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臨城下七

騎士對亡靈氣息的感應遠沒有魔法師敏銳,所以漢森繞着房間走了一圈之後,還是茫然地搖了搖頭。蒲/公/英/中文網

海登見蒙德拉趴在窗臺上,貪婪地望着屋外的景色,問道:“這裡是瑪耳城?”

蒙德拉回過神,搖搖頭道:“不知道。”他只來過一次瑪耳城,能讓他確認的景物很少,而且恰好都不在眼前,但是周圍那涌動的熟悉的亡靈氣息卻讓他的身心都放鬆下來。

漢森聞言愁眉不展道:“我們不會還在考特城?”

海登道:“很快就有答案了。”

漢森一怔,就聽到外面想起的風聲——就像魔法師御風飛行帶起的聲音。

砰。

門被瞬間破開!

數十個火球凝聚成巨大的火炮,毫不留情地封鎖住整個房間。

火勢迅疾,對方顯然不想爲房間裡的任何生物留下生路!

海登劃出水系結界。

火球撞在剔透的水光上,發出撲哧撲哧的響聲,好似水滾開的聲音。

結界與火光後,咒語聲頻繁響起。

海登感到四周的水元素似乎在流逝,就像被一個不知名的手一點一點地偷取,雖然分量少得可以忽略不計,卻也表明了對方除了火系魔法師之外,還有水系魔法師。他猛然抱起蒙德拉,用鬥氣包裹住兩個人,猛然衝了出去。

水系結界在他身後收攏。

漢森抱着達倫緊跟在他身後。

魔法師們似乎沒想到對方會這麼直直地衝出來,看到海登的瞬間眼睛齊齊驚恐地張大,下意識地用手裡的魔法棒擋住自己。

海登腳步一滑,手中多了一把長劍,抵住其中一個魔法師的頸項,冷冷道:“你們是誰?”

漢森飛快地制住了另外一個。其他魔法師緊張地湊到一起,驚疑地望着他們。

火元素又四散開來,走廊和房間都恢復了之前的黑暗。

安靜讓原本就緊張的氣氛更像頑石一樣,僵硬得像要裂開來。

“我,我們是魔法師。”被海登抵住頸項的魔法師怯生生地開口,“瑪耳城魔法公會的見習魔法師。”所謂的見習魔法師就是在魔法公會實習,等表現合格之後受魔法公會正式錄用的魔法師。

海登之前就察覺到她是個女性,聲音隨之放柔道:“這裡是瑪耳城?”

魔法師訝異地看向他,“是,是的。蒲/公/英/中文網”感覺到海登態度的緩和,她試探着問道,“你們是誰?”

海登不答反問道:“可是我感覺到了亡靈氣息。”

被漢森制住的魔法師道:“亡靈法師組建起龐大的亡靈大軍,正在攻城!”

海登和漢森都愣住了。

衆所周知,亡靈法師是比魔法師更加孤僻和獨來獨往的存在,他們雖然經常會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卻很少合作起來攻城掠地。除非對方嚴重地侵害或冒犯到了他們。

女魔法師問道:“你們是怎麼來的?老師明明說這個魔法陣被破壞了,無法使用。”

海登道:“我們修好了魔法陣。”

魔法師們一陣騷動。

女魔法師不敢置信地問道:“真的嗎?魔法陣真的被修好了?”

被漢森制住的魔法師也忍不住道:“那樣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其他魔法師也不顧海登和漢森的劍還架在同伴的脖子上,歡呼起來。

海登頭疼地收起劍。

火光亮起來。

女魔法師單手捧着火球,羞澀地看着海登在火光映照下的英俊面容,輕聲道:“我是蘇珊·特洛佐。”

海登微訝,“你是特洛佐家族的人?”

蘇珊沒回答,站在漢森身邊的魔法師搶先回答道:“她是陛下的表妹。”

蘇珊忙道:“並不是很親近的關係。啊,剛纔真是抱歉,我們以爲是亡靈法師的傀儡偷偷莫進來了,所以纔會攻擊你們的。”

“沒關係。”對她的身份海登只是隨口一問,沒有太在意。帝國三大家族發展到現在,已經形成了相當的規模,他相信連西羅本人都未必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個親戚,他就更沒有理由去計較。“瑪耳城的形勢很糟糕嗎?”

