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生存守則第一條:永遠不要一個人呆着。
不要想着自己能像小說故事裡的主角一樣,能得到上天的眷顧,又能有驚無險的活到故事的最後,荒野裡的生存之道就是讓別人替你去死,我選擇了成爲傭兵,獲得的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自己選擇死法。
此刻,夜晚籠罩了荒野,四下寂靜,沒有風沙,也沒有低雲,月牙正不可一世的掛着,向世人展示着她纖細的腰肢和驚人的弧度,而她那如同血液一般的紅色正刺激着我眼球。這是我所見到過的最美麗、最寧靜的夜空,趁現在多看幾眼,一會就說不準了,我就靜靜的躺着,看着。
遠處傳來了低低的嗚嗚聲,打破了這一分難得的平靜,這是腐狗的叫聲,它們開始出來覓食了。
這是一種羣居的動物,樣子跟鬣狗差不多,臉上身上的皮膚已經被變種的食肉菌吃的剩不了多少,所以當你遇到它們時,它們總是會瞪大充血的眼睛,俯下身子蜷起來,緊縮着暴露在外邊的肌肉,隨時着準備朝你撲來。他們還有一項奇特的本領——噴火,吃進去的腐肉帶有磷,它們的胃把肉分解後產生了甲烷,雖然只能噴一次,最遠也就能到一米,但這二百度的火焰也能造成不小的麻煩,特別是它們還喜歡集體行動。
嗚咽聲在我耳中漸漸的清晰起來,正前方,左側方,右前方,還有我的後方。我被包圍了,我拿過插在地上的匕首,隨意的舞出幾朵花,感受着手腕傳遞回來的力量,又低頭看了看地上標畫出的方形圈,來吧,小子們,晚餐時間到了。
月光下荒野的能見度不高,但第一隻腐狗那雙瑩瑩亮的紅眼睛,卻是能被看的很清楚了,人被這樣一種飢渴的、充滿侵略性的眼神盯着,全身的血管會猛的一收縮而讓心臟驟的停一下,意志薄弱一些的人甚至會供血不足,頭皮發麻,忘記是該逃走還是該逃走,總之,整個人都會覺得不舒服。好在我已經習慣了這種餓死鬼的妝容,所以當它們試圖收攏形成完整的包圍圈時,我已經朝着最前面的一隻刺了過去。
這一隻似乎被我的突然襲擊給嚇了一跳,有愣了那麼零點幾秒鐘,紅眼睛還很人性化的瞪了一下,但隨即又恢復了那種瞪死你不償命的表情。我分毫不讓的與它對視着,它俯低了身子,後腿壓的低低的,猛的一躍而起,從它的眼中我看到了背後撲來的那隻腐狗的身影,我迅速的往右側變向,左手的匕首順勢撩過,兩隻腐狗衝撞後擁抱在了一起,我的鋒刃在它們的喉管劃過,帶出暗紅的血液,頃刻間,只剩兩具屍體躺在地上,還在散發着餘熱。
其他的腐狗一擁而上,見慣生死的它們不會因爲同伴倒下就撒手,有好幾次我都能感覺到粗重的呼吸就打在我的後頸,下一秒就將迎來有力的咬合。我的匕首射殺了兩隻跳起來的腐狗,一刀切斷氣管,輕微的破空聲從後方響起,我快速的往左偏過頭,緊接着出現的就是兩排咬合的利齒。沒能擊中對手,牙齒上傳來的反作用力讓這隻腐狗面部一陣抽搐,我借勢右手勾住了它的脖子,左手掐着喉嚨,一記過肩摔將它重摔在我面前,趁着它頭暈目眩,我左手壓住它的嘴用力一推,咔擦,這隻腐狗的脖子被我折斷了。
