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洶涌澎湃的神力此時已經擴散到了以蒙諾溫斯爲中心的上千平方公里的地域,由於密度的相對降低,神力已經失去了把物質直接化爲虛無的能力,然而這並不等於那些處在神力籠罩之下的地區便可以逃脫這場災難:神力造成的天氣變化使得暴雨如同決堤的洪水一樣從天空傾瀉而下,幾個小時之內,地面的積水就超過了成人的腰部;颶風裹挾着雨點,把前進路上的一切夷爲平地;漫天的雷電使人根本無法看清周圍的事物,不時從空中落下的閃電把地面炸出一個又一個的大洞,而當地面開始積水時,那些落下的閃電便通過水把高壓電流傳向四面八方,使得自己降落地點周圍成爲了恐怖的陷阱。然而這並非是災難的全部,就在這些來自自然的威力稍微有所減弱之後不久,更大的打擊降臨了。

只是一瞬間,空中的氣溫便已經降低到了冰點以下,這種急劇的變化使得天空積聚的雨雲在極短時間內就被凍結,轉眼之間,體積最小有成年人拳頭大的冰雹從天而降,如同一場連綿不絕的隕石雨光臨了地面。

兩萬年來,在神力的庇護下,從來沒有遭受過任何災害與戰爭的霍勒裡達斯的居民們,在突然而至的打擊下崩潰了,人們哭喊着,四處尋找着可以躲避災難的藏身之所,他們瘋狂地禱告着,乞求仁慈偉大的火神不要拋棄自己,而在進行禱告的同時,大多數人在用一切手段佔據着那些能夠讓自己活得長久一點的地方,包括暴力。

然而這些行爲並不能改變他們的命運,大約在冰雹出現之後的兩個小時,脆弱的地殼終於承受不住神力的重壓,一道又一道熔岩噴泉一樣從冰面下噴射出來,熾熱的岩漿讓冰面飛快地溶解,繼而在不到半小時裡沸騰起來。包含大量硫磺和毒氣的煙霧瀰漫在空中,沒有人可以在這地獄一樣的環境之中生存下來,幾個小時之內,這些地區便再也沒有了任何生命。

由於失去了祭壇這一穩定的能量來源,佈置在霍勒裡達斯上空的神力牢籠逐漸變得衰弱,而祭壇釋放的神力的肆虐衝擊又加劇了這種衰弱,終於,當牢籠的能量衰退到無法承受神力的壓力時,在神力最密集,也是最早出現的地區,蒙諾溫斯的上空,一個漏洞開始出現。

如同一滴水掉進滾沸的油中一樣,這一變化頓時引起了劇烈的動盪,組成牢籠的,原本維持着微妙平衡的諸神力量失去了控制,神力構成的亂流開始四處亂竄,而這又進一步導致了牢籠的破壞。這種連鎖變化飛快地向着周圍蔓延開去,很快遍及了整個牢籠,已經存在了兩萬年的,似乎堅不可摧的牢籠崩潰了。

牢籠破碎帶給火神國度的是一場絲毫不遜於祭壇神力的災難,來自不同神詆的不同性質的神力在高空激烈地碰撞着,在碰撞之中被消耗掉,另一些神力則在相互接近的過程中由於彼此的吸引而開始了結合,發生了一系列就算這些力量原來的主人也難以理解的變化,而無論哪一種過程,都爆發出了無可估量的能量,對於霍勒裡達斯的人們來說,這些能量帶來的後果是毀滅性的。

這場由神力帶來的災難持續了三天三夜,數百萬人在這場災難之中失去了生命,美麗的霍勒裡達斯變成了只有在噩夢中才會出現的恐怖地獄,很多地方在今後上百甚至數千年的時間中都將不再適合生命的存在。

克倫大口地喘着粗氣,靈魂和身體都被從未有過的疲憊侵襲着,然而喜悅讓他忘記了這一切,兩萬年的囚禁之後,這名來自黑魔界的存在終於掙脫了束縛,他躺在已經變成一個大湖的深坑的水面上,看着失去神力牢籠之後的天空,大聲狂笑着,享受着久違了的自由的感覺。

幽銀之火站在水面上,沒有加入自己的盟友的狂歡。這個結果並沒有超出他的預料,根據智慧之神的記載,祭壇的破壞毀滅將使得整個牢籠崩潰。諸神相信,在祭壇釋放的神力和牢籠破壞產生的能量之下,克倫沒有絲毫機會可以倖免,儘管這將導致無數生命的消逝,但對於諸神來說,幾十萬或者上百萬智慧生命的損失同消滅一個威脅到凡間穩定的存在相比完全不值一提。巫妖相信,對於這樣的計劃,阿斯安特爾,這個正直的神很可能提出過異議,但面對多數同伴的決定,就算是火神也不得不服從,在這位神詆看來,凡人雖然要受到重視,但並不足以使得自己違背大多數同伴的意願,就像釋放索倫斯和犧牲多恩一樣。

但巫妖沒有就此放鬆:這場戰鬥讓他們的力量降到了有史以來的最低點,他現在的狀態甚至還比不上被獵殺者追殺,剛剛被迫逃到深淵魔域的時候,儘管那種來自外界的不知名力量正在不斷地向自己的體內涌進,補充着失去的力量,但要想恢復到原有的層次,依然不是短時間內可以辦到的,而危險還沒有過去。

“火神很快會察覺我們還活着,”幽銀之火飛快地說道,同時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塊魔法寶石,“必須儘快離開。”他開始藉助魔法寶石的能量運用魔法,半分鐘之後,一個傳送門在他和盟友的合力之下出現在湖面上,然後,兩個逃犯走進了通向自由之門。

“我們爲什麼不趕緊離開?”看着街道對面燈火暗淡的酒館,克倫不解地問道,此時的他已經去掉了用於迷惑外界的僞裝,從一個惡魔變成了英俊的青年。

“爲了解決一個可能的麻煩。”幽銀之火說道,眼睛依然注視着古拉斯所在的酒館。

幽銀之火和自己的夥伴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離開霍勒裡達斯,在重新獲得自由之後,巫妖首先把自己傳送到了這裡——這個位於霍勒裡達斯南方的城市遠離神力製造出來的災區中心,雖然同樣在波及整個大陸的災難之中受到了影響,但相對於其他地區,這裡幾乎可以稱爲樂土。也正由於這樣,大批的災民來到了這裡,尋求安身之所,其中包括巫妖的召喚者。

由於宇宙裡無處不在的規則的限制,巫妖無法侵入古拉斯的思想,這讓他在被召喚時除了通過後者瞭解周圍的環境之外,對於對方怎樣獲得自己的召喚咒語一無所知。在上萬年的時間裡,從來沒有人可以對自己進行召喚,而現在,一條能夠召喚自己的咒語突然出現,儘管只是一個自由召喚,但竟然對這樣一個咒語的來歷毫不瞭解還是使謹慎的巫妖感到不安。在解決了囚禁克倫的屏障之後,藉助同召喚者之間的聯繫,幽銀之火發現了還活着的古拉斯,爲了避免自已今後可能會遇到的未知的麻煩,巫妖決定現在就弄清楚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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