儘管蘇珊並不喜歡別人太過在意自己的家世,但看到海登這樣輕描淡寫的態度心裡已讓生出小小的失落,不過她很快將注意力放回他的問題上,“是的。雖然在三位老師的幫助下,瑪耳城還未失守,但是他們的精神力是有限的,再這樣下去……”

另一個魔法師道:“不是說魔法陣已經修復了嗎?我們可以分批撤離啊!”

其他人紛紛附和。蒲/公/英/中文網

海登和漢森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擔憂。見識過噬魂獸的厲害後,他們一點都不認爲轉移去考特城是個好主意。

“你們的老師呢?我想見見他們。”海登道。

蘇珊剛要開口,就被身後的少年拉了一下。少年警戒地看着他道:“你們究竟是誰?爲什麼會到這裡來?”

“我們是來探望朋友的。我是海登·那菲斯特。”

見習魔法師們畢竟還很年輕,聽到海登·那菲斯特之後,立刻收起了所有的敵意,屁顛屁顛地帶着他們去了一位名叫喬治的七階魔法師休息處。

喬治從睡夢中被吵醒,立即大發雷霆,“你們這羣窩囊廢!你們這羣白癡!你們這羣應該被亡靈法師的小骷髏撕成碎片的狗屁孩子!你們居然敢打擾我的睡眠?該死的,你們不知道我的腦袋已經快要炸裂了嗎?天哪,還有兩個小時我就要去替換康拉德了!可你們居然把我從美夢中喚醒,你們這羣什麼用都沒有的搗蛋鬼!”

“老師!”蘇珊幾乎不敢海登的臉色,慌忙地打斷他可能會持續一個小時的喋喋不休,“海登元帥來了!”

喬治因她的打斷而吃驚,半晌才問道:“海登元帥是誰?”

海登微笑道:“如果你願意抽半個小時和我聊聊瑪耳城目前的狀況的話,我想我可以代替你去替換康拉德,讓你睡個回籠覺。”

再華麗的語言也比不上回籠覺三個字對喬治的誘惑力。喬治一下子睜大朦朧的睡眼,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海登,那眼神彷彿在問,這個小白臉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其他的魔法師羞愧地低下頭。哦,他們爲什麼要帶海登元帥來這裡呢?明明可以直接去城頭漸漸康拉德老師或是麗貝卡老師的。

海登道:“我是九階水系魔法師。”

喬治從牀上彈起來,亂蓬蓬的頭髮覆在他那張鬍子拉碴的腦袋上,像一團毛茸茸的線球,“你早幹什麼去了?!”

他口水噴濺出來,海登下意識地伸手擋在蒙德拉的臉前。

口水噴濺的範圍很廣,除了站得最近的海登和蘇珊被波及之外,連遠一點的漢森等人也受到雨露恩澤。

唯一逃過一劫的蒙德拉將海登的手拉下來,湊着他的手背嗅了嗅道:“他的口水有異味。”

……

海登嘴角微抽。

儘管喬治的鬍子很厚,也擋不住蔓延到脖子的紅暈。

“如果你想知道更多消息的話,我們應該找個地方心平氣和地談談。”海登爲他搭了個下的階梯。

這次,喬治很識相地下來了。

談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順利,因爲在過程中喬治一直不停地打斷海登。

“什麼?你是帝國元帥海登·那菲斯特?那你跑到這個鬼地方來幹什麼?”

……

“什麼?只是看朋友?!這太難以置信了!不行,你必須證明你是海登元帥才行……那就算了。我現在可沒有精力浪費在比試上。”

……

“什麼?魔法陣修好了?天哪。哈哈哈……這是我這幾天來聽過的第一個好消息!我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

“什麼?!考特城出現了噬魂獸?該死,該死。我就知道這些亡靈法師一定有什麼陰謀。噬魂獸,亡靈大軍,他們一定還隱藏着什麼其他的手段!”喬治咕咕囔囔地說完,發現海登沒有像以往一樣接口,不由催促道,“還有呢?”