在這第五隻腐狗倒地後,剩下的腐狗開始使用火焰,雖然噴射的距離很短,但這些火焰能讓我措手不及。終於有一隻腐狗抓住機會一口狠狠的咬在了我的右小腿上,血液從創口猛的涌了出來,染紅整個狗嘴,清晰傳來的劇痛讓我
一下子跪倒在地,腐狗的牙齒相當的有力,我感覺到它們已經在摩擦我的骨頭了。左邊的腐狗圍了上來,張口咬住了我的左臂,撕扯着,我的手臂馬上就變得血肉模糊,可是傳來的痛楚確實一點也不含糊。背上一沉,另一隻腐狗踩着我的後背朝我的頭咬下,我偏開頭結果肩膀被咬中,馬上肩膀也變得血紅一片,旁邊還有更多的腐狗在躍躍欲試着……
“搞定,收工了,傑森五分鐘後到。”入耳式的通訊器裡傳來了攝影師的聲音,此刻的我早已疼的齜牙咧嘴,吸氣不斷,再來晚一點我可真忍不住了,去他孃的生活紀錄片。
我右手握緊拳,手指發出咔咔的聲響,肩膀猛的發力,竟然硬生生的將嵌入肉中的犬牙給擠出,在腐狗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隻碩大的拳頭猛擊中它的鼻子,頓時鼻涕眼淚一股腦的涌出,被巨力打的飛了出去。我收回了左手,用力的將這隻腐狗甩了出去,雙手撐地把整個身子彈了起來,這一連串的變化讓腐狗們本就不大夠用的智商更加捉急了,一個渾身是傷馬上就要成爲晚餐的人類,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比土熊還要暴力的存在。右腿上的那隻腐狗還緊緊咬着不肯鬆口,真是執着啊,只可惜這份執着會要你的命,我踢高右腿,腐狗嗚嗚的跟着被帶到空中,接着下踏,腳後跟重重的砸在腐狗的肚子上,啪的一聲巨響,腐狗爆炸了,骨頭和碎肉飛了一地,火光照亮了一小塊夜空,驅散了黑夜帶來的厚重。
該死的,終於拍攝完了,這可是真咬啊。幸好有癒合因子強化的肌腱牢牢的抓住了肌肉,我纔沒給撕成兩半。我慢慢的活動了下手臂,平靜下來後再回想剛剛的場面,着實一陣後怕——如果是頭被咬住,我可不能保證大腦還能癒合回來。黑壓壓的夜幕中有輕微的引擎聲傳來,遠方接着跳出兩個光點,半分鐘後,一輛越野吉普準時停在了我面前。
我藉着車燈找回了匕首,隨後攀爬上了吉普車。傑森是個20歲出頭的大男孩,個子不高,也不強壯,也沒有激發潛能,以前跟着他的父親跑運輸,現在在傭兵團裡同樣負責這活。傑森喜歡跟我聊天,因爲我是團裡幾個超人之中最沒有架子的,自我一上車起傑森就不停的問起我這和那的。
“頭兒,當時有多少腐狗圍着你?”傑森喜歡這麼叫我,糾正了幾次後我也放棄了,不過在其他人面前不准他這麼叫,畢竟我不是真正的團長。
“頭兒,你的手臂是被它們咬傷的嗎?”
“頭兒,你弄死了多少?五隻?十隻?頭兒你太牛了!”
