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對現在的幽銀之火來說,這種召喚也是一個極爲沉重的負擔,在最後一隻召喚物被空間亂流撕碎之後,巫妖停止了這一輪的攻擊。
如果星空之神還在神域的話,這種消耗性的手段毫無意義,所有被破壞的陷阱將在最短時間內再次生成,但現在,在加倫缺席的情況下,主持神力之源的神魄只能夠調動少得可憐的能量,而除了回覆信徒們的祈禱之外,餘下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在幽銀之火下一次進攻前恢復所有的陷阱,甚至連三分之一也無法達到。
擁有了多爾神域的幽銀之火對諸神領域的普遍規則已經有了深刻了解,在他安心休息了幾個小時,又重新來到迷宮前的時候,毫不意外地看到那仍舊殘缺的迷宮,隨後,巫妖展開了新一輪的進攻。
這種類似無賴的進攻持續了七天,在最後一個陷阱被引發之後,幽銀之火終於來到了星空之神的宮殿前。
但他並沒有馬上進入那裡,巫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個宮殿其實並不在它看上去的位置,如果不能找到準確的方向,他永遠也無法接近這看起來近在咫尺的地方。
這種空間方面的小圈套並不能難住幽銀之火,在短暫的探查之後,巫妖走向了遠離星空之神宮殿的方向。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看似遠離宮殿的巫妖一瞬間出現在加倫住所的大門外,接着,隨着一個手勢,宮殿的大門打開了。
秉承了加倫一貫的喜好,這個宮殿的內部依然是一片無盡的星空,在點點星光的中央,一個巨大的晶體靜靜地旋轉着,帶動着周圍的星辰一同運動。
精神力量的回饋讓幽銀之火在第一時間瞭解了這裡的構造,那些閃爍着明亮光芒的星辰其實是通往不同空間的入口,其中一些連接着加倫的研究室和存放珍貴物品的地方,另一些則通向未知的危險之地,而那中央旋轉着的晶體,正是神力之源的所在之處。
一陣微光出現在晶體的表面,隨後,似乎接收到了什麼指令宮殿內部的星辰突然開始飛快地運轉起來,閃爍的星光變成了令人眼花繚亂的光線,繼而交織成一張巨大致密的光網。
幽銀之火靜靜地懸浮在星空中,眼睛緊緊盯着晶體所在的地方——那裡現在已經被光芒所掩蓋——無論星空怎樣變化,巫妖的精神力量從來沒有放鬆對晶體的鎖定,當光網最後變成光幕,並且向他發射星光凝結成的光束時,幽銀之火展開了還擊。
劇烈的空間振動出現在巫妖周圍,這漸漸加劇的振動頓時引起了周圍光幕的共鳴,一道道裂痕出現在光幕之上,那射向巫妖的光束在遇到振動之後的第一時間變成了飄飄灑灑的光點,再也無法構成半點威脅。
很顯然,在這種對抗之中,只能使用神力之源一小部分能量的神魄遠不是巫妖的對手,幾分鐘後,所有的光幕全都四分五裂,重新變回一顆顆星辰。在對方開始新的攻擊之前,幽銀之火穿過周圍略顯散亂的星辰,飛進了晶體之中。
沒有外圍空間屏障的掩護,神魄便失去了最爲有力的武器,而僅以本身的能力而言,星空之神的神魄遠遠比不上多爾,在一陣短兵相接之後,幽銀之火終於獲得了星空之神的力量。
同自己的兩個盟友相比,水神哈維斯的領域無疑要壯觀得多。這位被認爲管理着所有世界水源的神詆擁有衆多信徒,他的神域無論是面積還是其中信徒的數量都超出兩名盟友的總和,在他的神域附近,兩個與神域連接的空間中居住着依附於他的另外兩個天界種族。
幽銀之火遠遠眺望着那在天界無垠的光海中也醒目無比的巨大水晶——那裡是水神之都的入口——一絲不解從他的心中升起。
多爾和加倫都不是受人關注的神,他們幾乎不和其他的神詆來往,就算失蹤的時間再長些,也不會有人在意,然而一個像哈維斯這樣聲譽顯赫的神詆,在離開神域數萬年的情況下,竟然沒有任何神詆發現,其神域竟然沒有遭受到任何神的佔據,這無法不讓巫妖對此感覺到困惑。
這種困惑讓幽銀之火產生了一絲警覺,面對自己難以把握和了解的事實,巫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計劃。
按照幽銀之火原來的打算,在離開黑魔界後,他將在等待黑魔界變化的同時着手增強自己的實力,而在亡靈界隕落的三個神詆便是他最好的目標。在已經身爲多爾主教的維拉的助力下,他利用上萬信徒的靈魂找到了隱秘的多爾神域,又設法誘出了其中最強大的三個天使,從而一舉奪取了文學與釀酒之神的力量,而後,又利用背叛主人的天使騙開了星空之神領域的大門,得到了加倫的神力之源,到目前爲止,一切都很順利,順利得甚至超乎巫妖的想象。但幽銀之火併沒有因此而得意忘形,他始終隱約覺得,自己的計劃中有一個漏洞,而現在,他終於知道這個漏洞在哪裡了。
