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心

對於長途跋涉的人們來說,休息的時間總是顯得那麼短暫,當第一縷陽光灑落在豐饒平原上的時候,科勒的衛士們已經開始了工作,一些人在收拾行囊,另一些人則在忙着爲坐騎配上馬鞍和馬鐙——再有一天,他們就可以離開這因爲被魔獸騷擾而變得荒蕪的土地,到城市中享用美味的食物和舒適的大牀了。

“放自然點,”雷加面無表情地看着忙碌的衆人,同時用輕到只有身邊的科拉爾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你的如果我是你的手下,完全可以從臉上猜到你在想什麼。”

科拉爾沒有說話,他只是轉過臉,用自己佈滿血絲的眼睛盯着遊魂,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大步向手下們走去。

“利索點,你們這幫懶傢伙,”騎士大聲吆喝着,“如果有誰磨磨蹭蹭的耽誤了時間,我保證,就算我們到了城市,他今天晚上還得在這片荒原裡過夜。”

如果從地圖上看,豐饒平原無疑位於帝國內陸最繁華的區域,它的四面分別與帝國的四個最富饒的行省相鄰,大大小小的城市如同衆星捧月般把它圍在了中間。然而事實上,在科勒的領地和其他地區之間,或多或少地存在着某些空白地帶,那裡沒有城鎮,除了少數居民,無論是帝國還是科勒領,都沒有在那裡派駐任何人手。

這種相當於緩衝區的空白帶在每個被冊封的實際領地周圍都可以看到,它的存在的官方解釋是爲了宣示帝國對於那些實際領地沒有任何企圖,從而讓領主們得以安心,但從另一方面來講,這些空白帶也在相當程度上孤立了那些領地,使之成爲陸地上的孤島,一旦這些領地的主人心懷不軌,無論從那個方向發起進攻,帝國都有足夠的時間作出反應。

作爲與帝國直轄領土在北方的緩衝帶,在過去的十幾年裡,肯加爾荒原實際上一直被認爲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地區,因爲每個人都知道皇帝陛下對在自己這位弟弟的寵愛,也很清楚親王沒有任何的野心,這一點從這條緩衝帶的形狀就可以看出來——整個荒原在地圖上呈現出一個狹長的帶狀,最窄的地方甚至只有不到二十公里。

“我們也許可以救出一部分人,”在即將進入荒原之前,科拉爾忍不住低聲對雷加說道:“這裡距離維森納特只有十幾公里,如果全速前進,我們應該可以衝過去。”

“如果那些魔獸只是自發形成的捕獵隊伍,”雷加說道:“這一點毫無疑問,但你我都知道那不可能,刨除其他一些你不願正視的因素,那個操控魔獸的法師就足以讓所有人死得連一點渣滓都剩不下。從現在起,你必須緊跟着我,隨時做好準備…”

雷加猛地從馬背上躍起,一隻手抓住科拉爾的腰帶,帶着他一同向空中飛去,在他們的下方,十幾根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細的,烏黑髮亮的尖刺毫無徵兆地從地下伸出,將包括兩人的坐騎在內的七八匹馬,以及除了他們之外的馬的主人串在了地上。

“是鑽地獸。”雷加沒有停留,他風一樣地掠過天空,在一瞬間到達了科勒所在的馬車上空,下一刻,一隻無形的手硬生生掀開了馬車的頂蓬,接着抓着昏迷中的親王升到了空中。

但一股巨大的吸引力隨即從地面傳來,使得雷加帶着兩人從空中離開的打算落了空,在對手事先佈置的禁止飛行的魔法作用下,遊魂只在天空飄浮了數秒鐘就重新落到了地面。

“跟着我走,注意避開那些黑色的泥土,”雷加操縱着魔力之手將科拉爾和親王送到了數十米之外,“那裡是鑽地獸潛伏的地方,它們一旦潛伏就無法移動。”他飛快地爲正在把科勒背到自己背上的騎士施加了幾個輔助魔法,然後將探測魔法的功率開到最大,在轉瞬間探查清楚了之前因爲隱藏魔法而被忽略的魔獸。

鑽地獸對於衛士們的襲擊已經接近尾聲,大約有一半衛士幸運地闖出了那些可怕殺手的潛伏範圍,那些行動遲緩,只能在事先鑽入地下,被動地等候獵物找到頭上的鑽地獸又再度把尖刺探出地面數次,在發現除了空氣在也無法接觸到其他東西之後,纔有些不甘地停止了捕獵,轉而開始享用已經捕獲的獵物。

原本平坦的地面突然無聲無息地裂開了十幾個大洞,數十條粗大的觸手從黑色的洞中伸出,纏住了倒斃的戰馬和衛士們,把他們拖了進去,然後重新閉合起來,轉眼之間,那些零落的殘破的肢體和內臟碎塊,以及滿地的鮮血全都不見了蹤影,地面又恢復了原來的整潔,似乎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所有人注意腳下,”科拉爾終究沒能保持沉默,已經穿過鑽地獸分佈地帶的騎士高聲指示着自己的部下,“避開那些黑色的土地。”

一陣大地的震動在他說話的同時從遠處傳來,接着,如同悶雷一樣的巨大聲響從遙遠的地平線之外傳入衆人的耳中。

“離開這裡,”雷加急促地對科拉爾說道:“你救不了任何人,甚至會讓親王也死在這裡。”他在自己和騎士的身上再次施加了加速魔法,接着頭也不回地向遠離聲響傳來的方向跑去。

科拉爾略微猶豫了一下,他不願拋下那些已經逃過鑽地獸狙擊的手下,但他很清楚雷加說的是對的,那可怕的響聲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即將到來的魔獸數量衆多,要麼是對手是一個比山還要高大的龐然大物,無論是哪種情況,單憑他的力量無法救出任何人。

“儘量散開,從其他地方繞道回到領地。”這種提醒是騎士目前唯一能爲那些手下做的事情,接着,揹負科勒的科拉爾開始尾隨雷加開始了狂奔。

在魔法的作用下,他們的速度被提升到了比戰馬還快,幾分鐘之後,已經遠離手下的科拉爾聽到了身後傳來的雷鳴般的獸吼,和同伴們接連不斷的慘叫聲。

感冒發燒中,今天先發這麼多,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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