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蟬玩弄着手裡的小兔子,一個人坐在朝陽宮殿前的石桌前捏着幾片青菜葉子,此刻她拒絕了遊園的邀請,獨自在殿前玩耍,想的就是躲開那些人討厭的嘴臉。
如今四月眼看就要過去,可她卻依然沒有動靜,就在今早葵水依約而來,叫她知道這個月的努力又成了白費。
“兔子啊兔子,你就陪着我玩吧,我給你好吃的,你就好好陪着我,我纔不要出去給錢貴嬪她們奚落呢!”柳玉蟬說着犟了下鼻子,擡眼一掃就見宮門口落下轎子,她定睛一看,是金色的鳳簾轎衣。
姐姐怎麼來了?她正納悶呢,就見她的皇后姐姐一臉陰色地急匆匆地進來,當下還以爲姐姐要責怪她不懂分寸竟拒絕錢貴嬪的邀請,她便急忙的抱了兔子就想要躲開,但皇后姐姐已經離着老遠就不客氣地喊住了她:“柳玉蟬你給我站住!”
柳玉蟬聞言縮了下脖子,只好抱着兔子乖乖地站在桌前等着姐姐走到跟前。
“柳昭容,你還真是好悠閒啊!”柳玉蝶一走到她跟前當下就丟出一句揶揄的話來。
柳玉蟬無奈,只得抱着兔子轉身陪笑:“啊,是姐姐您來了啊!來來,快給姐姐行禮!”柳玉蟬說着便動手想扯兔子的前腿做恭喜狀,哪知柳玉蝶一臉冰冷地看了一眼她手裡的兔子,當下便是抓起來朝一旁一丟。
柳玉蟬忙是驚呼:“姐姐您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火燒眉毛了,你還有心情玩?”柳玉蝶氣惱的瞪了她一眼。
“人家哪有啊,我不過是躲在自己宮裡不去參加遊園罷了,姐姐何必動怒嘛,一個遊園的事有什麼大不了的……”柳玉蟬嘟囔着就想過去看兔子,可手卻被姐姐一抓:“遊園?幸好你沒去,要不更噪的你無地自容!”
“姐姐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柳玉蟬不解的眨着眼睛。
“聽不懂?那我就簡單的告訴你:枉我處處爲你籌謀,你卻久無動靜,你那好姐妹陸貴人不過才侍寢兩次,卻已經有了身孕!什麼叫捷足先登?什麼叫火燒眉毛?你知不知道?”
“什麼?你說她,她,她有了身孕?”柳玉蟬一臉的驚色,她覺得這簡直就是玩笑。
“對,她有了身孕。”柳玉蝶攥緊了雙手作答。
“怎麼可能?我天天喝藥伺候皇上,都不能有孕,她不過才侍寢兩次啊,這,這怎麼可能?姐姐,您騙我的吧?”
柳玉蝶看着柳玉蟬那一臉不能相信的模樣,心中略略平氣了一些,無奈地說着:“是真的,剛纔遊園的時候,陸貴人忽然暈倒,錢貴嬪本以爲是她身子弱叫太醫給她去看看,哪知竟號出了喜脈,現在已經上報於皇上。我都是在皇上去了她那處以後才知道,現在太后和皇上都在她那裡,我都是剛剛從她那裡回來,去爲她張羅以後每日的安排。”
“怎麼會!”柳玉蟬如同受了打擊,她無助的蹲在了地上,將自己抱着,手中的那幾片青菜葉子也在她攥緊的拳頭裡被揉捏成一團。
“我還當你真不當回事,看來你還知道難過的,行了,先彆着急着難過,快去打扮一下,到她跟前道喜去,就算心裡再不舒服,臉上也不許表現出來。”柳玉蝶說着看了眼跟在身後的秀兒,秀兒便上前蹲下將手裡的一隻錦盒送上。
“這裡面是一副石榴花開的枕面,作爲宮廷內的一位嬪妃,他人有孕你也要知禮前去道賀,更何況你總是和她稱作姐妹,又是你說的發小,就是心裡再不爽快,你也要像個姐妹的樣子,你快帶着禮物去道賀吧,有什麼了,晚上我在和你細說!”柳玉蝶說着轉身就要走。
“姐姐!”柳玉蟬起身望着柳玉蝶眼裡全是淚。
“哭有什麼用?擦了眼淚,道賀去!你所有的不舒服都給我先放下,晚上我再和你細說,這會我還要忙着給她安排吃穿用度,沒功夫和你細說!”柳玉蝶說着就邁步前行,走了兩步突然回身疾走到柳玉蟬的跟前,貼着她的臉說到:“你有什麼好委屈好難過的,這個時候比您難過的是我!”說完也不管柳玉蟬的反應,也就大步的出了宮上了轎子走了。
柳玉蟬的眼淚嘩嘩地流出,她吸溜着鼻子,口中不忿地嘟囔着:“誰說我就不難過了?難道只有你不開心嗎?是誰懷孕都好,爲什麼要是她!爲什麼要是她!”
