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醒了!小姐你終於醒了!”
克里奧帕特拉在睜開眼時,首先映入耳中的是跟隨她執行任務的那三個女性卓爾的聲音,然後纔看見了她們如釋重負般的笑容。吃力的扭頭看了看四周,克里奧帕特拉發現自己身處在個破了幾個大窟窿的獸皮帳篷中,身邊圍着的的只有那三個女卓爾。
克里奧帕特拉沒有看到那個男人的身影,不知爲何……克里奧帕特拉覺得很失落。黃昏的陽光透過破帳篷上的洞口,在地上拉出了長長一道金黃色的斜影,克里奧帕特拉楞楞的看着夕陽,她心裡空空如也。
覺得有些憋氣的克里奧帕特拉低下了頭,卻發現自己憋氣的原因居然是因爲自己的左胸口被橫七豎八纏上了密密麻麻的繃帶,看着七扭八歪的纏繞方法,絕對是個笨手笨腳的傢伙做的。
原本心中空洞一片的克里奧帕特拉突然想笑,因爲她忍不住的再腦海中勾勒着那個男人笨手笨腳纏繃帶的樣子----呵,還以爲他真的冷酷無比和無所不能呢,原來……連個繃帶都纏不好呢。
“扶我起來,卓婭。”
克里奧帕特拉吃力的想起身,不過在發覺自己渾身無力根本無法自行完成這個艱鉅任務之後,她只能扭頭看向距離自己最近的褐色頭髮的女卓爾,然後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吩咐道。卓爾家族內部,早已經有了明確的階級劃分,克里奧帕特拉這樣的屬於天生的卓爾貴族,而她身邊的這三名女卓爾這樣的,都是身份連平民都不如的貴族僕人。
“小姐,海格爾先生吩咐過,您一醒過來我們必須先向他彙報,然後才能按照他的命令做纔可以。所以,請小姐您稍等片刻……”
名叫卓婭的褐發女卓爾,不但沒有嚮往常那樣乖乖的上前。反而是一動不動地用很爲難的口吻說出了她平常絕對不敢說的話。在卓婭說話的同時,距離帳篷門口最近的另外一名淡紅色頭髮的矮個頭女卓爾已經跑了出去,看樣子是去報信去了。
“卓婭、不聽從命令地暗夜家族成員會有什麼下場,你忘了麼?”
雖然渾身無力,雖然面色蒼白如紙,但克里奧帕特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依舊威勢十足。隱隱然竟有着不可抗拒之感。
“小姐。我們都記得。可是。不聽您地吩咐會了家族纔會受到懲罰。但要是不遵守海格爾先生命令地話。我們現在就會死地!對、對不起。我們害怕……您不知道那些獵人死地有多慘……”
或許是想到了那些不聽從命令地卓爾會落下多麼悽慘地下場。卓婭地一張臉也徹底地變成了蒼白色。她地身體動了動似乎是想按照克里奧怕塔拉去做。但是。最終卓婭竟然還是抗拒了克里奧帕特拉地命令。她記起了在早上自己三人在意圖乘着海格爾先生忙於治療而蠢蠢欲動。意圖聯合一擊殺死海格爾先生時海格爾先生身體內突然迸發出來地那滔天氣勢;她記起了著名地精靈長老會成員、神箭奧森被那個墮天使一劍劈成兩半。而其他地精靈獵人也全部死於同樣下場。而只有那個德魯伊憑命召喚了兩個樹人之後才逃脫地殘屍滿地。血流成河地情景。
最讓卓婭不能忘記地是那個墮天使在完成殺戮。揮動被鮮血染成殷紅色地雙翼緩緩飛回海格爾先生身邊後。那雙從自己以及兩個姐妹身上掠過地冰冷無比、略顯呆滯地目光----他。分明是在看三個死人啊!
雙重恐懼銘刻進靈魂深處地這份不寒而慄。讓卓婭明知道暗夜家族那些嚴酷到了令人髮指地刑罰地厲害。卻依舊不敢聽從克里奧帕特拉地命令。
帳篷內地四個女人,在聽清楚了安德話後,竟齊齊打了個哆嗦!
天----這麼令人羞恥的話。這個男人他都能說的這麼輕鬆?他、他簡直就是個魔鬼!不,魔鬼都比他要好得多!
喝湯這個詞,在這個時代對卓爾精靈中的女人們來說,可不只是用勺子、用嘴喝這一種含義的!
