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樣的詭異景象,我們立刻停止了腳步。
沒有人留意到這高大灰白色的東西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們一直緊緊的盯住前方,絕對不曾見到這樣的一處景物。
換句話說,這灰白的高大陰影來的太過突然,憑空出現在我們的面前。等我們見到它的時候,已經不足五十米的距離了。
師父終於開口說道:“徒弟,小曼!你們也看到那東西了麼?會不會是爲師眼睛發花,又看到了幻覺?”
我立刻搖了搖頭,將手中的拂塵銀槍握的更緊了。
“師父,我們也都看見了!這東西來的邪乎,你們先在這裡稍作等候,我過去看一看虛實!”
曼珠沙華動了動嘴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只是嘀咕了一句“小心”,便直接和師父並肩站在了一起。
我矮下身子,儘量迅捷無聲的接近那高大的灰白之物。
黃沙之下,那巨大的“人頭”一般的東西,竟然像是臉上表情不斷變化,時而哭泣時而微笑,十分駭人。
我將銀槍橫在面前,終於接近到了十米範圍之內,纔將其真面目看得清楚。沒有想到的是,眼前竟然出現了一棵怪異無比的灰白色“石頭樹!”
如果我的視覺沒有出現紕漏的話,眼前這足有五米高的灰白之物,便像是在一棵碩大的頭顱形狀的灰色怪石之上,開散出無數的石頭枝葉。
或者說,是一件高大的滾圓形之物上面,憑空“長出來”無數同樣顏色的石頭分叉,像極了一個枯木的化石。
我將身體靠近這石頭樹,眯起眼晴,細細的查看。
只見這石頭樹的根部,四面八方有不同形狀的凹槽,深深的陷進石頭樹的內部裡面。
看似這些凹槽是應該貫通石頭樹的內部,但是放眼望去,裡面黑乎乎的一片,並沒有光線透過。
這些凹槽的大小,顯然可以讓一個成年人輕易的鑽進裡面。
我忽然有了一種感覺:這怪異的石頭樹雖然不知道爲何會突然出現,但至少上面的這些四處分佈的凹槽裡面,似乎存在的意義,便是讓人躺着進行短暫的休息。
尤其是在漫天黃沙之中,這樣的休息場所,遠遠的勝過大漠之中任何被風砂覆蓋的角落。
與此同時,另外一種錯覺也油然而生。便是感覺這石頭樹並不像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有什麼巨大的力量,將這團類似石頭材質的巨大之物,生生的擰成了如此的模樣,並在上面留下了無數深淺不一的凹槽。之後方纔在這件東西的表面上,長出了這樣很多枝條一般的怪異形狀。
但隨即我便打消了這樣的念頭,因爲如果當真有這樣的力量存在的話,不僅僅是我們這些渺小的人類,就連我所駕駛的越野車都會被這種力量輕而易舉的消滅了。
我緩緩的移動自己的身子,小心謹慎的繞着這怪異無比的石頭樹走了一圈,並且使用懷中的拂塵銀槍,輕輕的觸碰石頭樹的基部。
很顯然,這玩意依然筆直的紮在黃沙深處,沒有一絲一毫會被我推動的跡象。而上面的這些凹槽裡面,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危險存在。
我掩住口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身朝着師父和曼珠沙華等待的方向走去。
幾分鐘後,她們兩個苗條的身影就這樣從黃沙之間出現。見到我平安歸來,也是鬆了一口氣。
我簡單的說明了一下前方的那怪異事物的情況,師父倒是沒說什麼,但曼珠沙華卻不住的皺起眉頭,口中“咦”了一聲。
因爲身邊的風沙之音很大,我聽不見她在小聲的自語嘀咕一些什麼東西。
最終,曼珠沙華示意我們依然要朝着石頭樹的方向前進,由她來帶隊。
她的身影像是絲毫沒有受到風沙的影響一般,移動的很快,至少是我移動速度的兩倍以上。等我和師父矮下身子,來到“石頭樹“附近的時候,曼珠沙華的身影卻憑空消失了。
我的心中一緊,怎麼就這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裡面,她卻不見了?
於是不顧風沙,立刻大聲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忽然之間,石頭樹的頂部有一個窈窕的人影鑽了出來,隨即輕巧的降落到了沙土地面之上。
我胸中的這塊石頭方纔落地。原來,曼珠沙華先走一步,踩踏着石頭樹表面密佈的凹槽,已經飛速的攀登到了石頭樹頂部。
因爲這棵石頭樹的高度足有五米以上,站在其底部是很難見到頂部之上的狀況的。既然石頭樹的四周都有這樣大大小小的凹槽,顯然頂部也會存在。
曼珠沙華方纔便是隻身一人鑽進去的。
我心中有些不滿:“小曼,現在可是非常時刻,我們沒有身上沒有帶上任何工具,你怎麼能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鑽到了石頭樹裡面?”
曼珠沙華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怎麼,你也開始關心我了?”
話鋒一轉:“張浩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做沒有用的事情。剛纔你描述這石頭樹的形狀顏色,我就覺得有些古怪。沙漠裡面,哪裡生來的這些怪東西?能夠形成這樣巨大,一定是有所原因的。”
我不解地問道:“你剛剛鑽進那些凹槽內部,可是有什麼發現麼?”
