上去。
“怎麼會這樣,大姐,大姐,你怎麼了?”素麗嚇得快要哭了出來,今天的大姐太與衆不同了,鋒芒大露,綻放異彩,她心裡便很是不寧,既爲姐姐高興,又爲她擔心,她是艱苦中熬過來的,雖是年紀小,但對很多事情,卻是比常人看得遠一些,更透一些,果然,她的擔心真的成了現實,這叫她如何不傷心,不憤怒,大姐肯定是被人害了。
文靜和文嫺兩個直接就嚇呆了,怔在馬車旁不知如何是好,青竹也懶得管她們,抱了素顏就往馬車裡塞,素麗忙也跟上馬車,伸手去探素顏的脈,大急道:“不行,大姐怕是不能受顛,她的心脈很弱啊。”
素麗一時急得大哭,長這麼大,她第一次覺得好生惶恐,她在藍家過得辛苦,自小便受盡風刀霜劍,唯一的親人三姨娘又是個老實本分的,自己大了些後,還要靠自己來維護她,姐妹裡,不是欺負,便是攻訐,唯有這個大姐是真心的疼她,處處維護她,如今眼見着大姐名聲鼎盛,成爲了大周第一才女,她的身份也跟着水漲船高,卻是……
素麗一陣大慟,撫着素顏的臉放聲大哭,悽惶得不知所措,青竹也是大急,探向素顏的脈搏,果然微弱得很,心跳都似要停止了,她縱身往馬車下跳去,便是去搶,也要搶一個太醫出來給大少奶奶醫治。
素麗倒也沒有攔她,只是將素顏的頭抱在懷裡,失聲痛哭,急切的不停撫着素顏的胸口,希望能幫她緩些氣過來。
文靜和文嫺兩個也是嚇傻了,好半晌纔回過神來,對素麗道:“藍三姑娘,哭也不是辦法,我們這就回去請大哥來,你好看着大嫂。”
素麗點了點頭,大姐夫還是有些本事的,這點,她清楚得很。
好在邊上還有一輛素麗先頭坐來的馬車,文靜和文嫺兩個也顧不得這許多,坐上馬車便讓馬伕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趕。
素顏獨自一人抱着素顏,心中惶惶不安,不停的小聲在素顏的耳邊喚着:“大姐,大姐,你可不要有事啊,好不容易纔得了今天的幸福,你千萬不能放棄,不能放棄啊,你和我一樣,自小便過得苦,雖然是個嫡女身份,可是有二孃壓着,處處虧待着,過得並不比我這個庶出的好多少,嫁了後,侯夫人又是個厲害的,三番五次的打罵於你……大姐,如今總算看到署光了……你不能丟下素麗不管啊,素麗……沒有了大姐,可怎麼辦?”
正哭得傷心,馬車外傳來一聲清冷的問侯:“是藍家三姑娘在馬車裡麼?”
素麗聽得一怔,這個聲音讓她好一陣心慌,臉突然就有些紅了,忙收了淚,掀了簾子道:“正是,你是……”雖然猜出來一點,少女的衿持還是讓她不好確認。
“本王剛纔路過,聽得馬車裡好一陣哭聲,不知三小姐出了何事如此傷心?”二皇子修長的身子立在馬車邊,偉岸如青松一般,素麗聽得一怔,眼睛一亮,放下素顏便對二皇子道:“你……你是王爺麼?求你救救我大姐,她突然暈過去了……”
二皇子聽得眼一沉,也顧不得男女大防,掀了門簾子看向馬車內,果然看到素顏面如金紙,呼息微弱,便要伸手來探,素麗卻是輕輕一擋,小聲道:“王爺……”語氣裡帶了一絲戒備。
“本王略懂武功,想給葉夫人探探脈。”二皇子真誠地說道。
素麗一聽,忙拿了自己的帕子搭在素顏的手腕上,讓二皇子探脈,二皇子擡了眼,清清冷冷地看了素麗一眼,素麗心頭一顫,忙垂頭不敢看他。
二皇子探完脈後,臉色劇變,衝口道:“葉夫人怕是身中劇毒,若不快些解毒,只怕生命危險。”
素麗聽得大急,納頭就向二皇子拜去:“求王爺救救大姐,求王爺了。”
二皇子聽了也不遲疑,長臂一伸,便要去抱起素顏,素麗大驚,忙攔下道:“王爺,雖說事急從權,但男女大防必須要守,而且,此仍禁宮外,並未出紫禁城,以王爺的腳力,應該能立刻幫大姐找來救助之人或藥纔是。”
二皇子聽得一滯,不由深深地看了素麗一眼,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對他似是有情的小姑娘做事如此沉穩有度,眉頭一揚,沉了聲道:“本王腳力雖好,但一去一回,定然浪費時間,你就不怕耽誤了你大姐的救治?”
