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賞着水月共舞的月牙灣美景,有一句沒一句的與蒂娜說着話的安德,忽然被陣陣睡意籠罩。
經歷幾百個日夜的不眠後,安德像個孩子般蜷縮起身體,第一次在這危機四伏的世界沉沉睡着……
“領主的城堡外,
盛開了大片緋色玫瑰花。
白肚皮的、白肚皮的石箭蛙,
跳躍在雨後水窪。
……
赤腳丫的孩子,
等待着爸爸從城堡回家。
偷偷的、偷偷的摘一朵玫瑰花,
摘回家送給媽媽。
……”
乖巧的坐在安德身邊,蒂娜輕聲哼着首語調歡快的童謠。靈魂虛影狀態下,只穿着一身睡衣的小姑娘,晃動着赤裸光潔的小腳丫,清靈的歌聲盪漾在月牙灣……
原本一直迷惑的站在月牙灣邊,看着水中倒影的塞梅爾.赫麗,在蒂娜的歌聲下轉過了頭。慢慢的……她的上下頜骨一開一合,似乎在跟隨着小姑娘唱歌。
其他的亡靈僕從們也都停下了手裡無意識的動作,靜靜的凝聽這首充滿勃勃生氣的歌。三隻骨獒躡手躡腳的爬到安德與小姑娘身邊臥下,將碩大的頭顱枕在兩條交疊的前腿骨上……
而安德,卻已進入了久違的夢境——
在夢中,安德竟清楚的以旁觀者的姿態,清晰的看見了自己奮鬥在亡靈世界的每一個日日夜夜。
從進入亡靈世界,目睹塞梅爾與巨斧骷髏的戰鬥開始,……到收服骷髏領主瑞德佔據骷髏墓園,……到停留在這月色撩人的月牙灣。
每一次成功後的喜悅,每一次失誤後的惱火,安德竟再一次體味的清清楚楚。
在這電影回放般古怪的夢境中,安德發覺旁觀的自己竟無喜也無悲,只是在冷冷俯視着一切事件的發生……
終於,安德感覺到了一陣古怪的迷茫感襲上心頭,夢境裡的畫面突然變的支離破碎,鮮紅血液瀑布般從天空墜落,瞬間便染紅了清澈的月牙灣。
“安德……,你後悔麼?”
伴隨着呼嘯的風聲,一個飄渺的聲音劃破天空,傳入安德的腦海。
“呵……我安德仰不愧天、俯不虧地。後悔?你憑什麼要我去後悔?”
在夢境中,安德放聲大笑。
“那麼,你一直努力的目的又是爲什麼?”
飄渺的聲音似乎沒料到安德會如此回答,間隔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出聲詢問。
“告訴你又怎樣?我拼搏的目的,是爲了讓所有我認同的存在,包括我自己,都能好好活着!”
安德對這個問題一樣嗤之以鼻,還不明白麼,我安德奮鬥的目標,一直就是這麼簡單。
“好好活着麼?但,即便是生命近乎無窮盡的神靈,一樣會神火隕落的時刻……”
聲音飄渺的問話者,似乎並不能明白。
“好好享受活着的每一天,就足夠了!我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
安德不耐煩的回答着,他厭煩了這個討論生死的問題——
“聽清楚我的底線——:只要我安德一息尚存,就絕對不能讓任何人踐踏我認同之人活着的權利……哪怕是神詆也不行!”
安德本能的覺得這個飄渺的聲音,透着十分的古怪,所以他脫口而出一句。有時候讓對手提前知道自己的底線,讓對手不會做出觸犯自己底線的冒犯行爲,也是一種明智。
“神詆也不行……呵呵,你難道不知道在神詆眼中,你卑微的不如一隻螻蟻麼?”
飄渺的聲音語含笑意,似乎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這又如何?”
安德不卑不亢,反問道。
“是啊,這又如何呢?很多夠資格封神的凡人,最初的想法也都很單純啊……”
飄渺的存在用值得玩味的語氣,透露出了某些安德本還沒有資格知道的內容。
“喂,你到底是誰?你跟我說這些到底是個什麼意識?”
安德隱隱約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他突然發現自己與這飄渺聲音的對話,所說的都是深埋最心底的想法,這這夢有問題!
“我是誰並不重要,既然你已經從心靈枷鎖中掙脫,那麼我們的對話到此爲止吧……”
飄渺者沒有回答安德問題的意思,他自顧自的說着話,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要比上一個字要清淡上幾分,說出最後那個‘吧’字時,幾乎已爲不可聞。
就在安德想要破口罵上幾句時,夢境中血紅的月牙灣突然開始沸騰,兩隻巨大的赤紅羽翼從水面只加慢慢伸出,並漸漸舒展開!
在安德的注視下,一名渾身不着寸縷的女性赤翼天使終於浮出水面——
赤紅色隨風飛舞的秀髮、吹彈可破的羊脂色皮膚、精緻的鎖骨、被交疊胸前的雙手遮蓋了大半挺拔圓潤的胸部、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肢、併攏的修長雙腿間茵茵芳草似遮時露,近乎完美的嬌嫩玉足……
安德的目光肆意的而從黑翼天使的身上掃過,最終定格在天使被朦朧煙霧遮蓋的面容。
不知爲什麼,安德覺得這天使很熟悉,非常的熟悉!這種奇怪的熟悉感,讓他忘卻了去欣賞天使魔鬼般傲人的身軀,而只專注於看清天使的面容。
遮蓋天使面容的煙霧慢慢變幻,清醇的蒂娜小姑娘、奧金家族那美貌特蕾莎、……甚至還有前女友的面容,全都浮現在煙霧中,並不住的幻化融合。
終於,遮蓋天使面容的煙霧漸漸散去,這是怎樣精緻嬌美的一張臉啊!
天使般的聖潔、魔鬼般的魅惑,處子般的清醇……
終於,天使睜開了緊閉的雙眼,朦朧的視線閃動,安德便徹底沉醉於兩汪幽藍中。
“……
赤腳丫的孩子,
等待着爸爸從城堡回家。
偷偷的、偷偷的摘一朵玫瑰花,
摘回家送給媽媽。
……”
天使輕啓朱脣,用酷似塞梅爾的聲音,唱起了甜美的歌。
歌聲中,赤翼天使從腳尖開始,分解成一片片緋紅色的花瓣,飄飄灑灑隕落於月牙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