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殘像隨着代號13的**與真身合二爲一,我歪着腦袋好好欣賞他被紫火吞噬的過程。極度高溫的烈焰瞬間包裹住代號13那身灰色斗篷,大團火苗僅僅晃動幾下,便垮了下去,隨風吹散點點飛灰,只留下嘴角掛着笑容的半邊頭顱。
死了都要笑啊。紫炎編織的巨網分崩離析,我試着弓腰起身,可手腳兩頭各自傳來不同的痛楚,疼得我卸下力道。“光大姐啊,下來幫個忙~!”我仰面朝天,衝着旅館方向大吼。
光大姐也不知道在幹什麼,她遲遲沒有回話。“我腿被人家打穿了,躺在地上起不來身,我幫治治好不好?!”無奈之中,我又扯開嗓子大喊一句。
大街上靜悄悄的,除了我的餘音外,只剩下微風吹動的雜響。這個臭娘們,成心涼我是不是?我真不信這麼大嗓門她會聽不見!可是心中氣歸氣,手腳的傷還得靠她治療,而且刺客有沒有後續部隊也是個問題,躺在大路中央找死確實不是件光榮事。
嘆了口氣,我整理好情緒,用略帶懇求的口吻喊道:“大姐啊,同情同情咱吧,一個可憐的小男孩孤苦伶仃地躺在馬路中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難道你就不能看在同團爲友的面子上出來伸伸援手嗎?”這話夠低聲下氣了吧,她要是再不露臉我寧可爬回去。
等了五分鐘,酒館二層沒有任何反應。“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你給我等着,找機會一定在團長面前告你一個虐待病號的罪過!我開始利用後背和沒受傷的那條腿往前扭動,受傷處由於發力造成陣痛,咬緊牙關才堅持不停。
心中將光大姐的祖宗十八輩來來回回罵了十餘遍,我離酒館大門仍差十多米。“這個更年期提前的臭婆娘,想折騰死我嗎?!”望着遙遠的門檻,我終於忍不住出聲泄憤。
“你說誰呢?”旅館二層終於傳來了光大姐的聲音,她半爬在窗口,正興致勃勃地望着我。
“我說小時候的語文老師,剛纔疼得要命,回憶當年往事分散分散注意力,哈哈哈——”她一露頭我便知道壞了,趕緊胡說八道幾句敷衍了事。
“我看你纔是更年期提前,還小男孩,也不揪揪自己的鬍子。”光大姐輕輕撥動髮梢,半邊細膩潔白的臉蛋在星光照耀下真想讓人捏上一把。修長的眼睫毛時不時地眨動,成熟中帶着一絲俏皮。“你叫聲好聽的,我可以考慮下去幫你。”她的嘴角微微翹起,滿是調笑之意。
開玩笑,我忍着疼爬了一半的路程,現在你跟我說你能幫我,我豈不是吃了大虧?可看着門與我之間的十幾步路,我心中想起之前扭動時的痛楚,不禁打起了退堂鼓。要不先服軟?跟她置氣沒啥意義,她更年期到了,歇斯底里是正常表現。俗話說的好,好男不跟女鬥,尤其是更年期時的女人,沒道理可講。“姐姐。”想到這裡,我咧開緊閉的嘴巴,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這不算,論年紀你叫我姐姐是應該的。”光大姐玩性更大了。
“阿姨?”這輩分比姐姐大吧,你要願意聽,我天天這麼稱呼你。
“你再亂叫,我關窗戶了。”光大姐臉色一厲,身子往回收收,雙手撐在窗臺上。
“別,別,你想聽什麼啊?給我個大概方向。”我本想叫她姑奶奶的,被她一句狠話收進心裡不敢漏嘴。
“這還用我教你?”光大姐手指敲打木框,“就你這個樣子居然能跟艾娃好上,我死活都想不通。”
什麼話,我跟她是同甘苦,共患難,生死之間建立出來的真摯感情,甜言蜜語算個P啊。不過她這句話倒是讓我明白她喜歡聽哪類的了。“美人,下來幫個忙吧?”我輕輕嗓子,正兒八經地說。
“要說請,一點教養都沒有。”光大姐吹毛求疵的功底還真不是蓋的,但從她的語氣中我更加肯定了我的判斷。
你有教養,你見過哪位有教養的貴族小姐愛求人叫她美人?不叫還甩人臉子。“大美人,請來拯救我這個弱小的生命吧。”我一邊說一邊發毛,這話噁心的連我自己都起雞皮疙瘩。
“尊稱呢,一點記性不長。”光大姐微微一笑,不知是心中得意還是我誇到她骨子裡去了,忍不住表現出來。
沒完沒了啊,我咽口唾沫,剛纔說完我就感覺胃部不適,再來一回沒準壓不住逆流了。“敬愛的大美人姐姐——”
