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早,閉關的譚姝娜抱着一大束百合花奔到了這個小山村裡,看見那道人影后,顫抖着將百合花圍繞着墳墓擺了一圈,退到任衿真三人的身旁。
中午時分,出外歷練的文刀涅炎一身血跡的來到村莊,找了個地方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後,在四人身邊垂手而立。
第四天,下了一整天的暴雨。秋天的雨總是很冷的,村子裡的人都躲進房屋,生起一堆柴火,相依着取暖。不時隔着雨幕看着大雨下並排而立的四男一女,以及山坡上的白衣背影。
第五天,大雨還在繼續,直到傍晚才漸漸變小,昨天的百合花早已經被雨淋得不知所蹤,譚姝娜中午離開,傍晚回來時身體微微彎曲,貼近腹部的衣衫下緊揣着一束嶄新的百合花。
第六天,天空漸漸放晴,青山彷彿淚洗過的良心一般,清新醉人。六人的腳下,一層堆積至膝蓋的泥土慢慢地變得僵硬,凝結成塊。
第七天,清風輕拂,捲起滿地黃葉,沙沙地環繞着六人身旁旋轉。夕陽西下時,天邊一輪深紫牙的牙月驚現蒼穹,紫綢素裹,流遍全身。沒有人想到紫色牙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但似乎這是一個不錯的結局,或者說是一個不錯的開始?至少,對於這個小村莊裡的幾十口簡簡單單的人而言,紫色牙月出現在死者的頭七,幻彩奪目,像極了上天的愛憐。
夜半時分,山坡上的白色身影終於坐了下來,雙手一遍遍地摩挲着白色的墓碑,虔誠而專注。山下五人在那白衣動了的時候,微微抖動了一下,後又平靜下來,繼續站着。
整個村子裡的男女老幼就這樣看着紫月覆蓋下的那六道單薄的人影,方久方久,長聲嘆息。
破曉之際,山坡下的五人身體終於動了動,以文刀涅炎爲首,一個接一個地走到古涵璐的身旁,雙膝砰然跪地,重重地朝着墳墓磕了三個響頭,然後低着頭走到離墓碑五米遠的地方,額頭上沾滿泥土。
十天後,文刀涅炎、任衿真、餘德水、金古辛和譚姝娜離開了,離開前的那晚大家醉得不醒人事,古涵璐一邊哭一
邊死命地往嘴裡送酒,咳到胃腸出血。
嫩芽吐出的時節,古涵璐走了,一刻也沒有駐足回頭。身後,一個扎着朝天辮的小女孩站在人羣中,手捧一本線狀的簡陋書卷,嘟着嘴,胖乎乎的小臉上眼淚直流。
於是成殤。
……
“夥計,麻煩給我開間上房。”一個風塵僕僕,頭髮黑白相間,神情淡漠的男子扔下一塊中品靈石,對着櫃檯上的夥計道。
夥計看着眼前閃閃發光的靈石,眼前一亮,神情越發恭敬道:“好嘞,大人。”隨即身體弓下,引着這奇異男子上了閣樓。
男子走好,不少人竊竊私語起來,大底是男子的髮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至於使用靈石付賬也只是偶爾波及了一下,沒有深入,修士在這片大陸上並不多值錢,只不過比尋常人高一點罷了。
這是一幢美麗的三層酒樓,檐牙高啄,六隻角上一隻通體紫色的大型蝴蝶展翅欲飛,翅膀上覆蓋着一層透明的鱗片,栩栩如生。蝴蝶沿着翅沿落下一層紫色的光芒,將酒樓映襯得如幻似夢。酒樓有着一個好聽的名字:醉三千,意即大醉三千場之意。當然,這裡也是紫氏部落的一處重要財產。
片刻後,換了一身的青衣男子從三樓走了下來,在大廳裡靠窗的位置點了幾份家常小菜,惟獨酒是好的,一壺上好的花雕。男子一邊自斟自飲,一邊側耳聽着酒樓裡其他人的討論聲。
“嘿,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當然,今天是我們族長千金的大喜日子,聽說對方就是那個王一博誒。”
“哇,王一博誒。”一羣女子的尖叫聲傳來,尤其是裡面竟然還夾雜着一些中年婦女。
“王一博?就是那個上等部落王氏一族的二王子?那個年僅二十五便將家傳九重柔勁練至三重小圓滿之境的王一博?!”一個白皙男子驚訝道。
“小樣,吃驚了吧。”一個顯然是紫氏一族堅定擁護者的大汗,笑道,“等你見到後就知道,我們的沁雅小姐是多麼有魅力了。”
“恩,等下一定要認真觀賞一下。”那個被教訓的白皙男子一臉男人都能明白的表情。
那個大汗也不介意,拍着他的肩膀道:“估計你是看不見了,誰家出
嫁會把新娘子亮出來給你看啊。哈哈。”
一頭黑白之色的男子,依舊自斟自飲,時而擡頭望望窗外,右手拿着筷子卻忘了該做什麼。
“來了!”大汗一聲大叫。
整個酒樓中的人聞言精神一陣,齊齊走到窗外,走到門外。伸長了脖子看着即將到來的盛況。
仙樂齊鳴,鑼鼓喧天,一臺由八名虯髯大汗共同擔起的大紅花轎緩緩地從人羣中走過,細看之下,八名虯髯大汗腳不沾地,不染塵埃,竟然一個個最低都是引天三重凝形天。花轎前後,百人開道,兩名僅僅氣息散發便足以讓虛空隱隱震顫的中年人,站在花轎左右,閉眼而立。最前方,一頭背生雙翼頭有獨角的金色天馬上,一個同樣一身大紅裝的儒雅男子淡淡而行。
花轎的蓬蓋上一隻碩大的,展開翅膀足有小牛犢一般大的紫色蝴蝶翩翩起舞,繞着花轎上下翻飛,灑下一層層紫色幻彩。
而在有些人眼中,那隻紫色的蝴蝶除了翅膀上覆蓋着透明的鱗片,身體積較大之外,卻並非它所呈現出的那樣通體紫色。至少,對於站在窗前,那個一頭黑白髮相間的男子而言,蝴蝶的外像已經不能影響到他的心智了。
紫色帝王蝶,紫氏一族聖物,亦是紫氏一族幻術之起源根本。
八擡大轎由遠及近,緩緩而來,馬上便要經過醉三千的門前,酒樓裡的人一個個熱血滂湃,揮舞着雙手如同狂熱的支持者,聲嘶力竭的大喊着。只有極其少數的人,站在人羣中搖頭嘆息,不知何故。
“嘭!”
一道人影突然從天而降,落在花轎前,炸開的氣浪讓近處的凡人一陣東倒西歪,睜不開眼睛,送親隊伍頓時一陣慌亂。
等到滿天塵土降下的時候,在場人羣才發現隊伍中央一名青衣,髮色灰白的男子正手拿一隻玉笛站在花轎前面,眼神執着。
酒樓中的不少人驚訝莫名,紛紛扭過頭看向方纔男子喝酒的地方,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與此同時,花轎左邊的中年男子淡淡開口,彷彿天地天地審判一般震響在凡人的耳中,轟隆作響,即使是一些低端修士,亦都不禁有種頂禮膜拜的衝動,如同在面對傳說中的仙神。
“何人……在此擋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