“主子!”雲衣此時一臉失落的站在柳玉蟬的身後,出言輕聲勸着:“主子,快別哭了,哭腫了眼等下道賀的時候被皇上看到就不好了。快忍住,擦了淚,奴婢給您覆一覆,咱們還要道喜去,等到從那兒回來了。您要怎麼哭都成,奴婢會陪着您的。”
“我不去!”柳玉蟬使着性子,伸手將那錦盒給扔了出去。
“使不得!”雲衣急忙撿了回來,一邊小心的查看一邊說到:“主子,這個時候您更要小心,可由不得性子亂來,奴婢知道您心裡不快,但您必須要去啊!”
“爲什麼是她?是誰都好,那怕是那個討厭的韓婕妤都好啊,爲什麼要是她!”柳玉蟬哭泣的撲進了雲衣的懷裡。
雲衣一手拿着錦盒,一手輕拍着柳玉蟬的背:“主子,您這是怎麼了?宮裡那麼多嬪妃,總會有人有身孕的,現在可是您的姐妹啊,難道您……”
“就因爲是姐妹,我纔不高興!”柳玉蟬說着離了雲衣的懷抱,衝着雲衣哭訴到:“從小到大,都是她勝我,我輸她,憑什麼?小的時候,我被她欺負是因爲我是庶出,是因爲我爹不在別院。如今我與她都在宮中,我有皇后姐姐,我已經成爲昭容,她不過是一個貴人,我已經處處都比的過她了,可她怎麼能有孕?她竟然在我前面有了身孕,這叫我,叫我怎麼嚥下這口氣,不要,我纔不要去看她得意洋洋地樣子,不要!”
雲衣看到柳玉蟬激動的樣子,便將她拉到懷裡任她去哭,她一邊出言安撫着柳玉蟬叫她想開些,一邊卻在心裡盤算着,如今這等局面不知道皇后娘娘又有什麼打算。
柳玉蟬哭夠了鬧夠了,還是帶着姐姐給的禮物去了陸悠韻那裡道賀。她鼓了很大的勁兒才進了樓閣,卻已經看到衆多嬪妃都在此處,當下只覺得臉如火燒。當她捧着禮物在衆人眼神中行到了殿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錢貴嬪從裡面出來,兩人當時雙眼一對,柳玉蟬忙低頭行禮,可錢淑寧此刻也是心中不快的,立刻出言譏諷:“呦,柳昭容也來道賀啊?不是說你今日不適的嗎?哦,是了,就是再不適也不能不來道賀啊,這可是大事,喜事,就是不知道某些人會不會此時恨得咬牙切齒啊!”
柳玉蝶聞言擡了頭:“錢貴嬪此言詫異,我和陸貴人可是好姐妹,得知她有孕,我很開心啊!”
“哦,是嗎?那爲何你雙眼紅腫啊!”錢貴嬪的臉上是得意的笑。
柳玉蟬伸手摸了下眼角說到:“哦?還有紅腫?我還以爲好些了呢,纔敢過來。不過錢貴嬪您誤會了,我雙眼紅腫可不是哭了哦,而是我一早就知道陸貴人有孕,便在昨夜爲她親手繡制一份賀禮所致!”柳玉蟬說着便揚揚手裡的錦盒,就要進入殿閣。
“哈,本宮有說過柳昭容是哭紅腫了眼嗎?”錢淑寧說着便笑着離去,當下柳玉蟬羞愧的不能言語,只恨自己怎麼就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柳昭容您來了啊,快進去吧,我家主子正念着您呢!”香凝此時出來相請,柳玉蟬只好堆起笑容進殿道賀。才一進殿就見到皇上坐在牀邊將陸悠韻的手捏在掌心,而牀邊一張軟椅上正坐着太后,此刻三人都是眉開眼笑,滿面紅光,只把柳玉蟬看的是內心窩火不已,偏又不得發作,只能隱忍。
“玉蟬見過皇上,見過太后!”
“起來吧,你也過來啊!”皇上說着衝柳玉蟬一笑,而後就轉頭看着陸貴人說到:“你瞧,連玉蟬也來爲你道賀了。”
“悠韻見過柳昭容……”陸悠韻作勢要行禮,把柳玉蟬嚇的夠嗆,急忙擺手說到:“你好好在牀上不用行禮的。那,這是我給你的賀禮,祝你早日爲皇上誕下龍兒!”
