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什麼事?”柳玉蝶放下了銀箸,用帕子沾了脣輕聲問着。
“想必這些日子皇后應該聽到宮內有些流言吧?”龍天舒說着看了皇后一眼。
柳玉蝶眼皮一垂說到:“皇上,宮裡的流言總是繁多的,只要人心不安就是有的,只是不知道皇上說的是哪一個?”
“怎麼流言還有很多嗎?”龍天舒微微皺了眉。
“是,算不得很多,但也不少……”
“都有什麼?”
“有……因着太后病薨而猜忌的,有因着太子之位空懸而話事的,有因着淑妃……”柳玉蝶說道這裡故意不說了下去。
“說!”龍天舒的眉皺的更深。
“有因着淑妃早產而多言的……皇上,臣妾治理後宮不周,令流言紛擾,臣妾有罪!”柳玉蝶說着便起身要跪,可龍天舒卻拉了她,深吐一口氣說到:“母后之薨,朕也是疑心的,可是問了幾位太醫,都說是母后沉屙,藥毒所積而致,朕不便再問;太子之位爭執素來如此,如今玉蟬也要生了,是立誰,也很快就能定,可以不必多費口舌;而淑妃早產一月,宮內有流言產期不對,有說佑兒是足月的,也有說不是的,朕傳來太醫問過,確係早產,朕也問了淑妃,淑妃說當日其實有被人加害而致早產,只是時逢母后薨世,她不想再生是非添亂,因而未曾開口……”
“什麼?淑妃被人加害?”柳玉蝶一臉驚色。
“是,她說有個宮女從後面勒住了她的脖子,她情急之下曾用簪刺了她的胳膊,可是朕卻沒找到這個宮女,朕想了想從母后突薨到淑妃早產,朕都覺得有些蹊蹺,可朕若大張旗鼓的查,只怕反倒什麼都查不到了,所以,想了想,這事還是交給玉蝶你來查,你向來心思細密,又是朕最可以依賴之人,加之你掌管後宮,若追問相查起來,別人瞧着也是應該,那就不會驚擾到賊人,所以……”
“皇上,臣妾可以查,只是,臣妾若查,那就只問事實,萬一真有什麼……”柳玉蝶咬咬脣,一臉爲難地說到:“萬一真查出個好歹來,涉及了後宮之內的嬪妃,只怕皇上這裡會……”
“玉蝶,朕要的就是事實,你只管查,不必擔心。若真有誰敢亂朕的宮闈,朕絕不姑息!”龍天舒的神情一臉的堅定。柳玉蝶看着龍天舒的面容,點點頭:“皇上放心,臣妾會爲皇上查個水落石出的。”
皇上回了承乾殿,畢竟在朝陽宮外再等也是沒用的,在和皇后交代了一些事後,他還有政事要了理,便匆匆地去了。
柳玉蝶站在產殿外,看着自己呼出的氣息升騰成白霧,她的內心爬升着一絲喜悅:我就知道,老天是向着我的,如今皇上把這事交給我來處理,這就再好不過了,本來還打算要弄些是非來讓皇上注意,卻想不到這陸悠韻到底還是爲了撇清自己而說出那件事,也好,我就借這個事把你扯出來,看你如何與我相爭!
“秀兒!”柳玉蝶向着招手喚來了身邊的秀兒,與之耳語幾句後,就縮回了正殿裡暖和,而秀兒則入了小竈房,過了一會,就見小葉子捧着一碟糕點與秀兒入了殿。
一進殿,秀兒便掩了門,站在門前看着外面,而小葉子則捧着糕點到了柳玉蝶的跟前:“主子,您找我?”
柳玉蝶看着小葉子到了跟前,招呼着她坐下,便伸手小心的抹開她的衣袖,看着那猙獰的疤痕說到:“幸好你機靈又忍的,將自己燙傷,要不然這會兒你的命可都沒了。”
“怎麼?難道他們又查了?”小葉子上次已經知道王總管再查,但是她自信自己做的漂亮還有了人證見到自己是被燙的,自然安心,相信不會有事,只不過皇后這麼一說,她便嘟囔到:“查了幾個月了,怎麼這事還沒完?”
“哪裡就這麼容易完了?那淑妃母子平安就算了,我也沒了念想,可是她卻是一心想我不安,不但把這事悄悄告訴皇上,查個沒完沒了,還老在皇上面前提及太后病薨之事,言外之意便是兩者有關。所幸我當日是親嚐了藥的,要不然我都脫不了嫌疑。”柳玉蝶說着便以帕子擦着眼角。
小葉子一皺眉說到:“主子您別這樣,說來也確實是巧了,說實在的,當時奴婢知道太后薨了,也是嚇了一跳,也以爲是您來者……”
“小葉子,在你心裡我是那麼惡毒的人嗎?”柳玉蝶睫毛沾淚,雙眼紅紅,委實一份委屈。
“不,主子,您是好人,一等一的好人,只是當時事那麼巧兒,而您恰好也說讓我等信兒,得了秀兒姐的信兒,奴婢便去了,結果才得手歸來就聽太后薨世,自然會亂想了,可您不是已經告訴奴婢了嗎?您其實只是想借由和皇上一起與太后閒聊,讓那些得到信兒的人上報於你們耽誤些時辰,讓淑妃來不及進產殿的嗎?主子,您放心,在奴婢心裡您是好人,其實,縱然是您真的加害了太后也沒什麼,奴婢認死理兒,您救的奴婢,讓奴婢多活了這些年,奴婢這條命早是您的了,就是死了也沒什麼的……”
“小葉子……”柳玉蝶神情激動的將小葉子摟在懷裡,哭了幾聲便在她耳邊說到:“我不瞞你,今日裡皇上找我,要我徹查太后死因與找出讓淑妃早產之人,我已經打定主意,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出事,所以我叫你來是告訴你,你安心吧,我只是做做樣子查上一查,你不必管,也不必出來抗,熬過些日子,我便回覆皇上沒有這個人就是,皇上查不出來也只有了了……”
“可是淑妃會罷休嗎?”
