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帝和韋皇同時望過去,卻見一個鬚髮皆白,眉毛極長,直垂至胸的老翁從碧霄宮中走了出來,面色紅潤如玉,額頭上泛着清光,氣色極佳,一看便知功法已經到了無比精純的化境,纔有返璞歸真者應有的氣色,着實不可小覷。
白眉老者身後,幾十名弟子掠了出來,將韋皇和琰帝圍在中間。
琰帝打了個哈哈,笑道:“難怪白氏三翁於百年前便名震天下,一身功法竟然到了如斯境地,當真是不可思議。”
白眉老者緩緩走上前來,精光四射的眼睛從韋皇、琰帝臉上逐一掃過,含笑道:“兩位救我兩位徒弟,又千里迢迢護送到此,對我捲雲山可謂是恩深義重,請入內敘話。”說着伸手相邀。
韋皇剛欲拱手說兩句客套話,豈料琰帝冷笑一聲,道:“如果我們對捲雲山有恩義的話,你們這待客之道,未免太過熱情了……”眼睛往虎視眈眈地圍着他和韋皇的幾十名弟子看去。
白眉老者面不改色,滿臉慈笑,他彷彿沒有聽見一般,再次伸手相邀:“請!”
琰帝哼了一聲,大搖大擺的當先而入。
韋皇看着琰帝的舉動,臉有窘色,微微一笑,緩步而入。
碧霄宮中,雲集了足足有幾百名弟子,各個席地而坐,在大殿之上閉目凝神,彷彿都入了定。
另有兩名白衣白髮的老者端坐在大殿前面,揹着身子,看樣子像是在打坐悟道,不過他們心中是否真的在悟道,只怕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那幫“送”韋皇和琰帝而入的弟子一進大殿,便紛紛散開,和殿中其他人一般,也都席地盤膝而坐,閉上了眼睛。
“師兄,他們來了。”白眉老者面向揹着身子在大殿最前面打坐的另外兩個白髮白衣的老者作揖道。
笑龍鎖也是盤膝而坐,可他卻沒有閉上眼睛,朝韋皇和琰帝看了一眼,便又附過去在那兩個白髮老者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就是你們救了笑龍鎖和火雲刀?”右邊的那個老者道。
“不錯,正是我們。”韋皇點頭道:“那天被骷髏島圍攻的共有兩人,其中一人被邪氣所傷,我家公子也無法可施,便讓隱皇連夜送回了捲雲山。這位笑龍鎖兄弟運氣好,我家公子及時施救,終於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了。”
“如此,得向你們公子當面致謝了。老朽多嘴,敢問他是何方人物?”依舊是右邊那個老者道。
“啊嗚……”也不知琰帝是不是沒有睡醒,竟在這個時候忽然間打了個哈欠,伸着筋骨,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
“也不是我說,你們捲雲山該去學學待客之道。這哪有在這種地方,你們這樣待客的?”琰帝埋怨道。
站在一旁的白眉老者也坐到了一旁,閉上了眼睛,此時睜開眼來,伸手一指大殿上滿座的弟子,笑道:“兩位莫怪,此時正是我們捲雲山的早課時間,招呼不周,還請海涵。”
琰帝沒好氣地瞪了白眉一眼,輕輕一笑,道:“你們也沒有想好好招呼我們。”
韋皇自然再熟悉也不過琰帝的性子了,不予理會,笑了笑,也坐到了地面之上,道:“好吧,琰帝,反正看樣子他們是不打算讓咱們走了,還不如先歇一歇,待會兒好打架。哦,對了,你的傷勢如何,待會兒要是不能打,就藏在我的身後吧。”
琰帝打了個哈哈,骨子裡的傲氣瞬間爆發,一揮手臂,大笑聲中坐了下來,道:“難道這恩將仇報的捲雲山會是龍潭虎穴不成?這無極古劍,我是借定了。”
白眉老者再度睜開眼來,眼中神色怪異,深深向琰帝望了一眼。