只是,安德卻完全不知道這個事情,他真的真的只是想威脅着讓克里奧帕特拉喝掉自己熬的魚湯而已,除此之外再無他意。這一次安德的思想真地很純潔,可是他背後的那四個臉燒成豔紅色的卓爾女子,卻完全完全不這麼認爲----她們眼中地安德。腦門子上已經多出了一張淫棍色魔的大大標籤。
人生啊,總是充滿了誤會。
“小、小姐,這湯您到底喝不喝……”
那個雙手緊緊捧着湯罐。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讓自己變成褻玩對象的淡紅髮色的卓爾,怯怯的看着滿臉都是不可思議之色的克里奧帕特拉,等到安德走出去好遠之後才用蚊子般的聲音說道。
“不喝,爲什麼不喝?想的美,我就是撐死也不會喝他的、地……”
上到長長的耳尖下到到脖子根全部變成了緋紅色的克里奧帕特拉,咬牙切齒的對着獸皮帳篷的破口啐了一下後,才惡狠狠的說道----本以爲這個傢伙是個像父親一樣的好人,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麼讓人難爲情的話!
要死了,人家還是個尚未經行過年禮的姑娘啊!
在卓婭地幫助下半坐了起來之後。克里奧帕特拉終於漸漸平復下了如同被小鹿撞過的心跳,她終於張開了小嘴讓那滿滿一勺子的魚湯進入了自己的嘴中。
哼,喝就喝!打不過你,我還不能把這些魚湯當作你這個大壞蛋消滅掉麼?!
“……哇?怎麼會這麼好喝?!”
在將滿滿一勺子的魚湯一股腦的吞進嘴裡之後,原來一臉的恨意的克里奧帕特拉,眼神不可思議般的就突然變成了小星星胡亂飛舞地樣子。
“索菲,快快再餵我一口啊,真地很好喝!”
很沒有形象的咂了咂嘴之後,克里奧帕特拉哪裡還有重傷初愈地無力模樣。都趕上飢餓到了極點的母老虎突然看見了鮮肉時纔會有的樣子了。
被克里奧帕特拉叫做索菲的,自然就是那個淡紅色頭髮的女卓爾精靈了。見小姐似乎很喜歡喝這個湯,索菲立刻小雞吃米般的點了點頭,然後就乖巧又盛了滿滿一勺的鮮美魚湯,吹了吹讓其變的涼一點後就穩穩的送到了克里奧帕特拉的嘴邊。這一整套嫺熟而訓練有素的動作下來,很容易看出索菲絕對不是第一做這種伺候人的事情。
不一會的功夫,一罐子的魚湯就下去了大半,被富有營養且加入了不少佐料的鮮湯一激,克里奧帕特拉原本因爲失血而顯得蒼白的臉頰。竟滿滿又現出了血色。這次可不是剛纔那種因爲害羞而出現的不太正常的緋紅色。
“這湯太好喝了,索菲這湯是你燉的吧?”
又喝了幾大口之後。克里奧帕特拉終於又有力氣空說話了。
“不是的,小姐。”
索菲又盛了一勺湯,然後搖了搖頭後回答道。
“不是你?不是你燉的,難道是卓婭燉的麼?”
克里奧帕特拉又喝了一口,然後將腦袋轉向了卓婭問道。
“不是呢,這湯不是我們燉的,是海格爾先生燉的。”
立在一邊的卓婭也搖了搖頭,然後告訴了克里奧帕特拉這美味的湯羹到底是誰做的。
“怎麼?!你是說,我喝的這些湯,是他做的?!”
剛剛舒舒服服地嚥下湯的克里奧帕特拉長長的睫毛動了動。然後猛然睜圓了丹鳳形狀的眼睛大叫出聲,她的整張臉又一次從耳朵尖紅到了脖子根,她的面色也變地極其古怪----很明顯,克里奧帕特拉似乎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對啊,小姐您喝的就是海格爾先生的湯啊。”
卓婭還沒明白過來,她機械的點了點頭然後回答道。直到她身後那個一直沒有開口說話過的墨綠色頭髮的女卓爾精靈偷偷的了下她的衣服後,卓婭才終於明白過來自己說了什麼。
小姐喝湯,海格爾先生地……天,我都說了什麼啊?!