就在眼前的水神之都。
獲得了兩個神力之源的幽銀之火對於神力的感知卻已經達到了空前高度,他可以清晰感覺到從那巨大水晶中傳出的澎湃神力,雖然極爲微小,巫妖仍然可以察覺到這神力同多爾和加倫領域中充斥的力量的差別——是活力。
從水神領域中傳來的神力有着一種蓬勃的活力,這是隻依靠神魄主持的神域所沒有的,只有在一種情況下,神力纔會有這樣的表現:被自己主人掌握的時候。
水神還活着,這是唯一的解釋,但幽銀之火併不認同這樣的解釋。無數亡靈親眼目睹了水神的隕落,而且,加倫和多爾神域的安然無事也證明了這一點——神的友誼只存在於對方生前,在兩名好友隕落後,哈維斯沒有理由把兩名神詆的力量白白丟在一邊。
無數的可能在巫妖的腦中浮現,又一一被否定,這讓他少有地出現了些微焦躁,不死生物追求安全的天性要求他在不明敵情的形勢下放棄計劃,而來自神詆力量的巨大誘惑又讓他難以下定決心。
一個天使這時展翅飛過幽銀之火的附近,那是一個女性天使,婀娜矯健的身體包裹在銀色合體鎧甲之中,潔白的羽翼在光海的照耀下閃爍着微光,充滿聖潔光彩的美麗面龐上顯露着一絲威嚴——這是一名戰鬥天使,確切地說,是一名正在進行巡禮的見習戰鬥天使。
在天界,這樣的巡禮者並不少見,當年輕的天使們成長到一定階段的時候,他們會離開自己的家鄉,在天界或者其他世界進行試煉,藉此來證實自己的實力,進而獲得長者們和神詆的認可,顯然,這個天使便是其中之一。
這名天使並沒有發現近在咫尺的巫妖——後者的僞裝術讓自己和光海很好地連成了一體——徑直飛越了幽銀之火的所在之地,飛向遠處的水神之都。
這個天使的出現讓巫妖找到了一個可能的解決辦法,在天使遠離之前,一股無形的吸力抓住了她,把她從空中拖了下來。
“你確定這樣能行?”從幽銀之火的私人空間中被放出來的維拉有些不太肯定地問道,她的眼睛盯着地上的天使,後者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上方,生命已經遠離了身體,“水神能夠知道自己領域之內的一切。”
“不是一切,”幽銀之火說道:“沒有誰可以洞察一切。”巫妖把手中的一個光團用法術送到維拉的面前:“你已經得到了她的一切記憶,這是她除了意識本源之外的全部靈魂,你要做的只是把靈魂藏到這裡面,就像穿上一件外套一樣,沒有人會懷疑你的。”
但這樣的話顯然不能解除維拉的不安,她懷疑地看着眼前漂浮的光團,顯得並不情願:“你有多大的把握可以成功?我可不想一輩子被套在不屬於自己的身體裡,而且,她的靈魂和身體中的神力讓我很不舒服。”
“那只是你的感覺。”巫妖毫不客氣地說道:“亡靈的嘲諷雖然出自巫妖之手,但利用的卻是多爾的力量,從本質上講,你的靈魂之中也包含着神力,這也是你能夠得到多爾遺留的神魄認同,成爲主教的原因。”他看着這個盟友:“你會很安全的。”
維拉聳了聳肩膀:“既然你堅持。”她不情願地說道:“來吧。”
安寧,滿足,和諧,這是維拉進入水神之都後的第一個感覺。這裡無疑是華貴的,到處可見富麗堂皇的建築和高聳入雲的尖塔,所有的建築物,連同地面,都是水晶構成的,在那些建築的上面點綴着珍貴的珠寶,其中的任何一件都足以在凡間買下一座城市,然而行走在這些珍寶之間,這裡的居民,無論聖徒還是天使,全都顯露出一種超出世俗的態度。
維拉的臉上流露着和那些信徒一樣的神態,輕盈地穿過街道,來到位於神域中央的一座宮殿前。
“我是見習戰鬥天使愛達,巡禮完畢,希望覲見尊貴的長老。”宮殿的門口,一臉嚴肅的維拉對守衛的天使說道。
“戰鬥天使愛達,”在衛兵通報消息之前,一個身穿白袍的天使走出了宮殿:“長老已經知道了你的到來,請跟我來。”
維拉被白袍天使帶到了一個並不起眼的小房間中,在那裡,一個年邁的天使正在房間的中央,滿是皺紋的臉上流露着帝王也無法相比的威儀。
在白袍天使恭敬地對老天使行禮,接着退出房間之後,這個威嚴的長者衝着維拉說道:“親愛的愛達,歡迎你回來。”
從天使的記憶中得知對方身份的維拉鄭重地行了一個戰鬥天使的禮節:“尊貴的長老,在這裡,我首先是一個見習戰鬥天使。”
撒多,水神的六位長老之一,聳了聳肩:“好吧,既然這樣,愛達天使,請你把你的戰利品交給我。”
當維拉將一個惡魔的獨角交給撒多時,這個天使長老滿地地點了點頭:“看來你的成績不錯,哈維斯會喜歡你的禮物的。”
“水神的愉悅就是我的榮耀。”維拉一臉莊重地說道。
撒多恢復了自己威嚴的神態:“那麼,”他說道:“見習戰鬥天使愛達,你準備好爲吾神戰鬥了嗎?”