“嗯,這還差不多。”光大姐揚揚下巴,“你等着,我休息一會兒便下去。”說完抓住窗板,將窗戶關得死死。
我頓時有種被耍了的感覺,休息一會兒算哪門子事?喝口水,洗個頭,甚至睡上一大覺都能算成休息一會兒。等天大亮了她起身下來,我傷口早感染了。她不知道在沒有酒精的時候大部分傷兵死於破傷風嗎?雖然我的腿部是燙傷,可5坨鋼錠嵌在肉裡,堵着血管呢,弄不好大腿壞死,我再落個殘疾。。。。。。
心裡越想越害怕,我最終認栽,扭動身子繼續蹭向旅館門口。每移動半米我便停下來休息一會兒,扎進胳膊的五根鋼針不知鑽到哪去了,整條臂膀麻痛不堪,神經逃離了大腦的控制,搭在地上隨着我身體往過拖。
忽然,一陣腳步聲穿進我的耳中,光大姐終究沒有狠下心涼我一夜,她見我在門外苦苦掙扎,故意優哉遊哉地邁着小腳,蛇行來到我身邊。“讓我看看,你傷哪了?”她慢慢蹲下身子,雙手浮在膝蓋上。
“腿,腿和胳膊!”打她出現,我全身彷彿沒了骨頭,剛纔苦苦支撐的毅力坐着手扶拖拉機啪嗒啪嗒離我遠去。
大姐向前探探頭,她先是仔細瞧瞧我的胳膊,“是這兒嗎?”柔軟的小手捏在了我的前臂,疼得我眼淚快轉出眼眶。
“有你這麼對待傷號的嗎?!”我的五官快要擠成一團了,“輕點,輕點,裡面可有五根鋼針,五根呢!”此情此景讓我想起了當初專家妹妹爲我治傷的時候,那個溫柔,一切都從我的感受出發,再和這位更年期提前的同志相比,天差地別啊。
“疼喲,知道疼就好,知道疼說明你傷的不算厲害。”光大姐嬉皮笑臉地說。
這話耳熟。。。。。。曾幾何時,專家妹妹也對我提起過類似的話,我心中的憤怒,不屈掃蕩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憂傷。光大姐看出我表情不對,她收起玩鬧的心,小心翼翼地將袖子擼起,手掌散發微弱光芒,尋找鋼針所在之處。
“真想她。”沉默半餉,我長出一口氣,心思回到光大姐的動作上。她的光芒掃過整條胳膊,最後落在了肘關節上面。我記得五枚鋼針當初是紮在前臂中央,這玩意也太能鑽了。
刺骨的疼痛感從胳膊肘傳來,我不禁咬緊牙關,脖子上的大筋不停抽搐,忍了足足兩分鐘才見皮膚上溢出五滴血,緊接着閃亮亮的細針排離體外。
光大姐的手掌在針脫離之後光華大作,我的心跳猛然變快,貌似血管裡的血液也在加速流動,片刻間手臂不再發麻,五根手指靈活自如。“還有哪?”光大姐額頭見汗,她按着膝蓋站起身來喘喘氣,歇了幾分鐘後才詢問下個傷勢。
“腿,這條。”我將燒出五個洞的褲管扯開,大腿脹痛的要命。光大姐伏身觀察傷口,外層被高溫燒爛的肉皮肆意翻卷,看上去有些恐怖。
“呃。。。。。。”其實我也一直沒注意大腿的情況,已經不聽使喚了,能好到哪去呢。這一時間看到全景,後脊樑麻嗖嗖的,忍不住打個激靈。
“不好辦吶。”光大姐用手指戳戳其中一個**,纖細的手指剛好可以伸進去。
“啊~別摳!”異樣的感覺刺激我的精神,她應該是碰到肌肉裡夾雜的斷裂神經了。光大姐當做沒聽見,手指仍舊往裡面深入,突然,我的大腿抖了一下,導致指尖直接接觸到最靠裡的金屬坨。“疼,疼死我了!”我一把抓住大姐的手,兩隻眼睛紅通通的,狠狠盯住她的臉。
“別搗亂。”光大姐掙脫開我的束縛,她毫不留情地重新將手指插了進去,我慘叫一聲,意識開始模糊。隨着眼皮不停地眨動,大腿傳來的痛楚漸漸變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奇癢,癢得我真想拿把刀剜掉這片肉。
三次深呼吸後,強烈的癢感令意識清晰起來,渙散的眼神聚合在一起,我看到大腿傷口處冒着耀眼的光芒,黑夜之中格外奪目。光大姐擦擦汗水,她潔白的臉龐帶有一絲菜色,嘴脣也不似先前那般紅潤了。
“喏。”大姐拋給我一個凹凸不平的小球,我對着腿部的光亮仔細觀瞧,這便是當初化爲紅水的鋼針。“你沒事吧?”望着她病怏怏的摸樣,我心中的怨氣消了大半,甭管怎麼說,人家費這麼大勁幫我治傷,終歸功大於過,挖苦幾句就挖苦幾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