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過尾聲,菜已經吃光,剩下的都是殘羹剩飯,也都已經冷卻,整個桌上只有一人還站着未曾醉倒,東方逸醉眼蒙鬆地看了看滿桌子的人,樂得呵呵直笑,他的酒量那是沒話說,遊行武林時,每到一地只要有好酒好菜他都會狠狠地吃喝一番,久而久之,這喝酒的絕活也就練起來了,這些個平時都是謙謙君子的傢伙如何能夠比得上他。
他雖有些醉意,但卻還不糊塗,看着桌上僅剩的一隻烤雞,舔了舔口,似乎還意猶未盡,抓過來就大啃起來,吃得滿嘴滿手都是油膩,動作比起先前稍不毫慢,轉眼間一隻烤雞再度只剩下一條腿,他翻過雞身便要咬下,突地面孔扭曲起來,手中的烤雞頓時跌在地上,口裡也溢出了濃血,他雙眼暴睜,立刻就明白了,菜裡有毒!
砰的一屁股攤在椅子上,身子動不得分毫,感覺全身軟綿綿的,雖動不得他卻很明白,自己這是中了酥香散,那是絕頂的麻藥,只要服用,就算只沾點點,那也是無法逃遁的,只是不知是何人下的黑手。
東方逸拼盡全力地要站起來,但卻是枉然,看了看全桌已經醉倒的人,他們嘴角都流出了血,顯然他們都已經中招了。他掙扎着要看看周圍,既然那些人暗下黑手,就一定會在他們毒發後出現的。
但聞幾聲嘿嘿的冷笑從廳外傳來,東方逸朝廳外看去,或許是剛剛太盡興了,直到此刻他才發現天色已經漸黑了,只見數十個黑衣人從外直奔而來,高舉着火把,閃動的光線將他們猙獰的眼神曝出的顯露無疑,東方逸大驚,但此刻已經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能呆着等死。
他感到胸口越來越疼,毒藥已經發作了!
衆黑衣人停在廳口,中間領頭的黑衣人冷視着東方逸,隨即哈哈大笑,揭下了面巾,只見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但當他將人皮面具撕下的時候,東方逸立即就認出了他,他正是正義幫的叛徒,被逐出幫中的趙建。
趙建得意地看着桌上的每個人,度着步緩緩笑道:“都說好人不長命,壞人禍千年,這句話說的他媽簡直太對了,你們不是自命俠義道的俠義之士嗎,但逢危險便會有人出手相救嗎,爲何今日卻個個身中劇毒,最後屍骨無存呢。”
東方逸漸漸感覺視線已經模糊,頭腦昏沉,耳邊翁儂翁儂作響,趙建的表情,話聲已經無法看清聽清,終於身子坐立不住,滑下了椅子,癱到地上。
趙建見東方逸已經毒發,生怕他立即死了,趕緊說道:“好吧,看在你們淒涼的面上我就告訴你們,免得到了陰曹地府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知道有這麼一句話嗎,無毒不丈夫,也就是說大丈夫理當毒辣,夠毒越毒那方是真正的大丈夫是也,你們哪,今生都只是個懦夫,所以纔會死的這麼悲慘,這叫,這叫...有其因必有其果,哈哈哈......”
東方逸已經面如死灰,嘴角的血已經變成了黑色,雙目暴睜,動也不動,顯見已然毒發身亡了。
趙建得意地看了看所有的人,發現沒有鐵嚴,嘆氣說道:“哎,有些可惜啊,還是跑了一個,不過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不出幾日我就能抓住他,到時候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
大笑中退到場下,一揮手,所有的黑衣人將火把投向了各個房間,竄動的大火轉瞬就瘋狂地燃燒起來,向四面蔓延,將山中照得通紅。
趙建等人看了好久,直到大火將廳中淹沒後才全部含着狡笑離去。
就在趙建等人離去之後,沒多久,只見一條白色人影飛落在正義幫的外面,風靡的大火已經照紅了山間,也將那人的面孔照得紅彤彤的,他就是幾日前到過正義幫的徐翊,人稱幽靈書生。
水火無心也無情,但人卻還是有情的。徐翊看着那驚天的大火,面上流露着淺淺的悲傷,那是來自心底的可惜,那些人無疑都是熱血心腸的好人,他們並不該得到這個下場,但江湖的事情從來都是血腥殘酷。清風吹動着他那潔白的衣衫,只聽他緩緩說道:“我早就提醒過你們,可你們卻是固意執着,這下你們該相信了,下輩子要記得一句話,“各掃自家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再度沉默了許久,他轉身閃到數丈外,頓了頓,然後消失無邊的夜幕中。
