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得到了裁決者們的支持,”望着遠處的高塔,海姆對雷加說道:“我們就這樣直接衝進去,然後逼着維拉爾交出權力?”
這是一座陡峭的高峰,從它的頂端,可以遠遠望見暴風之神的身影,如今,雷加和他的夥伴們正站在這座高峰的頂端,在他們的身後,站立着數十位身着長袍的法師,那是忠於卡森的倖存者。
“沒有人可以違背裁決者的決定,”雷加觀察着隱約可見的暴風之神,對自己的同伴說道:“但他們不會因爲一些私人恩怨而作出裁決,事實上,在卡森退位的這件事情上,我們很難找出維拉爾的過錯。”
他收回目光,環視着身邊的夥伴們,“因此,我並沒有要求裁決者幫助我奪回權力,也不打算髮動一場戰爭,那樣將會讓暴風之神元氣大傷,我只是從他們那裡得到了一個資格。”
對最後一句話,精靈投以不解的眼神。
“按照法師界的傳統,一個被逐出門戶的法師是無權回來執掌其師門的。”雷加解釋道:“我想這也正是維拉爾肯在和我的導師達成協議後放我走的原因,在他想來,我的離開等同於放逐,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將不再可能對他和他的兒子構成任何威脅,即便有朝一日我重新回到這裡,等待我的也將是面對外敵同仇敵愾的大批法師。”
“但他犯了一個錯誤。”雷加重新把炯炯的目光投向遠處,“我的導師用退位換來的我的自由,同時要求我遠離暴風之神不再回來,然而在他對我提出這樣的要求時,他已經離開了法師塔主人的位置,換句話說,他已經沒有了放逐我的權力,而作爲新任的法師塔主人,維拉爾同樣沒有下達這樣的命令。”
“所以,”海姆若有所悟地說道:“你依然是法師塔的一員,而你正是利用這一點,要求裁決者們支持你。”
“沒錯,”雷加點頭道:“但不是支持我成爲法師塔的主人——裁決者們永遠不會去幹涉一個法師組織內部的事務,除非其中一方明顯違背了公義,我只是要求他們允許我挑戰現任的法師塔主人,並且宣佈獲勝者得到失敗者的一切。”
作爲一個盛產法師的種族的成員,雖然本身不會魔法,海姆對於法師們的一些傳統並不陌生,他深知,在某些法師組織的內部,決鬥往往是解決爭端的最終途徑。然而爲了維護一定的秩序,只有那些地位相近的法師之間才被允許舉行決鬥,而刨除實力,從在暴風之神的地位來講,雷加顯然遠遠達不到可以挑戰維拉爾的層次——在這座法師塔的記錄上,他依然還只是一個六階法師,在這樣的情況下,法師裁決者們的決議無疑成了他獲得這一資格的通行證。
“你打算怎麼做?”片刻的沉吟之後,海姆問道。
“就像你剛纔所說的,”雷加平靜地回答道:“就這樣直接衝進去。”在他說完最後一個字的同時,遊魂的身影已經在原地消失,只有他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等我的信號。”
對身爲禁術法師的雷加來說,和暴風之神間的遙遠距離並不能構成阻礙,在從峰頂消失的下一刻,他已經出現在了這座高塔的大門外。
“你闖入了暴風之神的領地,”兩名負責守衛的法師在第一時間便發現了遊魂的蹤跡並迅速作出了反應,“放棄無謂的抵抗,現在和我們走。”幾個侍從武士在同時從側方和後方包圍了雷加,手中的弩箭在陽光照射下閃爍着寒光。
雷加並不認識這兩個六階法師,顯然,在卡森離開後,維拉爾拉攏了不少法師加入暴風之神。對這些陌生人,他從沒想過要手下留情,隨意地揮了揮手,遊魂邁步從攔在面前的兩名法師中間走了過去,在他的魔法下,那兩個法師和他們的侍從早已被牢牢地束縛,如果沒有人解除魔法,他們將永遠變成石像。
用通行無阻來形容雷加的進程一點也不過分,在進入法師塔的核心地帶之前,這個遊魂做的最大的動作只不過是擡擡自己的手,然後就大搖大擺地從那些失去了活動能力的對手跟前走過。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幾個佩戴着八階徽章的大法師出現,這些人是暴風之神最精銳的力量,也是現在法師塔中僅次於維拉爾的存在。
“你不應該來這裡,”一個年邁的法師說道,他是這裡資歷最老的法師之一,也是雷加成爲六階法師儀式的主持人,“你已經被放逐了,現在離開這兒,趁着還不太晚。”