左右那個白衣白髮的老者忽地一下轉過身來,白色紅潤,長鬚低垂至腹部,眼光精光四射,朝韋皇和琰帝望過來。
“兩位想要借我捲雲山的無極古劍,不知道想用它幹什麼?”白鬚老者道。
“我們是奉命行事,想用無極古劍來幹什麼,不是我們該問的。”韋皇依舊坐在地上道。
“好吧,今天的早課先做到這兒。”白鬚老者作個手勢,那些席地而坐的弟子瞬間睜開眼來,站了起來,退在了兩側。
白眉老者也站起身來,退回了一旁,手臂微微一招,即時有幾名弟子搬着椅子上來了。
琰帝站了起來,不等他們邀請,老實不客氣地坐了上去,笑道:“哎,還是椅子舒服啊。”
韋皇也跟着站起身來,坐在了另一張椅子之上,道:“真不容易啊,你們的早課終於做完了。”
白鬚老者道:“小徒火雲刀身受重傷,至今仍然神志癡呆,昏迷不醒,口中一直念着‘戮天’,不知兩位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
白鬚老者語氣鋒利,竟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
“我哪兒知道?他愛叫誰的名字就叫誰的名字唄。”琰帝道,頓了一頓,又道:“哎,我說你們到底借不借無極古劍,給句話就成了,不要磨磨唧唧的了,有話就直說吧。”
那個依舊沒有轉過身來的白髮老者長吁一聲,道:“冤孽啊……我剛纔聽小徒說斬魔狂刀好像在小兄弟的手中,那麼我師弟莫丹士之死,閣下想必也瞭解了?”
韋皇眉頭一皺,聽出了其中關鍵,不管笑龍鎖剛纔進去之後跟那三個白衣白髮的老翁說了些什麼,他們必然認定了戮天是敵非友,而且莫丹士的死,也與琰帝有關。
也不知琰帝沒有聽出他的意思,還是滿不在乎,臉色如常,笑呵呵地道:“你們應該就是捲雲山的白眼、白鬚、白眉三位老祖了吧。也不是我剛纔說你們,你們的話可真多,問一句借不借無極古劍,你們卻引出這麼多話來。”
那三人正是已經年逾七百的捲雲山白氏三翁——白顏、白鬚、白眉。
那位至今沒有轉過身來的老者,便是白顏,是說他面如白玉,可是琰帝卻故意說成白眼,因爲白顏天生便是個瞎子,沒有瞳仁,兩顆眼球都是白如玉一般。
琰帝用“白眼”來稱呼“白顏”,實際上最捲雲山已是莫大的譏諷了,不過兩個字諧音,也聽不怎麼明顯罷了。
“兩位如果真對捲雲山有恩,心懷好意,這無極古劍借給你們,倒也無不可,可是……你們藉着救人的名義,志在我捲雲山的無極古劍,那就請恕老朽無禮了。”白顏一直面向裡面,揹着身子,也不知他是真的無禮,還是有其他意圖。
韋皇微微一愣,奇道:“怎麼?”
白鬚眼中顯現出一絲怒氣,看着韋皇和琰帝道:“兩位有一個叫做隱皇的同伴吧。”
韋皇點了點頭。
“他這些日子以來,幾次三番的上我捲雲山,意圖盜走無極古劍。他聲稱是替‘戮天’來盜劍,兩位還有何話說?”
韋皇和琰帝相對看了一眼,紛紛搖頭,圍在一起低聲說了幾句。
韋皇大有尷尬之色,微笑道:“這盜劍之事,我們確實不知。可能是隱皇怕借劍不成,不好交差,故而出此下策,還請海涵。”
白顏輕輕點頭,道:“這樣吧,無極古劍乃是本派鎮派至寶,斷然不能輕易借與他人。兩位何不先在捲雲山留幾日,容我三人考慮一下,再決定借與不借。”
韋皇和琰帝相對看了一眼。
琰帝瞪大了眼睛,半晌一句話也沒有說,不過最終還是長嘆一聲,搖頭轉開,不予理會。
韋皇含笑道:“如此甚好。這無極古劍畢竟關係重大,我們自然不會那麼容易就帶走了。”
白鬚手臂輕輕一揮,一命年輕弟子立即從兩側的人羣中走了出來,躬身道:“二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