“頭兒,你真是太偉大了,竟然爲了我們犧牲自己……”我趕緊打住了他的問話,再說下去我就要成烈士了,當然傑森只是開心,開心我活着回來了。
吉普行駛在荒野上,夜幕下,帶着些許臭味的微風打在我的臉上,很涼快,很讓人放鬆,激發潛能帶來的虛弱感也漸漸的被撫平——我有多久沒有這麼愜意的乘着風欣賞着月色了。
自從人類進入荒野之後,多數人的生活開始倒退,不論你以前是誰,是做什麼的,明星也好,政客也罷,現在你的生活中就只能有競爭,爭搶領地、掠奪資源、弱肉強食,這儼然就是原始社會——甚至是動物世界。
荒野上沒有方向,遠處的景色不會因爲你的奔跑而向你敞開懷抱。汽車在身後揚起的塵土,只有它們是在告訴你,你在向着某處前進。視線的盡頭有幾點微光猛的跳了出來,月光下,傭兵團的營地就在荒
野裡那麼突兀的站着,孤零零的,彷彿已經凋落在人們記憶的盲區,營地前方泛着烏光的大門上,有“水熊”兩個大字,似乎在訴說着生命的堅強。
車子停了下來,門口的哨兵兄弟告訴我團長他們正在開會,讓我回來就立刻過去找他們,不過在看到我臉上、身上爬滿了的血污後,他又加上了一句:先處理傷口吧,我就當你還在路上。
二十分鐘後,我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出現在了會議室。會議室設在營地不顯眼的一個小房間,放進一張桌子數把椅子顯得恰到好處,團長他們似乎在爲了什麼事爭執着,見到我來了便指了指桌上的文件。這是一份紙質的資料,現在的信息都用的通訊器在傳送,資源這麼匱乏的年頭能用紙,不是絕密就必是奢靡——我們卻只能拼着性命做一些勁爆的表演來取悅那些傢伙。我拉開椅子坐下,開始閱讀這份貴重的材料。
“團長,這可是筆大買賣,做成了,兄弟們一年都能過的舒服,別猶豫了。”說話的這個胖頭陀是團裡的二把手樑戒,你看他一臉憨厚,笑起來還帶酒窩,就認爲他是個彌勒佛,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團里人都清楚,這貨長了張巧嘴,打的一手好算盤,笑呵呵的就能把人給算計的體無完膚,人送外號“笑面閻王”。團長跟這傢伙一直不對路,原因就在於他太能算計了,說不定哪一天還把整個團搭上,但是他的能力又確實難得,善於運籌帷幄,潛能還是占卜,少了他這個管家對全團都是個巨大的損失,利弊權衡之下,就只能是睜隻眼閉隻眼了。
“團長,我不贊同,這些人都是我們的同類,我們怎麼能像對付動物一樣對待他們呢,這萬萬不可!”出聲打斷胖子的是個紅髮女郎,化着厚重的眼影,塗着猩紅的雙脣,黑色的皮衣包覆下,姣好的身材呼之欲出,渾身上下充滿着野性,很難想象剛剛反對的話語是從這個叛逆的尤物口中說出的。
“哦我親愛的安妮小姐,你的反對太讓我寒心了,你可知道你的堅持可是會給我們全團的兄弟帶來一個寒冷飢餓的冬天,或許我們可以換個環境,找個清靜的地方就你和我兩個人一起,進行一下深入的交流,我想你一定會……額,咕……”最後這個是胖子吞口水的聲音,一把匕首很突兀的插在了桌子上,打斷了他的廢話,我想這位女士是對這胖子相當的反感,而這胖子還恬不知恥的去觸碰這朵荊棘花的倒刺。
“你怎麼看?”團長突然把話題轉交給了我,一時間三雙眼睛就聚焦在了我臉上,我手上的這份材料是一家展館發佈的任務書,有註冊的傭兵團應該都有收到,要求是抓捕變異人供其做展覽,死活不論,當然活的價更高,長的越奇怪越值錢,數量不限,多多益善,而且支付的酬勞裡有乾淨的水,這是最吸引我的,我整了整思緒,深呼吸了一口氣,吐出了三個字:“我贊成。”
安妮瞪大了眼睛,眼中的詫異和憤怒似乎能把我吞沒,紅脣微張,似乎要說點什麼卻又放棄了,只是恨恨的咬緊了銀牙,我可是把這位姐姐得罪的不輕啊。我挪開了目光,又不可避免的對上了樑戒陰惻惻的小眼睛,這傢伙是在讚許?不,我可不打算跟這傢伙扯上什麼關係。
團長很平靜的看着我,我也就這麼靜靜的看着他,四個人都不說話,會議室裡陷入了一片寂靜,呼吸聲,心跳聲,還有時不時外面傳來的砰砰聲。半晌,團長做了一個深呼吸,長長的籲出了一口氣,說道:“開始準備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