素麗大眼一轉,卻是堅決地說道:“對不起,王爺,女子名聲比生命更重,此處又是皇家禁城,您若抱了大姐出去,必定會引得誹議,大姐若是清醒,定然不肯,臣女也不敢忤了大姐之意。”
二皇子聽得眼中寒芒一閃,有些懊惱,再一次伸手想要將素顏抱起,素麗小小地身子堅定地伏在了素顏身上,嚴聲說道:“謝王爺好意,請王爺自重。”
二皇子聽得只想要跺腳,但他究竟是性子深沉之人,很快便恢復了顏色,嘆口氣對素麗道:“你倒是個沉穩懂事的,你們藍家的姑娘果然與衆不同,本王佩服。”
說着,自懷裡取出一個瓷瓶來,倒了一粒藥丸遞給素麗道:“這是解毒丹,三姑娘且先給葉夫人服下,可以讓她身上的毒緩上一緩。”
素麗聽得大喜,忙接過來,謝過二皇子,便要給素顏服下,此時,便聽得外頭有人說話:“下官給王爺請安,不知王爺在此爲何?”
素麗一聽又是男聲,忙要拉下車簾子,但一擡眸,便看到一雙溫暖而有清澈的眼睛,這雙眼睛也太讓她熟悉了,這廝在臺上彈琴,竟然死盯着她看,讓她被一衆的姑娘小姐們嘻笑諷刺,好不討厭。
正要拂落車簾子,就見鬱三公子上前一步,大驚道:“那不是葉夫人麼?怎麼……怎麼病了?”
素麗懶得理他,將簾子重重放下,但鬱三公子卻是一個箭步竄過來,掀起了簾子,一看素顏果然面色難看,像是……半個時辰前還是好好的人,怎麼會……他也不是笨人,也是官家子弟出身,葉夫人最後可是被太后召入內宮了,出來便是這般模樣,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可能發生了什麼事,這會子再看二皇子立在馬車前,便更起了疑心,忙上前來探看。
素麗見鬱三公子冒冒失失的就掀了簾子,那副模樣像是也要去探大姐的脈似的,衝口便沒好話:“鬱公子,請自重,如今可真是有趣了,怎麼誰都會診脈,要都如此,全京城裡的大夫怕是都要停業轉行去。”
鬱公子聽她如此一說,也覺得自己無狀了,吶吶地收回了手,眼一擡,看到素麗手裡正拿了顆藥丸正要給素顏服下,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搶過,將那藥丸一掰,竟是丟了半粒到自己嘴裡吞了下去。
素麗猝不及防,被他搶了藥去,本要大怒,再看他渾然不顧的將藥吞下去一半,立即目瞪口呆,人便石化,這人……不怕有毒麼?真是個……笨蛋。
二皇子也被鬱三公子這一連環得動作弄得驚詫莫明,又好生惱火,沉聲對鬱三公子道:“鬱大人何意?那可是本王的解毒丹,你以爲,本王會害葉夫人不成?”