海登道:“我說完了。”

“完了?不應該啊。你是帝國元帥,難道你的身後沒有帶着五六萬的軍隊?也許五六萬的軍隊不太方便,但是你那支魔法師軍團總應該帶過來?”喬治見他仍然在搖頭,不死心地問道,“那侍衛隊呢?侍衛隊總該有一支?”

海登介紹漢森道:“這位是我的侍衛隊隊長。”

喬治歡快地點頭道:“我就說嘛,元帥身邊怎麼能沒有侍衛隊呢。”

漢森拍着胸膛道:“沒錯!我一個人就代表了整個侍衛隊的精神!”

喬治上下晃動的頭猛然停住,眼睛死死地盯住漢森,好像想從他的臉上瞪出一朵花來。

漢森嘆氣道:“沒錯,就來了我一個。”

喬治的目光移到蒙德拉身上,“那麼,這位……多少能派上點用場?”

海登見識過他的口無遮攔,怕傷到“莫妮卡”的自尊心,解圍道:“她在我身邊,我纔有戰鬥的動力啊。”

蘇珊的目光在海登和蒙德拉之間一轉,然後低頭看着自己蹂躪着魔法師袍的手指。

喬治猛然站起身,跑到牆邊,用腦袋用力地撞了撞牆,須臾,頂着個紅彤彤的額頭走回來,道:“那你,我們該怎麼辦?”

海登道:“我想先看看瑪耳城,還有見見另外兩位魔法師。”

喬治道:“我帶你去!”

“不用。”海登拉着蒙德拉起身,“你好好休息。目前,我們最需要的是戰鬥力。”

喬治聽完,二話不說地撲回牀上。

海登的腳還沒邁出房間,就聽到牀的方向傳來震耳發聵的打呼聲。

夜幕下的瑪耳城像是一座被世俗繁華遺棄的孤寂之城。一縱一橫兩條清冷的街道將整座城分成黑漆漆的四份。

蒙德拉記憶中的鐘處理在十字路口的邊上。沒有月光,看不到那夜的潔白屋頂,只有比天色更陰沉的黑暗。它就像個傴僂的怪人,陰森森地俯視着街道。

原本海登建議他留在魔法公會休息的,是他執意想出來看看現在的瑪耳城,可現在看到了,卻無法和印象中的城市重疊。

蘇珊小聲地介紹着城市的現狀。

近幾年,瑪耳城的人口越來越少,貧窮的人成了奴隸,死於無節制的勞作,勇敢的人成了通緝犯,死於士兵和奴隸販子的毒打。

“城主呢?”海登想起安妮塔,神情微冷。

蘇珊嘆氣道:“他已經死了。”

這個答案倒是讓海登訝異了下。他以爲這樣的人一定會在危險來臨的第一時間就讓自己躲藏在銅牆鐵壁之中。

蘇珊道:“亡靈法師在宣戰之前,先派了幾個探子進城。他們摸清了城裡守衛的分佈以及魔法師、騎士的數量,在臨走前,他們殺掉了城主和一部分奴隸販子,又偷偷帶走了一部分奴隸。”

海登道:“沒有人發現?”

蘇珊道:“在瑪耳城,不會有人管這樣的事情。直到亡靈法師帶着亡靈大軍出現在城外的時候,我們才察覺到事態嚴重。老師們第一時間就去檢查傳送魔法陣,可惜它只有一個出口,就是考特城,而對方單方面地破壞了魔法陣。”

海登道:“城裡除了你們的三位老師之外,還有其他魔法師嗎?”

蘇珊遲疑了下道:“還有一位。不過她是疾風傭兵團的成員,不受魔法公會的調配。”

海登道:“瑪耳城現在有幾個傭兵團?”

“嚴格說起來有四個,不過其中三個受到重創後重新組成了新的鐵三角傭兵團。”蘇珊頓了頓,補充道,“他們也不受魔法公會的調配。”

儘管她說得隱晦,海登卻已勾勒出各自爲政的三方。有人在死亡面前無比光輝高大,比如亞爾弗列得和銀色盔甲們,也有人在死亡面前越發陰暗渺小。

說話間,一道巨大的木門鑲嵌在高聳的城牆裡,慢慢地展現在他們面前。蒲/公/英/中文網