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事實再次證實了幽銀之火預感的正確,就在他進入空間縫隙的一剎那,蘊含天界力量的弩箭擊中了城牆,隨之而來的是一場劇烈的爆炸,天使靈魂之中龐大之至的能量在一瞬間被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

這是足以毀滅一切的力量,在這股力量之下,爆炸點周圍數十公里之內所有突出地面的物體全部被夷爲平地。但這只是一個開始,就在弩箭爆炸的同時,在那些位於爆炸範圍之內的,屬於進攻一方的惡魔裡,其中一些身上包裹的外殼被源自天界的力量所摧毀,而在被毀滅的惡魔軀殼下面,一個個失卻雙翼的天使的身體暴露在了空氣之中。這些被控制了意志,又被強行植入惡魔身體的天使,在以同伴的靈魂毀滅爲代價迸發出的天界力量之下終於覺醒,然而這卻是最後的覺醒,在爆炸產生的能量流的衝擊下,這些天使的身體紛紛被氣化,他們的靈魂在能量的衝擊之下還原爲基本的能量粒子,而在這一過程中,更加巨大能量被釋放了出來,這些能量產生了更爲劇烈的爆炸。一千名無翼天使靈魂的爆炸放射出毀滅性的能量,把整個愛爾維德城堡,連同所在的高地的上半部分一起變成了平地。

愛爾維德緩緩站起來,咬着牙,看着自己已經化爲廢墟的城堡,以及站在自己對面,隔着廢墟衝自己微笑的夙敵索倫斯。

戰爭已經結束了,愛爾維德的城堡已經成爲了歷史,他的絕大多數手下隨着城堡煙消雲散,在爆炸之中殘存下來的少數手下全部選擇了投降——在深淵魔域,每名惡魔只忠於自己——他自己也在剛剛的爆炸中受了傷,天界的力量讓他的身體遭到了嚴重的損傷。愛爾維德深知,在同對手的爭鬥中,他失敗了,而且,比對手曾經的失敗還要慘重,他已經沒有機會東山再起了。窮途末路的暴怒魔王用力嚥下涌到嘴裡的鮮血,舉起了手中的劍,準備迎接自己一生的最後一戰。

幽銀之火搖了搖頭,儘管對於巫妖來說,這個動作有些多餘,因爲不死生物並不會感到眩暈,但生前的習慣仍然讓他想要藉此擺脫爆炸帶來的對於靈魂的震盪。在剛剛的爆炸裡,空間縫隙並沒有能夠完全隔絕能量的衝擊,巫妖的靈魂也受到了一定影響。

努力集中精神,巫妖吃力地用了一個魔法,離開了空間的縫隙,如果再晚一些,當他的能力無法保持空間縫隙存在的時候,他的身體就會被兩個空間之間的吸引力撕成無數碎塊。

愛爾維德手裡的寶劍在空中幻現出道道絢麗的光影,在初升的魔域太陽那柔和光芒的照耀之下,那些光影顯示出驚人的美麗,然而這美麗後面卻潛藏着無數的殺機,每道光影閃過,都會帶走一個惡魔的生命,到目前爲止,喪生在這些眩人眼目的光影之下的敵人,已經至少達到了三位數。

但這並不能夠改變局勢,數不清的惡魔戰士潮水一樣向着愛爾維德涌來,每消滅掉一名敵人,就會有更多的對手出現在他的周圍,甚至那些剛剛投靠索倫斯的愛爾維德的手下,也紛紛加入了針對自己從前主人的戰鬥。

洶涌而至的人流中,愛爾維德大吼着,閃身躲過一個蟹魔的巨鉗,閃電般的寶劍同時刺入蟹魔的身體,在後者垂死掙扎時胡亂舞動的巨鉗接觸到自己之前,魔王抽出了寶劍,同時一腳踢飛了對手。惡魔笨重的身體在空中畫出一個拋物線,落在外圍密集的惡魔羣之中,它那沉重的身體砸傷了幾個身手遲鈍的同伴。

就在蟹魔的屍體還在空中飛行的時候,愛爾維德飛快地旋轉着身體,車輪一樣的劍光在瞬間攔腰掃過了周圍五名惡魔的身體,然後,魔王高高地跳起,閃過一名炎魔的偷襲,鐵拳同時打在企圖偷襲的炎魔臉上,這名身上燃燒着熊熊烈焰的惡魔慘叫着倒在地上,他的面部已經變成了一團血肉模糊的爛肉,身上那熾熱無比的火焰卻並沒有給對手造成任何傷害。就在炎魔的叫聲還在空氣中迴盪時,愛爾維德身上突然出現的幾根觸手已經刺入包圍着自己的對手的身體,那幾名惡魔連慘叫都沒有發出就倒在了地上,在他們倒地之前,觸手上面的劇毒就已經把他們變爲了一具具白骨,而與此同時,魔王粗壯的尾巴在空中連續飛舞,幾個試圖從後面襲擊魔王的傢伙被尾巴掃過,如同被彈弓射出的彈丸一樣飛上了半空。在他周圍,一百五十名擁有強大力量的惡魔已經倒在了地上,他們再也沒有機會爬起來。

索倫斯望着自己多年的夙敵,心裡考慮着是否要加入戰鬥。他很瞭解自己的對手,在魔域,英俊優雅的暴怒魔王愛爾維德最爲讓自己的敵人感到恐懼的,不是殘暴,也不是狡詐,而是同外表極不相稱的勇猛,索倫斯沒有把握能夠完好無損地戰勝對手,哪怕對方已經受了傷,並且已經與上百名高等惡魔進行了激戰。

但這無關緊要。對方已經受到了嚴重的傷害,除非愛爾維德的主力現在趕回,這個威脅了自己幾千年的對手今天死定了,而這一切全部要歸功於那個秘密武器,沒有那件武器,自己便不會獲得今天的勝利。

索倫斯突然感覺到一種擔憂——自己能夠製造出這樣的武器,其他魔王同樣也可以,在未來的戰爭裡面,自己同樣可能會遭受這樣的武器的攻擊。這個想法讓魔王感到膽寒,他深知自己製造的武器的威力,在法術的力量受到約束的魔域,一隻弩箭的力量就可以把愛爾維德這樣堅固的城堡夷爲平地,如果在外面的世界,這種威力足以讓方圓幾千公里之內片瓦無存。雖然已經殺掉了所有參與武器的製造的手下,但是——

索倫斯看向身旁全身包裹在斗篷裡面的生物,這個計劃只有自己和這個神秘的生物全盤瞭解,七百年以前,這個生物找到了自己,提出了一個自己有生以來見到的最瘋狂的計劃(他相信,當時只要有一絲選擇,自己都不會同意這個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計劃)。有多少次,在挫折面前,自己幾乎放棄,是這個生物用狂熱的精神讓他堅持了下來。爲了這個計劃,這個生物和自己策劃了幾次對天界的戰爭,用上萬惡魔的生命作爲代價俘虜了那些天使,又用幾千名天使的生命和靈魂進行了實驗,現在,在整個宇宙之中,只有自己和這個生物掌握着這種恐怖的武器的製造方法。

魔王看着正在專心觀戰的神秘生物,殺機從心底涌起:這個生物爲自己獲得勝利作出了巨大的貢獻,但他的存在同樣也是巨大的威脅,而且,既然最大的對手已經即將毀滅,身邊的這名夥伴也就沒有了繼續存在的必要——惡魔從沒有與別人分享勝利果實的習慣——但是在此之前,不妨讓對方爲自己服務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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