鬱三公子吃下半粒藥丸後,臉色如常,仍是一副斯文儒雅的樣子,聽二皇子如此一說,忙不好意思的拱手,“下官可不知道是王爺的藥,哎呀,葉夫人看樣子是中毒了,就怕不對症,亂吃藥怕是有不良反應,下官先試試這藥性也是好的,得罪之處,王爺海涵。”
二皇子氣得直瞪眼,又自瓶中倒了一粒藥來,遞給素麗,鬱三公子卻是適時的‘哎喲’一了聲,眉頭突然皺了起來,捂着肚子就喊痛,素麗聽得心驚膽戰,懷疑地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這會子真想一腳將鬱三公子踢到城門外去就好,這廝分明就是在裝,他的解毒丹可是名副其實的,吃了哪裡會肚子痛?再說了,纔不過半刻,那藥怕是都沒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有了反應?
可是,現在藍家三姑娘已經明顯不相信他了,這讓他好不着惱,狠狠地瞪了鬱三公子一眼,柔聲對素麗道:“此丹乃是太醫院配的常用解毒之物,姑娘可以看這瓶口的標記,本王犯不着要害葉夫人的,不信,本王也可以試一粒給你看。”
素麗聽了仍是警惕地看着他,二皇子無奈,真的倒了一粒到自己口裡,素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可是皇子啊,竟然肯爲大姐試藥,心裡又泛起了絲漣漪,接過二皇子手裡的瓶子,再次誠心的道了謝,倒了一粒藥,想要喂素顏服下。
誰知,鬱三公子此時竟是大叫一聲,“王爺,那邊好像是世子爺來了。”
二皇子聽得眉頭一皺,轉過頭看向另一面,素麗也是大喜,大姐夫來了,大姐就會有救了,大姐夫身上可是有不少好藥呢。
她不由也透過窗簾子向外看去,這時,鬱三公子卻是偷偷的向素顏的嘴裡塞了一個東西,然後,又迅速的退後了一步,這一切,做得太快,便是素麗也沒有發現。
二皇子轉過頭,只看到一人一馬飛弛而來,定睛看去,卻並不是葉成紹,不由轉頭瞪了鬱三公子一眼,素麗也是好生失望,也跟着瞪了鬱三公子一眼,這廝還真是聒躁,沒事亂叫什麼?害她白高興一場。
垂眸去看素顏,卻見素顏的呼吸似是平穩了一些,臉色也稍緩,不由大喜,忙伸了手去探素顏的脈,感覺雖然仍是微弱,卻比先前強勁了些許,眸中淚如泉涌,哽聲道:“大姐,你可一定要堅持住啊。”
素顏仍是死氣沉沉的,鬱三公子有些緊張地看着車上的素顏,二皇子卻是催促素麗道:“快些給葉夫人服了解毒丹吧。”
素麗點了頭,捏了一粒丹藥往素顏嘴裡放,卻赫然發現,素顏的嘴裡似乎含着一粒藥,不由大驚,正要驚呼出來,一擡眼,卻看到鬱三公子眼裡似有警示,她不由生生將那聲驚呼給嚥了回去,半信半疑的將藥丸拿在手裡,作勢餵了素顏。
二皇子見素顏終於服了藥,這纔像是鬆了一口氣,對素麗道:“藍三姑娘既然不肯讓本王獨送葉夫人去太醫院,那本王便陪了姑娘一同坐馬車去吧。”
素麗沒有回答,而是小手藏在廣袖裡,暗暗探着素顏的脈相,果然見素顏的脈相有了起色,這才心安了很多,不由擡了眼,深深地看了鬱三公子一眼。
這時,玄武門裡一隊宮女和太監簇擁着皇后儀駕,急急而來,素麗不由皺了眉,大姐突然在宮裡中毒,怕是與太后脫不得干係呢,但願皇后能救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