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拉爾塞特是在巫妖啓程後的五天動身趕往北地的。這個年邁的騎士,身份並不象自己所說的那樣簡單,作爲大神廟的前教導長,他教導的學生目前佔有着王隊接近一半的要職,而與此相比,他的另外一個身份更加受到神廟和王國上層的重視:力量探尋者。

在諸神的信徒中,時常會出現一些擁有奇特能力的人,他們對於力量有着天生的敏銳感覺,無論對方怎樣掩飾,都無法在他們面前對所擁有的力量有絲毫的隱瞞,更重要的是,他們可以通過這些力量的性質來判定對方的陣營,無論是邪惡的惡魔力量,還是聖潔的諸神之力,又或是遊離在兩者之外的力量。在見到巫妖的第一時間,拉爾塞特那生來就具有的,被他認爲是神賜的,對於力量的靈敏感覺,讓他充分認識到了巫妖的強大,同時,他清楚地瞭解到對方擁有的力量性質——既非惡魔,也非神詆,顯然,這是一箇中立的法師。當巫妖說出自己的目的時,這個聖騎士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中間蘊藏的機會,在同幽銀之火達成協議之後,他就開始了自己一系列的遊說行動,終於,在用上了自己所有的關係後,一個計劃通過了國王和神廟的批准,最精銳的戰士和牧師被調集起來,踏上了未知的路。

幽銀之火併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清,事實上,在同對方做交易的時候,巫妖已經料到了對方接下來會做什麼。那個塞爾並不僅僅是爲自己帶路那樣簡單,他毫不懷疑,自己一路上的所作所爲都已經被拉爾賽特及其身後的力量掌握,而眼前這隻隊伍雖然在克倫的手下不堪一擊,但對於凡人來說,已經可以稱得上精銳,對於霍勒裡達斯來說,這差不多已經是他們能夠在短時間內調集的大部分精銳,他們絕不是爲了觀看自己和克倫的戰鬥纔到這來的。

然而消滅克倫並非是他們唯一的目的,巫妖相信,這些人更加樂意看到自己和克倫同歸於盡,或者自己獲勝又身受重傷,這意味着他們可以一次除去兩個敵人——一個已知的和一個潛在的,而假如自己並沒有像所說的那樣去消滅克倫,而是有另外的目的的話,那麼眼前的這支隊伍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會是自己。力量探尋者,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幽銀之火就意識到了拉爾賽特的這個身份,巫妖可以肯定,沒有任何一個領主,尤其是一個擁有聖騎士身份的領主,會願意讓像自己這樣一個強大而並不瞭解的法師在自己的國家中存在下去。

“你用了可拉姆,”幽銀之火很肯定地對拉爾賽特說道:“爲了同你的學生以最快捷的方式傳遞信息,這會讓你變得虛弱。”

聖騎士吃驚地望着面前的法師,作爲由古代的先輩們傳承下來的秘密技能,可拉姆是聖騎士們最大的秘密之一,只有成爲導師的火神的聖騎士纔可以知道這個技能並且學習。作爲神賜予自己的騎士的獨特能力,從來沒有任何一個非聖騎士者知道這種以犧牲精力爲代價,把兩個騎士的心靈聯繫在一起以便傳遞信息的的技能存在。

但很快,他的這種吃驚被更大的震撼所代替:在幽銀之火伸出的手掌上方的空中,一個完全由火焰構成的小型神像正懸浮在那裡,身上的光芒甚至蓋過了太陽,在這神像的光芒照耀他,在使用秘術後身體明顯變得虛弱聖騎士重新煥發了往日的活力。

“阿斯安特爾在上!”拉爾賽特高呼道,“我都幹了些什麼?我把一位神選者看作了敵人!”他深深地彎下腰,向幽銀之火行了一個只有見到最尊貴者纔會使用的騎士禮。

“我只是神的僕人,就如這裡所有人一樣。”面對聖騎士突然之間無比恭敬的態度,幽銀之火平靜地說道。

蒙諾溫斯,霍勒裡達斯的國都,阿斯安特爾在這片大陸上最大的神廟的所在地。這裡的人們開朗,直率,樂於助人,但同時也暴躁,好戰,嫉惡如仇,總之,同所有被火神的信徒充斥的地方一樣,這裡從來不缺乏熱情。

“我不喜歡他。”看着坐在對面的幽銀之火,大神廟的聖牧師拉諾爾斯輕聲地說道,“這個人讓我感覺到不舒服。”

“他有神徽。”另一個聖牧師,也是王國首相,克羅爾對對自己的同伴說道,“他是神選者。”

“可主教沒有接到任何神諭,”拉諾莫斯煩躁地說道:“沒有任何人受到神諭,沒有人知道神選者來到這,難道阿斯安特爾已經拋棄我們了?”

“願神寬恕你,拉莫爾斯牧師,請注意你的言辭。”克羅爾嚴厲地說道。

就像所有信仰火神的信徒所做的那樣,這個在王宮宴會廳中的歡迎酒會圍繞着一張巨大的圓形餐桌舉行,所有參加酒會的人都圍坐在這張餐桌邊,沒有地位高低之分,此時,每一個人都在專心地聽着自己最愛戴的老人的講話。

“這是一個怎樣的男人?”注視着正在傾聽主教致辭的幽銀之火,克羅爾想道,“他會給這片大陸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您爲我們帶來了神的恩澤,”霍勒裡達斯的最高領袖,大神廟主教愛羅恩熱情地說道,這個八十多歲的老人對於他的神有着超過一切的熱愛,這使他對神選者的到來充滿了喜悅,“爲了偉大的阿斯安特爾。”他舉起了自己的高腳杯。

“爲了偉大的阿斯安特爾。”幽銀之火舉起了酒杯,溫和地說道,所有人都隨着他舉起了杯。

“尊敬的大師,請原諒我的冒昧,我很想知道,您是怎樣來到這個國度的?”拉莫爾斯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疑問,“據我所知,豐饒之地的人們似乎並不對霍勒裡達斯感興趣,在近一年的時間裡,只有三艘來自豐饒之地的船隻來到這裡,而在所有的乘客中,並沒有發現您的名字。”

這句明顯不合時宜的話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所有人都靜了下來,看着一向以耿直著稱的聖牧師。

“同時,我很好奇,一個法師,而非是牧師,竟然會成爲一位沐浴着偉大的火神光輝的神選者,這其中一定有着極爲精彩而曲折的傳奇。”拉諾莫斯沒有在意人們蘊含着種種不同情緒的目光,繼續說道。

“您是在懷疑我?或者,質疑神的決定?”幽銀之火平靜地說道,一個由火焰組成的神像同時出現在餐桌中央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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