“我還是這裡的一員,”對這位德高望重而且並不屬於維拉爾陣營的老法師,雷加表現出相當的敬意,“在卡森將我逐走的時候,他已然不再是法師塔的主人,因此沒有權力對我作出放逐的決定。”
雷加輕聲唸了一句咒語,一個水晶球隨即浮現在空氣之中。
“我帶來了裁決者們的決定,”雷加說道:“根據他們的決議,我將挑戰維拉爾,勝者獲得敗者的一切,包括在法師塔內的權力。”
老法師的臉上露出深思的神色,雖然在雙方的爭端中處於中立,他不喜歡維拉爾,而且,法師塔的現任主人顯然也對他極爲顧忌,這使得這位現在的法師塔二號人物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名爲科維爾的法師終於作出了決定,“讓我們召開法師大會來驗證其真僞。”他擡起手,做了一個手勢,無形的波動沿着遍佈法師塔的特殊裝置在瞬間傳遍了整個高塔。
“您沒有權力這樣做,”緊挨着科維爾的一名大法師憤怒地說道:“只有主人才有權召集法師大會,您甚至沒有辨別他說的是不是真話……”
對雷加來講,這句話已經足以證實對方是維拉爾的心腹,一抹寒光在他的眼中閃過,下一刻,無形的魔法之箭擊中了那個對維拉爾忠心耿耿的追隨者。
除非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沒有人能夠偷襲一位大法師,對於規則的初步瞭解讓他們對一切能量形式的波動無比敏感,即使是比他們高上一階的法師也無法做到這一點,當那個法師像一個被放了氣的氣囊那樣重重摔倒在地時,所有的法師們都吃了一驚。
“我和我的老師,”雷加平靜地說道:“已經不再是大法師了。”一個水球在他說話的同時出現在空中,當他說完最後一個字時,水球突然在一瞬間轉化成了熊熊燃燒的火球。
將相反屬性的魔法加以轉化,這是隻有禁術法師才能做到的事情,大法師們看向雷加的眼神中充滿了敬畏,在這一刻,他們毫不懷疑對方能夠重新奪回法師塔的寶座,這些在卡森與維拉爾陣營間處於中立的法師開始考慮是否要改變立場。
“請跟我來。”科維爾說話的口吻不知不覺中從對待晚輩變成了對待一位地位崇高的大師——在法師界,實力一向是與地位掛鉤的,“我們現在去議事大廳,法師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那裡。”
無論是在哪一座法師塔或者類似的法師組織中,其首腦無疑掌握着最大的權力,但和世俗的王者們不同的是,這種權力在相當程度上受到制約,而能夠對其造成最大約束的,正是所有法師參加的法師大會。在這個會議上,人們可以任意批評首腦的行爲與政策而不必擔心後果,如果多數法師達成共識,甚至能夠罷黜最高首腦——也正是因爲如此,擁有召開大會權力的首腦們極少會舉行這樣的會議。
在見到和科維爾並肩站立的雷加的同時,聽到召集信號而匆匆趕來的維拉爾就知道,自己一直在擔憂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你已經不再是這裡的成員了。”維拉爾並不打算就這樣甘拜下風,事實上,自從掌管暴風之神起,他就在爲這一天做準備,而雷加的身份就是他反擊的一大利器。
“雷加大師並沒有被驅逐,”科維爾對遊魂的稱呼讓所有人爲之震驚,“當卡森命令他離開的時候,已經放棄了法師塔主人的位置,那只是一個導師對學徒的要求,而在此後的十年裡,也從沒有人下達過這樣的命令。”
“那現在就是下達這個命令的時候!”法師塔中僅次於自己的人物公然站到雷加一邊,這無疑讓維拉爾感到意外,他近乎惱怒地說道:“我以法師塔主人的名義驅逐他。”
“恐怕不行。”科維爾輕輕搖了搖頭,“在法師大會召集期間,除非三分之二的法師同意,你無法處罰任何一名法師塔的成員。而且…”他的目光看向雷加。
一直懸浮在雷加面前的水晶球在這時突然閃爍起耀眼的白光,一陣無形的威壓隨着這白光傳遍了在場的每個人心頭,接着水晶球消失在空氣中,一個全身包裹在光芒之中的人影取代了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