“謝謝柳昭容。”陸悠韻十分客氣的謝禮。
“瞧瞧你們兩個,哀家不是聽說你們兩個自小就是好姐妹的嗎?怎麼這會看着一個親一個反倒不親啊!”太后瞧着兩人笑言而問。
“太后說的是,我和柳昭容本就情同姐妹的,只是,在宮內,我倆分着尊貴,若是無人倒可以私下隨意一些,但今日身邊坐着皇上與太后,悠韻可不敢失禮。”陸悠韻說着看了柳玉蟬一眼,低了頭。
柳玉蟬無奈地笑笑,不好言語什麼。
“說的是這麼回事,難得悠韻知道禮數的,啊,是了,皇上,既然這對好姐妹因着身份差異難以親近,不如……”太后欲言又止的看着皇上,皇上一點頭明白太后的意思,當即就說到:“那不如朕就讓她們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即日就晉封陸悠韻爲昭媛好了。”
“臣妾謝皇上與太后的恩典。”陸悠韻急忙行禮。
“呵呵,你還要謝謝玉蟬的,以後你們兩個可要多在一起熱鬧啊!”
“是,玉蟬啊,多謝你哦!”陸悠韻當即對着柳玉蟬甜甜地一笑,只把柳玉蟬笑的是七竅生煙,但卻不能發作,只能尷尬的陪笑……
“啪!”青瓷的茶盅被砸在地上,摔的是四分五裂,柳玉蟬一臉憤恨地在殿內吼到:“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有了身孕不說,還成了修媛,可惡,可惡!”
“主子您別這樣……”雲衣無奈的勸慰着。
“都是你,非要叫我去道賀,這下好了,人家不但作威作福給我看,還藉着和我是姐妹讓皇上和太后給封了修媛,這叫我的臉往哪兒擱!”柳玉蟬說着又撈起了一個茶盅就要往地上砸……
“摔了杯子,罵幾句可惡就有用嗎?”柳玉蝶忽然從殿門口進來,她看着柳玉蟬,臉上滿是寒氣。
“啊,姐姐?您怎麼來了?”柳玉蟬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低了頭,手裡的茶盅也放回了桌子上。
“砸啊,喜歡砸你就砸,這幾個砸着不過癮的話,姐姐叫內務處的給你送點上好的茶具來!”柳玉蝶說着自顧自地坐到了桌邊,她掃了一眼地上的碎片,伸手拿起了柳玉蟬剛剛要摔的那個說到:“這可是龍泉窯出的上好的貢品,聽尚設說,今年一共才進了六套,有兩套賞賜了王宮大臣的,這一套好像也是上個月前從送到你這兒的。”
柳玉蟬抽了下嘴角沒說話。
“怎麼不砸了,不過癮?要不要姐姐叫內務處的把今年上貢的只一套的龍紋茶具給你送來砸啊?”
“姐姐!”柳玉蟬撒嬌的上前扯了柳玉蝶的衣袖:“人家就是心裡憋屈的慌嘛。”
“憋屈?你的好姐妹比你先有了龍嗣,你是憋屈,可是你有想過別的嗎?在你的眼裡是不是隻要不是她換個人有身孕,你都不會這麼計較啊?”柳玉蝶說着瞪了一眼柳玉蟬。
柳玉蟬鬆了衣袖一屁股坐上凳子說到:“是,我就是看不慣她處處比我好,我要一輩子壓着她纔不要她壓着我!”
“哼,就這麼點出息!”柳玉蝶聞言翻了個白眼:“看來我還真要感謝是她懷了龍嗣,要不然我還不知道我這個妹妹就這麼點出息!”
“姐姐……”
“怎麼我說錯了嗎?你不舒服的不過是她,而並不是懷孕這件事,可是你姐姐我愁的是什麼?我難過的是什麼?恰恰是懷孕這事!你忘了你是爲什麼進宮的了嗎?你不是爲了我,不是爲了自己,你爲的是柳家啊!你可知道她這一懷孕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你已無指望,意味着太后和皇上馬上就要我做出決定,意味着我若要護得柳家最後一點光陰,就必須要去過繼德妃的孩子!”
柳玉蟬聞言低着腦袋,扯着衣襟說到:“那我有什麼辦法,皇上在我這裡種不下龍種,我還能如何?再說了現在陸悠韻已經有了身孕了,您就是再怪我也沒辦法了啊!”
“誰說就沒辦法?”柳玉蝶眼一翻盯着柳玉蟬說到:“只要你願意,姐姐就有的是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