曼珠沙華臉上神情變化,重重的點了點頭:“這並不是什麼天然形成之物。你所謂的“石頭樹”,其實是一個小型的村落。”
我使勁的搖了搖頭:“小曼,你不要亂說!這只不過是形狀的怪誕一座灰白色的大石頭而已,怎麼可能是村落呢?”
曼珠沙華答道:“你難道不覺得這大石頭表面的凹槽來的奇怪麼?爲什麼都是可以供人將身體通過的大小?其實,此物原本不是這個樣子的,而是一個分成了無數隔斷和房間的泥坊。”
我的驚詫之意更甚:“泥坊?小曼你是說這玩意是人爲砌成的泥坊?”
曼珠沙華點頭答道:“正是!這樣的泥坊,在沙漠之中並不罕見,至少在三十年前屢見不鮮。”
“那個時候,騰格裡沙漠的沙土比現在還要嚴重得多,大漠地區生活的人們,條件也比現在要艱苦的多了。沒有車輛,沒有那些現代化的建築工具。當地人只能使用一種深埋在黃沙之下的灰白色泥土,合着沙漠中這些大大小小池塘湖泊的水源,調成了一種會被風沙吹成岩石一般堅硬的泥牆。有了這樣的泥牆,便可以在大漠的腹地之中,建造而成連片的簡易房屋。”
曼珠沙華接着說道:“這樣的泥坊在建造的過程中,最難的事情就是將第一片泥牆固定在沙土之內。一旦第一面泥牆能夠成功的固定,之後其他的泥牆並可以用這一堵泥牆作爲依託,形成牢固結實的房屋形狀。有了這樣一間房屋,便成爲了大漠之中生活的人們的一個避風港口,以及行路座標。”
我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這樣怪異的石頭樹,果然是人爲造而成的。卻不知道怎們會形成如此巨大的規模。”
曼珠沙華答道:“在數十年前那樣的環境之下,在大漠中生活和行走都僅僅憑藉着前人的經驗。如果某一個地方有水源,風沙小,適合駐足歇腳。後來人便會爲這裡的泥坊添磚加瓦。在前人的基礎之上,只要略施薄力,便可以用灰泥增添上幾間泥坊。雖然因爲安全的緣故,每一間泥坊都只能供一個人鑽進去休息,但這些泥坊日積月累,像是蜂窩狀的排列在了一起,便有了如此的規模。”
見到我一臉驚詫的表情,曼珠沙華忽然笑了:“張浩,你大概還不知道我所說的村落的含義吧?”
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這纔想到曼珠沙華剛剛說到的“村落”一事。
不由得問道:“我們眼前所見,不就是一處變形的泥坊而已嗎?哪裡有村落的樣子……”
曼珠沙華先是深深的吸了口氣,緊接着解釋道:“因爲這處泥坊與衆不同,絕非你能想象到的。我也猜不到在這處沙漠之中,怎麼會有這麼巨大的泥坊存在。”
我問道:“難道說這幾米高的泥坊就已經算是很龐大了?”
曼珠沙華搖了搖頭:“誰說這僅僅幾米高的泥坊了?那是你沒有見到這泥坊的全貌而已。如果你剛纔跟我一同鑽進泥坊的深處,就會發現,這泥坊的面積之大世間罕有!”
我看着她的眼睛,知道此刻她沒有任何欺騙我的必要,我們彼此之間不會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開玩笑。
曼珠沙華的意思是,這處泥坊既然是深深的固定在黃沙中的,也許其內部還有更多的空間未曾被我們看到。
曼珠沙華卻接着說道:“這處泥坊巨大無比,說不定還有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藏在裡面。我剛纔僅僅是進入其內部看了一眼而已,卻沒有窺得全貌。不如我們用一點時間,進去見識一下如何?”
我想了想道:“我們的時間已經很緊張了,還要鑽進這泥坊深處消磨時間麼?”
忽然,一直站在身後的師父開口說道:“徒弟,爲師隱約覺得這泥坊來得十分詭異。既然它選擇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便是一種緣分。況且,這裡也是從前當地人居住的地方,我們進去一探究竟也好!”
既然師父也這麼說起,我也只有同意。
曼珠沙華點了點頭,便率先從石頭樹一般的泥坊表面攀爬上去。
我將拂塵銀槍跨在了背後的位置,雙手緊緊的抓住泥坊那些褶皺變形的牆體,三步並作兩步,也很快到達了頂部。
師父雖然腿上有傷,但是攀爬的速度一點都不比我差,從另外一個角度,直接登頂。
曼珠沙華隨後將窈窕的身體順進了泥坊頂端的一處空隙凹槽裡,很快的便隱沒不見了。
我照着她的樣子鑽了進去,就覺得眼前一黑,呼吸一滯,周圍的風沙流動之聲便再也聽不見了。
身體被那些早已經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下擠壓變形的泥坊的牆體彎折,我努力的憑藉着原始的身體觸覺,感知那些可以勉強通過的縫隙。
曼珠沙華就在我的腳下位置,因此,儘管十分艱難,我也知道這裡是可以進入的。
不知道擠了多長的時間,我認爲已經至少向下鑽進去了十幾米的距離,身邊的一切忽然開朗。像是解開了全部周身的壓力一般,我開始呈現一種類似於自由落體的趨勢。
好在我的身後揹着那柄殺器拂塵銀槍,槍尖和槍柄支在了這豎直通道的兩端,減緩了我下墜的趨勢。
我身後的師父大概是因爲自身功夫了得,加上身輕如燕,並沒有像我這樣難以制住下墜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