“是的。”維拉站直了身體,大聲說道。
“爲了吾神,你願意奉獻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和靈魂嗎?”撒多繼續問道。
“吾神之意願便是吾之一切。”曾經在凡間主持過無數次類似儀式的多爾主教毫不猶豫地回答着。
一道白光從房間的天棚處落下,籠罩在維拉的身上,當這道白光消失時,她的鎧甲上多出了一個漩渦一樣的圖案。
“很好,”撒多欣慰地看着這一切,一抹微笑出現在他的嘴角:“歡迎你成爲吾神的一名戰士,祝賀你,我的孫女。”就像無數看到自己後代成長的老人一樣,這個曾經威名顯赫的天使張開了自己的雙臂,擁抱着自己唯一的孫女。
幽銀之火坐在原本屬於多爾的寶座上,眼睛微閉着,意識沉進靈魂之海,感受着那裡正在發生的變化,同時進行着思考。
並不是所有生物都能夠毫無顧忌地掠奪神詆的力量,事實上,如果只是剛剛離開亡靈界的幽銀之火,就算所有的神力之源主動地向他敞開,他也絕對不會去碰一下,那裡面的神力足以把他的靈魂燒成灰燼,但現在的情況全然不同。
在神秘空間的一系列經歷讓幽銀之火的身體和靈魂都發生了巨大變化,從本質上說,他還是一個巫妖,一個不死生物,但來自天界的力量已經無法再對他構成任何傷害,就算把他放在諸神的神力之源中浸浴,也休想讓他有半點的損傷。
然而如果僅是這樣,還不足以讓巫妖得到神力之源。除了消滅隱藏在其中的神魄以外,要想獲得諸神的力量來源,還必須擁有足夠容納與運用浩瀚如海的神力的強大靈魂和身體,更重要的是,必須有和神力性質相近的力量,這一點,縱然是那些能夠和諸神抗衡的魔王也無能爲力,他們的力量與神力性質截然不同。
不過這些銀之火來說並不是問題:首先,在融合了達爾明德和僞裝之神後,他的力量已經足以與多數神詆相比,無論是消滅神魄還是容納神力,對他都並非難事;其次,在獲得了卡倫贈與的力量之源後,巫妖的力量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從性質上講,他現在所具有的力量既不屬於惡魔,也不屬於諸神,卻更加類似於那個被巫妖吞噬的意識替文諾斯的混沌之力,這種力量最大的特點便是對於一切不同屬性能量的兼容與同化,神力也不例外。
獲得神力之源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除了可以掌控神域,爲自己提供一個在裡面近乎不可戰勝的戰鬥主場,和幾乎隨時隨地可以逃遁進去的避難所之外,更重要的是,擁有了神力之源,便等於有了一個近乎無窮的巨大而穩定的能量來源——任何生物能力的提升歸根結底都是能量的增長,神力之源雖然不能讓巫妖的力量在段時間內大幅度的提高,卻爲他持久的進步提供了一樣最爲有力的保障。
但幽銀之火併沒有因此感到興奮。
在離開亡靈界後的這段日子裡,他得到了顯著的提高,從量上來講,他現在的能量已經遠超過去,然而幽銀之火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並沒有能夠發揮出所有的力量,或者說,並沒有能夠把所有的力量融合在一起。
巫妖的體內目前存在着七種能量:來自本身的能量,傳承自達爾明德的能量,神秘空間中吞噬的各種生物意識體爆炸後殘存的能量,從奪魂怪和文諾斯那裡奪得的能量,來自神力之源的能量,以及來自力量之源的能量
在獲得神力之源,並因此對於力量的掌握更進一步之前,在幽銀之火的印象中,所有這些能量已經被融爲了一體,而現在,對於自身瞭解達到前所未有高度的巫妖充分意識到那些看似相同的能量的微小差別。
這種差別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忽略不計,但正是這差別的使得各種力量無法發揮最大的合力,在與同等境界存在的爭鬥中,這種缺陷足以致命。也正是因爲這樣,在維拉順利進入水神之都後,幽銀之火併沒有在原地等待消息,而是回到了多爾神域,思索解決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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