大火持續了整夜,次日早晨的時候,諾大的正義幫已經全數化爲灰燼。江湖上,正義幫一直打的是除魔衛道,懲奸除惡的旗號,平頭的百姓眼裡,他們卻是行俠不留名的好漢,臨鎮村的四處百姓不以計數地都受過他們的大恩,雖然不少人都未親眼見過他們本人,但事後總有街坊鄰居樂此不彼地討論着。
夜裡燃燒的大火足以傳遍數十里,百姓們都感到很惶恐,果然,當有人早早地趕到正義幫的山前時,原先威武浩氣的莊院已然只剩一攤灰燼,一傳十,十傳百,數千名百姓紛紛趕到山前,望着那遺址放聲痛哭,哭聲直震動山谷,嚎徹雲霄。
原先乃爲正義幫中的幫衆聽聞此事,急急趕到山前,想起曾經在幫中的熱血沸騰,無不痛徹心扉,他們雖然都離開了,但其心多存正義,不少人暗自決定要將這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爲了感謝正義幫俠士的恩情,百姓們決定將正義幫的遺址圈地作爲陵墓供奉起來。
正義幫被焚的消息很快傳遍江湖,無數的正義之士大感被焚,誓要揪出幕後的兇手,經此事件,連日處在邪魔的威嚇中的不少熱血俠士終於無法忍受,他們要展開反擊,否則正義幫的事件便會在他們身上繼續上演。
正邪之爭,終於打響,一個是蓄謀已久,志在天下,一個是爲保性命,連成一線。
河南嵩山的腳下,四面環山,奇峰峻林,幽水溪流。
日到中頭,山林間鳥雀齊鳴,溪水中游魚翻騰,河邊幽靜的小路上這時行來一人,這人是個中年漢子,身穿錦衣束袖,身材偏瘦,斜着一對賊眉鼠眼,形象猥褻之極,單論起面貌便不像好人。
這人雖瘦但行路卻是快於常人,不消眨眼間便已來到小溪邊,他謹慎地看了看周圍,確定無人後到旁邊將一顆手臂粗的大樹橫腰折斷,從身上掏出一包東西,將包裡的無色粉末均勻地灑在了樹枝葉的每一處,然後面上露出詭異的笑容,縱身一躍隱到林中,外面絲毫看不出半點端倪。
數個時辰過去,陽光已經西下,躲在林中的漢子顯得頗爲焦急,不時地小聲嘟噥着什麼辦不好事情,自己的命就玩完了,連連搓着手,面上汗珠淋漓。這幾日雖是大晴天,但氣溫並不熱,而且林中也很清爽,之所以他如此緊張,卻是另有原因的。
原來這漢子叫方壘,乃是近來忽地掘出江湖的門派人道門內的門人。這月前,總門主發出號令要稱雄武林,隨即就將所有的門主召集回總堂,商討獨霸天下大業的行動,至於商量出了什麼行動漢子卻不知曉,行動定下後,所有的門人立即被派到各門各地暗中守候,準備隨時接令辦事,他也被派到了河南的魚眼縣城內暗地待命,等了將近半個月,終於於昨晚他接到了上級的任務,密件上說讓他於明日在嵩山的腳下突襲少林寺的羅漢堂護法長老布衣禪師,上面註明是要不露痕跡地讓布衣禪師服下傀儡丹。
他原先乾的就是下毒的勾當,手法可謂是千奇百怪,令人防不勝防,但若要讓他光天化日下對人施毒,這還真對他有些難度,他想了好久也沒想出方法,後來靈機一動終出一計,但這方法要早早地趕來,因爲要在現場做些手腳。
先前灑在樹枝上的乃是他的獨門麻藥,名叫三步倒,藥性強烈,稍微沾上皮膚就能鑽體而入,不出三步人便會翻身倒地,不省人事,一個時辰後就會自行醒來,什麼事情也沒有。
正當漢子等得不耐煩的時候,終於他聽到了下面有腳步聲,由遠而近,不由得頓時大喜,急忙湊到樹縫中看去,只見遠處有一個白鬍子老和尚快步行來,他身穿布衣,步行很是快捷,方壘大喜,從身形動作來看這老和尚就是他要下藥的對象,布衣禪師。有些緊張地盯着行近的和尚。
方壘猜的不錯,行在路中的和尚正是嵩山少林寺的布衣禪師,早上少林寺接到密報,說縣城內有少林弟子鬧事,打死打傷數人,請求布衣禪師下山制止,布衣禪師歷來教訓弟子嚴謹,聽到此事頓時大怒,隨即就下山去看個究竟,但當他下山去到城裡,卻發現只有死人少林弟子早已毫無蹤跡,在檢查那些屍體他發現那些都是江湖有些名聲的人,而且死因蹊蹺,不是刀劍棍棒,不在十八般武器之內,當他要仔細檢查時有一夥人嚷嚷着要將屍體擡走,他只能由着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