“她罷休與否我管不了,可我絕不能讓你出事!小葉子,你好好在這裡伺候好我妹妹就是,等這事徹底了了,我把你調到我身邊做個品食監,保你將宮裡的美味樣樣都吃的到!”
小葉子聞言眼中滿是欣喜之色,她使勁的點點頭,笑了。
“好了,你出去吧,要是有人問你在裡面怎麼呆了這麼久,你就說我問着糕點是如何做的就是了。”柳玉蝶說着抹擦着眼角讓小葉子出去,小葉子自然應着退了。待她出去後,秀兒到了柳玉蝶的跟前小聲問到:“皇后娘娘,您對小葉子可真好,可是您當真打算轉了一圈沒個結果的把皇上應付過去?”
柳玉蝶看了秀兒一眼道:“怎麼會呢?皇上要我查,我就一定查個結果給他,這個結果我會讓大家都滿意的。”
“都滿意?”秀兒一愣,順口疑問。柳玉蝶一笑說到:“我滿意了,不就都滿意了?”
“是,皇后說的是。”秀兒趕緊奉承着,可心裡卻越發不明白主子這是要做什麼了。畢竟在她的思量裡,主子是一心要淑妃死掉才能安心過繼了佑兒,可是要淑妃死,卻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們這幾個月裡也不是沒想過法子,可是要母錯而不牽連子嗣,這個就十分難辦,以至於到了今日都還未有個對策,可是主子卻這幾個月來一點都不急了,像是心裡有了主意,可到現在也看不出個眉目來,這讓她這個貼心的丫鬟就難以找到自己的路子了。
“秀兒,最多還有一個月,我就叫那淑妃閉上她的嘴,倒時你也就明白我這是唱的哪一齣!”柳玉蝶看着秀兒那表情就知道這丫頭還糊塗,是而丟下一句話就出了殿,才一出殿就看到小葉子和幾個丫頭在竈房跟前說話的樣子,她便嘴角一笑,去往產殿裡看她的妹妹了。
下午的時候雪片子大了些,撲撲簌簌的,竟是越下越大了,到了深夜時分,本已清掃出的甬道也被積雪覆蓋,到處都是一片白的映在產殿前無數的燈籠下。
火熱的產殿裡,柳玉蟬耗費了最後的力氣,當她咬着橫木奮力的一掙,終於感覺到腹部的墜脹感消失的時候,她也終於聽到了衆位穩婆們的聲音:“生了,生了!”
她鬆了口中橫木,帶着期待與疲憊笑了:“是,是男的還是女的?”
“是位公主。”穩婆們才答了話,孩子的哭聲便嘹亮起來,柳玉蟬似是僵了一下,本能的轉頭去看一直陪在身邊的姐姐。
而姐姐眼中的失望之色是她昏倒前最清楚的記憶。
雪在紛紛的落下,承乾殿內的龍天舒一直沒有休息,他看着那殿外的白,想的卻是曾經和錦瑟一起在雪地裡翻滾……
“皇上,你說這雪是不是天上的珍珠?”錦瑟那嬌聲軟語總是帶着一份脫俗於世的味道,她與他躺在厚厚的雪上,她埋在他的胸口。
“是啊,就和你一樣,是上天給朕的珍珠……”他記得他撫摸着她的發,心中滿是那份濃濃地愛慾……
“錦瑟能被皇上這般愛護,是份福氣,只是臣妾的身子太弱,無法承得皇上這般憐愛……”她的眼中霧氣升騰,帶着一絲哀傷……
“別這樣錦瑟,朕又沒說一定要你去生下子嗣,只要你在朕的身邊那總是好的……”
“可是臣妾好像給皇上生一位公主……”
“公主?錦瑟,你怎麼會想生個公主呢?別人可都是想給朕生個皇子的啊……”
“皇上,臣妾不想什麼地位,也不想什麼爭鬥,想生個女兒是因爲她可以很像我,那樣若我早早病故,她就可以陪着皇上,做皇上呵護的珍珠……”
“皇上!柳貴妃她生了!”王總管急匆匆的跑進了殿前來報信,卻將龍天舒從記憶裡喚回了神:“哦,生了啊,可是皇子?”
“皇上,柳貴妃生的是,是位公主……”王總管無奈地回答着,他清楚皇上與皇后之間那默契的等待。
“公主?”龍天舒的眉略是一挑,但隨即一絲淺笑:“公主也好啊,說來她好像是朕的第一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