“不準胡思亂想!作爲暗夜氏族的繼承人,我就是覺得他很奇怪,沒想到這個世界居然有男人會做東西吃而已。”
一張臉徹底紅成猴子屁股模樣的克里奧怕特斯,雖然明明已經臊地手都不知道該擱在哪裡好了,卻依舊死鴨子嘴硬的在硬撐。
“是,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
克萊奧帕特拉撐起氏族繼承人面具。卓婭等三人身爲普通卓爾自然不敢多說什麼,點頭恭順的裝傻就可以了。可大家心裡都在想什麼,可就只有她們自己會明白。
“早上的時候。那個傢伙……告訴我只有殺死你們才能換取我的生存,我差一點就照辦了,你們恨不恨我?”
四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終於還是克里奧帕特拉率先打破了沉寂,不過這次她說的再也不是什麼喝湯不喝湯的事情了。
果然,克里奧帕特拉的話音剛落,剛纔還神遊物外滿腦子遐想的卓婭三人就可就回了魂,她們飛快地交流了一個眼神,然後齊齊的低下頭。
“小姐。我們本來就是家族特意培養的繼承人貼身女侍……”
開口的還是卓婭,不過她的話只說了一半就沒有繼續,但潛臺詞就是說沒有恨意了。
“其實,即便早晨沒有那些白精靈來搗亂,你們也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
克里奧帕特拉點了點頭,然後又開了口。卓婭三人奇怪的看着克里奧帕特拉,當時的情況是什麼樣她們作爲當事人太清楚不過了,拿着白骨匕首的小姐如果沒有中箭,那是絕對會真的殺死她們地。她身體中散發的殺氣騙不了人的!
“其實,當時我在賭。”
克里奧帕特拉,搖了搖頭然後用低低的聲音說道。
“賭什麼?”
這次,是索菲忍不住插了話。
“我賭那個傢伙,一定會在最後關頭阻止我殺你們。只不過可惜的是,那些討厭的白精靈突然冒了出來,打亂了我的計劃。”
克里奧帕特阿拉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個狐狸般狡黠無比的笑容。這一笑,傾國傾城……
“果然是未來的魔索布萊城女王。確立地卓爾精靈中女性爲尊地人。在那種情況下居然還能設計我。聖克魯斯,我說着妮子不簡單吧?”
在距離帳篷極遠的溪水邊。安德坐在塊長滿了青苔地石頭上,他脫了鞋將雙腳舒舒服服的的浸泡在了冰涼的河水之中。舒服了哼哼唧唧了兩聲之後,安德才扭頭對着悄無聲息飄在自己身後的墮天使,笑呵呵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
很顯然,雖然在這麼遠的地方呆着,安德卻已經能夠清楚的知道帳篷裡頭的幾個女人,到底說了些什麼。
聖克魯斯擡起頭看了安德一眼,然後就再次將目光垂落到了自己的墮天使之劍上,他懶得去思考這個無聊的問題。
天空之中,一輪銀白的月亮羞怯的露出了半個頭,而在潺潺的河水中也多出了半個隨波逐流的月亮。安德忍不住的伸出大腳丫子去挑了挑,於是原本就不穩定的水中月瞬間就破碎成了無數斑斕的碎銀。
“對了聖克魯斯,喝湯這個詞到底有什麼特別的意思沒有?”
安德也懶得繼續思考第一個問題,以爲他早就看出來克里奧帕特拉的那個小心思,她也猜得很對----在最後關頭,他安德的確會阻止她殺死另外三個卓爾美眉的。這只是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在爲克里奧帕特拉治療的時候,安德的靈魂觸角不經意的看到了些東西,所以他一點也不生氣。
於是乎,安德也終於將注意力,轉移到所謂的喝湯之上。
聖克魯斯聽見安德的聲音,他又擡頭看了安德一眼,然後還是沒有做出任何回答的就低下頭繼續去看自己的劍。這個問題,卻是聖克魯斯真的無法做出回答的,因爲他也不知道。
“明白了,你這個鳥人也有回答不出來問題的時候啊!哈哈----有趣、有趣。”安德想了一想,就明白了聖克魯斯爲什麼不回答了,所以他哈哈大笑了起來,不過笑着笑着安德突然就嘎的一聲停了下來,就像一隻正打鳴到一半的大公雞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於是,墮天使聖克魯斯又一次擡起了頭,他眼中有詫異之色隱現。
“叉叉,本天才忽然明白了。這個臭丫頭,她是故意說出剛纔那些話讓我聽到的!”
安德拍着自己的額頭噌的一聲站了起來,踩的水花四濺。
“還想設計本天才是吧?哼哼哼,這次不讓你連本帶利的賠進來,我就不叫天才安德!”
安德罵罵咧咧的揮了揮胳膊,然後……腳底一滑摔倒在了冰涼的溪水之中。
漫天的水花,漫天的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